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小队长才走出城门,朝着下面喊话的王家仆人惊叫道:“可否容小人见王七郎一面?”

  他说话时,嗖嗖嗖,上百个脑袋都凑近来,眼睁睁地望着。

  王弘掀开了车帘。

  他微微一笑,清风朗月般唤道:“是我。”

  两个字一吐出,城墙上,暴发出一阵枉喜的大叫声,呐喊声。那小队长激动地叫道:“真是王七郎,真是王七郎!快快开门,快快开

  在他的大呼小叫中,沉重的铁门开始。滋滋一一,地打开。

  王弘的马车率先动了。

  可他的马车,在驶到陈容的马车旁时,突然停了停,众目睽睽之下,城墙上下众人枉喜期待的目光中,他朝着陈容温柔的,亲切地唤道:“卿卿,我们走吧。”

  他的声音不小。

  足够让城门附近的人都听到,就算听不到的.也可以看到他对车中人那温柔如水的表情。

  嗖嗖嗖,一时之间,所有的目光,所有的注意力,都转向了陈容的马车。

  众人在看到马车上的陈府标志时,不由凑在一起,嗡嗡议论起来。

  没哼人知道,这时候,马车中的陈容,双手相互较成一团,她咬着唇,涨红着脸,对像是大病一场,还有点精神不振的尚叟低叫道:“他是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的。”

  疲惫的尚叟没有回答她的话。

  这时,陈容朝外面王七所在的方向,充满杀气的瞪了一眼,转眼苦着脸,向着尚叟喃喃说道:“幸好不是叟驾的车,不然,我,我的名节是连渣儿也不剩了。”

  尚叟低哑地,疲惫地回道:“女郎都与七郎共生死了,就算只是做妾.也会被他尊重的。”

  语气中已有了赞同。

  陈容狠狠瞪了尚叟一眼,双手重重绞了两把,因为实在是生气,她又朝尚叟瞪了两眼,呼地一声转过身去,背对着尚叟。

  这个时候,车队开始驶入城门。

  王弘的车队,平安无事地回到南阳的消息,在第一时间震惊了所有人,一时之间,街左街右,所有的行人都向这边跑来,便是开着店铺的,也把铺面关上蜂涌而来。至于那些住在大宅子中的,也急急打开大门,大声吼道:“王七郎回来啦,王七郎回来啦。”

  渐渐的,。王七郎回来啦,的话,响彻了大街小巷。

  开始时,陈容见到两侧那上百个围观的人时,心中还在想着:得找个机会,瞅个没人的时候离开王家车队。

  可是,只是一转眼功夫,围观的人由上百个变成数百个,又变成近千个了。

  两边的街道越来越是水泄不通,而且,四周还有脚步声不断传来

  陈容白着脸,她樱唇颤动了下,朝着尚叟叫道:“叟,我们走不掉,这可怎么办?”她声音已变,已急得要哭出来了。

  尚叟见她急了,也急了,他喃喃说道:“老奴下去看看。

  他刚淮备动身,陈容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连连摇头,“叟,不能去,这王家队伍中,只有你我是外人,你一去我就现形了,我的名节就真是一点也没有了。”

  尚叟见状,急急问道:“那女郎想怎么办?”

  就在他询问时,外面暴发了一阵女郎们的尖叫声,枉喜的呼声。陈容寻思了一下,转眼看到尚叟,忙压低声音朝外唤道:“拿一顶纱帽进来。”

  外面喧嚣震天,陈容的声音又不大,没有人听清。无奈何,她清咳一声,只好再叫一遍。

  好一会,一个仆人才靠近来,问道:“女,恩,郎君有何吩咐?”

  “拿一顶纱帽过米要面纱厚一点的,我老仆要用。”

  不一会,一顶纱帽塞到了陈容手中。

  陈容接过,顺手便给尚叟戴上,她一边戴,一边认真地叮嘱道:“叟,呆会不管有多少人,你一定要护着这帽子.不要让人看清了的长相。”

  尚叟低哑地应道:“女郎放心吧。”

  就在这时,几个女子的欢呼声混合着尖叫声传来,“不可能,王七郎怎么会有了卿卿?”

  “我不信,我不信!”

  “给我们看看。”

  “她是谁?对,给我们看看。”

  叫嚷声中,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四面而来,也,向陈容的马车围来。

  陈容吓得差点尖叫出声,她急急地转向尚叟,胡乱说道:“怎么办

  怎么办?”

  就在这时,王七郎那顾长俊美的身影,出现在陈容的马车外。

  虽然隔着车帘,可陈容对这个身影,已牢牢记在了心坎上,她咬着牙,恨恨地蹬着他,大眼中泪汪汪的咒骂道:“王七这个小人,他要真害得我嫁不了别人。我发誓,我一定要缠着他,我要让他的后院不得安生,让他这一生再也娶不了别的女人!”

  她的咒骂声很小,至少混在处处都是叫器,嘶喊,欢呼的声音中.实在太小。

  可是,她的声音一落,车帘外,便传来王七清润动听,温柔如水的

  声音,“卿卿这是骂谁啊?这么大的火气?”

  他的声音也很小。

  可是,与众人不同,王七的声音特别有穿透力,便是这么曹杂的环

  境,他那小小的声音,也淮确无误地送到了陈容的耳中。

  也是奇怪,陈容满脸愤怒,更不得扑上去咬他一口的,可这会他的声音一入耳,那怒火便消了一半,羞臊和一种隐约的期待,便不由自主地涌出心头。

  她狠狠压下那不该有的情绪,正淮备重重地回他一句,就在这时,一个女郎大声叫道:“王七郎,我们爱你慕你,光是望着你的身彩,便已心神俱醉。可这个时候,他们居然说你有了卿卿,我们不相信,你得让开,得让我们看看你的这个‘卿卿’!”最后两宇,已有咬牙切齿之势。

  这女郎显然是众女之首,她的声音一落,几十个少女齐刷刷叫道:“王七郎,你让我们见见你的卿卿!”

  一边说,她们一边再次冲了上来。

  这女人疯枉的力量,是很惊人的,转眼间,十几个王家仆人都在急

  声喝叫,可她们的前冲之势丝毫不减。

  马车中的陈容,这时正眼巴巴地望着王弘,虽然明知他不会,可她还是期待着,期待他能说一句什么话,现在这个时候,只有他开口了.这些女郎们才会散去。

  就在她眼巴巴地期待中,却听到王七郎微微一叹,竟是令着驭夫走开

  这还了得!

  他一走开,自己那是典型的羊入虎口啊。

  就在陈容急得满头大汗时,好几双小手.已攀上了她的车辕。

  没时间犹豫了。

  陈容牙一咬,伸手拿过放在旁边的,属于王七郎的男子袍服。然后,她把袍服朝头上身上一蒙,只留下双眼,瞄淮王七郎的方向,纵身

  一跳。

  于是,喧嚣震天中,她跳下了马丰。

  她这个举动,惊住了所有人,一时之间,王家仆人拦阻地动作也停了,众女郎前冲的姿势也停了,连正谁备离开的王七郎,也侧过头,愕愕地看着跳下了马车的她。

  就在他们怔忡愕然间,陈容一个箭步冲上,就这么当着众人,她纵身一跃,谁确地跳上了王弘的马丰。

  当着众人她向前一扑,滚到了王弘怀中后,陈容蒙着衣衫的手果断伸出,哗地一下午把车帘完全拉下。

  ……

  所有的声音都消夫了。

  便连那些急急前来的士大夫,连那些围观的少年们,也停止了议论喧嚣,呆呆地望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女郎的抽泣声打破了平静,“王七郎,天下这么多的女郎,你怎能学着那些人,也断袖了?”

  这声音一出,王弘呆住了。

  紧按着,又有几个女郎哭了,她们哑着嗓子,绝望地说道:“你唤一个男人为卿卿,你还把自已惯常穿的衣物给他穿。王七郎,你怎能如此?”

  “便是天下的男人都断袖,可那断神之人,也不应该是你王七郎啊。七郎都断釉了,我们怎么办?”这个声音,来自那个女郎中的领袖

  也许是她的声音太悲了太绝望,完全说到众女的心坎上了。她这句话一出,哭声一片。

  外面,呜呜的哭泣声中,众女开始绝望地向后退去,退去。

  马车中,蒙着头和脸,窝在王弘怀中的陈容,这时忍不住吃吃笑了起来。

  听到她的笑声,王弘低下头来。

  陈容看不清他的表情,可她不用看,也知道这个风流名于天下,崇拜者满天飞的谪仙七郎,定然郁闷得紧。

  因此,她一边咬着唇,一边格格笑道:“王弘王七郎.你现在是不是有一丁点后悔了?烦恼了?失落了?我早警告过你的.可你不听,现在得到了教训吧?”

  声音得意洋洋。

  果如她所料,王七郎一直僵直着身子,好久都没有反驳她的话。

  就在陈容得意之极时,王弘温柔中带着迷感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阿容,我也只是叫了你一声卿卿。可你现在,人躺在我怀中,双手抱着我的腰。在战场屑杀时,你这样做,还可以说是身不由已,可你现

  在再这样,这,这可如何是好?”

  这话一出,成功的令陈容僵住了。

  第83章 名士迎接进行时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容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反正已经抱过一次了…”

  这话一出,陈容便听到王七的哧笑声传来。

  这哧笑声,令得陈容那潜在心底的恼恨全部浮出。她右手一伸,准确地掐住他手臂内侧的嫩肉,狠狠一拧,咬牙切齿地低骂道:“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刚才叫了那么一句<卿卿>,我何至如此?”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中已有了哭音。

  低低的哭泣两句,见到王弘没有什么反应,陈容呼地一声拉开了蒙着头脸的衣袍。

  这一抬头,她便对上了痛得俊脸扭曲,正无奈地瞅着她的王七郎。

  陈容第一次看到谪仙般的王七,露出这种表情来,不由心中一乐。

  这一乐令得她恼怒大消,羞意渐起。

  她慢慢地坐直身子,低着头,小小声地求道:“七郎,我是真不做妾的。”声音中已带有哭音。

  抽泣了两下,她以袖拭去脸上的泪水,喃喃说道:“你王七郎何等身份,真说起来,我阿容给你做妾,都还差一点点。 我———”

  说到这时,她重重咬了咬唇,痛下决心。

  当下,她果断地抬起头来,对上王七郎奇异凝视的目光,恨恨地一瞪,掐着他嫩肉的手指再次一拧,狠狠低喝道:“快想法子把我不知不觉地放下去!”

  这一下,王七郎痛得倒吸了一口气,可他俊美的脸上,依然带笑,只是这笑容多少有点委屈,“好吧。”

  两字一出,陈容立马松手。就在她松手那一瞬间,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的小脸腾地一红,直至颈项。

  王七郎歪着头,浅笑首望向这样的陈容,右手朝车后面一指,慢腾腾地说道:“这里面有婢女的裳服,你换好后,戴上面纱,找个机会下车吧。”

  陈容应了一声是,她爬到马车后面,一边打开车壁,她一边恨声说道:“马车中随身带有婢女的裳服,如此风流之人,为会么要扯上我?”声音中已有恨意。

  王弘却是似笑非笑地望着她,闻言,他低叹一声,“怪不得世人都说,好人最难做。这裳服,是我为卿卿你准备的。”

  陈容一怔。

  她愣愣地回过头来。

  对上王弘的目光时,她双眼一瞪,低喝道:“缩回头去,不许看我。”

  王弘闻言一笑,果真回过头去。

  这时的女性衣袍,比男子的繁琐太多,就算是婢女的,也讲究一种优雅之美。陈容一边悉悉索索地换着衣裳,一边自我安慰着:王弘这样的人,美人见得多了,他才不会回头来看我换衣呢。

  想是这样想,她还是急得手都有点乱。

  过了好一会,陈容终于把中衣换上,只套外袍了,穿着穿着,她突然想道:这些衣袍还真的十分合身,他刚才都说了,它是为我备着的…为什么要为我备衣裳?

  她想到这里,又气又恼,又恨又羞。

  好半晌,她才制止自己胡思乱想,忖道:定是那家伙在城门叫我卿卿时,便料到了会有这么一下,便把衣裳都放在马车上,只等我自投罗网了。

  这么一想,不知为什么,她更气了。

  不一会,把裳服穿戴整齐,头上戴着纱帽的陈容,终于转过身来,她朝着慢条斯理地品着酒水的王弘瞪了一眼,悄悄把车帘掀开一线。

  见到外面的人似乎少了一些,她低着头,便这般把车帘掀开,跳下了马车。

  这时马车正大行进,她这般跳下,整个人便是向前一冲,幸好她身手不错,连忙稳住。

  王七郎的马车,一直是众人关心的重点,此刻看到有人从中跳出,嗖嗖嗖,一时之间,好一些目光都转向了陈容。

  不过这些目光,在对上婢女打扮,戴着纱帽的陈容时,收了回去——贵族随身带着婢女,就算与他人淫乐时也留婢女在场,实是太寻常,寻常得像患得吃饭喝水一样。因此,连那些女郎们都只是瞟瞟陈容一眼,便不再理会。

  陈容心下松,她向后退出几步,几个箭步便冲上了一辆载着婢女们的马车。

  婢女们看到有人上车,同时一惊。待见到戴着纱帽的陈容,顿时瞪大了眼,朝着她上下打量着。

  陈容挑一处角落坐下,低声说道:“是我,不要出声。”众婢恍然大悟。

  这些经常服侍王七郎,跟着他走南闯北的婢女,只论外表和气质,那一个都不输给普通的士族女郎。而且她们人人识字懂礼,对于与自家郎君共过生死的陈容,她们从内心深处是敬重的。

  因此,她一开口,众婢马上安静下来,一个全恍若无事人一般,开始继续先前的活动。陈容暗暗纳罕,望着她们,她不由想着:光是他的这些婢女,便已胜过我了…这想法一出,她刚刚升起的那点期待,又全部烟消云散。前一世,为了那个不属于她的郎君,她受尽白眼,耗尽芳华,这一世,她真不想再如此辛苦了。

  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鼓噪声。

  这一次的鼓噪声中,再次夹有女郎们的尖叫,陈容有点好奇,便掀开一角车帘,悄悄看去。

  这时的街道两侧,已是典型的人山人海。而且,随着各大家族家长的到来,王弘的车队不得不停下,与他们一一寒喧。

  此刻,令得众女鼓噪的,是桓九郎,庾志等名士,他们正驾着马车,施施然地挡在路中央。

  把王家众人的去路挡住后,陈容见过的中年文士率先跳下马车,

  他一反手,便从一婢女手中接过一只笛子。把笛子朝唇边一放,便吹奏起来。

  笛音刚响,抱着筝的桓九郎跳了下来,桓九郎的筝声飘荡间,庾志也下了马车,他右手一挥,二十个美貌的歌伎走下马车,扭着腰肢,便宜这般在大街当中,众目睽睽之下,跳起艳来。

  …这是真正的艳舞,那些歌伎,人人衣裳单薄,随着她们的舞动,陈容都可以看到颤动的乳波,有一个婢女位于肚脐睛处的痣,也一目了然。

  随着这些歌伎一舞动,弹着筝的桓九郎比手一按,停下了动作。他侧过头,瞪着庾志,高声喝道:“庾子成,你这是什么意思?怎地突然弄一些骚物出来,平白地败了我的雅兴!”

  他不高兴地喝骂一出,庾志便伸手抚着自己短短的胡须,漫叹一声,说道:“本来,我是想献上一曲古音,以慰死里逃生的七郎的。可没有想到,王七郎他居然断袖了!有感于此,我伤心之下,只好召来家伎为他一舞。哎,只希望她们的舞蹈,可以唤回王七郎那颗大男人的雄心。”

  这话太也恶毒。这分明是取笑王弘断袖后,是睡在男人下面的那个。

  一时之间,惊愕的,忍笑的,议论的再起。

  呼地一声,王弘把车帘拉了开来。

  随着他这个动作做出,众人嗖嗖嗖,同时转过头来,睁大了双眼,瞬也不瞬地看着他的马车中。

  他的马车中,当然什么也没有。

  而且,众人更可以看出来,王弘衣履鲜明,乌发齐整,那里有纵过欲,乱过情的模样?

  迎上众人的目光,王弘浅浅一笑,他眯着双眼,盯着大步走来的庾志,喝道:“庾子成,你真真该死!”

  这话一出,庾志哈哈大笑。

  他三步并两步,便冲到了王弘的马车前。伸手把车帘完全掀开,他伸头朝里面瞅了瞅,还大力的吸了两下,叫道:“噫,怎地没有情欲的味道,反而有一股女人的体香?我说七郎了,你那个卿卿不会是女人假扮的吧?”

  听到庾志的大叫大嚷,陈容一惊,愕然想道:这人好灵的鼻子。

  话说庾志在大力地吸了几下后,用力地点了点头,转向众人说道:“马车中没有见到什么卿卿,看来传言有虚啊。”

  大声的感叹了两句后,他右手一挥,制止正扭着腰踢着腿,舞姿勾住了众男人眼珠的舞伎,“回去吧回去吧。”

  众女一停下动作,人群中,一个壮汉便大叫道:“庾子成,经过你的神鼻一嗅,当真判断那车中并无郎君?”

  这壮汉身量高大,声如洪钟,满脸的络腮胡子,眼珠子泛黄,那长相,正是时人所厌恶的那种粗鄙。

  可庾志对上这种人的询问,并没有白眼相待,他反而一乐,得意笑道:“神鼻?这词用得好,用得很不错。”他才说到这里,桓九郎在一侧冷冷哧笑,“我家的狗阿弄,也有一副神鼻。”

  哄笑声四面而来。

  庾志却是不恼,他脸色如常,径自嘻嘻笑道:“没有郎君,没有郎君。嘿嘿,看在王七郎历劫归来的份上,我的神鼻可以证明,马车中没有郎君,只有女郎。”

  这话说得比没说还糟,王弘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桓九郎则是噗哧一笑,那中年名士则长叹一声,转身便走,“走罢走罢,好好的一场乐事,全被庾子成给搅没了。”

  这话一出,人群于唏嘘遗憾声中,笑声大作。

  第084章 回陈府了

  这时,整个车队和人群,都处于喧嚣混乱当中。陈容朝左右瞅了瞅,见没有人注意到自己这一块,便跳下马车,两三下挤入人群中。

  她身手灵活,钻来钻去,轻轻松松出人群,向陈府所在的方向跑去。

  这时刻,所有的人流都在向王弘所在的方向涌去,陈容反其道而行之,走起来很容易,不一会,她便来到了南街。

  走到这里,整个世界安静下来了。

  望着这熟悉的街道,死里逃生的陈容,左顾右盼着,只觉得一切都那么的熟悉,那么美好。

  她走过几家属于自己,店门紧闭的店铺后,远远地便看到有一家店门大开的。这店面是买胭脂水粉的,到处都蒙有粉色沙曼,红木打成的柜台,漆的光亮的油漆纤尘不染的。

  陈容快步走入。

  守在店中的是一个高高瘦瘦,二十七八的青年仆人。他见到陈容上门,连忙迎上来,客气地笑道:“这位郎君······”

  就在这时,陈容把纱帽一摘,露出了面容。

  青年仆人一呆,转眼惊喜地叫道:“女郎,女郎!”

  陈容望着他一笑,道:“是我,不用那么激动。”

  青年仆人用袖子拭了拭湿润的眼角,颤声说道:“我们日夜都担心着,莫阳城传来的消息,也一天比一天惨烈,奴实在是怕极了。”

  陈容却不耐烦了,她胡乱点着头,问道:“平妪呢?她现在可以露面了。”

  “是,是”青年仆人连忙说道:“奴去叫他来。”

  陈容挥了挥手。

  这个店铺面积不小,一进一出的两个房间。陈容走到里面,在里面唯一的一个塌上坐上来。

  坐下后,她一边喝着酒水,一边四下打量着。这店面打扫的相当精致干净,可是有点冷清,看来生意一般。

  就在她寻思之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转眼间,平妪冲了进来。她一看到陈容,眼眶便是一红,泪水汪汪地下来了。

  平妪以袖掩脸,见陈容站起来要抱自己,却退后一步都开了她。

  她扑通一声跪倒在陈容面前,呜呜哭泣起来。一边哭。她一边指责,“明知那莫阳城市死亡之地,女郎怎能说去就去?便是被那南阳王索取了去,好在也能活着,也能平安到老,女郎难道没有听说过吗?好死不如赖活着?”

  她说一句,便咽中一噎,又说一声,又泣不成声。陈容向她看去,见到只是这几天,他那乌黑的头发,两鬓竟染了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