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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后乔樾回忆起来,猜想也许是当时自己动作太大,椅子吱呀出了声,所以坐在身边的宁肇安,才会那么轻易就识破了自己。但究竟是不是,她也一直都不知道。
第二轮她是普通人,“被杀”的是蔡云倩。蔡云倩自我陈述的时候,手直直地指向乔樾:“你!”眼睛瞪得圆圆的,挑衅地看着乔樾。
乔樾正捧着杯子灌水,闻言讶然:“为什么是我?为什么这么肯定?”她怎么就成了千夫所指了呢?个个都爱拿指头点她。
“因为你喜欢杀我。”蔡云倩抬起下巴,鼻孔对着乔樾。
面对如此咄咄逼人的蔡云倩,乔樾有点短路。蔡云倩今天找茬来了。她是上司,无论如何不能失态,何况这是玩游戏。
她很快反应过来,脸上笑了一下:“不是我。”
“我说就是你。”蔡云倩一脸愤恨。
“能让你这么肯定,那说明我很失败。”乔樾又笑笑,不再答话,夹了一筷红衫鱼,放进嘴里慢慢吃着,不打算跟蔡云倩正面冲突。她一肚子怨气,那就让她发出来。冤死就冤死。不过一个游戏而已,又不是真的要人命,她还不至于输不起。
场面一下子有点冷下来,大家面面相觑。李麓“哼”了一声,冷冷看了蔡云倩一眼。
一直没说话的宁肇安闲闲说了句:“不是她。”
大家又热闹起来,七嘴八舌地彼此争论。蒋峰扶扶眼镜,好奇地问:“宁总您怎么知道?”
宁肇安拿起餐巾说:“她说不是她。我相信。”
好好的一餐饭,吃得乔樾肠胃不太消化。饭后宁肇安又送他们回公司加班,说自己也要回去收个包裹。
不一会儿包裹送来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年男子,碧眼高鼻,说着法语,恭敬地跟宁肇安交谈了一阵子,然后走了。
东西包得严严实实,宽大厚重。远远看见宁肇安在办公室里拆开包装,原来是一本厚厚的画册。她很好奇,但又不方便上前去看个究竟。
没想到第二天廉姐下班临走时,交代她去总裁办公室汇报工作。
天赐良机。进去发现宁肇安不在,桌子上那本画册正正地放在总裁座位的对面,足有一副油画那么大,封面是不杂一丝异色的纯黑,丝绒一样的哑光质地,只是用局部过亮油的工艺,刷着一行字:
Claude Mo1840-1926
它以一个易于翻开的姿势,静静地躺在桌面上,似乎在无限挑逗地向她招手:“看吧,看吧。”
门房紧闭,四周静得出奇。她的心狂跳不已,明知道不妥,还是着了魔似的,屏住呼吸,轻轻翻开了厚沉的封面。
是一本法文原版画册,纸张极厚,没有版权页和定价,扉页有人写着法文和签名。前面有一个老头的小像,和一小篇文字,她认得是法国独立艺术馆馆长,有一年来过南海讲座。后面几页是莫奈生平简介,然后就是他的画作,
翻看目录,《池中睡莲》组画26幅一张不少,连《泰晤士河风光》组画都一应俱全。
还有一些从未公布的画作,细细列出了创作年月,附有简单的说明。
这种画册,绝不会是批量印刷。
她找到那幅《撑阳伞的女人》。
郊外茂盛的草丛,有种不经修饰的原始璞真。不知名的野花开在白色的裙边。女子撑着一把小阳伞,风姿绰约,眉目清淡。连影子都柔和明亮。天空蔚蓝,画面上的絮絮白云似在流动。
这幅画就和林霏白一样,清新细腻,广阔高远,像是灿烂的阳光笼罩着她,穿透皮肤直达血液。
卡缪面对着自己的画家丈夫,会是怎样一种心情?
林霏白呢?他的作品里,似乎没有出现人像。他有没有替丛骞画过肖像、半身像、全身像…?
她想得痴迷,浑然不觉宁肇安已经立在身后多时。
背后有人咳嗽,她慌忙合上封面站起来:“对不起对不起!”又小声说,“总裁,我不是故意要翻您的私人物品。”
“不用这么怕我吧?其实见了你,我比你还紧张,”他笑着做个手势:“请坐。”
乔樾汇报完了工作,心痒难安,大着胆子问:“您怎么会有这本书?是法国邮购的吗?”
他看了一眼她:“别人送的。”意思是有钱也买不到。
她抱着最后一点侥幸问:“那,他们印了多少册?”
他摇头:“不清楚。好像那天爱丽舍宫受邀的客人都有一份。”
她听了不免泄气。
宁肇安说:“你要是有兴趣,可以先借回去看。”他起身拿起外套笑笑,眉眼都生动起来:“不过,看完要记得还给我。走吧,我今天没有应酬,可以顺道捎你。”
她来不及欢喜就吃了一惊:“呃…其实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的…坐车很方便…”
宁肇安看着她,又恢复了那副冷冷的模样,不紧不慢地说:“你的意思是,你要带着我的限量版画册,去挤公交车?”
乔樾怕他立即收回画册,赶忙迭声说:“不是的,不是的,那个,我可以…坐出租车…”
后半句说得很小声,不知道他到底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只简单交代:“5分钟以后,B出口。”就拎着包走了。
乔樾欲哭无泪。她自从认识宁肇安以后,每次遇到他必倒霉,今天好不容易破一回例,借到一本宝贝画册,却要上刑车。他说在B出口等,那她从A出口走,应该不会碰到了吧?
她磨蹭了好一会,才偷偷捧着画册下楼,宁肇安停在A出口的路边,胳膊随意搭在车窗口,手指头夹着一支烟。目光炯炯,一见她,浮起一个意料之中的微笑。
乔樾尴尬不已,脸上挂个笑容走过去打开后座门。
冷不丁宁肇安说了句:“书放后座,你坐前面。”再一看,后座已经大喇喇放了他的公事包,确实有点挤,只好依言行事。书比人贵。
他发动引擎,几秒钟之内已经起步,车子迅速平稳地驶出CBD。他开车娴熟果断,碰上转弯,一只手掌抵在方向盘上,轻松打着圈,看得她心惊肉跳,脸色发白。上了高架他还这样开,在弯道上她只觉得整个人快要被甩出去了,不禁拉紧把手缩在座椅里。
宁肇安眉眼弯弯,略有得色地低声笑起来。她狠狠剜他一眼,暗暗发誓,下次就是开除辞职,也不坐他的车了。
他并没看她,却放慢了速度,只是唇角还是扬着。
她松一口气,这才注意到音响里放着一首旋律优美的法国香颂,填补了一直没人说话的空白。
她没说话,一开始是不知道该讲些什么,后来是吓着了,现在觉得不必没话找话,反正宁肇安也一直很安静,专心致志地开着车,看样子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木吉他的伴奏若有若无,衬得四周空灵幽静。女歌手的声音近乎清唱,高音部丝绸般的华丽明亮,低音部浑厚悠远。如泣如诉的咏叹调,正在清越飘渺之际,几个乐句的低音徘徊一转,又回到第一段的温柔款款,宛如情人的内心独白,深情地在耳边低低倾诉。
竟显得再多任何乐器都是画蛇添足。
好一曲感心动耳,荡气回肠。乔樾听在耳里,想着心事,只觉得心驰神往。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宁肇安微微皱了皱眉,伸手调低了音量。
她说声“对不起”,刚按下接听,蔡云倩的声音就吼过来:“乔樾!做事情不要太绝!”
乔樾若是今天还不清楚蔡云倩脾气,也白混这么多年了,当下冷静地说:“你先别激动,把话慢慢说完。你指的是什么事?”
“什么事?你心里最清楚!还好意思来问我?!”
乔樾努力回忆圣经的内容,闭上眼睛揉揉太阳穴说:“我安排的事很多,不知道你具体指的是哪一件?”
“我还没到离职日期,为什么要我跟李麓换位置?!那个位置又晒又吵,你这是公报私仇!你是怕我把林霏白抢走,恨不得明天就把我扫地出门吧?!你越这样,我还越不走了!”
又是芝麻大的事情,乔樾莫说不知道此事,就是知道,也懒得管,只敷衍了几句,说此事明天再说。
挂了电话就看见宁肇安脸上虽没什么明显的表情,可是散发的强大气场表明,他不太高兴,果然他哼了一声讥讽道:“你不是挺得瑟的吗?就这么点本事?连个下属都管不住?”
面对上司的不满,乔樾语塞。
她对下属很宽松,但原则问题一向公正严明,对男下属尤其如此。曾经有一个男下属,被她心平气和地说得抬不起头,眼泪汪汪。
唯独对女下属,她始终硬不起心肠来。假如她们不能干,她会归结于女孩子天生的弱势,说教都是小心翼翼的;假如她们能干,她就更舍不得骂了。
对于蔡云倩这样的异类,她下意识地分析为家庭教育不足,是蔡父蔡母害了他们的女儿。
宁肇安瞥她一眼,没有再言语,送她把画册扛回了家。
第二天乔樾还想着找蒋峰了解一下事情,却看见蔡云倩战战兢兢地在保安的看管下收拾好纸箱,正准备离去,遇到乔樾似乎惊了一跳:“对不起。”说完低头疾步走掉了。
乔樾抓住蒋峰问:“怎么回事?她不是还没到离职日期吗?”
蒋峰一脸迷茫:“我也不知道。好像宁总叫她谈了几句,然后就有人陪她收拾东西开路了。”
乔樾感叹,宁肇安果然不是手软的人,行事果决,借着蔡云倩事件,既清理了江理维遗留下来的历史问题,精简了人员,对原来江的老部下又起到了威慑作用,使他们再不敢背后挑唆使坏。一箭双雕。
何况现在辉昶的业务出了点问题,原来乔樾转给营销二部的科技园区写字楼用地,投标工作失败。
这倒是大大出乎乔樾的意料。这块地虽然几大巨头都参与挂牌竞价,但竞争并不激烈,她原以为是十拿九稳的,没想到功亏一篑。
更加诡异的是,宁肇安彷佛完全不在意,甚至在会上提都不提,对营销二部经理郑国钧的态度丝毫没有改变。她不禁小人之心地猜测,假若换做是她,恐怕日子没那么好过吧?宁肇安不朝死里骂她才怪呢。
不用犯错,她眼下的日子就已经不好过了,宁肇安不时亲切询问一下红树林M95330地块的投标工作,搞得她快要得强迫症了,见到宁肇安就条件反射地想要汇报工作。
更让人大跌眼镜的是,M95330地块的投标工作竟然十分顺利。
通过行业内部关系,乔樾知道了其他几家巨头,竟然有一半没有参与竞争。乔樾百思不得其解,再通过人脉挖掘信息,这才知道,原来这块地,参与投标的地产商除了要有品牌、实力之外,还有两个要求:
第一,要有跨行业集团公司的背景。
换句话说,就是不能光做房地产,还要有其他行业的综合实力。
第二,本着资源有限,和谐社会的原则,与科技园区写字楼用地的中标公司必须是不同的两家公司,以免形成稀缺的土地资源面临垄断。
这就是说,科技园区和红树林,只能选其一,鱼和熊掌不能兼得。
这一招够厉害。实话说,这两条附加条件都无可厚非。但很多开发公司都是专注于地产,因为牵涉面太大,鲜少还有精力涉足其他行业的。连几大巨鳄都属于地产项目满世界飞,但没涉足其他产业,大多数都不符合条件。
好死不死,辉昶多年前起家就是靠旅游业和酒店业的,而且在国际上还颇有地位。
而仅剩的一家兼营珠宝行业的大鳄,刚好就是科技园区写字楼用地的中标公司,自动弃权。
几乎没有悬念,余下的一些公司,实力、品牌都相去甚远,于是乎花落辉昶,得来不费吹灰之力。
中标的时候,乔樾总有种不真实的梦幻感。辉昶历史上最好的地块,就这么让她投中了。她有一次忍不住问宁肇安:“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政府招标的具体条款?”
宁肇安气定神闲:“不是,”隔一阵子又说:“猜的。”说完挑着眉毛笑,一副“信不信由你”的模样。
猜能猜得这么准?打死她也不信。不过她也知道套不出什么话来,只好悻悻作罢。
不过自那以后,她就对宁肇安对了一层佩服。这个人的手腕简直惊人。
中完标以后,接下来就是迫在眉睫的开盘。
大家心情高兴,加班的时候,乔樾翻出一堆零食出来,加班的几个同事马上围过来。郑国钧和她平时关系就不错,她中标以后他并未表现任何不满,这时也笑嘻嘻跑过来抢开心果吃,财务孙经理和IT部几个男孩子下班路过,不客气地上演牛肉粒争夺战,不小心扔到乔樾身上。
乔樾眼明手快,大叫一声,抓住牛肉粒就要剥开往嘴里塞,不提防郑国钧来抢,乔樾大叫“不给不给”,郑国钧笑嘻嘻地偏不放,两人打作一团。
忽然周围安静下来。蒋峰轻轻咳嗽一声,她突然警觉,回头一看,宁肇安站在后面,冷冷看着他们扭在一起的双手。
乔樾觉得他眼睛像激光,快要把自己洞穿了,马上识相地松开。
郑国钧也颇觉尴尬,他比乔樾大不了多少,却多几分老成,开口道:“对不起宁总,我们太吵了。是我刚刚在抢乔经理的东西吃。”
估计是被吵得头疼,宁肇安开口语气就不善:“原来都还记得公司规定。办公室里拉拉扯扯,成何体统!你们是大学毕业第一天上班吗?需不需要重新进行一次入职培训?”说完盯着乔樾,眼中的寒意森然。
乔樾本来心有不服,又不是上班时间,用得着这么死板么?可是宁肇安的目光逼得她不得不正色道:“对不起。我们以后会注意。”
宁肇安没有答话就离开了。大家面面相觑,乔樾吐吐舌头,正好碰上宁肇安回头,乔樾一缩脖子矮回去半截。
她去洗手间,刚好宁肇安进了电梯,见她走过,揿着开门按钮,黑着脸说:“办公室不是招蜂引蝶的地方!要施展魅力请去别处!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这么不知道自重?!”说完不再理睬她,合上电梯门下去了。
乔樾气得眼泪都快下来了。她二十多年何曾受过这种侮辱?看着不断下降的电梯数字,怒火熊熊燃烧,冲上去对着电梯门踢了几脚。
有了宁肇安这一番“激励+提醒”,“米兰公寓”开盘开得很顺利。之前拿到预售许可证的一共将近400套单位,开盘当天就以高价售出一半,一周内价格小幅攀升,实现销售率七成。
按照这个势头,三个月内售罄肯定没问题。
策划助理李麓在此期间,工作表现良好,上手很快,做事麻利不说,心态还很好。乔樾看得出来,她是真心把项目当做自己的宝贝,拿蒋峰的话来说,就是“有主人翁意识”。乔樾从心底里欣赏这个女孩子,正准备给她加薪,计划半年内升她做策划师,独立负责项目。
但李麓却突然出了点状况。
一晚乔樾正准备睡觉,忽然收到一条短信,是李麓发来的:“乔:我爷爷去世,我请一周假回去奔丧?”
乔樾吓了一跳,立即回复准假,想了想,又小心翼翼地写了一条长信,安慰了她一番。
李麓回了两个字“谢谢”,就没有了下文。
本来这几天乔樾还在为李麓担心,问到“澜海雅筑”的广告进度,知道明天一早“飞鱼”要过来提案,演示项目形象推广期的广告方案。蒋峰说:“对了,他们特地请林霏白先生也出席明早9点的会,说是要请他指点指点,他都答应了,还特地保证说8点半就来。”
乔樾心里一动,心念一转,立刻把李麓的事情抛到脑后。可见无论多淡定的人,一旦坠入爱河,还都是见色忘义。
第二天她一大早拎着保温桶走进公司,化了点妆,淡到几乎看不出,只觉神采奕奕。心情神秘而雀跃,一路看见好几个同事,今天看起来都特别可爱。
时钟指向8点30分。
大门咔哒一响,林霏白进来,走过来和她打招呼,和煦的笑容里还带着一丝惺忪睡意:“百灵鸟,每天都这么早吗?”
乔樾抿嘴微笑。上次他迟到,今天来得真是时候。
他站定,认真地看着她,脱口而出:“小樾,你真的很美。”
乔樾不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夸她。她长得不算惊艳,只是胜在有味道,可是从没有人这么直接地赞美她——“你真的很美”!
他表情坦荡,眼神一派真挚,完全没有轻薄的意思。
她张着嘴呆站在他面前,脸上唰地烧起来。他是不是装得太好了?他是在戏弄她吗?他这个样子,如果站在街上说“我是强盗,我要抢钱”,估计会有一大票大姑娘小媳妇前仆后继地上交钱包的。她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可是她顾不得许多了,即使是戏弄,她也认了。
她把保温桶拎给他:“你还没有吃早餐吧?里面是粥,趁热喝了吧?”她不知道他早餐胃口如何,怕他不够,索性把保温桶都装满了。
林霏白眼里掠过一丝异样的情绪:“这是…你带给我的早餐?”
“是,你一直都晚睡晚起,没有吃早餐的习惯。那天早上看你赶来开会的样子,就知道你还是老样子。”乔樾扮了个鬼脸。
“太好了!还是你最关心我!”他自然地伸手接过去,笑起来,是真的高兴,低头嗅了一下,夸张地叹了口气:“啊!好香!让我猜猜,是——皮蛋瘦肉粥?鱼片粥?…”
他接连猜了几次都不对,乔樾忍不住笑着推他:“快去吧!不然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9点还要开会呢。”
乔樾其实心里又期待又紧张。她昨天特地去超市买了菜,6点就爬起来洗米下锅,小火慢熬。金华火腿切得硬币大小,一样厚薄。起锅之前下了点切得细细的香芹粒。怕他吃不饱,装了整整一保温桶。匆匆梳洗立即赶来。
虽然她没说是她自己亲手做的,但他打开饭盒就会明白,那不是外面卖的早餐。
只不过是一碗粥。
他那么忙,每天一定很晚才睡。早上都来不及吃早餐,身体怎么受得了?难道艺术家都要病怏怏的才好?她喜欢他现在这样健康阳光的样子。
开会的时候,乔樾假装不经意地瞥了林霏白一样。他也正好看向她,悄悄地对她竖起大拇指,眼里满是温暖柔和的笑意,口型在说“好吃”。
她满心的欢喜一下子藏不住,用手挡着额头,低头笑了。忽然感到一道目光直射自己面门,抬头看见宁肇安靠在黑色真皮转椅上,头发和睫毛投下浓密的阴影,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有那个冷硬的下颌骨,在屏幕的反射下微微泛着光。
中午大家都出去吃饭还没回来。乔樾吃完外卖,正在处理李麓留下来的事项,一只手从背后把那只保温桶放在桌面上:“这粥叫什么名字?”
“桃红柳绿粥!”她笑起来转过身,一看却是宁肇安,她睁大眼睛问:“你…你怎么…”
宁肇安微微蹙眉:“桃红柳绿粥?不错。”点头又说:“不错。”转身离去。
乔樾有一万个问题要问,去找林霏白,却被告知他开完会就走了。难道林霏白并没有喝粥?可他明明说“好吃”。他绝不会是虚伪撒谎的人。也许他走得匆忙,让宁肇安帮忙转交…
她乱七八糟想了许久,还是没有头绪,手机忽然响了,是李麓的短信:“乔:我下午就到公司了哈。”
李麓回来就找乔樾,可怜巴巴地递了一份辞职表:“老大,我爷爷去世了。我还是不干了吧。”
乔樾看她气色尚好,刚松一口气,冷不丁听她要辞职,下意识地问:“为什么呀?这两者有什么必然联系?”
李麓说:“我想回去操办爷爷的事,父母年纪都大了,只能靠我了。说不定还要守孝三个月。为了不耽误公司业务,我还是辞职比较好啦。”
辉昶的人员编制有严格的审批,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各司其职。如果李麓这次请假时间太长,公司缺人,必定会另外招新人。到时候李麓再回来,总不好叫新人滚蛋吧?这的确也是个问题。
乔樾想了想,安慰她说:“你先别急着做决定,先考虑一下。实在有特殊需要,我帮你解决。如果只是因为请假时间太长,我帮你去跟公司领导申请,看能不能特事特办。如果你心情不好,不如趁这个机会去散散心。别太难过,你爷爷…他是被上帝收回去了呢…”乔樾说到这里有点懊恼,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真是中了林霏白的蛊了,变得更笨了。
果然李麓眼圈红了,眼泪流出来,后来索性趴在桌子上呜呜地哭了。乔樾慌忙捧了一盒纸巾在旁边安慰她,谁知道越安慰,她哭得越难过。
后来好容易止住了眼泪,李麓擦着眼角对乔樾说:“老大,我再请一个礼拜的假,行不行?”
乔樾赶紧又递给她一张纸,说:“行,行,你请吧,一星期不够,我再给你一星期,好不好?”
辉昶最难办的事——请假,就这么被李麓破了例,不但接连两次请假,还每次都一周。
话说回来,规矩都是人定的,连法律都有开恩的时候,何况公司?如果没有得到优待,只能说明,对方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