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少女捂着胸口,喃喃说道:“‘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啊,世间的丈夫,有谁会像公子出一样,堂堂其表,玉佩修饰?举止从容,泱泱华贵?啊,我要见他,我要见他。”
那少女说了两句‘我要见他’后,已是一副春心勃动的模样,她头一伸,对着驭夫唤道:“咄!驾车,驾车,求见公子出!”
在那马车中,还有两个少女,她们见同伴如此决定,都是大喜,一个个双眼亮亮的,笑得很欢。
那马车刚刚驶出,玉紫旁边的马车上,传来一声冷哼,一歌婢慢条理斯的把玉紫所诵的诗中,挑几句回味了一遍后,朝着玉紫挥了挥手,道:“你回吧”
“诺!”
玉紫应了一声,奉还竹简,缓缓退后。
她才走出了几步,便听到那少女徐徐说道:“上次惹得公子出拂袖而去。此番相求,可不能鲁莽了。公子出忧思于心,若能让他欢愉,定能得他垂爱。”
玉紫走出老远,还可以听到几个少女低低的吟诵声,“‘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玉紫一边走,一边暗暗想道:宽容又善戏谑,有幽默感?那个公子出,当真如此出色么?
她刚想到这里,便是摇了摇头,自失地一笑。
她回到杂工们扎营的所在。
河岸边,一缕又一缕的炊烟缓缓升起,食物的气味远远飘散。
玉紫一抬眼,便看到了宫。
这时刻,整个营地都是欢声如雷。有半数的剑客脱下竹甲,把长戟扔在一旁,浆水饮个不停,彼此打闹不休。那毫不压抑的大嗓门,充份表达了他们的愉悦。
玉紫看了一眼,便看到了父亲宫。宫正在低头就食。玉紫转身,朝自己所在的杂工队走去。
当她走近时,本来喧嚣之极的火堆旁,突然安静下来。
众杂工都抬头看向玉紫。他们朝着玉紫细细打量,似乎想看明白,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小儿,哪里像贵人了?他居然识得字?
在众人的打量中,玉紫停下了脚步。她的鼻端,充斥着一种极为难闻的气味,那是一种众人身上的体臭,汗味,混合着食物的馊味。
玉紫暗暗咬了咬牙,继续走近。已经有八天,她都没有寻到竽头了。虽然有蘑菇等物,可那些并不能充当米粮主食,为了保持体力,她必须与众杂工一起进食。
一连八天,每一次吃饭,她都要屏着呼吸,鼓起极大的勇气才能靠近。每次匆匆盛起一碗汤汤水水的大杂烩,她便急急地跑了开去。三两下吃完了,又屏着呼吸再盛一碗,再跑开。
玉紫盛了一陶碗大杂烩,便在河边转悠起来。
她刚转了几步,目光便是一呆。
在她的视野尽头,一大片茂盛的树草深处,她看到了二只庞大的动物。
那动物,她却是识得的,那是大象!
天啊,她居然在这里,在这齐鲁边界,山东之地,看到了大象!
玉紫瞪着前方,直到那只庞然大物走出十几步,消失在拐角处,她才收回视线。
她回过头去,打闹的依然在打闹,嘻笑的依然在嘻笑,少见多怪的,似乎只有她一人。
玉紫不知道,在春秋战国时期,我们的黄河流域,因为植被极其丰富,大象等动物,在这里生活得很乐滋呢。
天,很快便黑了。
这一次,玉紫和父亲,是在树林中烧了一个火堆,准备夜宿的。
腾腾的火焰,照亮了夜空时,隐隐的,一阵马蹄声传来。
那马蹄声在营地外停下,接着,一个极其响亮的喝声震破了夜空,“杂工中识字小儿,站出来!”
“杂工中识字小儿,站出来!”
那喝声,震荡夜空,久久传响。
喧嚣声全部止歇,众人同时转过头来,四下张望着。
父亲愕愕地看着玉紫,一脸惊骇,“玉,惹祸了?”
玉紫摇着头,脸色有点白。
“哒哒哒”的马蹄声在火堆间不断传来,那骑士一边一个一个火堆地寻去,一边又高声喝叫起来,“杂工中识字小儿何在?”
玉紫走出树林,她白着脸,抿着唇,声音却清冽平和,“我便是。”
嗖嗖嗖嗖,数百人同时转头,看向了她。那些刚才还尊敬的眼神,现在已尽是同情。
在众人地盯视中,玉紫看向那个骑士,低头,叉手,又说道:“我便是那识字小儿。”
那骑士纵马向她跑来。
马蹄止息。骑士居高临下地打量着玉紫,冷哼一声,“小儿,识得几个字,便不知贵贱高低?”
这一声,含着一股彻骨冷意。
玉紫大惊,她迅速地抬起头来。就在这时,宫一声低叫,急急的,踉跄地冲了出来。玉紫连忙上前二步,拦住父亲。
她伸手按在父亲的手臂上,从容的,缓慢地说道:“父亲,我无事,休慌,休慌。”
说罢,她转过身来,对上那骑士,慢慢地说道:“君之所言,我听不明白。”
那骑士有点诧异地打量着玉紫,,道:“噫!当真举止昂昂,有贵人风范!”他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一脸惋惜地说道:“蛮君唤你,随我来吧。”
第二十章 戏弄
用了一刻钟,两人来到了山丘的营地上。
蛮君的居所,与公子出一样,位于山丘最中间。
玉紫到来后,那骑士交待道:“少待片刻,我去禀过蛮君。”
“然。”
那骑士离开后,玉紫便打量起这四周的布置来。这里所有的帐篷和剑客们安睡的火堆,都是以这山丘为中心,呈环形布置的。
玉紫所站的前方,十几个武士正懒洋洋的坐在地上,一边就着焰火饮着浆水,一边聊天。他们的长戟,就放在腿旁,他们的身上,还着了竹甲,佩剑更是不曾离身。
这些,应该是蛮君的护卫吧?
玉紫站了一会,腿有点酸了,她走动几步,望了望离她不过五十步的蛮君营帐,暗暗想道:“怎么还没有出来?”
似乎只是一眨眼,天空便浮现了数也数不清的星星。一缕缕如棉花一样的浮云,在蓝天上飘浮。
入夏也有二十几天了,到了夜间,清风徐来,吹在身上很是凉快,可是凉快是一回事,那蚊子也明显的多了起来。
“啪”地一声,玉紫伸手在脸上重重地一拍,就着火光一瞅,手心空空,那蚊子根本没有打到。
又是“啪”地一声拍出,这一下,一只小小的蚊子躺在了玉紫的手心。恨恨地把蚊子甩掉,玉紫有点心焦了:近一个小时都过去了,那蛮君怎么还不曾召她?
蛮君不召,这让玉紫还是有点放松的,这也叫延期处置嘛。只是,这种延期,可真令人揪心啊。
这时,玉紫重重一跺,跺掉了腿上的痒痛后,开始转悠起来……
“啪啪啪”,又是一阵巴掌声响起,玉紫一边拍打着身上的蚊子,一边看着蛮君的帐篷,暗暗想道:到得现在,已过去两个小时了吧,怎么还没有人出来召我?
月亮都要转到中天了,无数的火堆开始熄灭,那传召她的人,竟是一直都没有出现。
玉紫想了想,来到一个武士身边,叉手说道:“蒙蛮君相召而来,却迟迟见不到蛮君之面,何也?”
那武士斜眼看向她,他瞟了她一眼后,懒懒地说道:“不知。”
玉紫头一低,朝那武士深深一礼,正待再问时。嗖地一声,寒风侵面,却是那武士右手一扬,手中寒森森的长戟,指向了她的眉眼。
玉紫迅速地向后退出一步。
见她退后,那武士扬起一个冷笑,把戟放下,瞟也不瞟她一眼。
玉紫皱眉抿唇,专注地盯向蛮君的帐篷。
里面,隐隐有女人的笑声传来。
她又看了看天空,月亮都挂上中天了,快子时了吧?
她想了想,身子一转,动身返回。
玉紫转身的动作很干脆,当她走到二十步时,刚才向她挥戟的武士惊呼一声,喝道:“小儿,你敢擅自离开?”
玉紫回过头来。
她似乎没有看到那武士的无礼,径自朝着他深深一揖后,朗声回道:“夜深了,月上中天,万物已眠,不敢搅了上君休息。请容许我离开。”
说罢,她麻袖一挥,转身大步离去。
众武士面面相觑,他们瞪着玉紫越去越远的背影,久久说不出话来。
半晌后,一个少女从阴暗中走出来。
这少女,便是歌婢中,那给玉紫竹简,令她诵读之人。众武士看到她走出,同时转过头,他们脸上的表情,已转为嘻笑,他们的目光,更是无比火热。
那少女看着大步离开的玉紫,皱着眉,疑惑地说道:“公子出说,识字,能使人贵而清华。我却是不信,没有想到,这个混于杂工中的小儿,也能无惊无恐,进退从容。这是识字之功么?”
一个武士站了起来,他伸手摸向那宫婢的衣襟,嘴里则笑道:“识字又如何?姬何不留下,与我等悄悄一欢?”
他的大手,都要摸到那歌婢的胸乳了。
那歌婢身子一扭,闪了开来。她白了众武士一眼,轻哼道:“你等好大的胆子,公子出的人也敢碰?”
另一个武士呵呵笑了起来,他搓着手,盯着那歌婢直咽口水,说道:“公子出,大国公子也,素有贤名。如此人物,不会因为一歌婢,而对壮士动怒的。”
那歌婢闻言,朝着地上重重地啐了一口,她媚眼横飞地瞟了众人一眼,语气却有点冷,“歌婢?终有一日,你等会唤我夫人!”
说罢,她扭着腰肢,向着自己的营帐走回。一边走,她一边暗暗想道:从明日起,得令那小儿教我识字了。我若也能‘贵而清华’,公子出一定会爱我疼我,说不定还立我为妻呢。
想到这里,这歌婢已是双手捂脸,一脸陶醉,
大步离去的玉紫,并不知道,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只是一场玩笑。
当她回到营地时,宫正昂着头,眼巴巴地看着路口,见到她出现,宫三步并两步窜到玉紫身前。
“何也?”
宫的问话有点急。与宫一样,等着玉紫回答的人,还有不少。
玉紫抿着唇,徐徐说道:“那传令之人,将我使到蛮君帐外,便不见了。我候了两个小时,无人相召,问话武士,亦无人理睬。侧耳倾听时,可以听到蛮君帐内,女子嘻笑声不时传来。我见夜深了,自忖并又无错处,便先回来,等候长者再召。”
她这句话,斟词酌句,不止是说给宫听,也说给众人听。
玉紫的声音一落,一阵“啪啪啪”的清脆掌声响起。
掌声中,亚从火旁站起,朝着宫笑道:“宫老,这小儿,颇有你的风范啊。”
宫也是哈哈一笑,他头一昂,右手重重地在剑鞘上一拍,大声说道:“不管面对何人,我若无错,便可挺直腰背。我儿行事颇妥,颇妥。哈哈哈。”
不管是宫,还是亚,都是有点见识的人物,周围众人见他们都这样说了,看向玉紫的眼神,便也由幸灾乐祸转回了尊敬。
在一阵嘻笑声中,父女俩重新回到了火堆旁。
一直到父亲入睡后,玉紫还没有睡着。她瞪着着火焰良久,才吐出一口长气,想道:人都回来了,想这个做什么?我还是想想,怎么挣一点刀币吧。
第二十一章 识字
在现代社会,虽然工作才只两年,可是以习惯了辗转奔波,低声下气的玉紫。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审时度势后,决定离开的行为,被那歌婢看成了识字之人才有的“贵而清华”。
一夜无事。
第二天,睡得又死死的玉紫父女,照样是在高喝声清醒的。
车队再次起程了。
玉紫昨晚睡得有点不好,头晕晕的,脚也软趴趴的,她低着头,有气无力地行走着。
一阵马蹄声向她靠近。
当一个阴影杵在她的面前时,玉紫才有气无力地抬起头来。
这是昨天那个白脸剑客。
白脸剑客看着她,慢腾腾地说道:“小儿,在此磨蹭作甚?众姬等你诵诗呢。”
玉紫双手一叉,鼓起精神应道:“诺!”
当玉紫再次来到香车中时,众女正在打闹嘻笑,那阵阵娇笑声,引得众剑客频频昂首张望。
最前面的那香车车帘掀开,那歌婢伸也头来,对玉紫叫道:“小儿,近前来。”
“然。”
玉紫提步向她走去。
那歌婢伸出头,朝着玉紫打量片刻后,皱眉问道:“何怏怏不乐?”
玉紫摇了摇头,振作精神应道:“无事。”
那歌婢轻哼一声,把昨天那卷书简递到她面前,声音有点低,有点傲慢地说道:“小儿,诵完诗后,休要急着离去,且教我识识字。”
教她识字?
玉紫怔住了。
她迅速地抬起头来看向那歌婢。
那歌婢正在小心地朝四下张望,仿佛,她不想让众人知道她与玉紫的对话。
在对上玉紫的眼神时,那歌婢挤出一个和善的笑容,道:“你一杂工,日日行走,定当累了疲了。你教我识字,我许你坐车。”
这句话,依然带着居高临下的傲慢。
玉紫看着这歌婢。
这时的玉紫,突然想道:记得孔老夫人之所以被后人一直铭记,是因为他是第一次不管学生的身份地位,而愿意传授知识的人。记得几千年来,一直有“天地君亲师”的碑位,老师,好似一直是受人尊敬的。
眼前这个女子,也不过是被人当货物一样送来转去的歌婢,她凭什么使唤我?
也许是玉紫打量的眼神有点异样,那歌婢柳眉一纵,她心虚地瞟了一眼四周,转向玉紫有点不耐烦,又有点尖利地低喝道:“你睹我作甚?”
她的声音一落,与她同一辆马车的一个少女伸出头来,低低笑道:“郑少姬,早跟你说了,识字者乃贵人,此儿虽然落魄,终也是贵人,你这要求,过矣!”
在这个少女取笑的时候,另一个闭着眼睛休息的少女,睁开眼来瞟了三人一眼,又重新合上。
郑少姬在同伴面前,倒是很温和有礼,她抿唇笑道:“贵人?既已落魄,便不是贵人!”说罢,她转头盯向玉紫,低喝道:“小儿,你犹豫作甚?”
玉紫微微一笑,她看着郑少姬,淡淡地说道:“然,落魄者,已不是贵人。姬想向我识字,不无不可。”
玉紫说到这里,笑了笑,声音微提,吐词十分清楚地说道:“教一字,收价十个刀币!”
她的声音着实不低。
一时之间,呼呼呼呼的风声响起,却是众女同时掀开了车帘。
而且,连附近的剑客,也同时转头看向玉紫。
在众人地注视中,玉紫一脸无所谓,而那郑少姬,却是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颇为难堪。
果然,众女大眼瞪小眼一会后,同时哄笑起来,“郑少姬,你欲向这小儿识字?”
“咄!识字是贵人之事,郑少姬,你就算识了字,又能如何?”
“昨日求见公子出,郑少姬,你那“诗”句还没有诵出口,便被公子出赶回,是也不是?格格。”
“噫!我明白矣。郑少姬识字,是想学得做诗,以取悦公子出呢?”
最后一句话一吐出,众女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来。她们瞪着郑少姬,那神情中,多多少少都有了一点防备和警惕。倒是与郑少姬同一车的那少女嘻笑道:“郑少姬愿意识字,便让她识字呗。如我,倒愿学得飞旋之舞,以博公子出一乐。”
众女的嘻笑声,打闹声中,玉紫已退后几步,
她退到一侧,一边随着马车行走。一边时不时地翻一下手中的竹简。
众女叽叽喳喳的说话声中,玉紫知道,那郑少姬时不是地转过头来,朝她瞪上一眼。
不过玉紫已经不会害怕了。
昨天想了一晚,再结合她这阵子的见闻,玉紫已经明白过来。这个世界,不是她前世,这个商队,也不是她所在的公司。在这里的人,都是十分看重尊严的。如果一个人太过低声下气,委曲求全,只会被人看不起。
眼前这个郑少姬,只是一个歌婢,她根本没有权利使唤自己!
如昨晚,自己没有做错事,就不应该惧怕蛮君。因为,最坏的后果,也不过是被赶出商队啊。
当然,她如果做错了事,那对方就连杀她的权利都有。
众女的取闹声中,几个剑客则在盯着玉紫打量。他们的目光中,不掩吃惊。
那白脸剑客退后几步,与玉紫并肩而行。他低头盯着玉紫,突然晒道:“教一字,收价十个刀币?我从不知,圣人贵人才能识的字,居然成了商人之物,可以买卖而得?”
这白脸剑客的声音中,含着浓浓的嘲讽。
本来也是,玉紫这番话,是有史以来第一次,把在众人心目中,神圣高贵的知识,列为明码标价的商品。
玉紫一抬头,面对的便是十数个嘲讽地盯着她打量的剑客。
对上众人异样的目光,玉紫一笑,清脆地说道:“我衣食难继,食无肉行无车。当此之时,凭我所学而谋取衣食,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众剑客相互看了一眼,寻思起她这一句话来。别说,他们越想,还真是这个理儿。
而玉紫继续抱着竹简,向前行走。
走了一阵后,玉紫捧着竹简,朗声说道:“诸姬,若是你们不需我诵诗,我可要回队了。”
一个歌婢瞟向玉紫,道:“诵诗又有何用?公子出连见也不见我等。”
玉紫闻言,点了点头,她把竹简捧起,举向郑少姬。
郑少姬瞪了她几眼,这才恨恨地把竹简接回。
就在这时,玉紫突然对着郑少姬赞道:“姬,聪慧人也。”
她这赞美,来得十分突然。当下,众女都低下头来,看着马车下那灰朴朴的小儿。
玉紫微笑地对着郑少姬,朗声说道:“天下女姬,都是凭着美貌取悦世间丈夫。只有姬不同,姬想识字,定是想凭胸中才学,帮贵人解去忧思。贵人没有了忧思,一定会更珍爱姬吧?姬,是个聪慧人啊。”
玉紫见自己一席话,引得众女姬沉思不已,不由嘴角一弯,眼睛一眯,露出一个隐藏得意的笑容,这才缓缓退去。
她一边向回走,一边暗暗想道:也不知我最后那句话,能不能起作用?要是骗得几个歌婢跟我学字,那我岂不是很容易就可以赚到几十上百个刀币了?
玉紫想着想着,心里火热起来。
第二十二章 又一夜
回到杂工队的玉紫,一整天的心都是火热的。
她实在是太渴望拥有刀币了。父女俩现在身无分文,玉紫真是担心,一场小病就能要了他们的命。
可是,一直等了三天,玉紫望穿了双眼,都没有看到有剑客再来召她。
她不知道,那一天她刚刚离去,白脸剑客便领着一个贤士前来。
那贤士冲着歌婢郑少姬唾骂了一顿后,他告诉众人:字,是圣人得苍天之意创造出来的。它是高贵的,神圣的。杂工中的那个小儿,居然把这么高贵神圣的字,当商品一样标价,那是亵渎鬼神的行为。就让上天去惩罚那小儿,众人不可再理会他。
于是,玉紫安静了。
她又回到了以前那种走走停停,四张搜寻着野菜的日子。
又到了晚上。
天,有点黑,数点星星点缀在天宇,没有月亮的相伴,它们显得特别遥远和寂寞。
吃了一顿商队提供的大杂烩后,玉紫打着火把,在营地旁慢慢转悠起来。
她听到了青蛙的叫声。
青蛙啊,要是能逮到几只,那她就可解一解嘴馋了。
青蛙的叫声,在黑夜中是此起彼伏,可是每当玉紫用火把一照,留给她的,便是一只闪电般纵跃而逝的蛙影。
走了五六百步后,玉紫听得前方,传来了十分精楚的哇鸣声。
那声音,是从一片树林后传来的。
玉紫举着火把,朝树林中瞅了瞅,见这树林稀疏,草也长得疏疏落落的,这才提步向里面走去。
她走得很慢,很小心。现在是夏天,是蛇活动的季节,她可不想为了一顿肉食,弄得自己中了蛇毒。
进入树林五十步后,玉紫的身后,众人的嘻笑声,吵闹声,便似少了一半。
哇鸣声更加响亮了。
玉紫又向前走去。
当她再走出十步后,她的面前,出现了一条小小的,一米宽的小溪。这溪水有点浊。
玉紫把火把朝地上一垂,细细地瞅向这小溪,她咽了一下口水,暗暗想道:要是有鱼就好了,这么浅的水,我一定逮得到!
就在她低头傻笑时,突然,她的视野中,出现了一对鼓鼓的呆怔的眼睛。
定睛一瞧,啊,是一只青蛙!
这只青蛙可真够背的,想是它休息得好好的,突然眼前出现了一道强光。要知道,青蛙这动物,只要眼睛被强光直射,它就傻了,就不动了。
玉紫大喜,她连忙蹲下来,把那一动不动的青蛙抓到手心中。青蛙的皮,软软的尽疙瘩,又凉凉的,抓到手心很不舒服。可玉紫还是很高兴地把它捂在袖袋里。
这时的她,真切地明白了守株待兔是怎么回事。自从意外地逮到一只青蛙后,她总是突然间将火把朝身后一甩,然后手臂僵着,一动不动,然后再慢慢回头,看看有没有青蛙,再次被她闪住!
当然,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玉紫绕着小溪转了一圈后,却是再无收获。而她时不时地一抬头,看到那黑压压的树林深处,不免有点胆寒。
一咬牙,玉紫转过身,朝着营地走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