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的暗处停着一辆黑色的Volvo,有人在抽烟,大概是在等着谁。淡蓝色的烟雾从车顶地飘出来,吹到这边都有些呛人。
乔樾和林霏白道别,看他手边的蛋挞盒子,可怜巴巴地说:“我喜欢吃蛋挞。”
林霏白笑着刮一下她的鼻梁:“你胃不好,少吃凉的东西。”
她仰着头说:“不,我就要吃。”说完拿起一个咬一大口,眯着眼睛笑。
他捏捏她的面颊,呲牙咧嘴作凶恶状。
看在别人眼里,这对情侣不知多甜蜜。
乔樾大笑着躲开:“我上去啦。”
往回走了几步,林霏白在背后叫她:“小樾。”
她回首,林霏白立在路灯下朝她微笑。
他缓缓走过来,“蛋挞没有吃干净,别浪费。”他低声说,俯身轻轻吻住了她的唇。
他的唇温柔暖和,轻轻贴在她的唇上,软软地碰触,像是在亲吻一朵带着晨露的茉莉,舍不得用力。青草和太阳的气息在周围弥漫。
啊,来了啊!终于来了啊!
巨大的幸福冲击得她头脑眩晕,几乎站立不住。
然而这个吻并没有持续下去。那辆Volvo突然低声狂怒地嘶吼着发动引擎,车灯的强光猛然打开,直射得他们睁不开眼。两人都吃了一惊。
林霏白把她拉进怀里,用身体替她挡住强光。
那辆Volvo车速极快,几秒钟之内驶出去,立即不见了踪影。
乔樾回到家开始胃痛,找出胃药胡乱吃了一把。抑制不住兴奋,又发短信给两个死党,问她们在干吗。
童贝洁没有回,大概还在哪个pub里面享受人生。
徐砚君电话很快打来,声音听起来有点恍惚:“小樾,我是不是在梦游?”
心情出奇的好,她拿抱枕捂着肚子,躺到床上咯咯大笑:“孔方兄,你的确是在梦游!你今晚相亲,是单独梦游还是双人梦游啊?”大概是跟童贝洁待久了,作风受她影响,开口荤腥不忌。
徐砚君语气里含着浓重的疑惑:“我就奇怪了,你们一个个是不是串通好了来蒙我?”
她一头雾水:“蒙你?谁那么没眼光?你有利用价值吗?”
这个问题在第二天得到了解答。
徐砚君一只脚蹬在吧椅的踏脚上,握着一扎啤酒,若有所思。
童贝洁先忍不住,拿高跟鞋踹了一脚:“三八,你说不说?!”
徐砚君惨叫:“嗷!我又不是男人,少用你那鸳鸯勾魂腿来撩我!”
乔樾满怀疑惑:“孔方兄,难道跟你相亲的是何永晋?”
“噗!”徐砚君一口酒喷得满吧台都是泡泡:“我跟他相亲?!我不如变成拉拉算了。”那个“他”字咬得特别长。
“不容易啊!”童贝洁拍拍她的肩膀,“总算是长进了!”
乔樾更好奇:“那到底是谁?”
徐砚君喝口酒,骂了一句:“Cao!又是吴家暄那个鸟人!”脸上却笑起来。
二人面面相觑:“不是吧?!”太诡异了。
徐砚君郑重其事地宣布:“我决定了。今天开始跟他正式交往。”说完神态轻松了一大半。
童贝洁问得直接:“你俩上床没?”
乔樾还没回过神来:“你怎么跟他又见面了?”
徐砚君哭笑不得地一挥手:“还不是我单位的老大姐,说有个小区邻居不错,非要介绍给我。呐,昨天跟他都‘三进宫’了。”
乔樾皱眉:“打算开始跟他交往了?你不是对他没感觉么?”
徐砚君看着远处出了一会儿神:“一开始吧,是没感觉,可能因为何永晋吧。不过这事儿真的很奇怪,谁都不是有意的,你说一次是偶然,两次是巧合,这都三次了,也是缘分吧?我就在想,老天爷这样安排也是有用意的。不管了,先尝试着跟他交往看看吧。”她笑了一下,“毕竟,吴家暄各方面也过得去吧。跟他拍拖,流连酒吧也不担心没人接送。”
乔樾替人鸣不平:“吴家暄挺好的,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童贝洁笑嘻嘻眨眨眼:“好不好,谁检查谁知道!”
徐砚君受不住两人的夹攻,一指童贝洁的鼻子:“你!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说!”
童贝洁“切”一声:“还以为问什么呢?我昨晚去做礼拜了。”
乔樾大叫:“小洁!你!你去做礼拜?”交游广阔的童贝洁,七夕晚上竟然没有约会,纯洁地跑到教堂去唱赞美诗。
“怎么?就许你去,我去不得啊?”童贝洁啜口酒,妩媚一笑:“你别不信啊,我再告诉你们:我受洗了。”
乔樾抓住她的手臂,兴奋不已:“什么时候入的呀?怎么没听你提起?太好了!”她曾经积极拉同事到教堂做礼拜,唱赞美诗,那架势直让别人以为她是传销员,全部逃之夭夭。
难怪这阵子找童贝洁总说忙,原来参加慕道班去了。
徐砚君不以为然,上下打量着童贝洁:“这不像你的风格啊!”
童贝洁懒洋洋地眯着笑:“风格?什么风格也玩累了。我觉得昨晚很好,找回了内心失落已久的宁静。还有一点幸福感。”
乔樾笑得鬼祟:“昨天不是一个人去的吧?快招!跟哪个帅哥?”
童贝洁故作扭捏:“哪个帅哥?谁也没有你的林霏白那么拉风啊!你还没交代昨晚的罗曼史呢!”
乔樾立刻成为众矢之的。三人打闹成一团。
酒吧临湖,湖中一轮皓月升空。银晖如水般流淌,铺满人间。
第二天开始胃痛,乔樾午餐只喝了碗粥。又不敢请假,撑到下班已是极限。回家直接就上床了。
睡不着。
胃里像有把小锥子,缓缓的一丝一丝地渗进去,钝钝的痛,一点也不尖锐,却痛得难以忍受。摸起来吃了两次药,喝了三杯热水,也无济于事。一床单的冷汗。
到早上反而缓解了,戴着黑眼圈去上班。
刚到公司就接到廉姐电话,说宁大总裁找她。
宁肇安在宽大的总裁办公桌后面,彷佛是在等着她。
他看着她每一个动作:推门,走过来,惴惴不安地在他面前坐下。
他脸色带着一丝灰沉沉的倦意,像是熬过夜,领带没系,衬衣领口开着。
宁肇安是极考究的人,平常连指甲都修得清爽利落。听廉姐说他光袖扣就有1000多对,每天一早一晚都是要沐浴的。
现在她闻到他身上飘来的一股隔夜的烟味。这种样子真是头一回遇到。
他抬抬下颌,指桌上的文件:“这是你做的红树林地块的《建筑规划建议书》?”目光深不见底,难以捉摸。
她其实极少见到他真正动怒,平常只要一皱眉,大家已经胆战心惊。礼仪上,他对同事算是很绅士的,对她这样的小经理都从来没有发过火。
像今天这样的面色,更是从没见过。她觉得大祸临头。
“呃…是的”,战战兢兢拿起建议书翻了翻,自觉并没有太大瑕疵,小心地问:“以我的水平,还看不出其中的问题,请总裁明示。”
宁肇安沉声道:“乔经理,你知道红树林地块的地价是多少吧?”
乔樾大气不敢喘,报了一个数。当时辉昶击败其他几家同行,在交易三日内就付清地价总款,她印象深刻。
他紧接着问:“楼面地价?”
“每平米13685块人民币。”几乎是条件反射。
“很好,”宁肇安口吻相当客气,目光却阴森冷厉,像是强压着怒气:“麻烦你再帮我算一下,按照你建议的容积率,公司会减少多少可售面积?折算成销售额又是多少?”
他这个样子实在太吓人了,只差没长出两颗獠牙来。
她明白他的质疑,额头冒出汗来,咽了口唾沫:“是这样的,总裁,请听我解释。这个我们是论证过的。最初我们的设想,也是按照规划许可证上的最大指标来取值,也就是说…”
他寒声打断她:“重点。”
乔樾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决然地说:“我个人认为,牺牲部分可售面积,可以最大程度保护自然景观资源,保证项目的美观度,还可以把项目的档次提升为艺术品…”
“你个人认为?”他残酷地笑起来,极其鄙夷:“乔经理,你的艺术很有档次,很神圣嘛!所以要牺牲辉昶庸俗的商业利益去追求?是不是?乔经理,你入错了行吧?你真应该献身给你伟大的艺术事业!”
她还想辩解两句,又听他寒声讥讽:“这个项目对公司的重要性,我想你应该非常清楚。作为上司,我有权郑重提醒你,身为辉昶的经理,在关键项目的关键时期,应该恪尽职守,而不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夜不归宿,彻夜狂欢!看着我做什么?不服气?你去照照镜子,自己去看看,你这个样子,还有一点辉昶经理的精神风貌吗?!”
真的很难听。
她觉得屈辱:“总裁,您这样说不公平!”
他站了起来,脸色铁青,眼里熊熊的怒火像要把她吞没:“我说错了吗?公平?你还知道公平?!”终于还是没有忍住。
宁肇安从来不是这个样子。他骂人从来不是这样声色俱厉。
今天竟然对她这样怒目而斥。
她只觉得委屈。他竟然愤怒!凭什么?他宁肇安凭什么?!
涨红着脸站起来:“宁先生!请你停止对我的人身攻击!我自问对项目竭尽全力,没有一天懈怠!”强迫自己冷静,“如果这样都还留给你不称职的印象,我无话可说,愿意接受公司任何惩罚,”她吸口气,眼圈红起来,“包括辞退。”
他紧紧盯着她,咄咄逼人:“是吗?你竭尽全力了吗?那么你能否交代一下昨晚的去向?我不巧做了你的邻居,更不巧的是我发现你家的灯整晚都没有亮过,而你的邀请函到现在还没有写完!对于你的时间分配,多问一句不过份吧?”
欺人太甚。
邀请函本来就不是紧急工作。她的去向也是个人隐私。
想到他俩是邻居,她气就不打一处来,胃痛立即开始加剧,面对上司的质问却不得不答:“昨天胃痛,回家就睡了。”
再多说一个字,都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怔住,眼里的盛怒似乎渐渐平息,脸上的表情异样:“你生病了?”
她没回答。
他也没说话。
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
最后还是他率先开口:“我刚才,有失分寸,向你道歉。对不起。是我不好。请你不要介意。也请你…暂时不要提辞职的事好吗?我很需要你。”然后顾左右而言他,眼神越来越软:“你,你怎么样了?咳,我是说,你的身体。”
宁肇安这样低声下气地诚恳道歉,可是闻所未闻。
按照道理,她应该表现得受宠若惊,以显示自己的气度雅量,至不济也应该对他的关心表示感谢。
可是她偏偏心里别扭,口气还有点硬:“还好。”
心里不是不懊恼的。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脾气一遇到宁肇安,就会变得特别的大,甚至有些不讲道理。经过分析,她想大概是因为彼此有些熟,常常忘记上下级之间的礼貌吧。
她非常不喜欢自己这个状态。
宁肇安笑了,很温和的样子。走过来俯身从她手里拿走建议书,走到沙发边坐下,示意她也坐过去,看他在上面涂涂改改。
“你的提议,我不反对,只是还不够完善。你看,改成这样是不是更好?”
他把北面临路区域的容积率提高,做成6层高的多层;又把南面临海区域的容积率降到0.15,设计成独栋别墅和双拼别墅。南北区域各自独立,从北区进入南区,增加一重门禁系统,会所资源共享。
这样既可以避免优质自然资源的过渡使用,又可以解决北面的噪音问题。多层建筑实际上扩大了项目的目标客户群体,将中高端客户也一网打尽;双重门禁又保证了高端客户的私密和尊贵。而且算下来,整个地块的容积率刚好跟规划许可的指标吻合。
物尽其用,天衣无缝。
太有才了。她不得不叹服:“的确更好。”
“还有,目前的进度计划慢了,改成分两期开发吧。目前这块地是第1期,接下来我们很快会把N-6地块也合并过来,那是第二期——不过,合并的事在公司只有我和你知道,暂时先不要走漏消息。明年6月份之前,项目必须100%售罄。”他合上笔帽,目光炯炯,“有没有问题?”
N-6地块与辉晟地块是相邻的丙块地,几年前被一家民营开发商以低价拍得,但一直没开发,今年时限已到,还交了8位数的罚款。如果两块地能够合二为一,不仅在规模上有助于提高项目品质,对于园林规划、社区氛围的营造,也都大有裨益。
她很服气:“没有问题。我这就去修改。”
“大头虾。”他用笔轻轻敲她的头,“在我面前碰了壁,也不知道见风使舵,还敢顶嘴,也只有你才有这胆量。”
“刚才…”她很惭愧,结结巴巴,“…对不起…”
“没关系。我也不好。”他看着她,只觉得胸口突然涌起一股又痛又甜的幸福,低声说,“你也就是看我好欺负,只知道跟我发脾气。”
她不知道说什么。
他好欺负?天地良心啊!说是也不对,说不是也不对,正在尴尬,宁肇安随手拿起杯子,往她面前一放:“给我倒杯水。”
她常常帮蒋峰李麓他们倒茶,给总裁端茶送水自然不在话下,于是赶紧照办,将功赎罪。
出来的时候,宁肇安突然叫住她:“邀请函不要写了,交给廉姐处理吧。还有。”停了几秒,说,“自己注意身体。哪里不舒服要告诉我。”
她唯唯诺诺地退出来,只觉得他喜怒无常。
见过老虎笑吗?
老虎笑起来,比怒吼还让人发毛。
宁肇安握着杯子,轻抿一口,再一口,情不自禁地微微笑。
这是她第一次单独为他倒的水。只是白白的矿泉水,却是从未有过的清冽甘甜。不冻,不烫,从咽喉下去,一路都熨帖无比,连心都重新落进胸腔。
就是要她听从耸,就是要她服侍自己,以此来裣他昨夜狂暴的嫉妒。
前台打电话叫乔樾过去领东西,是陶然居的早晨外卖。不知道谁帮她叫的。地道的广州粥,熬得看不见米,姜黄葱绿,米香浓稠。还额外配送了一杯红糖姜汤,她简直喜出望外。
姜汤让胃部渐渐舒缓,连带着身体都暖和起来。喝完粥,额头都渗出薄薄一层汗,很舒服。
这一天总算轻松了。

Chapter 9骑士

林霏白约乔樾去锻炼。她打电话给乔子愚,问他有没有空。
乔子愚这段时间业务繁忙,有一次遇见他在西餐厅与客户谈生意。臭小子长大了,不再是那个流着鼻涕的小屁孩,西装革履还很有些青年才俊的样子,险些认不出来。然而她去看奶奶的时候,总是能看见墓前摆着一束鲜花。
她知道他一定不开心,一直想带他多出来活动活动,尽早走出低谷。这才是奶奶乐意看到的。而且,也可以让林霏白尽快了解乔家,融入乔家。
但是乔子愚每次都是两个字就把她打发了:“没空”。
她这个做姐姐的,完全拿他没办法,只好挂掉电话去换衣服。
自己去就自己去,还省得带电灯泡了。
林霏白带她去了西海路一栋仓库改成的建筑。推开门,里面冷气强劲,暑热尽消。里面有不少人,身穿白衣,手持长剑对打,刀光剑影的,原来是个击剑俱乐部。
林霏白换上魄的击剑服,整个人清爽出尘,雪莲一般皎洁,仿佛天然就生长在击剑服里,浑然一体。
他看见她的神情,朝她直乐。她只觉得他一笑倾城。
林霏白替她披上一件男式厚毛衣:“这里空调很冷,小心着凉。”
乔樾雀跃万分:“我跟你打几剑如何?”
他诧异地问:“你会?”
她吐吐舌头,憨憨一笑:“你教我,不就会了?”也跑去借了一套击剑服套上。
林霏白给她挑了把花剑,教她基本的步伐。她兴奋不已,轻轻挑着他的剑,笑嘻嘻地说:“骑士先生,我可以向你挑战吗?”
林霏白大笑:“胆子不小!我就舍命陪君子了。今天机会难得,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啊!”备好姿势,示意她进攻。
乔樾完全是外行,刚才学的东西都没记牢,摆个架势倒是蛮像。来来回回,林霏白只是轻巧地格挡,并不出手攻击。
乔樾气馁地摘下面罩,半恼半喜:“不玩了。你都不认真。”
林霏白也摘下面罩,笑着走过来,曲起指节夹夹她的鼻子:“本来就是来玩的。我怕有人输了会哭鼻子,不如提前输给你,逗你笑笑。”
“我有那么无赖吗?”她喜欢被他宠,但众目睽睽又让她有点不好意思,令她老觉得有人在看他们。
其实是她多心了,四周看看,人人都戴着面罩在击剑,并没有什么异常。
不过练剑的人,身材非常标准,看上去分外悦目。尤其是角落里那个人,抱着一把佩剑,衣服上印着一枚猛兽徽章,虽然闲闲作壁上观,却是身姿挺拔,腹部平滑,腿修筑而结实,一看就知道是个中高手。罩着面罩仍是英气逼人,令人浮想联翩。
乔樾觉得颇为养眼,不由得多看了两眼。看不到那人的面部和眼睛,只觉得那人周围的空气弥漫着疏离感。奇怪的是,她觉得那人似乎也在看她。随即她又嘲笑自己多疑:素不相识,也不是美女,人家看她做什么?有人叫林霏白过去打几剑,她换了衣服跟过去观战。
他们打的是佩剑,对手个子不高,十分骁勇。
但击剑这种运动,不仅仅是勇气的较量,更是智慧的斗争。
林霏白的长处在于微型变化轻巧敏捷,其实打法倒是简单直接。问题在于,对方不明白林霏白的路数,反而失掉方寸。佩剑的速度又快,她还没看过瘾,林霏白已经胜了,取下面罩朝乔樾笑笑,又挤挤眼。
乔樾手都拍红了。
天底下怎么会有林霏白这样的人?
掌声再次响起,林霏白重新登场。
有人一手持剑,另一只胳膊夹着面罩,踏上剑道,一张脸轮廓分明,眉眼无情,臂上一枚猛兽徽章。
原来突然换了人。乔樾和林霏白同时一愣。
林霏白愣了一瞬,随即朗然一笑:“还以为你不参加了。幸好你来了,不然多没意思。”
宁肇安勾勾唇角,用手弯弯剑身:“我不来,你没有对手岂不是很寂寞?”
击剑馆里沸腾了,围观的人从四面八方迅速聚集起来。女赏们兴奋地窃窃私语。
两个男人穿着白色击剑服,黑色的背景衬得他们夺目的清闲素雅,美不胜收。
两人同时举剑,敬礼致意。
裁判是个白头发的老头,喊:“En garde!”两人摆好实战姿势,蓄势待发。
虽然罩着面罩,从肢体却可以看出,林霏白认真归认真,却还透着一股孩童般的无邪。宁肇安则持剑静立,剑气凛冽,任谁都能感觉到他昂然的自信和霸气。他并没有特别的动作,甚至并不积极,他只是稳稳地站在那里,却令人感觉到他绝对是个强劲的对手。
乔樾有点担心,可是看林霏白一副轻松的样子,又放下心来。
击剑馆鸦雀无声,双方精神高度集中。
裁判喊:“Allez!”击剑开始。
林霏白和宁肇安同时起步,彼此一来一往地试探。两人同时发力,瞬间双剑互斫,“铛”的一声,清光四溢。几乎是一瞬间,两人各自一个弓步,同时出击,如同脱缰之马,几乎撞到了一起。宁肇安刺中林霏白的左肩,林霏白的剑则劈中了对方的胸膛,霎时又跃开。
两边彩灯都亮了。裁判判断宁肇安有主动权,因此先得1分。围观的人纷纷鼓掌。
“铛铛铛”几声,不到一秒钟,两人已经又交战了好几剑。
林霏白的绿灯亮了,得1分。
她也拼命鼓掌,目不转睛。
几轮过后,她逐渐看出来,表现上宁肇安更娴熟,动作更流畅,但实际上不过是花架子。两人势均力敌,比分一直交替上升,谁也没有占更多优势。
她又急又喜,满脸的紧张,手心全是汗。
比分到了9:8。林霏白暂时领先`1分。
又一轮冲击,双方的彩灯都亮了。
裁判判林霏白再次得分。
林霏白脱下面罩走到裁判面前,友好地微笑:“他先刺中。我的剑比他慢了零点零几秒。”
宁肇安向裁判做了个手势,表示不介意,可以维持原判。然而林霏白摊摊手:“这1分不是我的。的确是他先击中,不如看看录像。”
录像显示,宁肇安果然先于林霏白发力,也率先击中林霏白的右臂,这时林霏白的剑离宁肇安的右肩还差几厘米。
于是裁判改判宁肇安得1分。
9:9,比分追平。
围观者热烈鼓掌。既是为裁判的知错能改,诚实无欺,也为宁肇安的胸怀宽广,不计得失,更是为林霏白的坦荡的骑士风度所折服。
乔樾用爱慕的目光追随着林霏白,拼命鼓掌,当他转过头来时,乘人不注意,用拇指悄悄印了一个吻给他。林霏白显然接到了这一信息,略微一怔,接着咧嘴笑起来,有一点无赖的羞涩,但很开心。
宁肇安的头上戴着面罩,没人能看见他任何表情,只有一道森然的灯光倏然划过他的金属面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