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蕊儿眼中现出惊恐的神色,她一把攥住俞宪薇的手,惊弓之鸟般惶恐问道:“那…那我该怎么办呢?”
俞宪薇将另一只手按在她手上,拍了拍以示安抚,这才慢慢道:“那就用你做女儿和姐姐的心态和身份去面对吧,体谅你的父亲,尊敬新夫人,以后也疼爱弟妹。若他们不曾让你失望,你也别让他们失望。你们…总归是一家人,这也是难得的缘分。”她前世的记忆里,周家姑父战死后,他年轻的遗孀一直未曾改嫁,既然有这样的心性,想必人品不会差到哪里去,周蕊儿若用心相待,应当能够和睦相处。
她又耐着性子劝了许多话,周蕊儿将头埋在膝盖上,半日才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你们都守在外头做什么?六妹妹呢?”门外突然传来俞如薇的声音,和平日漫不经心的调子不同,今日她的声音里有着几分难以抑制的怒意,似乎还带着颤音,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
屋里两人都是一惊,忙起身走了出去。
门一打开,便看见俞如薇一个人站在院中间,冷若冰霜,脸色煞白,更气得全身抖。
俞宪薇从没见过她这幅摸样,不免心惊,忙迎了过去:“五姐,这是怎么了?”她手扶上去,只觉触手冰凉,俞如薇身子一软,虚脱一般往她肩上倚了过来,周蕊儿也看出不对劲,忙走了过来,和俞宪薇一左一右把俞如薇搀扶进了屋内。
洒金特地捧了一盏败火清毒的金橘汤来,俞宪薇亲手递到俞如薇手边,又挥了挥手让众人退下,这才问道:“五姐姐,生什么事了?”
俞如薇脸上惨白,眼神气得有些虚,还带着几分说不明的后怕,惊惧不安中被俞宪薇的话引回精神,又渐渐变为了狠戾:“什么事?”她恨得咬牙切齿,“我今日才知道,原来我也碍着别人的眼了,竟被人欲除之而后快了。”
这话实在太耸人听闻,俞宪薇心中一动,不由得想到之前杜若秋的遭遇,周蕊儿却是头一遭听到这些宅邸阴暗之事,心惊肉跳地嚷道:“五表姐,这话可不是说着玩的。”
俞如薇瞟了周蕊儿一眼,她们之间只是平常的表姊妹关系,并不熟识,但此时她也懒得计较这些,索性敞开了冷笑道:“有人都把毒下到我的点心里了,我还需要说着玩?”
俞宪薇一惊,一把拽住她的手,问道:“什么毒?那你还好么?”
俞如薇唇边现出一个古怪的笑,眸色黑得像一口深潭:“不是我娘做的东西我从来都不吃,那点心我下泻药在里面去喂俞元薇的猫,谁知那猫竟然七窍流血死得透了。”
竟然是和给杜若秋下毒的手法如出一辙,俞宪薇只觉得这事情又罩了一层迷雾,更加错综复杂。若说王氏要害杜若秋而下毒,这还说得过去,可是王氏和俞如薇之间并没有什么大的利害关系,这样紧张的时候王氏也犯不着去害大房的人。
“你觉得是谁要害你?”俞宪薇迟疑着问道。
俞如薇一阵气喘,只觉嗓子梗塞难受,她一把抓起金橘汤的杯子,仰脖一口气饮干,温热的汤水沿着喉咙流向四肢百骸,冰冷颤抖的身体才终于有了点热度和力气,她重重将杯子敲回桌上,冷笑不止:“还能有谁,总和大老爷心尖上那两拨人逃不了干系。我和我娘迟迟不回庵堂,八成是碍着她们了。”
俞宪薇低头思量一番,道:“即便是她们下毒,如今那食物把大姐的猫毒死,只怕你也说不清了。”俞如薇素来和俞元薇作对,各种小动作恶作剧没有断过,就算如今把食物有毒的事情抖出来,别人也会先入为主地认为这是俞如薇想毒死猫而编造出来的谎言,甚至还会猜度俞如薇擅自用毒是否太过歹毒。
俞如薇哪里不明白这个,她方才在死猫面前愣了半晌,又惊又怕又怒,可是却不知该向谁说,她不敢让闵氏担心,也不愿让这事闹大了成为自己的把柄,便悄悄拧着死猫去后园子埋了,只是心里到底意难平,便转身来了俞宪薇这里,整个俞家,也就这个六妹妹能说几句心里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儿童节快乐!o(n_n)o
55第五十五章 姐妹之约
“无论是谁下的手,只怕会有更厉害的后招,若是再不有所应对,到时候就防不胜防了。”俞宪薇蹙眉道。
俞如薇神色有些恍惚,不知想到了什么,忽而咬牙切齿道:“那就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了,横竖我不过是一条命,若能拉一个再带一个,进了阎罗殿我还算是赚了。”
饶是周蕊儿出身将门,听到这血腥的话不由也愣了一下,俞宪薇更是眉头紧皱,俞如薇此时情绪躁动不安,濒临极限,倘若真是一念之差,误入歧途,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到了如今,她已经不再用上辈子的事情来衡量此刻了,因为从不知不觉中,周围很多事情渐渐和前世生了微妙的变化,这种变化酵积累,渐渐构成了一个迥然不同的新环境,局面再不同以往,便也不能用老眼光看待这些人和事。
“把命搭上又算什么本事?到头来伤心难过,无处立足的唯有大伯母一个,其他的,无论你是除了吕氏还是除了孔姨娘,对另一方来说,都能坐收渔利。纵然你有能耐将她们两个都拿住,除去了吕如夫人孔姨娘,却还有的是后来人呢。”俞宪薇眸中闪过一丝叫人看不清的意味,并不去劝说俞如薇,只坐在一旁淡淡道。她甚至没有去看周蕊儿,既然俞如薇并没有避开周蕊儿,那她也愿意当面将这些事摊开,让周蕊儿看明白所谓亲人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些日子相处,她也信得过周蕊儿不是个搬弄是非的人。
俞如薇本来义愤填膺,她越说越觉得气愤难忍,全身忍不住抖,几乎被怒火燃尽了理智,若再有个火星儿,她瞬间便能化作烈火将敌人和自己一同烧化成灰。俞宪薇这番话却像是兜头一盆冷水泼下,瞬间凉透了身心。
“是啊,是啊,还有的是后来人呢…”俞如薇无力地瘫在椅子上,喃喃自语。她突然有些明白了当初闵氏为何阻拦她要吕如夫人的命。
周蕊儿目瞪口呆,几乎像是不认识眼前这两个人。俞宪薇手上握紧了拳,咬了咬牙,下定决心般站起身,走到俞如薇身前:“五姐姐,你我是什么人?我是俞家的嫡出第六女,你是嫡出第五女。”她伸出手按在俞如薇肩上,慢慢用力,“五姐姐,若用正道,你有的是方法裁制这些人,叫他们付出代价,既然如此,又何必非要用旁门左道,把自己搭进去呢?”
俞如薇有些迷惑地缓缓抬头,似乎不明白俞宪薇的意思,她自嘲道:“凭我…能有什么方法?”正是因为找不到还击的法子,她只有像困兽一般横冲直撞,结果对方并无大的损伤,她自己却是撞得头破血流。
俞宪薇眼神清明地注视着她,似乎要将这清明通过眼神传递到俞如薇身上:“你是俞家长房嫡长女,更是长房唯一的嫡出。她们能有这底气相争,更处处挤兑你和大伯母,不就是因为膝下有儿子么?有儿子便有了继承家业的筹码,所以一个个才这么有恃无恐,但是五姐姐,你有没有想过——若是由你来继承这份家业呢?”
俞如薇一听,下意识挣动身子,却是一个不稳,连人带椅子往后翻倒,头重重磕在地上,顿时眼冒金星,左手似乎也扭伤了,一阵阵地疼,她顾不得伤口,从地上猛地爬起来,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俞宪薇:“你要我去争家产?”
俞宪薇仍是沉静,慢慢点头:“她们如此容不下大伯母和你,不就是为了这份家产么?虽然大伯母没有儿子,但本朝连女皇都出过,也并非没有女子继承家业的先例。”上一世俞如薇一年到头都随着闵氏在庵堂里,摆出的是与世无争的姿态,自然没有人多去管她,但今世俞如薇总是留在家中,和俞老太爷又祖孙和睦,其他人看在眼中,难保不会有别的想法。
“可我从来没有这想法,我母亲也没有。”俞如薇脱口而出,这个想法有些骇人听闻,她一时接受不过来,只是下意识辩驳道,“家产算得了什么,我从来不在乎,我母亲也不在乎,就是现在离了俞家,净身出户,谁都不靠,我们母女也能过得好。”果然是女子教出来的孩子,无论在什么环境,都还有着一根傲骨,凭着这傲骨,纵然遍体鳞伤,也能挺直脊梁。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不想,别人却未必信。况且,若真离了俞家,你年少体健,自然无忧,可是大伯母素来体弱多病,离不得汤药,你如何舍得让她如何随你漂泊?”俞宪薇顿了顿,又道,“况且以你的身份,若不争也就罢了,可若真要去争,你才是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既然如此,为何要白白拱手他人?让别人享受属于你的一切,而你却一无所有甚至还要被别人踩在脚底,你自己陷入如此被动的局面不说,在别人眼里,不但不会记你的好,反而还会觉得你枉做小人。”
俞如薇呆住了,丧魂落魄地跌坐在尘埃里,俞宪薇说的这些,她从来没有想过,但是在最初的冲击过后,低头细想,却现对方说的都是对的,她茫然想了许久,半晌,突然苦涩一笑:“若是当初没有生下我,只怕我娘的日子还好过些吧。”闵氏的兄长也曾有过让她和离的意思,只是闵氏怜惜女儿,断然拒绝了,便也只能在俞家尴尬地挨着日子。
“既然这样,那你就把俞家握在你手心,纵然千难万难,但只要能让你母亲能安稳度过后半生,让以后俞家长房都是她的血脉延续。也不枉你们母女在俞家这十几年苦日子。”俞宪薇道。
俞如薇深深吸了口气,用袖子胡乱抹干净了脸,站起身来,看着俞宪薇,眼角仍残留着些许晶亮泪痕,眼神却恢复了一直以来的疏离冷漠,甚至更添了几分冰冷,她冷冷审视着对方,道:“六妹妹向来不是爱管闲事的人,怂恿了我做这些,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俞宪薇见她这样,便知这短短时间内她已经下定了决心,一个十来岁的姑娘,几乎是转眼便从繁杂思路里挣脱开来,坚定了一条荆棘道路,这份心性,是犹豫徘徊了许久的自己所不能比拟的。但这样也证明了自己苦思了许久做的艰难决定和选定的人选并没有错。
“我不是帮你。”俞宪薇直视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字斩钉截铁道,“我是为了我自己,俞家欠了我两条命,我也再不要被他们轻易操控命运。我要这俞家也握在我手里,我要那些亏虐我糟践我的人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叫他们再不能如愿。”她毕竟只是三房之女,俞如薇的身份,才能够真正名正言顺掌控俞家,她需要和俞如薇内外联手来达成目的。
俞如薇眯着眼睛看了她许久,似乎是在判断她话里的真假。俞宪薇默默对视,前世今生所有的痛苦和恨意透过眼神毫无遮掩地释放了出来。一时间气氛几乎冰凝了,又似乎有滔天的火焰影影绰绰在燃烧。
旁边的周蕊儿屏住呼吸心惊胆战看着这两人,几乎不敢眨眼,她有种错觉,她们之间不止是在谈着什么,而是剑拔弩张地在谈,她几乎不怀疑下一刻这两个人会你死我活打起来。她有些心慌地想着随时上前劝架,但却又觉得自己根本插不进手,也不敢插手,良久,在她眼睛酸涩不堪时,俞如薇突然笑了:“好。我同意。”
她自嘲笑道,“凭我们两个黄毛丫头,要做到此事难如登天,反正我如今已经是别人眼中钉肉中刺,也一无所有没什么好失去的了,即便不能如愿,舍得一身剐,纵然只能搅得俞家天翻地覆我也算赚了。”俞宪薇这些话似乎是一道天降之光,在走投无路的她面前照亮了一条崭新的道路,这条路虽然布满荆棘,却的的确确是一条路。她愿意一试。
“好!”俞宪薇当即应允,又道,“周家表姐做证,我们击掌为约。”
一直沉默不知该说什么的周蕊儿突然被点到名,吓了一跳:“我,我…”还不等她说完,那边俞宪薇姐妹已经爽快击掌三声,就此定下了约定。
作者有话要说:每一个等待无良坏蛋作者更新的读者上辈子都是折翼的天使,~~o(>_&1t;)o ~~,大家辛苦了。
56第五十六章 仕宦之路
“你们,你们…”周蕊儿呆滞了好一会儿,才如梦初醒般结结巴巴道,“就,就凭你们两个黄毛丫头,靠什么去抢啊?”不知怎的,她从一开始就是站在俞宪薇两人的角度去考虑整件事情,心中甚至连一点觉得这事忤逆不孝的反感都没有。
周蕊儿虽憨直却不是傻子,俞家一直以来对她都是带着些许的讨好态度,试图通过她维持和周家的姻亲关系,但真正对她好的人却没有,连亲外祖母俞老太太都从没有关怀过她,所以对她而言俞家也没有多重要,反倒是俞宪薇这个朋友的境况,才是她所关心的。她来往俞家这些次,俞如薇俞宪薇两人一直是何处境她不会看不出来。今天俞如薇被人下毒才引了两人忍无可忍的反抗,到底也是情理之中,对于她们商议的事,周蕊儿只觉得替姐妹们担心,却不会反感。
听了这话,俞如薇眼中刚刚才迸的神采瞬间黯淡了下来,是啊,话说得轻巧,但俞家三房人,光男丁就有五六个,怎么可能轮到一个女子去继承家业。即便她有嫡长女的名分,但是数年来从不曾受到重视,在家中并没有什么地位,唯一能倚靠的俞老太爷早已不主持大局,细细数来,真的是没有一点可以依仗的人或事,还谈什么掌握俞家,不是痴人说梦么?
俞宪薇从容道:“我既然提出这个主意,自然有我的道理,五姐姐,你可还记得上回你邀我一起离开俞家时说过什么?”
俞如薇回想了一番,不明白她的意思,皱眉道:“我说了那么多,你指的哪一句…”话语戛然而止,她恍如醍醐灌顶般明白了俞宪薇的意思,双眼瞪大,“你是让我,去考功名?”
俞宪薇缓缓点头:“钱财是小事,俞家并不缺,即便我们能腰缠万贯也并无多大意义,唯有功名傍身,才能让他人彻底无话可说。但是,”她眸光一深,“科举仕途一道,女子参与其中,却会比男子艰难百倍。五姐姐可愿意么?”
俞如薇沉默了,她当时曾自夸过一句,说凭自己的能耐,中举也并非不可能。但实在说来,这话虽谈不上夸海口,却仍是有几分自负了,她所学的四书五经,是闵氏在庵堂里闲来无事时亲自教导的,俞如薇素性慧捷,过目不忘,庵堂生涯镇日无事,玩闹之余,她将那些书翻了个滚瓜烂熟,只是虽然熟读于心,若真要去应考,她却是根本不熟悉考题类型,只能是盲人摸象罢了。
再者,科举一途向来是男子的天下,虽然数十年前女皇开恩科准允女子应试,但前前后后受到的阻力不小,甚至一度关闭了女子试,后来经历许多波折,女子参考已经渐渐为人接受,不再是稀奇事,但这些参考的女子所付出的艰辛和努力,却要比男子要多上千百倍。世人质疑女子为官的能力,所以凡中了秀才的女子,在会试之时除了寻常考试,还要在考官和所有考生面前单独回答众人提问,以证明己身的确有真才实学。光这一条有些许羞辱意味的条件就已经令许多女子望而却步,更不要说因为男尊女卑而受到的诸多刁难以及婚配上的不如意。所以数十年下来,真正得了功名官位入朝为官的女子也不过屈指可数。
这些艰难摆在眼前,俞如薇心中不由得生出忐忑,她没有把握,这条路对她来说太艰难了,完全是她不曾听不曾想过的另一个世界。
俞宪薇静静站在那里,并没有继续劝说什么,她似乎胸有成竹,不慌不忙在等待一个笃定的答案。
周蕊儿看看俞宪薇,又扭头看看俞如薇,咬了咬唇。这个时候,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知等了多久,俞如薇抬起头,迎着俞宪薇的目光,带了几分破釜沉舟的决然,一锤定音道:“我愿意。”她自己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除了俞宪薇指出的这条路,也的确再找不到别的方法了,千难万难又如何?只要能够改变闵氏和自己的命运,她愿意不惜一切代价。
俞宪薇面上只微微含笑,像是早就料到了这个答案。
俞如薇心思灵活,一旦拿定主意走出了条条框框,思维便飞运转:“明年二月便是县试,只有不到五个月的功夫,况且没有学籍连应试的资格都没有的,在荆城是决计办不了这些的,便只能去找别人…我舅父。”闵氏一族就在相距两百里的平城,大太太闵氏虽出身闵家旁支,家中却是开学院教书育人的,闵家舅父要为外甥女弄一个学籍乃至推荐县试,应当不是问题,舅父一向心疼妹妹和外甥女,只要将道理摆出来,自己再去哭求一番,他应当会帮这个忙。
俞宪薇点头道:“事不宜迟,如今已经是秋末,五姐姐若想参加明春的县试,须得尽快准备才行。”看来,这些事她早已拿定主意,只循循善诱等着俞如薇自己想通。
俞如薇眉头却沉了下来,忧心道:“若我离了这里,那我娘怎么办?”闵氏为了她,是绝不会离开俞家的。
俞宪薇道:“若是五姐姐不嫌弃,我愿替你照顾大伯母。”她轻轻眨眼,一双眼睛浓黑如墨叫人看不透彻,“不但是大伯母,以后俞家内部上下事宜,便是我的责任,五姐姐不要有后顾之忧。”
俞宪薇这话,便是立下承诺要拿下俞家了,科考纵然艰难,到底是明面上的,而俞家这些人私底下会干出什么阴损事,没有人比俞如薇更清楚。俞宪薇选的这条路,并不比她轻松。俞如薇一阵沉默,眯起了眼:“就凭你我,当真能行?”这件事难如登天,若是一着不慎,后果便不是她们可以承担的,而她们手中的筹码又实在太少。
俞宪薇莞尔一笑,微微的苦涩:“五姐姐,人活于世,若不想被人糟践,便只能自己奋起。”
这两人你来我往,旁边看傻了的的周蕊儿脑子好不容易转过弯来,眼见前面两个已经有商有量地各自分担了一副重担,她忍不住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见她们视线齐齐扫来,周蕊儿脸一红,摸着鼻子讪讪道:“那我呢,有什么要帮忙的么?”
是日傍晚,俞家温仁堂正房一直紧闭房门,没有传饭,东厢房的吕氏听了下人报的消息,拍抚着小女儿的手骤然一停,挑了眉道:“有什么动静?”
刘庆年家的摇头道:“大太太让人守着门,别人靠近一步都不行,大约在谈什么重要的事情呢。”闵氏素来足不出户,倒让她们省了很多心,只是俞如薇到底是个炮仗性子,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炸,叫人不得不防。
吕氏嗯了一声,将小女儿放到一边,并没有再看一眼,旁边的奶娘见了,忙过来将九姑娘抱去了旁边屋子,心头不免叹息,如夫人难得有心情和九姑娘亲近一次,真是可惜了。
刘庆年家怜惜地看了满月后仍显孱弱的九小姐一眼,挪开视线,道:“园子里看花草的人说今天下午五姑娘慌慌张张弄了个什么东西进了园子,眉眼间似乎还有不小的怒气,后来出了园子就去了六姑娘屋里,周家表姑娘也在,不知她们说了些什么,六姑娘出来时神色恢复了常日样子,去园子里了会儿呆,就来找大太太了。”
吕氏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低头抚弄自己被保养得珠光润泽的指甲,道:“元儿的猫,就是五丫头使的坏吧?”
刘庆年家的道:“虽然没人看见,但下午五姑娘弄去园子里的,多半就是了。”
吕氏冷笑道:“果然是素日藏奸藏恶了的,现在露出狐狸尾巴了,她以前再怎么欺负人,总还是小孩子玩闹上,如今竟然杀生害命了,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阴险恶毒偏装得吃斋念佛与世无争。通通都是虚伪的贱人。”
刘庆年家却不好也跟着骂主人,只好等她泄完了,才问道:“姑娘预备怎么办?”
吕氏目光闪了闪,放下手,出人意料道:“罢了,到底她也没伤到元儿一根寒毛,大太太又是对我有救命之恩的,吩咐大姑娘和二少爷身边的人警醒着些,以后别让五丫头靠近一步。若有闪失,我唯他们是问。”
居然就这么轻易放过了俞如薇,这实在不像吕氏的行事作风,刘庆年家的有些错愕。
吕氏抬头扫了她一眼,正这时,旁边屋里传来九姑娘的哭闹声,吕氏眉头一皱,不耐烦道:“太吵了,你让奶妈带着去园子里哄,再去把二少爷叫来。”
自从孔姨娘来后,吕氏越显得烦躁没有耐心,对唯一的儿子俞善玖也看得更严了。刘庆年家的不敢多说,忙退了出去。
等到哭闹声渐渐远去,便听见外屋轻轻的门扇响动,有个年轻媳妇摸样的人走来进来:“给姑娘请安。”
这人也是吕氏素日的心腹丫头,嫁了府中管事,唤作陈方家的,如今掌管着府中针线房的事,因手中有差事,便不像刘庆年家的随身伺候。
“事情没被人察觉吧?”吕氏低声道。
“小的做得隐秘,并没有人看见,况且前不久杜姑娘才被人下毒,大家心里都猜测是二太太所为,此番再有下毒之事,五姑娘就算疑心,也疑心不到咱们身上。只是到底没能要了她性命,小的实在有愧!”陈方家的有些惶恐地小声回道。
“罢了,那贱丫头素来诡计多端,也不是这一次两次的事。横竖只要她在府里一日,我们还有的是机会。”吕氏冷哼一声,恨意难消,“那阴险毒辣的小贱人,当日她既然敢设计害我,就别怪我今日翻脸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