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今天难得没有眠月偷香的兴致,想早早上床休息,没料宋姑奶奶又出问题了。
“你别紧急调令了,这大半夜的,他们还不知道要折腾多久。再说,现在能过去的只有一条乡间小路,路面宽度是容不下汽车的。”
“那就找两能过的机车。”
周公子傻眼,“请问您嘴里的机车和我理解的机车是一个意思吗?就是那种只会出现在古惑仔电影里,一群人一窝疯呜呜地聚到一个地方,火都不熄从车上跳下来提着西瓜刀互砍,激烈的时候会有一辆大型货车跟疯了似的撞过来,将它们一辆又一辆碾碎在身下的那个,让人无语到天崩地裂的机车吗?”
隔着听筒,他也感受到顾长风语气里的冷飕飕,“难道你用嘴就能造一辆出来吗?”
周衍虎躯一震,再没了睡意,穿好衣服也拔腿往外走。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话果然没错,宋诗嘉在暴雨里哆嗦了近半小时后,冷得实在不行,干脆破罐破摔就地坐下,盘腿想取暖。约莫过了十多分钟,现场终于来了指挥交警,为首的那个将宋诗嘉扶上警车,似乎要送她去与顾长风接应。
淋了那么久的暴雨,她整个人已经昏昏沉沉,顾不上即将重逢的喜悦,精疲力竭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后座的门被打开,一阵冷风灌进,她下意识打了个哆嗦,接着进入一个厚实的怀抱。
宋诗嘉连眼都睁不开,却从莫名得到的安全感中判定了来者是谁,遂安心睡去,小小一团窝进那怀里。
顾长风双眸锁住安详睡去的她人,紧皱的眉头这才松开了些,他突然向自己承认了,他这一路的慌不择路劳师动众,都只是因为八个字:不能失去,无法放弃。
感觉到自己被架上两个轮子的物体,宋诗嘉勉强撑开眼皮,看见了顾长风狼狈的侧脸。
他的下巴、发尖和眼睛周围都湿漉漉,平常连皱褶都没有的衣袖上沾染了污泥,宋诗嘉想吐槽,张嘴却忍不住鼻酸,干脆继续倒在他身上,再次睡去。
尾气管喷出的白烟融入雨中消散,行至半途,待快要达到周衍等人接应的地方,宋诗嘉抱着顾长风的手忽然一紧,似乎做了梦。
他忍不住低语一句:“怎么连睡觉都不安分。”
不料宋诗嘉听见了,贴着那人心跳小声嘟囔:“梦见了你。”
“美梦?”
“噩梦,糟心。”
顾长风不悦,宋诗嘉抱住他腰的手却更紧,“梦见你离开了我。”
霎时,所有的百炼钢都化为绕指柔。他行过半城风雨,总算有了意义。

第 23 章

再睁眼,宋诗嘉发现自己被两条棉被绑得紧紧,跟木乃伊似的。顾长风恰好推门而入,她淋雨发了烧,闻到他手上中草药的刺鼻味道,嘴一撅,声音哑哑的:“我不喝中药。”
顾长风有的是办法对付她,先软:“你们公司附近新开了一家私房菜,四川的厨师。”
宋诗嘉耳朵几乎竖起来,两眼发光讲条件,“我要特辣。”
她服服帖帖的样子尤其惹人喜,他忍不住低下头去亲了亲她的脸。周衍上门来探望,撞见这幕,直喊辣眼睛,并随手将带来的一叠资料往床上扔。
“你知道桥断得有多离谱吗?是辆超载的卡车,装满了烟花爆竹,结果不小心给点燃了,将桥给炸了。”
正喝粥的宋姑娘一用力,喉咙被烫个正着,端着碗直跳脚。顾长风边看资料,边起身帮她拍背,轻重正好,语气却不善:“失职的人你看着办。”
他两虐单身狗的招数令周衍猝不及防,给他恨得直咬牙,“基、本、处、理、好、了。”却没人再接话,因为顾长风和宋诗嘉已经就到底是粥烫还是她太莽撞争论起来,来往对话听得周衍心惊胆战。
难道爱一个人就意味着拉低智商?那他还好没有将宋诗嘉追到手,多可怕啊。
与此同时,连默从无双总经理的办公室走出,手上拿着一纸崭新的入职通知。她的高跟鞋地面走得清脆,听得所有人都将目光转过来,盯着沉着冷静的她丝丝窃语。
“就是她挤走了新上任的首席设计?”
“是啊是啊,听说很有来头。本来Z市那个单子…”
五分钟前,无双总经理办公室。
廖总笑脸如花地握住连默的手,“连小姐不只创意出众,连市场敏锐度也独具一流。若非你提前知会,那Z市王总的单子恐怕就落入别人嘴里了啊。”
没错,Z市的单子不只宋诗嘉拿下来了,连默也帮着无双去横插了一脚。准确说,是连默借着宋诗嘉的东风,完成了这单买卖。
她提前有调查过,Z市王总那块地早有问题,顾长风那边也是她去知会,深知对方不会坐视不理,她自然就顺势而上。反正无双与宋诗嘉的公司针对范围不一样,肥水不流外人田。
那日,得到尚方宝剑的连姑娘离开长风大楼,背后的人曾留下四个字:“适可而止。”
连默停步,微微转头。
“顾总真让人失望。我以为,至少在有一点上,我们是有默契的。”
“哪一点呢?”
“不伤害她。”
休养近一周,宋诗嘉才被允许出门。
被解除禁足令的她跟放虎归山一样,对着连默和阮雪碧扬了扬自己手里的奖金单,喜笑颜开:“今儿我请客!”
连默看看奖金单上的数字,白了她一眼:“出息。”
三小时后,商场。
连默依旧精神抖擞如履平地,宋诗嘉蹲下身锤小腿,有气无力地嚷嚷老天不公。阮雪碧穿平底鞋,听见声响,回头来问宋诗嘉:“才三小时诶,诗嘉你累啦?”
“你们要考虑刚换了一双新鞋正在磨脚的我啊!”
连默眼也没抬继续走,阮雪碧摸了摸脑袋:“哦。”
就没有了然后…
在阮雪碧第三次闹着要歇息的时候,连默总算应了声。
几人坐在广场歇气,服务生过来,连默点了一杯含酒精量百分之八的水果味饮料。
阮雪碧见颜色好看,也跟风要了一杯。她接过饮料大大地喝了一口,遂满足地回味,顺便怂恿宋诗嘉:“你也点一个吧,诗嘉,真的好好喝,有草莓和巧克力的味道!”
宋诗嘉抢过她的杯子尝了尝,“嗯,是比长城干红加雪碧高端那么一个档次。”
难得听见赞同,阮雪碧眼睛都亮了:“是吧?!满嘴小资味儿!”
说完,又拿过杯子兴高采烈地喝了一口,却在下一秒,全数喷在了宋诗嘉侧脸上。
连默躲得快,幸免于难,她优雅地掸了掸从宋诗嘉方向溅过来的水滴,满脸嫌弃。待宋诗嘉反应过来,吼着阮雪碧的名字,要当场拔刀相向,阮雪碧却已经溜得无影无踪。
正当两人愕在原地,一群黑衣人蜂拥着追向阮雪碧,她跟个猴子似的左闪右跳,惹起广场一片鸡飞狗跳,“诗嘉救我啊啊啊!!”
结果求救不及,被黑衣大长腿们逮着了,往马路边停住的白色宾士塞去。
见势不对,宋诗嘉一把抓起桌上的包要追,连默拉住她,环视周围道:“去开车。”
广场地形特殊,只有一条单行道才能到大马路,宾士只能从这边绕回到商场入口,如果运气好,她们可以趁着这个时间跟上。
宋诗嘉鞋都没顾得上要,光着脚去地下车场。好在连默计算的时间刚好,她们的车刚出,白色宾士也才呼啸着从马路口过,宋诗嘉启动引擎,将MINI当飞车开。
宾士到一家酒店门口停下,宋诗嘉听了连默的劝告没有下车,抬头看看酒店的名字,“别愣着了,给顾长风打电话啊。”
千钧一发,宋诗嘉才想起最有用的人。摸出手机,发现顾长风已经给她打过电话,她回拨过去,慌慌张张,“她又给人绑了!”
“你慢慢说。”
连默也不指望她冷静了,一把夺过手机,将事情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最后以酒店的地段和名字结尾。
二十分钟不到,一辆军车出现在酒店门口。
上面跳下四五个人,一看就训练有素,大堂经理询却迟迟不敢透露对方房间信息。来的人摸出证件,经理才弯了腰,却还是有些犹豫不决,“并非我们不配合,是真的…”
真的哪面都不能得罪啊。
经理弯着腰一边滴汗一边骂娘。两边都是崖,他要跳哪方啊?一大早老婆就说了今天黄历说流年不利别出门,他为什么不听啊!
后来里面昏天暗地还是有商有量,宋诗嘉不知情,反正二十分钟后,阮雪碧毫发无伤走了出来。
宋诗嘉开车门迎上去,两人双双回到连默的MINI后座上,换连默开车。全身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什么大问题后,宋诗嘉蹙眉问:“到底都是些什么人?”
阮雪碧神色躲闪,支支吾吾却说不出个所以然,见宋诗嘉不耐烦了,才怯生生问:“陆杭…你认识吗?”
头脑风暴一遍,宋诗嘉膛目结舌:“你说的陆杭…和我以为的是同一个吗?”
见宋诗嘉吞了口唾沫,阮雪碧再傻也知道两人说的就是同一个人,当即不吭声了,宋诗嘉觉得天塌了下来,戳着阮雪碧脑袋就开骂:“不作死就不会死啊你!招惹他干嘛?!”
连默似乎不惊讶,悠悠道:“不然你以为她能从哪里搞来苏今陷害你的证据。”
宋诗嘉屏息静气,强逼自己镇定:“所以,你之前老莫名其妙失踪,也是因为他?”
显而易见。
车子行驶在柏油马路,周围的风景一闪即逝,宋诗嘉想了想又小心翼翼开口,“你喜欢他?”
阮雪碧短短的睫毛扑闪,下午热烈的阳光打过来,映在那张小小的模子上,明明是暖,却有种说不出的孤单。记忆中,好像也是这样一个窗净明亮的下午,那个挺拔身影逆光而行,字字珠玑。
“还要怎么样?不会真梦想我招来南瓜马车单膝下跪许你未来吧?不是十八岁的人了,有时也该清醒一点。”

那时她回答了什么?
头突然剧烈疼起来,阮雪碧顺势往宋诗嘉怀里一倒,拒绝再说任何话。
顾长风公寓。
宋诗嘉窝在沙发里削水果,视线却定在顾长风身上,用刀的动作忍不住更重,发出刷刷的声音。
顾长风看完报纸,佯装不经意夺过刀子,她忍不住了:“雪碧和陆杭的事你早就知道了吧?所以当初看奥运,才一点儿不担心雪碧的安全。”
他默认,她倏忽间伸出手至男子腰间,狠狠掐了一下,“居然瞒我!现在好了,覆水难收!”
顾长风抓回她的手:“不告诉你是觉得不一定是坏事。”
宋诗嘉却不苟同,“还要坏到哪里去?那可是陆家,你知道吗,一言不合就…”
“和普通人有什么区别?”顾长风表示淡定,“我还生在顾家呢,不一样被你气得死去活来。”
宋诗嘉扑哧,大概有些理解了周衍的心情。这人虐起狗来,手段不一般啊。
“总而言之,我不放心。任其发展的是你,那你必须帮我看着雪碧。”
顾长风掀了下眼皮,算无声承诺。
京城。
“那宋家小姐似乎好了伤疤忘了疼,最近惹出一堆烂摊子,少爷照单全收,再这样下去局面可能无法收拾,需不需我?”
盯着荆齐收集的资料,顾元随后将目光落在苏今的照片上,片刻,摇头。
“不用,自有人告诉她这样做多不合适。”
周末。
周衍上门时,宋诗嘉正全神贯注地坐在电脑前,顾长风则闲适地看报晒太阳过地道老年生活。周衍将脸凑近宋诗嘉,定眼发现上面一大堆红红绿绿抛物线。
“哟呵,你还炒股?”
宋诗嘉头也不回:“不是我,是连默。她说上班时间公司内网做不了闲事,所以拜托我帮她盯着,当然,我也有点小股份。不过!真的好神奇,我这一入股,连着好几天都涨停!这福星说的就是我啊!”
顾长风没忍住,哼了一声,周衍立马知道其中曲折,暗自赞赏这连默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可单凭宋诗嘉的脑子想不到这上面,此时还洋洋得意给周衍阐述这几天的战绩,没发现周大公子诡异地扬了嘴角:“是吗?我也知道一只蓝筹,现在价钱不高,但潜力无限,昨天刚刚入手。”
顾长风再不能淡定,警告地睨周衍一眼,可惜对自身运气深信不疑的宋姑娘为了验证她就是幸运星这“事实”,成功被周衍花言巧语蒙骗,入手了同一只股票。后来,当她坐在家里数白花花的零头时,周衍正看着自己账户里飙升的七位数仰天长笑。
姓顾的,你!也!有!今!天!
渐渐,宋诗嘉发现规律,她买哪只,长风集团总会东扯西挂地和那家公司有联系,才恍然大悟自己被人当枪使。
连默她认了,可周衍这个魂淡,压根不是缺钱,是缺心眼儿!不过恶人自有恶人磨,陆尔尔成日成夜地缠着周衍,终于传到周父耳朵里,周家变了天。

第 24 章

周衍的父亲周深,政界出了名的老滑头,再过不久将退休,周衍却好死不死地招惹了陆家小姑娘,分明是要断送他的晚年清福。周衍受到召唤时,陆尔尔也在旁边,他数落她别成天阴魂不散地跟着自己。
“做点儿正经事不好吗?”
陆尔尔像压根不知道受挫两个字,脸上的笑容像是用水草密密麻麻织起来的网,又扎眼又让他透不过气。
“我也想啊。可正事儿太多了,不知道先做哪一件好,就把你摆在了前头。”
周衍想说我谢谢你,周深的电话就打来:“倦了的鸟儿还知道回家,你这是要表演禽兽不如吗?限你二十分钟内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就发声明和你划清界限。”
“二十分钟太科幻了,您知道我在哪儿吗?我在城南这头的…”
周深斩断他的话:“你就是在南极那头也得马上露脸,我迟早要被你气死!”
“被我气死?那保险柜密码…喂,爸?”
那头已经挂了。
陆尔尔两手撑着下巴眼睛轱辘转地瞅着周衍,看他气急败坏地收了线,跳脚回头怒斥:“你这女人,要是我被逐出家门你会负责吗?!”
天哪,她等这机会很久了,遂风驰电掣窜到他怀里去:“别说负责这样的傻话,包养也行啊!”
周衍给磨得没了脾气,只得规规矩矩回家三堂会审,进家门前还聪明地给顾长风去了一个求救电话。
宋诗嘉与顾长风正在约会,两人一起来的,周家格局与当初的宋家相似,两幢两层,带个花园。宋诗嘉进去时有片刻迟疑,顾长风不动声色靠近,将她往怀里一拢,用体温融化她对往事的不安。
见他,周家佣人迅速往里领,还没到正厅,便听见周深将桌子拍得震天响。
“别给我说什么无伤大雅!你是真不知道对方来历还是假不知道?我对你从来也没过多要求,只求别成日沾腥带荤,你倒好,我不喜哪样你偏做,现在干脆直接给周家扛个随时会炸的雷,你是怕别人找不到机会整死我?!”
宋诗嘉毕竟是外人,顾长风将她安置在凉亭,一只脚刚踏入正厅,便见周深满脸愠怒,赶紧上前打圆场:“伯父消气,那就是一不懂事的小姑娘,成不了什么气候。周衍年轻气盛,情义千斤,不敌胸脯四两,正常。”
说完,偏头示意佣人上茶,自己也上座,陪着来来回回地打太极,周衍才有了喘气的空档。
周深骂累了,进里屋休息,顾长风和周衍去凉亭走道上抽烟,远远看见宋诗嘉正百无聊赖地在凉亭里玩手机。周衍节制地瞥了一眼,收回目光,抬头发现晴空万里,照不进心上。
回家路上,宋诗嘉好奇顾长风与周深谈了什么,开车的人一边打轮一边回:“还能有什么?不就数落周衍的斑斑劣迹,托我看紧他,别和那陆家姑娘走太近,毕竟身份敏感。”
她下意识问:“看来你们这些社会指导层真的很注重匹配这件事儿。”
他连犹豫都未曾:“社会指导层们不一定需要门当户对的配偶,但就大院子女来说,对方的背景一定要干净。”
我目前在你爸眼里,也是不干净的人,对吗?
宋诗嘉想问,最终却一点点抠着手背上的皮肤,说不出话。
上班时间,纪襄突然来电,说要约宋诗嘉吃晚饭。
她原想拒绝,却瞥见桌上的日历,忆起是他的生日。
自有记忆以来,纪襄的每个生日,都有她的参与。
十岁,宋诗嘉在纪家大院儿里被路过的其他小朋友撞倒在地。刚下过一场雨,院子里也翻过新泥,宋小姐最爱的公主裙上立刻污渍斑斑,当即哭了出来。老宋以为她是被疼的,为了培养她的独立性,故作严肃呵斥她:“自己爬起来。”
宋诗嘉更委屈,趴在地上不依不饶,小短腿踢啊踢,直到寿星出场。
那天,众人只觉眼角一闪,便听得啪一声,定眼就见小小年纪的纪襄也扑到了泥地,工整的蓝色小西装顿时只剩黑和白。两半大的小孩儿根本还不知道什么是义气,瞅着对方傻笑,老宋没办法,叹口气过去,一手一个拉起来。
所以有句话,宋诗嘉从来没敢说出来:在她不想失去的人当中,纪襄是其间一个。
多月不见,纪襄成熟了些,据说纪森正渐渐将公司事宜交给他。
两人吃饭的地儿他似乎很熟,一进去,就有服务生兴匆匆地向弹钢琴的姑娘报告。那姑娘欢天喜地抬头,发现他身旁的宋诗嘉以后,眼里的光陡然灭了。
见状,宋诗嘉习惯性地吐槽纪襄:“你怎么跟蒲公英似地,哪哪儿都有种。”
纪襄抬手喊冤:“拜托,我现在都还留着守宫砂好吗?”末了,又神神叨叨加上句:“你不觉得她弹《爱丽丝》时的神情和你有些像?”
宋诗嘉看了看,缄默半会儿道:“所以你勾引了人家然后甩掉,感觉跟复仇了似地是吗?太贱了纪襄!”
两人的唇枪舌战立马上演,感觉这几多年来从没有过嫌隙,好得像她即刻摔到在地,他依旧会毫不犹豫地趴下去。
宋诗嘉明白,今天不单吃饭那么简单,更是纪襄打算终结他俩无谓纠葛的日子。否则,他不会带她来这里,不会道出钢琴玄机,更不可能只字片语带过,他曾对她有过的心动。
中途,宋诗嘉主动提起许暖,说起年少旧事。
“旁观者清。不管你承不承认,纪襄,你对她是有感情的,只是你抵触。你整天让她不痛快,但决不允许别人让她不痛快,就像你要我帮你击退所有对你有想法的白骨精,但你从来没让我去劝许暖。”
男子莞尔,没说是,也没说不是,遥敬对面一杯酒。饭后,又神神秘秘地说要带她去一个地方,车到了路尽头才发现是荒郊野外。穿过一丛盛开的芦苇,有间玻璃房。
这块地很早以前纪森买下来准备建小区,后来检测说周围有珍稀植物就给上头打回来了,于是一直荒废着,结果被纪襄拿来当作自己的秘密花园。
他引着宋诗嘉过去,刚到门前,灯亮了,里面的陈设入眼可见,上百的衣裙和高跟鞋,还有宋诗嘉儿时最喜欢的水冰月限量版玩偶,以及许多她曾经还给纪襄的东西,都在向她招手,勾引她回到最纯真的年头。
“你…”
宋诗嘉压住心尖秒过的颤动,欲说什么,被纪襄斩断话头。
“你十六岁生日许愿说想要间魔法房子,透明的,月亮照进来会发光。里面收藏着各式各样的衣裳,等到二十六岁时,你一一穿上它们,和王子在月光下跳舞。那时我想,你身边敢自称王子的除了我特么还有谁啊?从那天起,我就兴致勃勃地准备着这些,想等到你二十六岁,和你共跳那支舞。可十年过去,我依旧没能站到那个位置去。如今,扔掉它们就像是背弃曾经的自己,这种感觉忒不好,所以想找个机会,还给你。”
听完,宋诗嘉哑了嗓。
她原想讲,十六岁的生日愿望她只是随便说说,因为过了太多的生日,她的愿望早就不知哪个最重要。可正如顾长风之于她,随口一句即印记,原来她对纪襄而言,也是这样。
见她呆呆的样子,以为自己的行为吓到了她,纪襄赶忙努嘴:“你别误会,我是真决定放下才对你承认这些事情。我懂,你这朵花不属于我,我只是途径了你开放的过程。可让你盛开的人,是他。”
就着星辰与月光,宋诗嘉仔细打量眼前人,夜风拂起他的发尖,翩然在额角。青年笑容与当时年少别无二致,像一把利刃,把这些年的隔阂与和陌生破了口,涌出来的全是美好回忆,让人在烈烈风里也只觉得暖洋洋,令宋诗嘉忍不住伸出手,装模作样地给了他一个耳光。
是的,耳光。
她恶意吐槽,“你才是花,你全家都是花,我明明是公主好吗?!”
整个画面一下从温暖的南方跃到炽热的纬度,令差点被自己感动的纪襄破了功,像儿时那般扯着她的头发不撒手,咬牙切齿地,“什么公主?拆台国公主吗?”
闹腾到最后,宋诗嘉整齐的鬓发被扯掉,纪襄也不好过,胳膊上多了许多红色指甲印。
凉凉风中,他就着玻璃房的阶梯而坐,搓着胳膊上的红印想令它们快些消散,以免许暖发现胡思乱想。宋诗嘉也累了,不顾形象地盘腿跟上,盯着身旁那俊朗的人不转眼,恍惚低声说了什么,又顷刻在风中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