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纵身跳下了马车,转身就走。
佩姬盯着玉紫挺得笔直的腰身,望着她大摇大摆的身影,怔忡的,不安地问道:“妹妹,你?”
眼见玉紫理也不理自己,便这么扭着腰肢,娉娉婷婷地越去越远,佩姬声音一提,又叫道:“妹妹,你这是往何处去?”
两女厮缠了这么久,早就引起了府中众人的注意。现在佩姬这么一喊,十数双目光,都顺声向玉紫看去。
玉紫慢慢停下了脚步。
她盈盈转身,便这么看着佩姬,诧异地说道:“姐姐不是赐了我金,允我离开么?莫不成,姐姐悔了?”
玉紫笑嘻嘻的,好整以暇地说到这里,把那块金朝空中一抛一接的,慢腾腾地续道:“姐姐可能不知,妹妹平生没有别的爱好,最喜的,便是这些财帛金币。姐姐这金,既已赐给了妹妹,那就别想要回了。”
她慢条斯理的,把这话说得无比的字正腔圆!
到了这个时候,佩姬再傻,也知道自己被玉紫耍了。
嗖地一下,她脸孔涨得通红。如她的身份,自是不会在乎损失的那块金,她直直地盯着玉紫,喘着粗气,冷冷地说道:“齐太子相召,你小小一姬,也敢相拒?”
玉紫哈哈一笑。
清笑声中,她伸出右手食指,朝着佩姬晃了晃,慢腾腾地说道:“非也,非也,此事与齐太子无关。姐姐,召我者,是吴袖夫人吧?吴袖夫人向来不喜我,此次召我,来意不善吧?”
咄咄逼人地问出这席话后,玉紫笑眯眯地说道:“姐姐,还请你回去告诉吴袖夫人,这面,就不必见了。如果她想念于我,倒不妨多赐我一些金。”
玉紫说到这里,歪着头,满意地看着气得脸色青紫的佩姬,哈哈一笑。
大笑声中,她盈盈转身,拂了拂衣袖后,扬长而去。
直到她去得远了,佩姬才咬得牙齿格格作响,沉沉地喝道:“想不到我佩姬终日相人,却被你这个鲁女所欺!”
她一张妩媚的脸,这时脸颊肌肉频频跳动,显得狰狞可怖。她那涂了厚厚铅粉,显得无比白嫩的脸上,已是泛着青紫之色。咬牙切齿地瞪着玉紫离去的身影良久,佩姬才怒喝道:“回府!”
直到太子府的马车驶出了老远,韩公主才傻傻地看向左右,问道:“噫?究竟发生了何事?”

第五十九章 公子出和玉紫

  右手笼在袖中,五指时不时地抚摸着那小碇金子,玉紫脸上的笑容,是无比的灿烂,连带的,她脚步也飘飘荡荡,宛若云中漫步。
轻飘飘地回到侧殿中,继续把包袱拿起,玉紫双眼笑得眯成了一线:这碇金子,价值近六百个刀币。六百个刀币啊,放在那里都有一大堆呢,这下,我想做什么,都有了本金了。
咽了一下口水,玉紫强行收回把它换成刀币,摆在床铺下欣赏地冲动。她这身体好在是个贵族呢,怎么着,也不能表现得这么铜臭吧。
提着包袱,玉紫一路轻飘飘地荡回了木屋中。
她刚把东西摆上,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玉姬可在?”
“在。”
“公子归府,令你前去。”
“诺。”
一直来到公子出的寝宫所在的院落外,玉紫还是笑逐颜开。
那剑客脚步不停,带着她继续向前走去。他所走的方向,是公子出的议事殿。
两人来到殿外。
那剑客双手一叉,朗声道:“公子,玉姬已至。”
公子出低沉的声音飘来,“令她进来。”
“诺。”
“玉姬,请进罢。”
玉紫应声踏上了石阶。
殿中,一袭黑裳松散地披在身上,冠冕摘下,黑发如墨一样披满肩头,白皙俊美的脸,在黑发黑衣中,显得无比的透明和幽静的公子出,正懒懒地倚着塌,翻看着手中的竹简。
玉紫悄手悄脚地走到他身前。
她站在那里,见公子出头也不抬,似是不知道自己进来了。不由脚步放重,向前走出一步。
公子出还是没有理会。
玉紫轻咳了一声。
这一下,公子出动了。他慢慢地放下竹简,眸光从睫毛下透射而来,黑亮而深幽。
他静静地瞟了一眼玉紫,便收回视线,重新看向竹简。半刻后,他轻而舒缓的声音传来,“听闻你方才,赚得一两金?”
咦,这话,怎么这么快就传到他的耳里了?这,他不会觉得自己与太子府牵扯太多,而要把自己驱离吧?
玉紫想到这里,心中一凛,那满腔满腹的快乐和满足,一下子烟消云散了。她低着头,讷讷地应道:“然。”
“你与太子,早已相熟?”
……“然。”
“详细说来。”
“妾曾是他府中之姬,因碍了吴袖夫人的眼,被她打伤后扔于野外。幸遇我父,得以重生。”
玉紫老老实实地低着头,省头省尾略中间地交待了这席话后,她的声音一提,急急地向公子出求道:“太子府中,如妾这样的姬侍多矣,太子早就忘了妾了。公子你……”
她没有说完,这时的公子出,缓缓抬头,朝她淡淡地一瞟。这一瞟,隐隐带着几分明了,几分冷意,几分嘲讽。对上他这样的眼神,玉紫一下子变得狼狈起来。
白着脸,巴巴地望着公子出,玉紫的声音一下子极弱极弱,“公子你,你休要弃我……”
这声音,宛如微风拂过树林,直似雨点打在竹林,极清,极软,极迷离,还有着一分暗哑。
这是一种极具诱惑力的声音,可以让人由脚心痒到心坎。
公子出把竹简放入几案,抬头看向她。他的双眼变得明亮之极。
看着看着,他温柔地说道:“抬起头来。”
他的声音,极温柔,极温柔。
玉紫的心,突地一下窜到了嗓子口。她暗暗想道:惨了,玩过火了!
她没有抬头。
公子出的双眼,慢慢地眯了起来。
他声音微沉,再次说道:“玉姬,抬起头来。”
玉紫低着头,轻轻地,弱弱地说道:“妾,不敢抬头。”
“何故?”
“妾,妾不愿侍寝!”
多坦白啊,这话,简直是太坦白了……
公子出闭上双眼,嘴角紧紧地抿成了一线。因抿得太紧,那唇色直是泛着青。
当他重新睁开眼来时,眼神中,又是那一派温和高华,风淡云轻。
他拿起几上的竹简,一边翻看,一边说道:“玉姬。”
“在。”
“听闻,你得金后,愉悦非常?”
谁说的!
玉紫双眼瞪得老大,她反射性地把左袖朝怀中缩了缩,看向公子出的眼神中,已有了一些警惕!
公子出瞟了她一眼。
在瞅到她的神色时,他明显的怔了怔。转眼,他的嘴角一挑,又笑了。
这一次,他笑得很愉快。
他挥了挥手,道:“出去吧。”
啊,这就出去了?玉紫警惕地看着他,总感觉到哪里有些不对。
直到踏出了殿门,玉紫还回过头,朝着公子出看了一眼。午后淡淡的阳光中,他的侧面明暗不定,呈现在光线下的肌肤,泛着玉质的光芒。光是那一点点光芒,便贵气逼人而来。
玉紫迅速地回过头,朝外面走去。
出乎她意料的,这一下午,她过得很轻松。第二天,她也过得很自在。也不知公子出是出去了,还是被那些韩国美人缠住了,竟然都没有再召她相见。
第三天,玉紫直睡到临近中午,才懒懒地打着哈欠,起了塌。
就在这时,一个尖哨的声音传来,“玉姬何在?”
玉姬放下掩着嘴的手,应道:“在此。”一边应,她一边施施然地走了出去。
站在屋檐下的,是一个太监。那太监瞟了她一眼,冷冷喝道:“跪下!”
啊?
玉紫一惊,她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太监,慢慢地跪了下去。
那太监翻开手中的帛书,缓缓读道:“玉姬为人,贪而懒,不敬上,不从下。今去除其姬位,发至茅厕,以洗其垢!”
什么,什么?
玉紫瞪大了眼,她倒吸了一口气,呆若木鸡地跪在地上,半天动弹不得。
也不知过了多久,玉紫终于回过神来。眼见那太监越去越远,玉紫急急地追了上去。
她追到那太监面前,急急问道:“寺人,这,这,这当真是公子之意?公子为人有古贤之风,断不会下此荒唐命令!”
那太监慢慢站定,对着慌乱的玉紫翻着白眼,却是不答。
玉紫白着脸,她见那太监转身提步,又要离开,连忙扯着了他的衣袖。
她的手刚刚伸出,那太监便从鼻中发出一声轻哼,不满地瞪向她。
瞬时,玉紫明白了。
她咬了咬牙,哆哆嗦嗦地在衣袖中掏了掏。可是,她的衣袖中,除了上午刚得的那一碇金外,是连一个刀币也没有啊!
玉紫右手捏着那碇金,手指抖了又抖,心都缩成一团了。
眼见那太监轻蔑地瞟了她一眼,转身又走,玉紫急了,她一咬牙,伸手紧紧揪着那太监的衣袖,把那碇金,颤抖地放在他的手心。
那太监一见金,表情却有点奇怪,他低着头,朝那金看了又看,掂了又掂,却向玉紫问道:“就这一碇?”
玉紫气得脸涨得通红,她苦涩地笑道:“这一金,可有一二两啊。”
她也不想与太监争这个话题,当下急急地问道:“寺人,这命令,可是公子出的意思,他,他不是这种人啊!”
玉紫的话,说得斩钉截铁。
那太监还在掂着手心的那碇金,把它抛上抛下玩了一阵后,他声音一提,突然喝道:“公子有令。”
他威严地目视着玉紫。
无奈,玉紫再次跪下,听令。
那太监看着她,声音一沉,学着公子出的语气,慢悠悠地说道:“你去吧,若玉姬舍得把她那碇金掏出,那就告诉她,方才之言,不过戏耳!”
方才之言,不过戏耳!
方才之言,不过戏耳!
叭地一声,玉紫坐倒在地。她双眼无神地瞪着地面,直过了好一会,直到那太监大摇大摆地去得远了。她才尖叫一声。尖昂之声刚刚冲破云霄,便是戛然而止。玉紫压低嗓音,咬牙切齿地对着地面咆哮道:“公子出!我好不容易才得了一碇金啊,我捂都没有捂热呢,你,你为什么就见不得我身上有钱?”

第六十章 狐媚之道

  重新变得一无所有的玉紫,对着地面咆哮了好一阵后,才怏怏地回到木屋中,默哀去了。
她不知道,直到她垂头丧气地离开,那传令的太监,才从树林中走出。
整整郁闷了一天后,玉紫终于重新振作起来,又向公子出所在的院落走去。人啊,不能总沉湎在悲伤当中,怎么得,也得重整旗鼓,再接再厉不是?
公子出居然还是呆在议事殿,咦,莫不,他这两天,都不敢回寝殿?玉紫的脑海中,突然泛起公子出面对韩公主时,那一脸的无奈,突然间,她的心情大好!
议事殿中,公子出的对面,坐着四个食客,五人正在交谈。
玉紫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低着头,安静地跪伏在公子身腿边。
头顶上,公子出的声音低沉有力,“估,你先回到国内吧。”
“诺。”
清脆地应诺声中,公子出淡淡地问道:“怎不倒酒?”
啊?跟我说话么?玉紫嗖地一下抬起头来。她对上公子出那笑容淡淡的俊脸,不知为啥,那原本温婉自然的笑容一下子僵了僵。
她连忙垂下双眸,提起酒斟,给公子出和几位食客斟酒。
酒斟满了,玉紫低着头,继续无精打采地回到公子出的腿旁蹲下。
她刚跪好,公子出右脚一伸,亮到了她的膝前。
慢慢地,玉紫抬起头来。
举着酒斟慢饮的公子出,徐徐垂眸,朝她盯了一眼。
这一眼的意思,她很明白,他是在命令她给他捶脚。
本来,这时的侍姬婢仆,都没有养成给主人捶脚的习惯,可玉紫自到了公子出府中后,为了讨好他,为了不让他把自己送走,只要一有闲,便自发地给他捶脚。现在看来,他都形成习惯了。
玉紫瞪着那只横在自己眼前的大脚,咬了咬牙,努力地挤出一个笑容后,她才伸出手,轻轻地在他的小腿上敲击起来。
慢慢的,舒缓而有节奏地捶击中,玉紫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控制好自己的力道,没有狠狠一拳砸了下去。
一个食客问道:“公子,现如今,我等或回国内,或在诸国游走,公子身侧,谁人可伴?”
一只温热的手掌抚上了玉紫的头顶。
那只大手摸啊摸,笑声低沉温和,“齐王和齐国诸公子对我颇为友善,有剑客护我安全便可,无需贤士相伴。”
他说到这里,低叹一声,“可惜我身边,实在无可用之人。”
他刚说到这里,玉紫捶脚的双手,不由一顿。她的心神,一下子由地面向天空中飞扬:我啦,我啦,我便是可用之人!
这时,她的双眼已变得明亮之极,原本无精打采的神色,也一扫而空。她之所以怎么也要留在公子身边,除了他这个人温和可近之外,还有一个优点,那就是他是一背国离家之人。只有这样的人,才有可能重用她这个妇人。
这时的她,眼前一片敞亮,心情大好,捶向公子出小腿的拳头,更是轻而温柔,缓而从容,哪里还有半点先前的咬牙切齿?连他抚在自己头顶的手,也显得那么可亲可敬!
玉紫没有发现,这个时刻,公子出低下头来,朝她瞟了一眼时,那神色似笑非笑的。
公子出与几个食客商议了一阵后,便挥令众人退出。玉紫也在这退出之例。
一走出殿门,她便是腰身一挺,步履生风地朝着外面走去。
玉紫一边走,一边握紧拳头,心思飞快地转着:公子出身边的贤士,都给外派了。此时呆在他身边的我,无形中,展现才华的机会便多了许多。无论如何,我都要让他觉得我是有才之人,让他愿意花费代换来把我留在身边。
就在她心神激扬,信心倍增的时候,嗖地一声,从树林中窜出一物,直直地横在她的面前。
正自出神的玉紫给赫了一跳,她急急一退,愕然抬头。
一看到来人,她便吐出一口浊气,笑了起来,“公主因何怏怏不乐,瞪我时,如牛之怒?”
挡在她路正中的,正是韩公主。此时此刻,这位公主正双手叉腰,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气呼呼地瞪着玉紫。
对上玉紫的笑脸,韩公主脸上的怒色稍消,转眼,她嘴一扁,大声质问道:“你这妇人!公子出把我驱于院外,独你能近,此是为何?”
韩公尖着嗓子叫出这句话后,似是底气不足了。她声音一哑,低着头闷闷地续道:“她们都说,你,你有狐媚之道。”
她眼巴巴地看着玉紫,一脸期待地问道:“玉姬,你可能教我?”
玉紫实是啼笑皆非,她无力地问道:“我教你?”
“然也,你教我狐媚之道!”韩公主嗖地一声,紧紧地握着了她的双手,声音又急又脆。
“教你狐媚之道?”
玉紫再次重复了一遍。
韩公主大力地点着头,握着她的双手更紧了。
渐渐的,玉紫那一脸的啼笑皆非,在消失,给换上了凝思。
这时的她,心口不知为啥,砰砰地跳得飞快,一个念头油然而生:狐媚之道?咦,我前世在网络上,不是看到了一些如何取悦男人的伎俩吗?我要是把它传授给韩公主,是不是可以从她的手中,赚得一大碇金子?
一想到那黄灿灿的金子,玉紫便狠狠地咽了一下口水。那被韩公主握着的手,也变得火热火热了。
心脏砰砰急跳中,一道冷气从头淋下:如果让公子出知道,我是用折腾他来赚得那金子的,他会不会饶不了我?
不行,不行,此事得从长计议。
玉紫不知道,她在这里犹豫不决,时喜时忧,落在韩公主的眼中,那简直就是铁证啊,是响当当的铁证!
她敢百分之二百的肯定,这个玉姬,绝对的,肯定地懂得狐媚之道!她懂的!
玉紫深吸了一口气,把那黄澄澄的诱惑压下,摇了摇头,道:“公主言重了,我哪会知道什么狐媚之道?”
一边说,她一边慢慢地抽出自己的双手,转身就走。
韩公主没有追上去,她站在那里,双眼晶亮晶亮地盯着玉紫的背影,圆润的小脸上,是亮晶晶地光芒。


第六十一章 齐王宫

 


傍晚了。
马车中,玉紫跪坐在公子出身后。在她的眼前,又红又亮的炉火上的四方青樽中,散发出一阵酒香。
酒要煮热,还有一段时间,玉紫悄悄地抬眼,看向公子出。
公子出正跪坐在塌上,他腰背挺得笔直,纵使马车颠覆非常,他却坐得稳稳的,也不知他怎么坐的,明明同样的跪坐,他的姿态中,就是透着一份闲适从容。
他正半闭着双眼,俊美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这些,并不是玉紫注意他的原因。
真正令得玉紫令得玉紫频频注目的,是他的双耳上,各戴了一小块宝石!
也就是说,这个贵介公子,突然之间,戴起了耳环。
今天的公子出,显然是经过刻意地打扮,他戴着鹿皮帽子,帽子上还镶着一块美玉。他的头发,也梳理得一丝不苟。
玉紫从来知道,公子出长得很俊,可是这一刻,她才再次惊艳地感觉到,眼前这个公子出,是个容光绝世,优雅从容,气度沉稳,深藏如水的贵公子。
如第一次相见时一样,玉紫只是看他一眼,便感觉到他那令她自形惭秽,震荡心魄的高华!
她不敢再看,连忙低下头来。
马车行驶了半个时辰后,一个声音从外面传来,“公子,王宫已到!”
声音中,车帘掀开,两个剑客各候一旁,身子微躬,脸孔朝着外面,目光低垂地迎候着他们下车。
公子出慢慢睁开眼来。
他缓缓地走下了马车。
玉紫紧随其后,她眉目低敛,嘴角含着淡淡的笑容,腰背挺得笔直,缓缓走出了马车。
马车外,人来人往,轻笑声不绝于耳,但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这一点,玉紫知道,饶是知道,她也丝毫不敢轻慢。
今天晚上的宴会,是齐王招待韩国,赵国等国公子的高规格宴会。她之所以能被公子出带来,是因为她是诸国之中,最为知礼重规矩的鲁国贵女。她绝对不能在这种场合上,举止失仪,让他失望。
所以,这个时候,玉紫无比的紧张,她的手心渗着汗,她努力地回想着宫所教导的礼仪,努力地按照身体的本能来行走。
广场中,到处插满了火把,腾腾燃烧的火焰,在空中飘荡着,散发着一股股温热。这种温热,逼走了冬日的寒意。
红焰焰的火光中,公子出一出现,便引得无数人向他看来。
一众关注中,公子出嘴角含着微笑,缓步朝前面走去。走过二百步后,尽头处,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宫殿。那宫殿建在一层又一层环形的土台最上层。每一层土台,都有着九级台阶。每一级台阶的两侧,各站着一个手持长戟,面无表情的武士。
土台共有九层,从下面向上仰望,最高一级土台上的宫殿,凌驾于所有建筑之下,仿佛直插云霄。那辉煌的灯火,在这样的夜晚,有一种让人惊艳的繁华。
这,便是齐王宫了。
本来,在周王室还有影响时,齐国这等诸侯国,是不敢建九级台阶,设九层土台的。九,是极数,是最大,最高贵的数。它是帝王才有资格使用的数字。
土台下面,是由青石板铺成的广场。此时此刻,广场上济济一堂,站满了贵族。这些贵族彼此寒喧,交谈着。
公子出的脚步加快了。
随着他越走越近,广场中的喧嚣声越来越弱,越来越多的人,转过头向他看来。
对上众人的目光,公子出微微含笑,继续信步而行。
在他走近时,不知不觉中,众贵族向两侧退去,把中间的位置让给了他。
公子出率先踏上了台阶。
自然而然的,众人随在他的身后,向土台最顶层走去。
这仿佛是一种默契。
玉紫悄悄地看了一眼,发现跟在公子出身后的,居然有不少做公子打扮的贵族。
这些人,居然也以公子出马首是瞻么?他明明只是一个赵国的流亡贵族啊。
一丝疑惑,闪过玉紫的心头。
就相貌而言,诸国公子中,很有一些比公子出出色的。毕竟,公子们的母亲,都是精选出来的美人,这一代一代的繁衍下去,这些贵介子女,想长得不俊都难。
可是,不管什么样的贵介公子,在公子出的面前,都光芒暗淡。因为他的身上,有一种高华之气。这是一种泱泱其华,是一种美玉和象牙才有的圆润高洁,是一种辽阔高远之气。
这种气质,与玉紫前世时,在电视上看到的西方贵族的古板严苛完全不同。它是一种圆润,洒脱,从容,淡定。如果说西方的贵族如钻石,光芒夺目,咄咄逼人,他的气质便如玉石,温润淡定中,透着一种超尘脱俗的洒脱。
脚步声中,玉紫听到身后传来一个低低地冷哼声,“咄!赵国太子又能怎样?赵人虽是嬴姓,其先祖所娶之妇,多是夷狄之女,血脉早已不纯。这等人,怎有我姬姓高贵?”姬姓,是当今之世,传承悠长,权势最为显赫的一个姓氏。不管是周王朝,还是在王德衰微的这几百年,姬姓族人都占据了政治舞台上最重要的一些席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