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阳急着问,“后来呢?”
温千树想了想,抿唇笑了,“后来老人走到他身后,轻咳一声,‘小伙子,你掘我的坟是要做什么啊?’”
这时,霍寒似笑非笑,不着痕迹地飘过去一眼,那眼神意味很是纵容。
又调皮了。
她歪了歪头,一双清澈眸子笑意盈盈,和他相对。
盛千粥拍腿大笑,“大快人心,他当时一定吓得腿都软了吧?”
杨小阳持不同看法,“他都敢半夜三更跑到墓地去干这缺德事,胆子肯定很大,怎么会被吓到?”
两人不约而同看向温千树,“你继续说呗。”
“他当时吓得都尿裤子了,”温千树不负责任地继续往下编,“虽然胆子大,但扛不住心虚啊,环境又刺激,冷不防听到人说话,能不怕吗?”
听到这里,唐海终于意识到除了前面的话真实性毋庸置疑外,这个“后来”纯粹就是她用来哄两个好奇心旺盛的年轻人的,他摸摸鼻子,也跟着笑了。
“再后来,老人把他五花大绑,扭送当地派出所。”
杨小阳听得入迷,“千树姐,你之前说老人的酒有问题,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那年轻人是外地来的,瞅准了这片荒山野岭的墓地,打听到上面只有一个守墓人,又知道他好两口小酒,于是在酒水里动了手脚。
趁老人喝下掺了安眠药的酒呼呼大睡,他就带着家伙进墓地,开始干活。
盛千粥评价:“手法这么老道,肯定是个惯犯。”
杨小阳点头,“没想到还有这么多的花样,真是长见识了。”
他又朝唐海憨笑,“海哥,一千块钱就当买个经验了。”
“不止,”唐海说,“非法假造文物,顺着这条线摸下去,就算捉不到大鱼,也能捞三两只小虾。”
省厅很重视白礼镇这边的情况,也请示过上面,接下来应该会有一场专项整治行动,然而,这个地方鱼龙混杂,各种势力盘踞交错,涉及的利益团体太复杂,要想一举踹掉,恐怕不是易事。
能料想到的是,一场硬仗,在所难免。
夜很深了,月华如水。
温千树掩口打了个呵欠,打算先回房睡觉。
其他人也准备散了。
霍寒把他们送出门,唐海走在最后面,忽然回头,难得的欲言又止,“你和她……”
他知道两人昨晚是睡在一起的,而且对视的眼神骗不了人,更直接的证据是——
霍寒微微弯腰倒水的时候,从开了两颗扣子的领子看进去,他看到了锁骨下方的吻痕,能感觉得到他们之间的暧昧,但没想到居然已经……这么亲密了。
更让唐海惊奇的是,无法相信霍寒这样的人也会……他很洁身自爱,不喝酒,烟也是偶尔抽,更别提女色了,这么多年,也没见他身边有走得近的女人。
曾经连省厅领导都拿这事戏谑过,“霍寒这人啊眼里心里只有文物贩子,全国各地四处追,你让他主动去追女人?这可是稀奇事。”
连妹妹唐忽如屡次对他示好,次次都灰头土脸,他绝情得连一丝希望都不肯给。
霍寒想都没想,“是你想的那样。”
唐海连反驳一句“我想的哪样”的心思都没有,只是轻轻叹口气,“你不是不知道忽如对你的执念。”
就算是为妹妹说话,他也没有底气。
他知道霍寒看进眼里的那女人……有多好。
“我很抱歉,”霍寒说,两根手指轻搭在心口处,“这个地方,七年前就已经满了。”
装不下别的女人了。
七年。
唐海无声重复这两个字,恍然想到,原来他们的牵绊如此深。
他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我知道了,我会找个时间和忽如谈谈。”
霍寒点点头,“早点休息。”
唐海往自己房间走,听到身后传来的轻微关门声,忍不住在身前握了握拳。
终于明白——
他对别的女人绝情,只因为心中所有的柔情都给了一个女人。
***
温千树睡得迷迷糊糊,感觉自己被人楼进怀里,她闻到熟悉的清冽气息,在他胸口蹭了蹭,“怎么这么久?”
“耽误了会。”霍寒亲亲她鼻尖。
大手抚上她小腹,暖意融融,很是舒服,她猫儿似的轻哼了一声,“故意撩火是吧?等我好了,看怎么办你。”
他笑得眼睛微眯起来,“谁办谁还不一定,到时不要求饶。”
回答他的只有一串清浅的呼吸声。
霍寒帮忙调整好怀里人的睡姿,慢慢闭上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
次日,温千树醒来时,旁边已经没人了,她四处找了一遍,最后在健身房找到人。
霍寒正做着仰卧起坐。
在军队时养成的习惯,他非常注重锻炼身体,哪怕出任务,蹲守山林,有时间的话每天早上也要跑五千米,所以不管是身材还是体力都保持得非常好。
她就倚在门上,看他起伏的肌肉线条,看麦色皮肤上泛起的薄汗,看晨光里那块性感的喉结……看得浑身发热。
真是……要命。
温千树穿着紫色睡裙,大步走过去,直接跨坐在他腿上,“我来帮你增加难度。”
她说的是增加锻炼难度。
殊不知,她就坐在离敏感部位那么近的地方,对霍寒来说,倒是增加了别的方面的难度,格外考验他的意志力。
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温千树划开一看,白雪歌刚发了一条微信——
“拿下了吗?”
没头没尾的四个字,她有些不解,翻起历史记录来。
千树:我也遇到了一个想睡的男人。
雪歌:哇~
千树:我得赶在夏天结束前拿下他。
雪歌:[问号]为什么?
千树:暖床。
接上前情,温千树回复:“昨天和他睡了一夜。”
白雪歌也几乎秒回:“吹牛吧你。”
千树:“真的,他现在还被我压在身下。”
雪歌:“有图有真相。”
千树:行!
她答应得痛快,可真正要把拍好的照片发过去时,又非常舍不得了,算了,还是自己私藏吧。
温千树的锅也甩得很漂亮:“我偷拍被发现了,他威胁我要是把照片发出去,就会让我三天下不来床。”
她绝对相信自己的男人有这个实力。
雪歌:!!!
这是威胁?
这难道不是在强塞狗粮吗?
多好的福利啊。
霍寒见她一直忍着笑,抬手在她脸上轻捏了一下,温千树睁大双眼看过去,丢掉手机,捧住他的脸亲上去。
他每做一个仰卧起坐,她就亲他一口。
亲到第六下,男人的手搭上她纤腰,往下压了压……
温千树就这样慢慢地趴在了他身上,倒像是主动扑倒他一样。
上午就这样过去了,下午两点多,虹云斋那边终于来了消息。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看来鉴赏力和购买力这第一关算是过了。
对方约的地点在隔壁镇的某间民房。
四点整,双方准时会面。
掌柜比前天热情了至少三个度,“霍老板,久等了,琐事缠身,一直都走不开,真是对不住咯。”
霍寒笑笑,“无妨,贵人事忙,能理解。”
“霍老板见笑了。”掌柜做了个“请”的手势,“这边请。”
伙计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温千树四处看过,随意问了句,“你们老板没来?”
掌柜赔笑,“老板在外地呢,赶不回来。”他看着霍寒,“霍老板尽管放心,我有权做主。”
这次要看的货不多,只有三样,一个古陶罐,一个玉镯,还有一樽青龙玉鼎,各自放在高档的盒子里,那盒子用的是上等木料,盒面雕刻着精致的花纹,看着就价值不菲,这要是外行人,早就被蒙得荤七素八了。
可温千树一眼就看出,那盒子比三样所谓的宝贝贵多了,她朝霍寒使了个眼色。
霍寒站起来,就要往门外走,杨小阳和温千树默契地跟上去,掌柜和三个伙计倒都蒙了。
“霍老板,这是……”
“看来掌柜并没有诚意和霍某做成这笔生意,既然如此,也就没有必要浪费彼此的时间了。”
掌柜连忙拦他,“霍老板说的哪里话?怎么连货都没验过就要走?”
霍寒回过身,眼神很冷,气势压人,“掌柜,第一回 您谨慎我可以理解,可这第二回,你又故技重施,拿了些赝品来糊弄人……”
掌柜急得打断他的话,“霍老板请消气,赚大钱的买卖谁不想去做?可做我们这行有这行的难处……眼下是更不好混了,您消消气,我出去打个电话请示下老板,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答复。”
他飞快跑出去,却不是打电话,而是跑进了百米外的一间屋子,三重一轻敲了门,里面传来个浑厚男声,“进来。”
“老板。”掌柜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被他叫做老板的中年男人,轻抚着半边的八字胡,“听你这么一说倒是有趣,很久没遇过这么有意思的对手了。”
掌柜:“老板您看是不是就……”
“不急,”男人说,“你再把我那个明永乐梅花瓶给他看一看。”
“是。”掌柜又关上门出去了。
男人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大大的“德哥”两个字。
第二十八章
掌柜走后,叶老板接起电话,“德哥。”
那边传来的是个稍微尖细的男人的声音, “老叶, 我放你那儿的那批货先压着不要出手。”
“这是咋了?”
德哥说:“我从上头听到点消息, 最近中央在文物盗卖走私上查得很严,估计没多久就会有一场大行动, 你通知一下各大古玩店的掌柜,这段时间都给我夹紧点尾巴。”
“哎哟,他们还真是闲得慌,”叶老板满不在乎, “这国内那么多的毒贩、杀人犯怎么不去抓,偏偏盯着我们。“他话锋一转, “不过我们这个偏远地方,山高皇帝远,估计这阵风没这么快吹过来。”
就算要杀鸡儆猴也得看手够不够长啊,何况白礼镇可不是那么容易说动就动的。
德哥:“不怕一万, 就怕万一。”
叶老板:“德哥你放一万个心, 我老叶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河边都来回走了一万遍,就从没湿过一次鞋的。”
德哥:“盯紧你的手下,别他妈眼里只看得到钱,什么人都往里带,上次那个乔装的条子, 如果当时不是我在,一眼识破他的伪装,估计你底下那老巢被人抄了都不知道。”
叶老板:“那是手下人出的意外,再说,那条子最后不也是处理干净了?一点风声都没透出去。”
德哥又说,“你是个聪明人,什么事提点一下也就行了,这上面有政策下面有对策,兄弟们脑袋悬裤腰带上得来的宝贝,该赚的钱还是要赚,不能因噎废食嘛,就是眼睛要放大放亮了。”
叶老板连连称是,“要没个眼力见儿咋在这行混,不是我自夸,那些条子一开始装得像,估摸着连勾命的牛头马面都认不出,可一谈到交易就露馅了,人没钱啊!这一件宝贝就几百上千万,人哪里找这么多钱去?就他们那点破经费……”
自从那次意外后,交易规则就改了,买方看过货后,先交百分之三十的定金,等正式交易,再一手交剩款一手交货。
“行了!”德哥打断他,“瞧你能的。”
叶老板嘿嘿谄笑,“哪敢在您面前班门弄斧啊?对了德哥,您老人家打算在白礼镇待多久呢?”
德哥停了几秒:“没意外的话,后天晚上就走。”
“还是走的老路线?”
“换了。”
“哦。你们这票干得可漂亮,白爷那边肯定少不了重赏,到时德哥您吃肉,也别忘了给小弟留口汤啊。”
这马屁算是拍对地方了,德哥大笑,“就你小子精,哪次能短少了你的好处。”
“德哥,走之前兄弟给您弄个饯行宴,再找几个美女……您看怎么样?”
“再说吧。”
“好嘞,不打扰您了。”
***
那边,和老板通过气的掌柜拿着手机回到民房,气喘吁吁,“霍老板,是这样的,我家老板让我郑重向您道个歉,这不干这行的都有些疑心病,耽误您的时间真是对不住了。”
霍寒很是大度,“无妨。”
温千树接道,“掌柜,既然都说开了,那接下来总得带我们看些‘对’的货了吧?”
“这个……”掌柜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这不天色都有些晚了,我们再另外约个时间吧?”
盛千粥也横着语气,“掌柜您刚刚都说了,我们霍老板的时间可宝贵得很,什么时候能看货给个定数。要实在安排不了……”
“安排得了安排得了,”掌柜琢磨了下,“这样吧,最迟明天中午,怎么样?”
温千树轻笑,“那就有劳掌柜了。”
半个小时后,三人坐在回白礼镇的车上。
盛千粥扭过头,“寒哥,那孙子耍了咱们两回,明天肯定就没问题了吧?”
霍寒从窗外收回视线,“难说。”
“啊——不是吧?”盛千粥一个急刹车。
霍寒把温千树的头重新扶回自己肩上,轻皱眉头,“小心点开车。”
此时天色已经全暗,山路又不好走,颠颠簸簸的,像睡在摇篮里一样。
温千树略微睁开眼,温热的气息拂过来,“没事,继续睡吧。”
她继续心安理得地搂着他胳膊闭上双眼。
可似乎哪里不对劲?
她的手在他腿上摸了摸,摸到裤兜上一块硬硬的东西,感受了下形状,“你把枪也带过来了?”
怪不得烙得她有些难受。
霍寒低低地“嗯”了一声:“以防万一。”
温千树瞬间没什么睡意了,“你用枪杀过人吗?”
“嗯。”
那是一个穷凶极恶的走私犯,逃跑过程中劫持了一个人质,他还清楚地记得,四五岁的小女孩,扎着两条辫子,前一秒还一派天真活泼地窝在妈妈怀里吃棒棒糖,下一秒就面临死亡的威胁。
他更清楚记得的是,当那人中弹身亡,鲜血将小女孩身上的裙子一点点地染红,她木讷得仿佛被抽走灵魂的小脸,还有她母亲撕心裂肺的喊声……
她轻轻抚上他英俊的眉眼,指尖从眉心到挺直的鼻梁,“谢谢你。”
谢谢你这双干净的手,为了护佑一方安宁,不得不染上血腥。
这个世上少了一位出色的化学博士、化学教授,但它并没有损失,反而增添荣光——因为那男人顶天立地,以忠诚和信仰,不折不挠地替它捍卫文明的尊严。
霍寒无声笑笑,握了握她的手,十指相扣。
温千树在他手背上亲了一下,又开始闭目养神。
盛千粥从车内后视镜抛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不得了了,小小的车厢内,满满都是腻死人的甜味。
朗朗明月悬在半空,风在林间轻吟,车子沿着山路缓慢前进,灯光艰难地将夜色一寸寸推开。
一个小时左右,他们终于到达酒店。
霍寒轻摇了摇怀里人的肩膀,“到了。”
温千树没动静,像是睡熟了。
他直接把她抱了下去,一路抱回房间。
盛夏晚上的风吹得人浑身都燥,何况还有怀中这柔软的身子,乖乖地贴着他胸口,呼吸徐徐,格外扰人神思。
霍寒把人轻放到床上,拉着薄被搭在她腰间,然后在床边坐下来,眸色极深,细细地看她睡颜。
黑长的睫毛安静垂着,像两把小扇子,微颤的清影印在白皙的肌肤上,嫣红的双唇弯着好看的弧度,他好笑地曲起食指在她鼻尖轻刮了一下,“繁繁。”
再叫:“繁繁。”
声音更低,带着蛊惑,“繁繁。”
温千树终于装不下去,打了他的手背一下,“哎呀你好烦。”
翻过身去,笑,笑个不停。
霍寒低下头,在她耳朵后面落下一吻,“待会要和唐海他们开个会,大概一个小时后回来。”
他亲的是很敏感的位置,那处泛起红色,他笑笑,揉了一把她头发,留下一盏柔和的床头灯,轻手轻脚出去了。
客厅,灯火通明。
唐海、盛千粥和杨小阳三个人都在。
唐海把烟头丢进烟灰缸,“皖南省厅那边的同事来了消息,那辆被丢弃的救护车找到了,精密改装过,容量很大,对方十分警觉,除了那个被挟持护士的指纹,现场没有找到其他指纹。”
“这是在车里找到的。”
霍寒拿起一个塑料袋,里面装了一小撮泥土,唐海解释,“已经鉴定过了,确实是千佛塔底的泥土。”他又指着另一个塑料袋里面的几块小碎片,“这应该是在运输途中不小心弄碎的文物碎片,由于没有比对物,暂时不清楚……”
“还有别的发现吗?”
唐海说,“下午我和小阳到现场看过了,他们清理得很干净,除了角落的土和碎片外,几乎没留下什么有用线索。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说到这个盛千粥有一肚子苦水要倒,“海子哥你是不知道,那掌柜贼精贼精的,将我们耍得团团转……”
他一咕咚倒完苦水,口干舌燥,捞起杯子喝了一大杯凉茶,这才觉得解气不少。
杨小阳叹气,“我现在就担心那些文物已经不在白礼镇了。”
要是追不回来,他还真没脸回兰溪镇,没法跟人交待,更没办法对自己交待。
他这一句说中所有人的心思。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担心并不多余,就算现在还没运出去,离转移之日应该也不远了。
留给他们的时间真的不多。
盛千粥拍拍他肩膀,“放心,追到天涯海角都一定追回来,我这人吧没有那么高尚的道德品质,纯粹就是看不惯那帮混蛋把咱老祖宗的东西拿去捧外国人的臭脚,让他们对着我们的宝贝评头论足、指指点点,凭什么啊!”
杨小阳被他说得又振奋起几分士气,“对啊,凭什么!?”
气氛一下轻松起来。
几人又讨论了半个小时左右,便各自回房了。
第二天上午九点多,虹云斋的掌柜亲自过来酒店请人。
这次没有弯弯绕绕拐到别的地方掩人耳目,而是直接把看货地点定在了虹云斋的后院。
霍寒温千树刚进去,迎面就是一股阴凉之气,夹杂着淡淡的檀香味,盛千粥在他们后面摸了摸胳膊,上面已经起了鸡皮疙瘩。
现场除了掌柜,还有几个穿着汗衫短裤的伙计排成一列,个个双手背在身后,看那架势,应该个个都是练家子。
看来这次大概是要来真的了。
温千树在霍寒手心里轻轻抠了两下,他依然目视前方,不动声色地回以一股握力。
“霍老板,”掌柜满面笑容,“请来这边。”
桌上的红色绸布一掀开,一个精致的古代花瓶露了出来,“这是永乐年间的梅花瓷瓶,霍老板请过目。”
霍寒托着瓶身看起来,花瓶口径并不大,长颈细肩,花纹丰盈,笔意深浅分明,极具层次感,指尖挨着的底部,温润细腻,手感极好,是正品无疑。
掌柜在一边说,“多少收藏家都以收藏明代花瓶为幸事,霍老板,我还是那句,缘分可遇不可求啊。”
霍寒那搭在桌边的手指无声敲了三下,温千树看在眼里,这是他们事先约好的信号,三下即为真品,她的视线又落在那梅瓶上,目光清亮,仿佛有光盈盈而出。
“霍老板,”她娇笑一声,直接坐上霍寒大腿,“人家也想看一下这难得一遇的宝贝,可以吗?”
“当然。”
掌柜想阻止,霍寒一个眼神过去,他立刻又换上满脸笑意,只是说,“这宝贝价值连城,还请小心为上。”
温千树先从瓶底看起,敲了两下,听声音,很干净清透,她做出一副敲得很开心的样子,手指渐渐往上,正要继续敲时,掌柜一脸心痛地开口,“哎呦小姑娘,这宝贝可禁不住您这样的敲法。”
好吧。那就不敲了。
温千树漫不经心地一边在霍寒耳边和他调笑,在掌柜和伙计看不见的角度,从瓶底开始往上摸,摸到离瓶底大概五公分的地方,她眯了眯眼睛。
她看霍寒一眼,软软地说,“看完了。”然后起身准备把花瓶送回原来的地方,没想到一个不小心,手上没拿稳,花瓶磕在桌沿边,干干脆脆地碎成了两截。
那碎的地方,口子并不算新鲜,但奇怪的是,特别整齐。
温千树站在原地,笑得很是无辜,“碎、碎了。”
掌柜脸色一下黑得像锅底,他身后那个看起来很是高壮的伙计二话不说,直接上前推了温千树一把,怒目相向,又要扬起巴掌准备教训她,谁知手被人用力地扣住,动弹不得。
霍寒把温千树拉过来,护在身后,他抓着那伙计的手,往前用力一送,再推回去,只听得清脆的“哒”一声后,那人满脸的横肉立时皱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