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北方略一踌躇,终遂了我的愿。
五点半刻,淡金色的光芒开始从天际泛出,太阳初露头角,突破深灰色的云,一点点照耀它力所能及的范围。眼前的景物渐渐清晰,我看向两幢大厦的中央问他:“你看,像不像日不落大道?”
乔北方循声望去,他的侧脸在晨风和微茫下显得毛茸茸,眼睛眯成一条线,凝望大楼中间的小颗圆润。半晌,那圆润渐渐扩大,它身上的光芒终于彻底普济到大厦的镜面玻璃上,而手旁的男子也渐渐张开了狭长的眼角,瞳孔里写满凝聚了一个甲子的惊讶。
他视线所及之处,是N城那两幢最高的镜面大厦,当太阳越升越高,四散的光芒倒映在玻璃上,渐渐反射出两家公司的广告牌。此时的我已站起身,嘴里含着清晨的风,对镜面上的广告牌遥指过去,念出它们的名字。
“一路,向北。”
我始终记得,那是N城最美一天。我逆光回头,看向那个记忆中的少年,声音如蚊蚋,生怕将此情此景惊扰。
“这就是我选择来《今事》的原因啊,北方。”
乔北方眼底的惊讶根本来不及收起,他微微仰头看我,露出年少时般的懵懂,恍如隔世。
“你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对你好,你一定是开玩笑吧?因为你从小就那么聪明,聪明到圆周率后边的小数点你记得比老师清晰,聪明到你小小年纪就可以推演出埃菲尔铁塔的精确高度,聪明到在我们都只知道灯泡是什么东西的时候,你已经会制作电力笔用它画出的电源线让整座大厦通电。所以,这么聪明的你,怎会用了十二年的时间都没有弄懂这么简单的问题,我喜欢你啊。”
“我喜欢你,从你出来到气象所的那一天就开始。我欺负了你家的猫,骄傲的你欺负了我。你旁观过我的难堪,我守候过你的落寞。那个夜凉如水的晚上,你流了泪,我流了血。你离开气象所那天留给我一副黑框眼镜,直到现在我还小心翼翼收着。我知道,你一直都觉得我很笨,什么都不做好,但你妈妈曾偷偷对我说,你其实非常羡慕,羡慕我拥有许多你永远都不可能有的勇气。就因为你唯一欣赏的这点勇气,在你离开后,我逼迫自己变得更加勇敢。我去学柔道,为所有的不正义据理力争,帮秦月亮揍她不争气的哥哥,在高中毕业个假期去蹦极,潜水到过54米的海底,我还去坐连环过山车,就算现在让我跳伞我可能也不会有丝毫的犹豫。可你知道,我怕什么吗?”
“我怕,我从来没有遇见过你。”
第17卷:我想离你更近一些!
“我…”
在我以为自己可以用长久的努力和绵绵的深情去打动乔北方时,在他几乎就要站起来紧紧地拥抱我,而我将会按照剧情发展送上一个吻的时候,露台上的我却因太过激动,脚下打滑,栽头就往半米高的露台下方倒去。那瞬间,我居然想起一个笑话——
一对情侣,女孩给男孩做可乐鸡翅,男孩尝了一口说真好吃,女孩也吃了一口,说:骗子,根本没有熟。男孩温柔地说:小傻瓜,你做什么我都觉得好吃。几天以后,男孩和女孩得禽流感死掉了。这个故事告诉我们,秀恩爱,死得快!
由此,我猜,一定是我的告白太过矫情了,矫情到头顶某个谁都听不下去,所以才让我在这样的时刻都出现漏子。而我的吻,注定吻不到最想爱的人。
那一天,我视死如归地倒向地面,中途听见身旁人短暂的一声喝:“余笙!”再睁眼时,却没能感受到预期的疼痛,反而身下一团软绵绵,乔北方的闷哼紧接着响彻在耳边。
意识到发生什么后,我顾不得姿态,慌张地跪在地上,要将他扶起来查看哪里受伤,触手后脑勺的地方却是一滩血。
时光在这一刻真正重回十二年前,那个夜凉如水的晚上,我大概理解了当时的乔北方,为何在看见我舍身取义以后热泪盈眶。那是一种无法偿还的心情啊!我一厢情愿的给予,在他看来,不过是人生道路上又多欠了我一笔,而我想要的偿还却是他一生的爱情,他做不到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只好无助哭泣。
从半米高的水泥露台跌下,还伤到了脑袋,乔北方的伤势有些严重。我将他送去医院后,被随之赶来的许初颜隔离在外,她指着我的鼻子恶狠狠地宣言:“要是我哥出了一点岔子,余笙,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我的意识半游离在急救室里,回她:“太好了。如果他真出了什么事,你一定要替天行道。”
许初颜看疯子似地看我半晌,随后有人打来了电话。走廊太过空旷,我隐约听见电话那头是一个中年女声,应该是乔北方的妈妈陈媛。听说她自从嫁给许江的时候精神状态就不太好,常年在国外居住养心,所以和许家的人打交道这么多次,我却一次也没有见到过她。
“阿姨您放心,哥哥这边有我呢。一会儿爹地也会从合作商那里赶过来,您不用亲自跑一趟。对,脑外科主任已经同我沟通过,不是什么大问题。止住血了,现在只需要等待麻药过去后,观察有没有血块凝结…”
待许初颜挂断电话,我立即冲了上去,逮着她瘦小的胳膊一阵摇晃:“是真的吗?!问题不大吗?!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呢?!”
我是有功夫底子的人,情急之下手劲儿自然有些控制不住,许初颜却没有叫疼。她冷静地将胳膊从我手心里抽出,说了我认识她以来最严肃的一番话。
她说:“余笙,你难道没有发现,你给别人带来的都是灾难吗?”
许初颜的话让我忽然想起了杜见襄,他也曾怒到扭曲地指着我说:“余笙,你除了闯一大堆祸还没办法收拾烂摊子以外你还能做甚?!”
对,还有秦月亮,她辛辛苦苦策划的新闻爆点,被我的鲁莽一朝尽毁。
我站在急救室外边回想,太阳穴隐隐发胀,没意识到乔北方在这个当头被送了出来,许初颜也跟着他去了观察病房。待反应过来,病房门已经毫不留情关上。
门口有保镖重重把守,我在医院外守株待兔了一整天,只等着许初颜离开,好找机会见见乔北方。起码,应该亲口说声对不起。
傍晚,专业望夫石的我也饿了,跑去不远处的拉面店点了一碗拉面,果腹以后才发现没带钱,服务员站在我旁边,一手拿着单子,畅快淋漓地进行计算。
“拉面10元,汽水5元,总共是15元谢谢。”
我哆嗦着抬起脑袋问服务员:“那个,请问你们这里洗碗的工人一天工资是多少?”
服务员有些不解,“您问这个做什么呢?”
我吞咽了一口唾沫,“我的意思是,不介意的话,我可不可以帮你们洗一小时的碗当做饭钱…”
语出,我顿时从上帝变扫地,服务员的脸色立马晴转阴,在我即将被打一顿扔出去的下一秒,店里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杜见襄。
他手上挂着车钥匙,应该是开车路过这里,眼尖地发现了我,所以来打声招呼。用他的话说应该叫,来找些乐子。他问我在这里做什么,我说我吃完饭以后发现没带钱包。杜见襄对我翻了一个高贵冷艳的白眼,然后自发性地掏出了钱包。接着,我和他一起被扔了出去。
“作为一个上流社会的公子哥,出门怎么能不带钱呢?!”
我抓着单薄的衣衫前襟用力嘶吼,不知情地以为他对我做了什么令人发指的事情。反观杜见襄却一脸坦然,他说:“我怎么知道世上还存在着不能刷卡的地方?”
心累的我抬脚往医院方向走,十秒钟以后计从中来,倒回他身边做狗腿状。
“杜公子,你能帮我把许家那姑娘带走二十分钟么?!”
听完来来龙去脉,杜见襄表示不愿意帮忙,他说:“余笙,我可是生意人啊。生意人怎么会平白无故花力气帮你的忙呢?”
我想想,是这个道理,可我又急于知道乔北方的状况,当下心一横:“这样吧,你帮我支走许初颜二十分钟,我将那个特殊的魔方送给你。”
我的决定让杜见襄两眼圆睁,里面写满的却不是惊喜,反而有些怒其不争的意思。
“不是说好一年以后才给我的吗?!不是信誓旦旦地要等待主人回来找它吗?余笙!你就不能有原则一点!”
不知真相的我被杜见襄骂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他却没有要停止的意思。眼看利诱不行,我佯装快哭出来的样子,开启了柔情攻势。我说杜公子,这次你一定要帮我啊。乔北方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我只想亲眼确定他没事,亲口说声抱歉,让我的良心能过得去。这样的要求算很高吗?真的很高吗?
杜见襄果然是吃软不吃硬的主,看我可怜巴巴的样子,终于有些于心不忍。
许初颜从医院离开是半小时以后的事情,看样子乔北方应该已经醒了过来,否则她必然寸步不离。期间,杜见襄找人帮我弄了一套护士服和一面口罩,然后按照计划接走了她。临走前,他面目不善地警告我:“记住,你只有二十分钟。”
我点头如啄米。
那套护士服成功帮我混进了病房,从门口进去还有一扇屏风,我轻手轻脚拐过,发现乔北方正在闭目养神。他额头连接后脑勺的地方被层层纱布包裹,此时那鲜红的颜色还隐约可见。听见动静,以为许初颜又回来了,他转头,发现是我,神情仿佛有些恍惚。我来不及思忖他表情的含义,只看见他脑袋上的纱布就愧疚满满,当场就哭丧似地一把扑到了床前。我说:“乔北方,对不起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们说得没错,有我在的地方麻烦就会不断。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会打扰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再也不会做了,真的。”
整个过程里,他都保持悄无声息的姿势看着我,在我的语言从苍白无力到词穷的时候,他启唇,轻声对我说了三个字。
“对不起。”
我一愣,为他莫名其妙的道歉,随即反应过来,他是在为我我早上的告白而道歉。尽管我将这些年一点不差地掏给他看,可他还是不能接受我,无法喜欢我,所以,对不起。
这突如其来的拒绝几乎让我灭顶,导致我握着男子衣袖的五指一紧,久久才说出话来,嗓音瞬间低下好几度:“虽然答案早已料到,但抱歉,北方,我无法立刻对你说没关系。”
我哀怨的神情令乔北方的胳膊仿佛都颤了颤,可我沉浸在被拒绝的灰心里难以自拔。
“以前看电视,总觉得自己特别能理解那种永远也不可能爱上对方的感觉,而如今这个对方变成了我,才知道这感觉有多血淋淋。也许是因为,你从小就天才,而我从小就笨,所以不管我多努力去跨越,始终没办法把你抓得更近一些。”
我每说一句,床上人的胳膊似乎抖得更厉害,导致我说话的情绪也高昂起来。
“为什么不能离你更近一些呢?我想离你更近一些啊!”
我鸡血上脑的模样终于令乔北方忍不住,抬起另一只胳膊指了指我面前这只说:“余笙,你压到我的点滴管儿了。”
我腾地一下跳起身,满面潮红,慌张地将点滴管扒拉出来,当场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最后,我连臆想好的凄美离别仪式都来不及实施,拔腿就要往门外跑去,身后的乔北方却突然伸出手来拉住了我。他声线凉淡,听在耳里却犹如天籁。
他说:“余笙,对不起。没能在第一时间,就认出你。”
顷刻,我的鼻间酸涩难当。原来世界再大,我求的不过是这一个指尖。
第18卷:“你们都愿意亲近她?”
“简单总结就是,你告白的时候把乔北方脑袋砸了,接着他居然恢复了一点记忆,然后愿意尝试接受你?!”
我坐在沙发上对着电视傻笑,右手心仿佛还残留他指尖的温度,秦月亮却感觉自己的人生观受到了冲击,一个人自言自语:“脑子被挤了原来有这么多好处啊,我考虑明天要不要带个榔头去领导办公室。”
她话是说得难听了些,道理却是那个道理。从医院出来的途中我都还在想,要是乔北方没有脑出血的话,估计我的告白也就落得个惨淡收场。天哪,想想都是世界末日。
当然,在我沉浸在梦想成真的喜悦里无法自拔时,我似乎忘记了杜见襄这个大功臣。他说好只带走许初颜二十分钟,可是直到我离开,也不见他的影子,包括许初颜。而我不知道的是,他俩早就回到了病房,在门外旁观了我对乔北方诉衷肠。也正因如此,许初颜才没有冲进来将我驱逐出境。她甚至饶有兴致地戳了戳身旁人的胳膊,表现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乖巧。
“见襄哥,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杜见襄盯着病房的玻璃窗口抱臂不作声,许初颜趁胜追击:“为什么你和我哥对别人都冷冰冰,却特别愿意亲近余笙?”
寂静片刻。
“因为她手段太高明了。”
说完,头也不回离去。
第二天,我特意一大早就去医院看望乔北方,生怕碰见许初颜,将我阻拦在门外。不料冤家路窄,她居然比我更早地守在了门口,看我出现还得意洋洋地同我打招呼:“以为这点小伎俩我会猜不到吗?”
我心想,算你狠,看在乔北方面子上就不和你计较,遂唯唯诺诺地交出鸡汤:“那我就隔着门看一眼,你帮我把鸡汤送进去总行吧?”
没成想许初颜忽然大变脸,笑颜如花地挽上我的胳膊,刻意甜腻了声音道:“嫂嫂要看望哥哥,我这个做妹妹的哪有阻止的资格?”我脑子轰地一下充血,被许初颜这句嫂嫂给震得大半天都回不了神,伸手探上她的额头:“咱有病看病,不带这样的啊…”
“行了别装啦,昨天你俩在房间里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哇塞,我真的好崇拜你啊余姐姐,居然搞定了我哥这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主,究竟有什么秘诀教教我好不好?!”
许初颜这太过虔诚的讨教,虔诚到连私底下都对我改变了称呼,导致我还真以为自己是诸葛亮,一手提着鸡汤,一边在医院的走廊上发表感想:“如果真要说什么秘诀的话,脸皮厚算吗?”
她眼睛一亮,“当然算!”
结果许初颜真以为我能传授什么女追男的经验给她,当即把我自动规划到了“追杜见襄行动小组”,不帮忙还不行,否则就向乔北方说我坏话,令我一失足成千古恨。不过与许初颜达成联盟还是有好处的,起码,再没有人阻止我去医院。
乔北方脑内没有淤血积压,光是外伤不算特别严重,许氏新的药物研究离了他许多流程无法运转,所以没多几天便出了院。他出院的前一天,N城下了一天的雨,淅淅沥沥,整个城市的尘嚣被这场雨洗得干干净净。为了给我两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许初颜连保镖带车都给搬走了,剩下我和乔北方大眼对小眼。鉴于我两在望城时已经有过坐公交的经历,乔北方主动提出坐公交。
公交站距离医院有十分钟的步行距离,中途需要过一条长达十米的人行道。临走之前,许初颜将乔北方的行李悉数塞给了我。我和乔北方一前一后地向人行道走去,他似乎在想什么,背脊挺直,却不若平常的自然。身边人的情绪总能很轻易感染我,导致我也小心翼翼地不敢多话。沉默地到了红绿灯口,他才想起什么似地回过头来,伸出手问我要自己的行李。
“没关系,不是很重,你受了伤不宜用力吧?”
男子失笑,好像扯到后脑勺的伤口有些疼,立马又收好表情,手却已然伸在半空中:“果然傻,我是头受伤,手又没问题。”
奇怪,被杜见襄骂我傻我只想分分钟用世上最难听的词眼还击回去。可乔北方说我傻,我却仿佛捡到最昂贵的宝藏。
“那、那你拿去吧。”
我没有了再坚持的理由,伸出左手将行李递到他身前。乔北方略一踌躇,抬起胳膊,骨节分明的修长五指成功将行李揽在手心。我亟待将手收回去,他却比我更快一步,在半路将我拦截,像拿一件行李一样,将我的左手也牢牢地握在了手心。
“走吧,绿灯了。”
也许是为了不让我发现他的紧张,乔北方牵着我迅速转过了头,佯装这个动作他已经做过千万遍,我却因为这实实在在的交握而定在原地。
半晌。
“北方,你是认真的吗?说要试着接受我这件事。你不知道,那天我回家以后,还是觉得整个人在漫步云端。因为,你太美好了啊。”
“你就像是横亘在我心里的富士山,我搬不走,所以我只能向你走。我不停不停地走,走到快要灰心的时候,你终于看到了我。那种感觉太不真实了。你永远不知道,为了等你心里的绿灯,我用了多久的时间。所以如果你只是一时冲动,你并没有考虑好,我可以给你时间。可如果你真的下定了决心,也请你明明白白地告诉我,因为我怕自己误会,而等到误会过去那一天,我不知道,要怎么与你说再见。”
我近似卑微的祈求令乔北方有所动容,他终于回过头来。雨后的太阳亮得有些勉强,细读他眼底因我而酝酿出的温暖,我才发现,自己多年为他流的眼泪,从来未干。
“余笙,你真傻。你真以为,我是被你的告白打动了吗?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就像天要下雨人要咳嗽般明显。你说我从小就天资过人,我又怎么可能看不明白?那天你服药晕倒,我送你到医院,护士说需要病人身份证,我翻开你钱包查找,发现了你偷拍我的那张照片。之后在楼顶,你对我说了许多我从来不知道的细节,但很多事情你也未曾知情过。其实很早以前,关于你的印象就已经慢慢在我脑袋里成了型。我记起了很多事情,我记得自己是怎么去的气象所,记得我帮你在大树下补习,记得你喜欢我那只叫美美的猫,记得你翻学校铁门被挂在上边的难看,记得你在风雨交加的夜里陪我寻找美美。那天晚上,你流了很多血,我流了眼泪…所以,我才忍不住处处为你说话,维护你。你说,你一直很努力地朝我走,可你知不知道,在你努力朝我走来的时候,我的目光也在远远跟随你?可能,我对你的心的确比不上你对我的十分之一,但是余笙,我想尝试和努力的心情,却是第一次。”
人来人往的十字街头,乔北方的话让我泣不成声。曾经我觉得,他在我心里是富士山一样的存在,到了此时此刻,我发现自己才是那座山川,并终于获得了力气,向他倒去。
事后,我向乔北方要来了他的那一半黑框眼镜,我说,这就是我们在茫茫天涯里私定终生的信物,他不表对错,却介绍给我一家修复眼镜边框特别给力的小店,导致我心中郁结脱口而出:“啊,和天才谈恋爱实在是太无趣了,下一步要做什么统统被猜到,一点儿都没有惊喜可言。”
他却说,根据以往经验判断,我准备的惊喜最后都变成了惊吓,所以和我谈惊喜真是毫无意义,不如在明知我想做什么的情况下给我指条明路,让我不至于像无头苍蝇乱打转。至此,我终于感受了一回什么叫‘别人家的男朋友’。
在我和乔北方互相表明心迹后,许初颜更是明目张胆地来回于我的公寓。她每次到来都弄得整个小区兴师动众,一片儿的黑衣人在楼下候命,连我隔壁邻居都以为我与黑社会有什么关系,之后不管我深夜多放声高歌,他再也没敢来敲我家的门。
“嫂嫂!”
此时的许初颜坐在我家小沙发里,小家碧玉地戳了我一下。
虽然确定了关系,但我还是很不习惯她这声亲昵的嫂嫂,当即又是摇头又是摆手地制止她:“别这样,别这样…”
可我越往旁边退,许初颜坐得更近,神神秘秘地抱着我的胳膊:“这有什么的?将来你和我哥结了婚,我不也得叫你一声嫂嫂么?!你早点习惯,有助于我们姑嫂关系的发展。对了,你喜欢吃烧烤吗?我们家院子里专门有专门烧烤的地儿和机器,我告诉你,我哥手艺可好了,改天一定要让他露一手。到时候我们全都自己弄,嫂嫂切菜,哥哥掌厨,我在旁边看你们…”
谁说现在的小姑娘傻了,起码她知道以后我若真的和乔北方结婚,我应该叫她小姑子,关键是,在此之前我并不知道这一点!好吧,这不重要,重要的是…
“我觉得你说的也很有道理!”
我承认,我被许初颜勾勒的美好蓝图吸引了,所以我自动忽略了秦月亮鄙视眼神,主动朝许初颜扑了过去,然后两人开始交头接耳。很难想象不久前,我曾被这看似柔弱的姑娘给了一耳光,接着便有了以下对话。
许初颜:“前人喝水不能忘记后人挖井这事儿吧?”
我:“是这个道理。”
许初颜:“小姑子有难嫂嫂得帮忙吧?”
我脑门一拍,眼里闪着熊熊烈火。
“那必须的啊!”
随之,与我们隔着半个城市的杜见襄,凭空打了一个冷颤。
俗话说,女追男,隔层纱,虽然我没有太多实战经验,但为了能稳坐许初颜心中嫂子的位置,我真是比高考的时候还废寝忘食。不仅为她制定了一系列作战计划,还收集了许多网上流传的追男攻略,其中包括什么男人最无法抵抗的几个动作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