若是…若是成事之后,她也冷清呢?若是一辈子,她都冷清呢?他心一凉,却只一瞬就又回暖,冷清就冷清,这有何妨?她性子本就如此,何必强她所难?不疼他能怎样?自己这么大个人,凡事都能照顾,何需她费心费神?不上心他的模样又怎样?日后朝夕相伴,还能忘了不成?实在不行,他就坐在她身边,等着她画…他的念想足够多,够包裹住他们两个人,捂不暖她,就捂化她,横竖不许她动,只得乖乖地任他疼,任他暖,这样就好,一切都好…这么想着,嘴角满意地翘翘,双眸闪亮,只觉得顺心顺意,再无所求…
打定主意,房中已是晨曦铺绽。心思安顿妥当,才觉困意浓浓,眼皮终是不支,沉沉合拢…
…薄薄雪雾,天地晶莹,轻轻将她扶起,软软抱进怀中,幽香浸人,似醉如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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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已是日上三竿,那内室的房门却还是紧闭,青蔓几次附耳在门上,都没有一点动静。这是怎么了?这些日子,总是一夜辗转,难得睡个整时辰,昨儿又跟贺家那表小姐莫名动了手,一下晌便都闷在屋子里,晚饭都不叫,也不让人进。夜里她守在外面挂心得睡不着,总怕他饿,竖着耳朵听唤,谁知竟是连口茶都没要。
这么提着心,她也是一宿不眠,天刚亮就起身,想着按往常他也该起了,先哄着多吃些早饭,再跟他说自己的打算。可谁知竟是没了动静!难不成…又像临出来前那一晚,痴傻了不成??想着那眼睛一眨不眨僵坐一夜的人,青蔓心一紧,再顾不得什么礼数,急急走过去,叩门轻唤,“二爷,二爷?”
“…嗯?”
懒懒闷闷的一声,显见是沉睡中被唤醒,青蔓心立刻懊恼,难得他睡一会儿还让自己给搅了,真是的…
“几时了?”
“…哦,快晌午了。”
“这么晚了?我起了。”
承泽醒醒神,美美伸了个懒腰,起身下床,大开了窗,暖暖的日头,清风拂面,顿觉神清气爽、浑身都是力气!
听他已经起来,青蔓端了洗漱的东西推门进来。边给他挽袖子边道,“该让你多睡会儿的。”
“该起了,再睡,人家要笑了。”
听这语声一如曾经的清朗,青蔓一怔,赶紧抬头,只见那英俊的脸上满是笑意,不觉更是惊诧,昨儿一下晌再到今儿早上,竟是想通了么?那表小姐说是他的救命郎中,果然是么?究竟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一时让他失态狠出手,一时竟又让他脱去魔怔还了原形?不对!还是不对!昨儿自己苦思一夜,前前后后想来,这病还是起自府里,往贺府来分明就是在躲!如今这般,不过是一时见好,若要去根儿,还是得寻那源头去!
伺候承泽洗漱罢,青蔓边轻柔地给他梳着头,边开了口,“二爷,”
“嗯,”
“昨儿我听这府里的人说贺老将军已经离京启程了,可是么?”
“嗯,不过家信中说,老将军难得出门,遂要趁着机会沿途访亲问友,这么算来,怕是还得两个月才能回来。”
“既这么着,我说咱们不如回去了,你看呢?”
“嗯?”承泽一愣。
“爷你想,咱们本就是想着老将军不日到家,这才早早回来迎着的,可实则于读书功夫又怎样了呢?”
本是想着该找什么借口回府去,此时青蔓的话正中心怀!承泽心喜,却也不好面上太露,毕竟这次任性离家,又这么匆匆就回去了,实在有些难为情,“说的也是,可…”
听承泽这么快就松了口,青蔓更紧着说,“虽说在贺府住了这些年,可毕竟不是自己家,吃的、用的,又怎敢势气?看昨儿表小姐那一通脾气,像责罚下人似的,爷自己大度不觉,咱们看在眼里,心可是过不去呢。”
这话说的实在有些小家子气,承泽微微蹙了蹙眉,却也没吱声,毕竟回去才是当紧,遂也不多计较。
“再者说,在府里你又给三爷讲书,又教他功夫,可我看着竟似比在这儿更用功呢。来了这几日,除了睡,就是发呆,可做了什么?”
听她不软不硬嗔了这么一句,承泽也是尴尬,正巧梳好了头起身,方才遮掩了些。心说往后真是得小心,从小到大什么都不背着她,原倒觉得贴心,此刻许是心里藏了事,竟觉多了一双耳目,让他不免有些防备,那一桩大事可是千万出不得差错,断断不能让她知晓!
看他没应准,青蔓又跟了上来,“爷,你说呢?咱们回去吧?”
“嗯,我也想着…”
“二爷!”
二人正说着,门外匆匆进来一个人,俯身行礼。
“福能儿!”承泽眼睛一亮,大步走过去,一把将他拉了起来。
青蔓也迎了过来,笑道,“这是往哪儿疯去了?一脑门子汗?”
“青蔓姐姐说差了,”福能儿点头笑,“这汗哪儿是疯出来的?是饿出来的!从早起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饿得紧,可有什么点心?”
青蔓当真被逗笑了,“贫嘴!”
承泽暗说福能儿好小子!一边也随了道,“正巧我也没吃,你去张罗上饭吧。”
“哎。”
看青蔓出了门,承泽赶紧拉了福能儿问,“如何?府里如何?”
福能儿抹了一把汗,“能如何?爷也是的,统共才走了几日?府里能变什么样儿?连走那日当了值的丫头们都没到调班儿的时候呢!”
“哦。”承泽有些讪讪的,却又不死心,“当真什么也没有?延寿斋可又打牌了?谁输谁赢?”
“还打什么牌?前儿姨奶奶请老太太的示下,说是太太的忌快到了,要吃斋呢。”
哼,承泽心里冷笑,连爹爹的祭香她都懒得上了,还记得娘亲的忌?
“哦,这么一提,倒还真是有档子事儿。”
“何事?”
“姨奶奶昨儿带了大奶奶往广灵寺去上香…”
“什么?”承泽一惊,“你说什么??”
福能儿纳闷儿,不知道这句话哪个字错了,遂又清清楚楚说了一遍,“姨奶奶昨儿带了大奶奶去上香,说要在山上吃几日斋,此刻正在广灵寺呢。”
眼里心中登时就一片白,只一个念头,只一个念头!不由紧紧捏了拳,沉住气!沉住气!怎么又是一听她就乱了分寸??将来天长地久,怎急在这一时半刻?!这么想着,强自坐到了饭桌旁,心又翻腾,曾经糊涂为了躲她,真的是好久不见,睡里梦里,一刻都不曾放下!如今只半个时辰的路,只半个时辰!近在咫尺,不看一眼,不看一眼怎么忍得下?
就一眼,只一眼!不跟她说话,不让她看见,悄悄看一眼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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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马银袍,急速如风,人没了杂念,心神飞驰…
轻烟渺渺的佛堂下,清清静静,白玉雕琢般的身影…
她一如既往,一如既往…
站在门边,任那热汗沿了鬓角缓缓淌下,再多的煎熬再多的苦,哪怕就是为这一刻,也值…
脚步再不由人,轻轻走了过去,待到她身边,慢慢俯身蹲下…
这让他苦思成疾的容颜就在眼前,痴痴怔怔地看着,眼睛一丝一毫再挪不开…
心钝钝,只道坏了,若是此刻站桩,他一定已经摔了,若是此刻论输赢,他必是…一败涂地…
作者有话要说:
龟速爬行,亲们见谅…或者,任意鞭挞…~~o(>_<)o ~~
谢谢亲爱的朱月,谢谢雷雷!╭(╯3╰)╮
话说,二劲儿上来是拦不住滴。。。


第三十二章 拙嘴笨腮


佛祖…果真听得见么,怎么只是问了一句,就悄悄在心里问了一句,这人,这人就在眼前了…
离得这么近,连他额上汗湿浅浅的痕迹都清楚…
门外斜进了日头,光影相衬,鼻峰越显挺毅,与这脸庞轮廓更臻美俊,却无意中隐去了蹙鼻时那道纹,如此便不见了平日的顽闹调皮…
他瘦了…不只是形容,曾经笔下那难以尽绘的洒脱随性,竟似都瘦去了,眼神痴痴的,再不见那咄咄锋芒,清朗中多出这么多的心酸和牵挂…分别那日,他是不肯抬眼看她的,可此刻却一点都不知避讳,看得这么放肆,这么贪婪,像是失了心性,换了人…
唇微启,棱角依旧,丢了曾经不语时薄薄的冷意,温热,微抖,似千言万语难诉,只努力屏了气息,怕一呼便如吹散一抹细尘,不见了她…
心恍恍,这到底…是他么…

她不躲,也不怕,就这么乖乖地让他看,只那水润润的双眸稍稍有些疑惑,可清清静静的神态、牵人心肠的眉目与他梦中一摸一样…
他心里热,热得疼,疼得怕…险些就犯混推开她,孰不知自己只这一颗心,心上只这一个尖,她在,它跳,它疼,它喜得癫狂…她不在,便只是浊血愚物,撑了一副喘气的皮囊…
如今才切肤体念三哥的话…管她是谁,今生今世生要与她同寝,死要与她同葬…
魂萦梦绕的人就在眼前,可那魂萦梦绕的清香竟有些不真切,他不由又往前些…
嗯,是了…这才是…有她暖暖的体温,心才软,才醉…

这么近,她不敢再眨眼,生怕忽闪的睫毛扰了他此刻那似迷离、似微酣的痴态…
略静静心跳,再看眼前人,才见那眉峰上一道血痕,新痂未落,墨黑发丝的鬓角也抹了细缕的汗水,都不似画中齐整,还有这味道,淡淡的衣襟香混了急奔后的风尘,热热地拢着她,如此亲近,恍惚不真的感觉终是褪去,又忽见那微眯的双眸中映出自己也是呆呆的,静香顿然醒觉,脸颊飞红,赶紧往后撤了撤身,“…二,二叔?”
“…嗯,”
“你…你怎么在这儿?”
“我,我是想…”本想安安然说我想你,一刻也再忍不得,可又觉不妥,倒并非是顾及什么颜面难以启口,只是觉得她还什么都不知道,这么没因没由的,别吓着她,遂改口道,“我听说你们来上香,离得近,就过来看看。”
看他脸红了,口中也打结,该是知道此刻两人的尴尬,却怎么还不知退?静香顾不得再细究,慌慌应了一声,就往起站,却不想他逼得太近,自己身子仰得太多,一时有些站不稳。
承泽赶紧起身想扶,却见她更躲,知道是刚才造次了,遂不敢再强求,只眼睁睁看着她慌乱乱地趔趄,然后站好。
两人之间一时半刻便又是三两步的距离,又见她似要道福行礼,承泽心里登时别扭,一步跟过去挨在了她身边,看她再不知躲,眼睛倒瞪得像只受了惊的小兔子,还是只雪白绒绒的小兔子,他心里爱,又悄悄笑,声音不自觉就沉腻在喉中,低头在她耳边道,“刚吓着你了?”
“哦,没…”静香又慌着闪开些,口不择言,“你怎么,怎么受伤了?”
“嗯?”他一愣,随即顺了她的目光才知道说的是什么,抬手摸摸眉骨,又想起昨日的失态,难为情地笑笑,“让丹彤给划的。”
“…哦。”
“不妨事。” 想着这么小的伤她都留意,承泽的心实在是适宜,适宜得有些飘,越低了头在她身边,“看着见了血,其实倒不觉得疼。”
“是么。” 本也见不是什么要紧的伤,不过是岔个话,遂静香应下后便往门口看了看,想着荷叶儿怎么还不见回来,这小佛堂本就避了人幽在一角,总是只他们叔嫂两个实在不妥。
听她这么快就不再问,承泽有些不高兴,却还是舍不得丢开这个话头,重抬手抠抠那道痕迹,紧着蹙了蹙眉,“嘶!后来也没记得上药,这会子倒是疼。丹彤那丫头就是玩儿的时候没轻重。真是惯得她了!”
平稳稳说了两句话,静香刚才尴尬慌乱的心已是静了下来,此刻再冷眼看身边这个凑得近近的人,只像了那日探病,自己娇气起自己来,有些想笑,遂端了嫂嫂的架子,像叮嘱小承桓一般道,“那往后你俩玩儿的时候就当心些。”
听这语声拿腔拿调,承泽一怔,再看那粉扑扑的脸庞已是散了红晕,神色也寡淡,心纳闷儿,刚还好好儿的,怎么就这样了?仔细回想自己的话…即刻在心里狠狠敲了自己一记!这胡说的什么??跟谁玩儿?怎么竟是腆着脸跟她说与旁的女人亲近??再顾不得说什么疼,急急解释道,“不,不,不是玩儿!是她气急了打我的!”
“打你?”这一下,静香倒真是搁了刚才的尴尬留了心,听着是女孩儿家,怎么动手打他?“她为何打你?你欺负人家了?”
“我怎么会欺负她呢!都是为着跟她说透了心事…”声音不觉就一低,悄悄看了她一眼,脸颊有些烫,假嗽了一声,才又提了些气,“可我哪能料到她先给猜出来了呢!当着人,她把我笑恼了,我一时臊得厉害,就…不当心就惹了她。” 承泽打了个壳儿,没敢说是握了丹彤的手腕子,原先从不觉得什么,怎么今儿在她跟前儿,这平日的不在意都成了说不得的短处。心里暗恼,怪自己早不知检点,往后跟丹彤再不能像小时候,动辄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跟她说透了心事… 静香听着有些怔,不防备,心倏地一落,虽是浅浅的,却如错了一口气般,整个人都休顿了一刻…想起姨娘与她的话,心讪讪却也回了神,淡淡笑道,“猜着了岂不正好。这也矫情。”
“嗯?”承泽急燥燥的心一愣,正好?她,她已经知道了?
看他一时羞,一时怔,额上又渗了汗,当他是怕府里有孝如此不妥,静香落落的心又有些软,轻声安慰道,“老太太那边本也是有打算的,待孝期满了,就张罗二叔的事。你别急。”
承泽这才惊觉失言!“你,你是听差了意思了!听差了意思了!!”
他忽然喊出了声,吓了她一跳,不觉就往后退。
看她离远,他的心立时急出一股火,却又不敢造次拉她,只得紧着道,“怪我,怪我,我说错话了!是我说错话了!”
“二叔,你…”静香的心惊得怦怦跳,“你这是怎么了?”
“我,我…”看她蹙了眉,眼中也越疏离戒备,承泽再顾不得什么精心布置与考量,只觉得此刻不解释清楚,他再不得安心!可,可这怎么说?怎么说?!!
看他急得满面通红,却再说不出一个字,静香心懊悔,怎么就好好戳了人家的心事,弄得他此刻羞恼不已,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遂赶紧开口为他解围,“时候不早了,我去看看姨娘。”
“等等!!”他一步上前拦了她的去路,“我,我有话跟你说!”
“二叔,刚是我多嘴了,你别往心里去…”
“怎么能不往心里去?!”承泽大声恨道,“你错会我的话!”
“我…”静香更觉尴尬,“我没想…”
“你不许再说!一个字都不许!听我…”
“小姐!”
“荷叶儿!”
听到门外进来人的声音,静香如同大赦,正想趁机躲开,却被眼前的人拦得严严的,那气势竟是震慑得她连绕都不敢。
荷叶儿进来只看到承泽的背影,却是一眼就认了出来,吃惊道,“二爷,您怎么在?”
承泽没应,也没有回身,荷叶儿不觉有恙,只自顾自往静香身边去,“小姐,姨奶奶叫你也往寂善大师那儿说话儿去呢。”
“哦,好。”静香应着,试探性地轻声问,“二叔,那我…”
“荷叶儿,”
“二爷,”
“出去!”
“嗯?”荷叶儿一愣,抬头看,天哪!这,这二爷的脸色怎么这么吓人?再看自家小姐,这才发觉她竟是被拦了去路,顿时心疼更心恼!这家人,这家人怎么都跟那死鬼姑爷一样总要欺负小姐!遂也不顾什么二爷几爷的了,冲过去拉了静香的手臂,“这是怎么了??小姐,小姐!!”
看荷叶儿别了劲,不待承泽再咬牙说什么狠话,静香赶紧开口,“你,你先出去,跟姨奶奶说,我这就来。”
“小姐!你别怕!”荷叶儿不听,只管用力拖静香,“咱们走!咱们走!”
“荷叶儿!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小姐!”
“去啊!”
半天不听那欺负人的人吭声,倒是这被欺负的上了火,荷叶儿也是摸不清了,“小姐!你…”
“快去!”
“…哦。”
荷叶儿终于百般无奈、磨磨蹭蹭地离去,佛堂的门又合拢…
看她没强挣了走,又为他撵了荷叶儿,承泽的心这才顺了顺气,可也觉得连个陪嫁的小丫头都敢恨他,顶他,可见他二人之间真是该说说清楚,该从头说清楚…
“你,你错会我的话了。我说的心事根本不关丹彤的事。”
今日他突然来,又突然一通急恼,都是莫名,此刻虽则他的语声缓了下来,可静香心里却已是放了要想明白的念头,只打定主意顺着他敷衍,遂轻声道,“…是我的不是。”
“嗯。”听她终是应下,承泽越觉自己刚才被误会得委屈,“往后听不明白就问清楚,别老自己认一个念头就胡想、胡犟。”
没来由被数落,静香面上虽不显,心里却也别扭,明明是你自己说漏了嘴,臊了,倒怪别人,往后才不问你什么心事…
看她安安分分站在身边,不躲,也不避,只乖乖地听着,承泽实在是窝心,眼里的嗔怪都溢成了疼爱,语声也更是柔,“之前的事,你怕是也有不知道、或是错会了意的,今儿我就都跟你说明白。”
“二叔请讲。”
“那天在灵前,我没拦着老太太,是事出突然,我还不明白,真的是不明白,可那时就看着疼,真的看着疼…”她微微低着头,眉心那颗红痣在白净如玉的小脸上那么显,想起那抹朱红的血,他疼得握紧了拳…
静香没吱声,那天究竟是怎样,她其实根本都不记得…恍恍惚惚,周身冰凉,眼前只有那张可怖的脸…
“后来,知道要让你闭关,我即刻就去了延寿斋。可老太太…心恸,认了死理儿…我没再辩,一是怕你将来不好在府里立足,二…二是以为…以为你们…是真好…”
人静,心凉,却止不住睫毛牵着痛细细地颤…
“闭关那天,闭关那天…”提起那一夜,承泽再也找不出什么话,只觉心恨不已,怎么就能狠心掰开她的手,丢了她去…那冰凉的手指至今都似心里的一根刺,一碰,就钻心地疼…
“不怪二叔。你也是但尽己责…”
“我…日日都遣人打听合宜园…后来,后来知道了原委,我才知道你害怕…当天夜里,当天夜里我就去了。”
“是么…”
“嗯。”
那失神摊在怀中的人儿,冰凉,苍白,他一次又一次在梦中见,每次醒来,心都苦,当时该抱着,该紧紧抱着才是…
“抄经,上山抄经也是我寻的借口,为的,就是能守着你,怕你有闪失…”
怕她有闪失…她笑笑,这个,她是知道的,他不能让她死…
“多谢二叔…”
“往后,往后你再也别怕。我哪儿也不去,再不离开半步…”
“…嗯?”
“今生今世,我养你,护你…就若当初在合宜园,你说…可好?”
“合宜园?”她终是疑惑,抬头不解地看着他。
“哦,自是不会是合宜园,往后…”想起最盼的那一天,他心跳,脸颊也烫,语声不自觉就拘谨,就小…“往后,往后该是芳洲苑…每日喜欢吃什么,屋子里怎么布置,在哪儿下棋,在哪儿做画,都依你…”
“如今已是很好,我在馨竹园就好。”
“哦,怎么忘了,”他赶紧道,“你是爱竹子的,那好,就随你,咱们就在馨竹园。”
咱们?静香怔…
“往后,往后许是不能再得着机会说这些话,你,你记在心里,别忘了。不管府里怎么安排,不管我怎样,你,你都记得今儿的话,都只以今儿的话为真,啊?”
嗯?以今儿的话为真?她,她根本就没懂今儿的话啊,“二叔,其实我…”其实我不用你可怜,不用你养活…
“你听见了么?”
看他热切切地抢问,她又不知所措,只得胡乱点了头,“…嗯。”
听她应下,他紧紧揪着的心终于舒展,抬手擦擦额头的汗,似这些日子的苦痛都一瞬逝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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