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眨了眨眼,出声打断面前那尽量想表现得客观的人:“如果我不信任你,怎会在第一面就冲动地吞了药。”
对面男子顿时千言万语哽在喉中,他的眼神在炽热的温度里依旧清凉沁人,在我以为他要发出类似谢谢的音节时,他却什么都没再说,却不再是不近人情的姿态。
在这应该你侬我侬眼神交流的当头,我忽然想起了秦月亮。她曾说:“爱的能量是守恒的,犯贱也是哟。”这句话看来有一定道理,要不然怎么连吃药这种事,我也含笑践之。
事后,乔北方开车送我去医院缴费,却碰见秦母和一个大妈在走廊上大打出手,两人嘴里骂骂咧咧。
“对!我女儿不好!你女儿是大记者有能耐!她这么有能耐怎么还不管你那不成器的瘸儿子呢?!那么有能耐还让你和我们这些市井小民挤在一个房间做什么呢?!”
“那也比你女儿好!你女儿成天浓妆艳抹不知道在哪条街…”
我赶紧冲上前去劝架,结果冲突间被那大妈抓掉一撮头发,加上那大妈的女儿加入了战斗,所以最后也就变成了我和秦月亮她妈同仇敌忾。
她妈:“我们家女儿就是比你女儿强怎么啦?!”
我:“我们家月亮就是比你女儿强怎么啦?!”
直到乔北方惨白着脸与医护人员一起将我们拉开。
我承认,这一架我已经等得太久。我将在办公室里不能为秦月亮报的仇,统统转移到这里。并且为了不给她丢份儿,我喘着粗气自掏腰包扔出一张卡到不远处的柜台上,耀武扬威跟大爷似的:“阿姨,月亮特意让我来给您调房间呢,说一个房间这人多得空气都不流通,别把您给闷坏了。”
秦月亮她妈特别会顺杆爬,那头发上一秒被扯得向天炸起,后一秒便眉开眼笑,朝着大妈一个冷眼:“我说什么来着。”
待闹剧散场,离开医院经过宣传栏橱窗时我才发现自己有多狼狈,乔北方则默不作声地跟在我旁边。
我停下脚步,忍不住扑哧出声企图化解尴尬:“我是不是太冲动了?”
乔北方也停下步子,他微微侧身,弯腰,与我平视:“余笙,你还是这样。”
余笙,你还是这样。
男子反常的叙述令我的神经都打上疙瘩。
“我、我怎么样了?”
他正身,熟稔地摸摸我的发顶,笑道:“没什么,最近常做梦,梦见小时候你为小伙伴打架。虽然你老不正过脸来,但那张牙舞爪的样子我身边估计再没有第二个女生。”
我压抑不住内心升腾的喜悦:“所以是梦见我了吗?!”
他眉毛轻扬:“梦见你很稀奇吗?”
究竟稀奇与否我不清楚。我知道的是,只有你才能将‘张牙舞爪’说得我春心荡漾。
回公寓的路上,乔北方让我再好好考虑他的提议,被喜悦冲昏头的我当机立断答:“我接受,反正你说没大问题嘛,我这也算是为公益事业做贡献。你们这个药要是研究出来上市了,也能造福很多病人。”
看起来似乎没有理由再置喙,他抿唇片刻又启:“那么除合约之外,你私下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也可以告诉我,我也会尽力而为的。”
他的话让我想起秦月亮遇见的麻烦,要是她最近能挖到什么大线索应该可以将功补过不至于走人。本来话已到嘴边,可在面对乔北方的时候,我死活开不了口。
大概喜欢一个人,就是宁愿欠全世界,也不愿亏欠他一分一毫。
当晚,秦月亮回到公寓后果然什么也没告诉我,还带回许多零食,并让我对她歌功颂德。我没有若无其事面对她的演技,索性称累说要去睡觉。大约一小时后,轻手轻脚出来,发现我存的有招聘信息的报纸统统被她搬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房间的门并未锁紧,从缝隙里望进去,昏黄台灯下的那张面庞依旧精致,仿佛下秒就要回过头来给我一个白眼,可她最终也没有,她的注意力统统在那黑白相间的油墨纸上。间歇,她一把将勾画的铅笔扔在办公桌上,情绪里带着我从未见过的杂乱无章。而那支铅笔滚落到桌角,挨着那个颜色块面都奇形怪状的魔方。
我和秦月亮在她的房间里一起把玩过,后来一直忘了拿回。而此时,它能让我想起的只有一个人。
“曾经有一个彻底远离你的机会放在我面前,我没有好好珍惜,等到失去的时候才后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上天能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会对当时的自己说,眼睛别瞎转悠。”
在很后的后来,我如是对杜见襄讲,他却压根儿不放在心上,反而讽刺我:“你还以为自己会暴富呢,但是,你没有。”
总之,当时欲解救秦月亮于水火的我,在搜寻完身边所有可以帮忙的人选并一一排除后,向杜见襄举了白旗。
给杜见襄去电话的时候是晚上十一点,他似乎已经睡着了,整个人迷迷糊糊的。我说我是余笙,他说他还来世呢,那嗓子哑得惨绝人寰,好像生病了的样子。我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说他哪里都舒服,见聊不出一个所以然,我当机立断挂了电话,回房间准备睡觉,却无法入眠。
“他要是死在家里,警察发现最后一个通话记录是我,会不会有见死不救的嫌疑啊?”
翻来覆去自言自语一番,我爬起来用手机查百度:见死不救到底犯不犯罪。结果网上一溜的道德批判,搞得我良心难安,又尖着嗓子给他去了一个电话。
“喂?总经理吗?我是乔治啊你的助理。今天有一份紧急合同忘记给你了,明天合作方就得张罗签约,你看方便把地址告诉我我现在送过来吗…”
杜见襄果然烧糊涂了,根本没听出声音的区别,一点儿犹豫都没有便报出了小区和门牌号甚至是开门密码。
“进来把文件放桌上就行。”
他扔下这么一句后挂断电话,独留我盯着黑下去的屏幕恨恨叹气。
小区监管严密,夜深来访更是与屋主确认后才予以通行,好在杜见襄还有点儿意识,记得我先前打过的那通电话。我顺利摁下密码进门以后,发现屋子里灯火通明,一点也没有主人已就寝的迹象,典型的夜盲患者状。
公寓没有想象中的大,全是冷冰冰有棱角的家具和装修风格,唯一对我口味的是那个下沉式客厅。我在第一时间锁定了卧室的方向,推门而入时杜见襄似乎在做梦,睡得很不安稳,应该不是什么好梦,所以我毫不客气地使劲儿将他从梦里推醒。他睁开眼睛看见我的第一眼,露出了比做恶梦还惊悚的表情,甚至下意识扯了被子盖住自己。
抱着既来之则安之原则,我选择忽视他眼里的惊恐,右手背探上其面颊,发现他果然是发烧了,再一探,发现热度很不寻常,眉头一皱。
“你烧成这样得去医院。”
杜见襄终于从震惊里回过了神,他打开我的手:“我不去医院。还有,对待病人动作应该深情一点,不要色情。”
我一口鲜血哽在喉咙,起身要走,身后人却迅速扼住我的手腕,将我往床前用力一拉。
根据偶像剧走向,此时我两应该在床上来个三百六十度翻滚,最后以他压在我上方互相含情脉脉对视而开始一个浪漫的夜晚。
但俗话说,苍天饶过谁?起码没有饶过我和杜见襄,所以他这用力拉的后果是,我一个猛虎下坐,他闪身不及,然后成功听见一声惨绝人寰的“啊!”和“噗!”
忘了说,杜见襄卧室里的是圆形水床,所以前一声惨叫来自我身下的人,后面则是他家床喷薄而出的声音,整个房间顿时只听见哗啦啦…
因卧室发大水,又已夜深,没现成的保洁人员,杜见襄只能自己打扫房间。虽然我提出要祝他一臂之力,却被他断然拒绝。
“你放过我吧,自从你在我的生活中出现后,我觉得日子比我读的那一年高中都还漫长。”
我眨眨眼,问:“你居然只花了一年时间读高中?!”
找不到重点的我让杜见襄很心累,他那张英俊的脸此时怒到扭曲,一手拄拖把一手指着我骂:“余笙!你说说你整天能干嘛?啊?能干嘛?你除了给自己和别人闯一大堆祸还没办法收拾烂摊子以外你还能做甚?!”
男子起伏的胸膛昭示着下一秒他可能将我踢出公寓,而我正好想起自己是来求帮忙的,所以当即狗腿地就着擦水的姿势,跪在地上给他戴高帽。
“二少,你说得对。可退一万步说,我结交贵人的能力还是一等一吧?你看,你认识的我集闯祸制造事故于一身的人,而我认识的你却上天下地无所不能的…”
结果我还没夸完,杜见襄已拄着拖把,被我夸晕在了地上。
白花花灯光下,他有致的眉目紧紧皱成一团,喉结没有规律地作者吞咽动作,身体冷不丁地打了一个寒颤,我这才恍然记起他还生着病,反应过来后慌忙打开手机想求助,然后在最近通话记录上边瞥见第一个名字,乔北方。
“你先别急,我们住的地方离得不远,现在的交通状况我应该能在十分钟内赶到。为了节省时间,你现在想办法将他扶进电梯下楼,楼下等。”
听他镇定地发号施令我的慌乱有所平复,挂断电话后便伸出手去扶杜见襄。
杜见襄虽然偏瘦,可那一米八的个子也不是说来玩玩,我试了好几次,最后扒着旁边的衣橱借力,才将半昏迷状态的他扶起来。好在一出门便遇见电梯在这层楼停住,我咬紧牙根用拖的方式将他拉进了电梯。
下楼以后乔北方还没赶到,已是夏天,大雨说来就来,将城市的夜景凌乱分割。我出来得匆忙,穿的短袖,有些冷。杜见襄应该也是,模糊地呻吟着往我身后缩了缩。怕他再冻着病情加重,我心一横眼一闭,整个人贴上去抱住了他,试图用自己的温度为他取暖。电视剧没有骗我的是,人体的温度果然比任何外套加温都快,因为杜见襄在被我抱住以后,彻底安静。
乔北方到来后,为了不耽误治疗,他将杜见襄送到了最近的医院,因为不是常去的那家,所以杜二公子住院的消息在短短一小时内不胫而走,记者将医院围个水泄不通。
杜丰与杜见修同一时间抵达,杜丰率先去了病房询问情况,杜见修留下来应付媒体。那是我第一次与杜见修正面交锋,他眼眉之间和杜见襄有神似,身上却带着对方没有的戾气,那一身黑色长风衣更衬得他生人勿近。我还没来得及怪他设计将我和杜见襄锁在酒店里,他倒先用眼神巡梭我良久,若不是有记者蜂涌上来,那持久力和穿透力估计真能在我身上凿一个洞。
“这位小姐就是发现二少晕倒在家里的人吗?请问和二少是什么关系呢?!之前杜家和许家联姻的事情似乎没有了下文,难道是因为这位小姐的介入?”
杜见修面不改色,明明是贬低我的字句说出来却那么顺理成章:“别为难这位小姐,她绝对是大家见过一次不会再见到第二次的人,今天一切纯属巧合。”
搞得我不知该感谢他为我解围,还是该讨伐他那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
我猫着腰企图离开是非之地,突然有人在人群中喊了那么一句:“她看起来怎么如此面熟?半年前许氏医疗事故之际,也是她站出来为许氏洗白的吧?!”
这一喊,现场彻底炸开了锅,原先涌向杜见修的人因为保镖的阻拦,最后都将矛头对向了我。杜见襄的病房在顶层被封锁起来,我们在楼下,医院走廊就这么大,我频频往后退也避之不及,人生中从来没有如这一刻般惧怕记者的身份,正懊悔自己干嘛来管杜见襄的闲事,慌乱之中落进一个人的怀里,抬头看见乔北方。
乔北方冷眼似雪的样子我见过太多次,不同的是,以前他的冰冷姿态都是对我,而我从未妄想有一天他会为了我对别人怒目相向。
“送杜先生来医院的是我,余小姐只是陪同,谁再继续上前一步,我保留追究整家报社的权利。”
语毕,他不急不缓地虚揽着我,越过重重人海。这短短的数十步,却让我莫名惧怕起来。
我怕,怕前路再没机会和他这样携手一起,那他今日卷起的万尺浪,该如何忘。
第15卷:从来不会考虑我的立场。
杜见修成功转移矛盾,赤裸裸地越过记者们上了楼,我眼角余留下他风衣翻涌的样子,在心里暗叹以后少惹这主为妙。
乔北方送我回到家已经凌晨四点,秦月亮心烦意乱到根本没发现我已经出去了一趟,不过她也没睡着,我进门的时候她正在客厅喝水,脸上是掩饰不了的憔悴。我中断了秦月亮喝水的频率,她放下杯子定定地看着我:“还好你长得不漂亮,否则我会以为你这个点去做什么不正当交易。”
见她顶着十万外债又面临失业却为了不让我看出端倪继续开玩笑,我差点上去抱着她哭一场,但为了不弄脏她的睡衣而被半夜扔出去,我没有这样做,只趁她没来得及问我去哪里的时候径直回房间,快到门口了她突然叫住我。
“余笙,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我快速回头,以为她要卸下防备对我坦诚心迹,秦月亮凝重的表情维持了三秒后如释重负:“女孩子太晚睡觉会内分泌失调。”
“…靠。”
可能因为杜见修某些不为人知的手段,我第二天没有登上头条,不过当晚,在现场的还有我们报社的人,所以我没有红遍N城但我红遍了《今事》。
“好大一出戏。”
这是方姐致电给我的第一句话,她说她真以为我高洁到宁愿没工作也要有自尊,结果没想到…
“你自己偷偷摸摸去找人家道歉!”
是的没错,在她看来,我一听杜见襄生病了就马上跑去医院看他,就是为了道歉,所以我还是害怕丢掉工作。
“好吧余笙,看来我低估了你。不管你从哪里弄到的第一手消息,总之我再给你延长半个月。半个月后,你活,要看见专栏,你死,也、要、看、见、专、栏。”
所以说,不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而是屋漏一定会逢连夜雨。
杜见襄没什么大毛病,就是发烧温度比较高,送到医院物理降温后很快就醒了过来,然后一手打着葡萄糖点滴一手给我打来了电话,却只说了四个字便挂断。
“过来看我。”
他仿佛能拿准我的命门,就是知道我会去,所以我到的时候他一点儿也不吃惊,旁边的护工正在喂他蔬菜粥,见我进去,他迅速挥退别人:“让她来。”接着我竟然接收到了护工一个羡慕嫉妒恨的眼神,顿时觉得这世界三观太不正。
“我只是好心来探望病人而已,可没说要来当奴隶。”
杜见襄胸有成竹地往后背一靠不再看我,做出自己要去拿粥的姿势:“哦?那现在看来,如果你对我有所求,我都有足够理由拒绝囖?”
语出,我一秒钟变狗腿子,刷刷跑过去,一把抢过他手里的粥,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他:“烫吗?”
“嗯,烫。”
“那吹吹。”
与此同时,杜见襄的助理乔治推门而入,恰好听见我两的对话,不知前因后果的他被雷在原地,那常见的高音都被捋得平直,结巴着问杜见襄:“董事长的贺礼已经准备好了,不、不过,您让我准备的礼服和鞋是给余小姐的吗?”
我端着碗的手比对方进来的时候还抖得厉害。
“礼服?什么礼服?”
杜见襄从我手里拿下碗。
“我是不太明白你究竟有哪点可取之处让老爷子钦点你,可如果你要我帮秦月亮,后天得陪我回杜家参加寿宴。”
我瞪大眼:“你怎么知道我要找你帮什么忙?!”
他冷冷一哼,不再看我。
事后我才知道,原来我抱着杜见襄在楼下等乔北方的时候,他虽然身体不支,意识却还是清醒的。所以当我嘴里碎碎念着“杜公子你可千万别死啊,他还要代替月亮消灭怪兽啊”的时候,他才伸手抱紧了我。应该是,他当时是想掐死我来着,可惜力气不够…
杜丰大寿那天是工作日,但方姐已沉浸在我能搞定杜见襄的专访意淫里,很痛快就批了假期。
“压力大可以理解,回去好好休息,不过休息的时候抽空想想专访的事儿也是可以的。”
如果她知道我此去是为了将专访的机会让给秦月亮,天晓得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之后我回了趟自己的家,因觉得生日不准备礼物是件很不礼貌的事情,但又实在没有送老年人礼物的经验,所以回去向我妈讨教,激动得她差点把房子给拆了。
“你这是谈恋爱了吧?!是要去见家长了吗?!”
不管我怎么解释都不听,由此我得知了自己不合时宜的抽风性格究竟遗传了谁。
我妈翻箱倒柜的劲跟小时候的我要去N城参加奥数比赛似的,恨不得翻出一传家宝来让我拿出去耀祖光宗。倒腾大半天,她还真从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翻出一看上去就精美的小礼盒,欣慰地递到我手上说:“这对袖扣是以前给你爸买西装的时候买来备用的,反正放着没用,你看,名牌呢。”
我定睛看标志,果然是一牌儿,当即喜笑颜开地搂过她亲上一口:“这不说呢,关键时刻还是亲妈管用。”
杜见襄给我电话的时候我还在家,那天的N城堵得尤其厉害,好像全城都奔了杜宅这个方向,他应该在开车,刷刷的风声透过电波传进耳朵。
“哪儿呢?”
“我还在家,刚准备出门。”
“别磨蹭了,你再不出门估计去那边连车都打不到。我堵在高架桥上回不了头,宅子门口碰面。”
我惊呼:“可是我还什么都还没弄啊?!”
吼完才意识到我妈还在家,赶紧又低了声音跟做贼似的:“你不来接我我去哪儿打扮?!”
他在那边倒是气定神闲,好像我打不打扮丢不丢脸与他没有多少干系:“礼服在手边吧?先换上出门和我碰面,宅子里有沙龙,我陪你弄好以后再去正厅。”
杜见襄准备的礼服太过扎眼,明黄一字肩小礼裙,前及膝,后边鱼尾垂地。我要是这样穿着从家门走出去,我妈铁定誓死都要跟我一起,看看我究竟攀上了哪户高枝,所以挂断电话后,我将房间门反锁换好礼服,准备好所有东西,接着采取了一招声东击西。
“妈!我以前是不是有条裙子放你衣柜里了?给我找出来一下!”
接着外边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延续到主卧室。
三秒钟后,我轻轻打开门,观察四周,然后手里抱着高跟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奔向了家门。无奈礼裙的叉开得太小,我只能小碎步前行,吓得我在经过客厅的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挣扎着爬起来,我妈的声音已经由远及近:“不对啊,你好多衣服不是都拿去公寓了吗?要不就是放你自己衣柜里的…”
刚站稳的我再度一个猛虎过江扑上房门,拖着裙子飞也似地逃了出去。
正如杜见襄所言,快到饭点儿的时刻,平常四通八达的街道被公交和私家车堵得纹丝不动。我站在小区门口二十分钟,那辆5438牌照的出租车仅仅挪动了12步。正当我心灰意冷之际,一辆摩托从众大小车之间脱颖而出,准确地停到我身前。
“美女,去哪儿?现在可就我们能动,价钱好商量。”
我想招了出租也是堵着,遂当机立断地侧坐上了后座。后来杜见襄说,当他看见我搭乘一辆摩托,穿着他精心准备的礼裙在风中凌乱却还一脸享受的时候,他死的心都有了。没错,在去往杜宅的途中,我遇见了他。他的每辆车都太好辨认,颜色鲜艳,好像天生就喜欢强烈的色彩,如同他带给别人的感觉。不过,当我过了最堵的点,看见他那辆风骚蓝驰骋在大道上的时候,我率先选择了别过脸,是他先叫的我。
“余笙?!”
风太大,我想当作听不见,听不见他语气里的惊悚和微微怒意,杜见襄却一个油门轰上来,用他那辆高级车和强大的气场逼停了摩托小哥,在众人眼里打开主驾驶的门下车,吓得小哥都语无伦次了:“大哥大哥,钱、钱就不用给了…”
杜见襄一言不发地持续掏钱包翻零钱,哦,是一言不发抢过我的包掏出我的零钱给了对方,然后硬生生地将我从摩托后座扯下去,用了不小的力道。
我被拉上车的整个过程都行云流水,直到坐定在副驾驶上,车子再度启动,我才目不斜视悠悠地说了一句:“好的我相信了,你也是有肌肉的。”他却连哼都不哼,看样子被气得不轻,却搞得我莫名其妙。
十分钟后,我憋不住了:“你到底在不满什么?”
彼时,车刚稳稳停进杜宅偏院的停车场,正厅里觥筹交错干杯的声音隔得远远都听得见。杜见襄原已经下车,打定了主意不理我,在我发问后才突变被点燃引线的炸药,回过头的架势几乎将我炸得魂飞魄散。
他说:“余笙,你永远不会考虑我的立场对吗?从来没考虑过吧?”
杜见襄俯视着副驾驶上的我,如鹰隼的目光盯得我头皮发麻,平常那些连珠带炮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本事统统被瓦解,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声音变得没有底气:“我们也不是需要考虑对方立场的关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