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如薇立刻察觉了,面上仍是哀戚神色,手也轻轻俞宪薇手上掐了一下。姐妹两个不动声色间便已经明了了彼此意思。
俞老太爷本就满腹心事,见最疼爱的孙女儿这般委屈模样,不免更是心疼,再看一眼似是也低了头黯然神伤的俞宪薇,想到这孙女身世,见她此时物伤其类,却连一句诉苦的话都不敢说出来,不由得心头又是一酸,涩然闭了闭眼,却是半字反对的话都说不出出口,只得摇头叹气,恨自家两个孙女儿命数不好,都是颇多劫难。
俞如薇透过半合的眼悄悄看着俞老太爷,见他神情松动,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视线一转,正碰上俞宪薇目光,看到她眼中微露责备之意,便有些心虚地挪开了眼睛。
59第五十九章 局中之局
俞老太太老太爷那里受了气,便将一腔怒意都撒了下身上,雷厉风行地将所有经手那碟牡丹糖酥的都关了起来,一个个重重打板子拷问,一时间风声鹤唳,哀声不断。
吕氏等见老太太动了真怒,也都不敢多嘴,还命手下管家媳妇上前相帮,但也不知老太太听了下招供里说了些什么,她送去相助的全都被退回来,听说这件事上老太太只肯用自己心腹。
吕氏见状,暗自心惊,隐隐有些不详的预感,但她已经和陈方家的通了气,知道对方并没有下手,此事和自己并无干系,且陈方家的行事谨慎,早已经将之前下毒的物证毁了彻底,即便查到自己身上,她也有法子应对,吕氏心里有了底,便并不惧怕什么,只看好戏般旁观俞如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谁知事情竟大出吕氏意料,重刑之下,不过半日功夫,下毒的幕后之渐渐浮出水面,果然和她并无一丝干系,却比和她有关更叫她惊慌失措。
“小的做的糕点绝没有问题的。小的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害老太爷啊。”事情从院子里看守药柜的药童,开药方的孙大夫,再到捧糕点的丫鬟,一路追查到专供老太爷饭食的小厨房,做糕点的厨娘刘二嫂子吓得魂飞魄散,还不等打板子就跪厅里对着俞老太太声泪俱下哭诉,又怕这陈情的话太苍白,为脱嫌疑,她忙指着旁边烧火的小丫头道,“小的虽一直厨房里,但也有三两次侧身去橱柜取东西的时候,那时便只有这丫头灶边,小的看她鬼头鬼脑,只怕有什么见不得的心思,这东西不干净定和她有关。”
做粗活的小丫鬟听了管事媳妇说的查不出来就全部送官去下狱砍头的话,早吓得脸色煞白,一听这话,吓得哇一声哭了出来:“刘嫂子,做什么冤枉?早过誓,绝不会把的阴私说出来的,为什么还不放心,非要被砍脑袋才行么?”
刘二嫂子慌不择言,把那小丫头推了出去,但话还没说完便已经后悔了,此时听得这平素胆小如鼠的丫头竟大着胆子把自己咬出来,更是后悔得肠子都青了,直恨不得去撕了她的嘴:“胡说…”
俞老太太听得脑仁生疼,重重一掌拍几上:“都给住口!”她要查的是幕后凶手,哪有心思去掰扯这些下间的恩怨小事,眼见问不出什么,便皱着眉挥手,“都带下去。”
小丫鬟见她脸色不好,以为这是已经定了罪了,吓得胆子都要破了,凄厉喊道:“老太太,冤枉啊,那天陈方管事来了,刘二嫂子说要和他说话,就把从厨房赶了出去,什么都不知道啊。”
一言既出,刘二嫂子登时一张脸惨白,忙辩解道:“不不,没有的事…”
众都不是傻子,见她这般心虚地样子,便都猜到定有什么事情被隐瞒了,因着陈方是大房的,便又将视线转到吕氏身上。
吕氏正疑惑,猛然见大家都看着自己,心头一乱,忙道:“陈方管事向来跟着大老爷,是二十年的老了,再稳妥不过的一个,且他向来也不进后园的,这其中必定有什么别的缘故…”
她话还没说完,那小丫头已经抢着道:“回老太太,如夫,陈方管事不是头一遭来了,他但凡回了荆城,总是每隔四五天就来看一次刘二嫂子,上回从门口过,还见他拉着刘二嫂子的手,往她头上插一根金簪子呢。”
小丫头脆生生的嗓音竹筒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说完,吕氏连阻止的功夫都来不及她便说完了。屋内除了几个丫头,其他大都是成了婚的妇,稍微一联想就知道其中是什么事情,刘二嫂子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羞愧难堪地低下了头。
屋内一时没有说话,姚嬷嬷因着女儿碧玺做了三老爷的姨娘,自己和俞老太太也算是成了“亲家”,便处处高看自己一眼,此时左右看了看,见俞老太太一张脸黑如锅底,其余又都不敢说话,便出声问道:“刘二家的,这丫头说的话是事实么?今日做糕点时果然支开了她,让别入了厨房?可要想好了,现证已有,若还撒谎,被查出来,那就是罪上加罪了。”
刘二嫂子臊得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却又心惊肉跳怕担责任,只得强撑着脸皮道:“今日…的确有别进厨房,但们绝没有下毒。…若小的有半句谎话,就天打雷劈!”
姚嬷嬷心头鄙夷,冷嘲道:“看来果然是事实了,连‘们’都说出来了。”她抬起眼皮扫了吕氏一眼,闪过一丝讥讽。自从碧玺送信回来说她很是得宠,三老爷对她也很满意,俞老太太一高兴,就越倚重姚嬷嬷,姚嬷嬷就开始得意起来,将先时的小心拘束丢一边,也渐渐不怎么将吕氏看眼里,说到底,吕氏如夫的名头再好,不也还是个姨娘么?和碧玺不过是一样的,如今三太太已然无子失宠,只要碧玺生下儿子,她就是三房第一,日后只怕还能和吕氏一争长短呢。
吕氏何等聪慧,怎会体察不出姚嬷嬷的心思,只是她此刻顾不得这些小节,只忙跪下认错道:“这事若是真的,也是治下不严,没约束好下,让他们干出这没脸面的事。请老太太责罚。”她聪明得紧,虽然陈方是大老爷的,她却是将责任都揽自己身上,一字不曾辩解。
俞老太太脸上怒色稍稍消退了些,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
正这时,姚嬷嬷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脑袋,道:“老太太,怎么突然记起来,先前问后园的药童时,他说自己是初三去药房取的新药,还说药店后门见着陈方管事。这可不是巧合了么,竟是三番四次提到这。”
世上的事本是如此,若对什么事没有怀疑,便是事眼前也只当做寻常,而一旦有提出异议,那怀疑便像是被种下的种子,立刻生根芽起来,且越看越是可疑。
陈方是大老爷手下,没怀疑大老爷会对老太爷下药,自然不会有怀疑陈方会对老太爷不利,但他三番两次的出现实是反常,且满院子里就这么一个不同寻常的疑点,可不就叫没疑心也生出疑心了么。
总算俞老太太知道这事非同小可,当下便喝道:“这有什么稀奇的,不过是去了一趟药铺而已,是都有三灾八难,怎会不生病买药?若有疑问,只管叫立刻去问药铺子当日他到底买的什么药,不就一清二楚了么?小事一桩罢了,也不必惊动老大和陈方。”虽然如此说,但买药都是从前门柜台进出,怎会无端端从后门出来?谁知道其中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众心中都很是吃惊,且都觉得这事只怕不简单,更有心思灵活的,想到大老爷自从数年前因纳吕氏之事和俞老太爷起了争执,两的关系便彻底冷了下来,且这次又带回一个诞下了子嗣的外室姨娘,俞老太爷性子颇有些古板守礼,对此很是不赞同,大老爷去请安时很是说了几句责备的重话,父子两又是不欢而散。但因为老太爷素来不管府中事,说的话并不威严,也不曾对孔姨娘入府造成什么阻碍,所以事情最后不了了之,只是事后老太爷身子越孱弱,卧床两日,更显老态,却不肯称病。知情私下都说这是被大老爷气病的。
难不成,这大老爷面上不显,却记了仇心里,因为这些新仇旧恨,就要老父的性命?
几个管家知道大老爷脾气,都摇头道不可能,但也知道以讹传讹积毁销骨,兼之此事无论是真是假,传出去都有损俞家脸面,老太太下了封口严令,众只得默默闭了口,不敢将厅内查出之事对别说起一字,只等着俞老太太查出的结果。
一日后,俞老太太屋里传出的信,说是刘二嫂子做事不慎,将葱油混入了蜂蜜酥糖里,致使食物相克,害得五姑娘误食中毒。特将刘二嫂子一家各杖五十,通通交管家卖了。虽是卖,因这五十杖是实打实半点不曾留情,她一家被拖出去卖时,便都只剩了半口气了。
这便是俞如薇中毒之事明面上的结果,另有陈方管事一家子因他账目出错,被查出贪墨主家财产,也都被赏了一顿板子卖了出去,虽然是两件不相干的事,但因处罚相同,且两件事生相隔不过两日,仍是引得众猜测纷纷。
而这一片惊色中,大老爷亲自登门去向老太爷请罪,据俞如薇悄悄告诉俞宪薇的消息,胡子一大把的俞大老爷又是下跪又是大哭,好不可怜,之后更是留老太爷身边日夜伺候,一副反常之极的孝子模样。
“难道他们真的信了?”俞宪薇很是不解,她看来,这件事漏洞百出,并不完全说得通。但奇怪的是,俞老太太似乎有糊涂了之的意思,并没有再深究下去。
“不信,却也信。”俞如薇的嗓子还是坏得狠了,即便是余毒已清,嗓音也再不复当初的清亮,微微带着沙哑,她唇边泛起一丝冷漠笑意,“刘二家的和陈方有私情是真,那日陈方的确到过厨房也是真,数日前陈方去药店悄悄买过毒药更是真。无论他们搬出海样理由,这三点却是无论如何反驳不了的。且大老爷和那女也给不出正当的理由为何他们手下心腹要去做出这些事。如此,即便是老太太他们不信大老爷会下毒,也不能真彻查了让知道坏了大老爷名声,却也会心里犯嘀咕。而且,杜若秋那桩投毒案还没有实打实的罪落网呢,这一来,恰好应他们头上,即便没有弑父之嫌,但一个残害幼弟子嗣的罪名却是跑不了了。”布这个局并不算困难,她从前常去老太爷院里,和小药童熟悉,且小药童还受过她的恩惠,而那烧火小丫头则是小婵幼年时的邻居,只要这两口供不出错便可以了。
俞宪薇细细的眉头拧了起来:“何至于如此,…到底是的父亲。”
俞如薇看了她一眼,冷笑道:“最不耐烦后宅女那些悉悉索索的小手段,且后宅里争得再如何厉害,没疼到他们身上,他们也是不当回事的。不如索性也将他们牵扯进来,让他们也尝一尝其中的酸苦滋味。且只有将男们也牵扯了,才不至于让后宅女一手遮天。”顿了顿,又道,“这整件事,只愧疚拿祖父做了挡箭牌,让他也跟着难受一回,但若是还再来一回,仍会这么做。”
俞宪薇担心她嗓子说多了话受不住,便倒了一杯水放她手边,又默然片刻,苦笑道:“还以为自己已经狠下心了,谁知和竟完全不能比。”
俞如薇抿了抿唇:“这便是的本性,从前不能做,也没必要做,便只能收敛了去和俞元薇捣些小乱,如今他们都将逼到绝路了,背后就是万丈深渊,还顾及什么?便索性来一次狠的,也让他们知道知道疼字是怎么写的才好。”
俞宪薇想了许久,长叹一口气,到底忍不住问道:“到底不曾长久相处,也不曾深交,为何告诉这些,难道就这般信任?”
俞如薇看着她,忽而一笑,道:“因为六妹妹和已经是盟友,且一派坦诚,又岂能藏私?”微微叹了口气,将手搭俞宪薇肩上,声音转柔,道,“此后要离开,这家里便只剩一,内宅之斗,只有比仕途一路难上百十倍的,所担的担子比重,却也不用太担心,真有承受不住的那一天,不干了也罢,横竖还有呢,纵然离了这家,也不会叫吃苦头的。”她已然得了老太爷怜悯,且又因为中毒之事被大老爷视为祸端更为不喜,父女两个两看两生厌,恰好平城闵家派了来接外甥女去住,老太爷便同意了。
俞宪薇一怔,愣愣看着俞如薇,半晌,将手放她手上,点头道:“好。”
60第六十章 众人离心
因为担心夜长梦多,俞如薇的嗓子还没好利索便随着舅家的去了平城,随着她的离开,俞家一系列的风波似乎就此划上了一个尾声,渐渐偃旗息鼓了。
大老爷和吕氏两个只是一时被突如其来的事弄慌了手脚,又兼之俞老太太雷厉风行,快刀斩乱麻的手段,让他们一时来不及应对,十分被动,但待事情平息后回头一想,大约也猜出了和俞如薇有脱不了的干系。
尤其是吕氏,牵扯出陈方之时便已经断定必是俞如薇背后使的坏,恨得咬碎了一口银牙,暗暗命去问了陈方两夫妻许多话,又下令将那药童和也被卖出府的烧火丫头都给找来,一面下定决心定要拷问出结果去老太太面前翻身才好,一面却又暗暗有些心惊,她着陈方家的去寻药,端的是做得无比机密,甚至连陈方本也根本不知情,此次这事,归根究底是被冤枉的,却叫喊不出冤来,有苦只能自己吃,这般事情,断不可能是那小贱一就能办到,平城闵家来得这样恰到好处,莫不是他们终于出手,要给闵氏讨公道?
她这里百般思索着等消息,谁知底下却来报,那烧火丫头出了府便被一个外地商买走了,再追究那商底细时,也只知道是锦城一家大酒楼姓谢女掌柜的手下,别的便打听不出了。而药童则被孙老大夫拘后园,只说是要伺候老太爷的汤药,不便回话。前前后后,却和闵家毫无一丝干系。
吕氏蓄满力气却一拳打棉花里,越肯定是被算计了,偏那小贱已经离了俞家,只剩下个油盐不进每日只知道闭念佛的闵氏,她无处泄,直恨得摔了几个茶盏。小女儿惊得哇哇大哭,吕氏扭头盯着女婴,眼里几乎喷出火来,自这个女儿降世,便再无一件舒心事,她几乎将这亲生骨肉当做了灾星,奶妈见她这眼神,吓得满头冷汗,忙不迭抱了不足两月的九姑娘往外头园子里去。
没多久,又是一阵珠帘碎响,俞元薇缓缓步入内室,门口看了眼屋内狼藉,又看向刘庆年家的,带了几分询问之意,见刘庆年家的摇了摇头,她眉头微凝,走到吕氏身边:“娘。”底下见她来了,不由大大松了口气,忙不迭都退了下去。
吕氏纵有火气,也不好对着女儿撒出来,吸了几口气,和软了态度,才道:“怎么来了?”
俞元薇道:“祖母去了老太爷那里守着,又忙着请大夫煎药,来来往往的多,便让先回来了。”自从贴身婢女卷青死后,大受打击的俞元薇就变了很多,以前温柔敦厚的渐渐变得沉默,一双乌沉沉的眸子越显得浓黑,除了老太太面前不时仍显出几分俏皮小女儿本色外,别面前连笑容都少了。
虽然女儿长大,懂得学着为自己排忧解难,但有些事吕氏还是不愿让女儿插手,女儿面前时也仍是往日贤淑的模样。她淡淡一笑,道:“老太太也是担心老太爷的身体,如今连父亲和弟弟也几乎扎根后院呢。”她轻轻抬手为俞元薇理了理钗上的流苏,叮嘱道,“虽然咱们是女眷,不好常去看望老太爷,但礼数总该尽到,每日晨昏定省,关切慰问,切不能忘。”
俞元薇点头应了,垂眸扫了眼地上狼藉的碎瓷和残茶,咬了咬唇,低声道:“这几日听到底下嚼舌根,说了些不堪的话…”
俞如薇到底是大房唯一的嫡女,她中毒并非小事,吕氏便是想瞒也瞒不住,先时,是有碎嘴猜是大老爷居心不良,别有图谋,俞如薇只是被误伤了,说得有鼻子有眼,后来被老太太狠狠杖责卖了几个,又见老太爷和大老爷两个父子融洽,并不像是有杀身之仇,便无再敢乱说。但不多久俞如薇便随了舅舅去平城,明显是避开什么,下们恍然大悟,又猜测她是被陷害未遂才避离了俞家,不然,好好一个十来岁的女儿家哪个愿意抛家别亲去他乡的?再联想闵氏素来宽厚平和,少与结怨,心里的天平便都倾向了她们,暗地里只管指责是吕氏使的手段,借老太爷的地盘要害,所以老太爷现下才这般生气。
吕氏听得女儿的话,眉头一竖,喝道:“元儿,原是大家小姐,怎么也学小门小户听这些流言蜚语了?”她这一世便是吃了身世的亏,一个好好的官家小姐险些沦为流放囚犯,最后不得已为妾室,如今便将这些遗憾化为的执念落女儿身上,定要养出个大家闺秀才罢,所以长女身上不知费了多少心血——至于那尚襁褓的小女儿,则不她考虑范围之内。
俞元薇深深皱紧眉头,道:“如今这些话传得厉害,不是女儿不想听就听不见的。”
吕氏也知道这个道理,心中猜想着定是老太太没有严加管束所致,若不然,怎么先前传那父子不和的留言时迅就出手了,而如今竟任由这些猜疑满天飞。偏生老太太借着查事正大光明将管家之权收回大半,吕氏虽有积威,但毕竟县官不如现管,且她管家这些年,难保没有得罪,现下有故意编派使坏,她一时也无可奈何。想通了此节,她心里不知将俞老太太骂了多少遍,但口中仍是尊敬她:“老太太年纪大了,底下处事有些疏漏也是难免,明儿请安时候会去给她提个醒的。”
俞元薇仍是不放心:“虽然这么说,到底话已经传开了,堵不如疏,归根结底源头还是五妹妹身上,不如过些日子将她接回来,咱们毕竟是骨肉亲,也好冰释前嫌呢。”
提及俞如薇,吕氏额角青筋跳了两下,忍不住咬牙道:“只怕她不回来,咱们还轻省些,若不然,又有什么脏水泼们头上,到时候真是躲都躲不及。”
俞元薇听得一愣,她不是笨,前后一联想,便猜出了一二,不免心惊:“五妹妹她…”
吕氏想了想,自家女儿过于仁厚,若那小蹄子狠,女儿怕是要吃亏,还是将俞如薇的真面目揭开些,好叫女儿多出些防备,便直说道:“若猜测不错,只怕那毒药是她自己吃下去的。为的便是败坏咱们的名声。”
俞元薇大吃一惊,不敢置信道:“她怎么会…”
吕氏冷哼一声,道:“知知面不知心。况且她平日就没做过什么好事,不是连的猫都疑心是她弄死了藏起来的么。第一步是弄死猫,第二步可不就是栽赃嫁祸了?”
俞元薇微怔,眼中流动着莫名的情绪,竟反常地带着一股冷意。
吕氏拉着她身边坐下,语重心长道:“原本要商议的亲事,结果遇上小叔叔的孝,不得已拖到如今,现下老太爷看着又不好了,眼下再论亲事也来不及,怕是还要家里留上一年,以后还有和她们朝夕相处之时,这些阴私脏污想不告诉都不行了,既然已知道了五丫头的真面目,日后可要防着她些,还有六丫头,往日看她们两个就亲近,且都是不孝忤逆的坯子,这样狠心的可比三丫头厉害多了。”
俞元薇听得目瞪口呆:“她们两个…”虽然心存善意,不愿相信这些小姐妹都是恶,但她更相信母亲吕氏绝不会骗她。再者,上回俞宪薇大闹了一场离开三房,这些事她甚至也参与了,事后俞明薇曾喊过冤,说那是俞宪薇自己划伤了自己栽赃的小古氏,她还半信半疑,如今想来,可不是和俞如薇如今的法子如出一辙么?都是害的苦肉计,偏生因她们年纪小,大多数不会疑心到她们身上。
“那…们要如何应对?”俞元薇问道。
“何须应对?”吕氏笑道,“她们能得以成功,全靠了老太太愿意支持,如今老太太想要的都到手了,咱们只管安分守己便罢,这十多年都是这样过来了,只不过现有奸搅局,咱们的心思老太太一时没弄明白,待老太太想明白了,自然也知道该信谁靠谁了。”
俞元薇很少涉及这样的谋算,一时竟想不明白其中道理,半晌,才似懂非懂点了点头,手慢慢搭吕氏手上,声音微微有些颤:“娘,这些年真是苦了了。为们姐弟这样辛苦。”
吕氏正暗自心苦,听了这话,便如雨后甘霖般,眼圈一红,几乎流下泪来,伸手将女儿揽入怀中,道:“只要们姐弟两个好好的,娘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俞元薇心头一震,下意识微微侧头看了眼门外九妹妹远去的方向,眼中有一丝挣扎,但过了一会儿,这轻微的情绪渐渐消失了。
吕氏既拿定了主意要继续贤良,便真是做足了十二分,不但对闵氏恭敬,对孔姨娘母子也是照顾有加,更兼日日遣去老太爷处问询,送补品汤药。且对府内权力大大方方就放给了老太太派来的,对府外老太太的产业反经营得越用心。
俞老太太是个疑心重的,先前小古氏和吕氏相争,她见着小古氏没出息,不堪大用,便将她管家权都剥了给吕氏,后来吕氏一时得意,触及了老太太敏感底限,她又将吕氏踩脚底,且索性将权力都收回,抓手中才放心。
如今老太爷眼看着精神一日不如一日,俞老太太心头一慌,忙着照顾他的时候也不能不想到更远些,倘若老太爷不好,家中三个儿子定有想着分家,这样一来她便只能和大房一处居住,闵氏被她打压了这么多年,早没了当初的刚性,孔姨娘她又看不上,便只剩吕氏一个,但吕氏看着心眼太多,实和自己不是一条心,那投毒案虽疑点重重,但总归是有些影儿,且这背后影影绰绰站着的,俞老太太想都不用想就料定不是吕氏就是孔姨娘,大房里自己乱平定不了也就罢了,她可不希望这把火烧到她这把老骨头,自然是有多远就把他们撵多远。若真跟着大房住,自己管家是劳心劳力她不肯,但交给吕氏她却也一百个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