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他去找卢的麻烦了!
耿秉脸一沉的同时,阴澈清彻的低语声传来,“我们去看看。”说罢,三人联袂下了楼。
第三百三十四章 这热闹
卢萦站在车板上,
她含笑而立,目光明亮而平静。
看到她这白袍飘然,迎风而立的模样,策马走在刘疆身侧的郭允嘀咕道:“明明天下人都知道她是女的了,她还在招摇,主公你看,那边一个小姑眼泪都出来了。”
他朝一侧一指,刘疆淡淡一瞟,见到那女子的面容时,却是一怔。那女子虽然一直有意地掩藏自己,可他一眼还是认出,她是邓芦…
看到邓芦,刘疆便想到卢萦的顽劣,不由眉头一蹙。
郭允还在他身边嘀咕,“想来想去,自打结识卢以来,她就只有怀孕苦侯着主公出现在那几个月,和生产前后这几月里老实乖觉。主公,我总算明白了,为什么你从来不向她解释你与邓氏定下婚约一事,你就是想让她犯犯堵吧?”
这一次,他的声音一落,一侧的执五瞟了他一眼。
郭允与执五共事多年,早已对他了如指掌,一对上执五的眼神,郭允大震,转眼他不敢置信地低叫道:“还,还真是这样?”
执五看了刘疆一眼,见他不置可否,便点了点头,一正经地说道:“不错,主公与邓氏定婚,就多此一举,纯为堵她而为…卢氏平素太过猖獗,那阵子难得见她失神,要不是担心早产,主公还不会这么快现身。”说到这里,执五颇为赞赏,“不过主公这招险棋着实走对了,我看卢氏,现在温柔多了。”
郭允嘴巴张了张,半晌才苦笑道:“主公,你这,这也太坏了点。”他砸巴道:“这也太黑了。”
刘疆没有理会。
就在这时。一阵喧哗声从左侧传来。
喧哗声突然而来,十分的响亮。众人刚刚转头,便听到一个洪亮的声音叫道:“卢。”
带着数十个护卫,扶着一个明显有了点醉意的青年冲过来的,正是几个邓氏旁支子弟。他们大摇大摆地拦在卢萦前进的路上,在逼得卢萦等人不得不停下时,一人对着耿六说了一句什么,令得明显有点醉意的耿六腾地抬起头来。
他抬着头,一瞬不瞬地看着白袍俊美的卢。
看着她。突然的,耿六红了眼,他哽咽着,朝着卢扯着嗓子嘶叫道:“卢,你到底是男还是女?”
哑着声音。他厉声质问道:“阿,我对你一腔热忱,你怎能如此欺瞒于我?”
耿六这一句质问,其实说出了在场所有人的疑惑,一时之间,四下安静下来,所有的人都停止了喧哗。一瞬不瞬地朝着卢萦看去。
卢萦低头。
她静静地看着耿六。
这时的她,站在车板上,负手而立,白袍飘然。翩翩郎君的风范溢于言表,简直是该死的俊得勾人魂魄!
她定定地看着耿六,薄唇一启,俊美冷峭的脸上闪过一抹愧色。“抱歉。”卢开口了,声音一如往常那般清冷如冰玉相击。“耿轩,我很抱歉。”
虽是一脸愧色,可她的风度依然无可挑剔,依然俊得让人想要落泪。
事实上,耿轩也落泪了。
他泪流满面,慢慢伸手捂着脸,他哑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
在他一声一声质问时,一个邓氏少年走了出来,他盯着卢萦,突然转向刘疆,扯着嗓子厉声质问道:“太子殿下,便是这么一个不男不女的妖物令得你迷恋了么?你身为储君,竟置家国体面于不顾,你对得起陛下么?”
这少年的质问,严厉而直接,那一句句话,直像刀子一样重重地砍中人的心口!
就在这时,面无表情的刘疆突然喝道:“堵住他的嘴,给孤扔出去!”
一声令下,使得两个护卫闪电般地扑到那少年面前,把他反剪双手堵住嘴巴,再提起跃出人群时,刘疆沉了脸。而随着他脸这一沉,四下陡然安静起来,于无比的安静中,隐隐还有人牙齿相叩的声音。
不远处,隐隐有老者低声说道:“天子之怒,流血千里…”
在无比的安静,让人窒息的沉闷中,刘疆冷而沉的声音缓缓滑过众人的耳际,“卢氏,是我刘疆的妻室,马上便是堂堂太子妃!下次再有人敢对她胡言乱语,休怪孤辣手无情!”
声音一落,众人齐齐俯首,便连耿六,也被几个耿府的仆人趁机捂着嘴拉了下去。
耿六等少年一被拉下,车队便再次起动,于无比的安静中,众人只听得卢的声音清冷地传来,“耿轩。”她朝着那个被拖得远远的青年说道:“卢欺瞒于君,甚是愧疚,然而,卢永无悔恨!”
四下一静,而被捂着嘴的耿轩,已嘎嘎着无声地大笑起来。
也不知车队走了多久,突然的,从一个阁楼下传来一个少年尖利的质问声,“卢,你明明是个妇人,怎地还扮成男子。难道,你就这么喜欢让世人以为,太子殿下有男风之好么?”
那少年的声音特别响亮,分辩度极高,四下这么吵,他一开口,居然能令是人人听见。
在少年的质问声中,众人都转头看向卢。
卢依然负手而立,其风姿神态,比天下任何一个男子还要俊雅。
听到那少年的质问,卢抬起头来。她看着那少年良久,突然一晒。
这一笑,直如月破云开,湖中霞光,直是艳丽得让众人瞬那间失了魂。
于众人闪神之际,卢露出一口白牙,她振了振身上的白袍,一派严肃地说道:“我卢是贫是富,是权贵还是风月中人,是人人称颂的少年英杰,还是人人唾骂的不男不女之人,对于太子殿下来说,有甚么好在意的?我就是我而已,从我还是一个破落户时,我便与太子相识,一路走到如今,难道因为我穿了一身男袍,便令得太子蒙羞了?”
听到她的话,那少年一怔间,四周嗡嗡声更是大作,卢的话虽然简单,其中透露出的,她与刘疆那深厚的情意却不容怀疑。在众人齐刷刷看向威严高贵,仿佛不近世间的太子刘疆时,只听得郭允带着疑惑地嘀咕声传来,“我怎么听来听去,她卢都是在说,太子非她卢不娶,无论她卢是男是女都倾心相付?主公,你不是说你已把她征服了吗?”这话怀疑的话一出口,当下,刘疆的脸一黑。他在盯了郭允一眼,令得他头一缩装起乌龟来后,刘疆克制着怒意,沉声命令道:“走快点。”
“是。”
车队的速度在无形中开始加快。
“清查四周,不许再有人质问卢。”
“是。”
刘疆的命令刚下达,只听得前方传来一阵激动地叫喊声,“阿萦,看这边,看这边!”
欢笑的,大叫着的,正是尚缇,她因过于兴奋,脸蛋都变得红朴朴的,在她的身边,站着王尚莫远庆等人,再一看,那个戴着斗笠,正定定看向她的,有点失魂落魄的青年,可不正是罗子?对了,罗子的身后,是平府一大家子。
而此刻,这些不管是昔日与她有情谊还是有怨的人,都在定定地看着她,目光中多数含着欢喜。
在卢萦的目光扫去时,陡然的,平府那一块沸腾起来。看到他们开始像潮水般涌来,刘疆沉冷的命令道:“去一个人警告一下汉阳平府。”
“是。”
卢萦没有注意到平府那先是沸腾,后又迅速垂头丧气的场面,她只是迎上了尚缇等人,朝着他们灿然一笑。
这一笑,几人都红了眼眶。在卢萦的马车就要擦肩而过时,卢萦清楚地听到尚缇叫道:“阿萦,我们都没有背叛你。”
这话一出,卢萦一怔,她不由想道:难道那些人想要鼓动的,并不仅仅只是已在洛阳的萧燕?便连尚缇她们,也被那些人打过主意,只是被拒绝了?
太子刘疆在亲自迎进卢后,因随同卢前来的,还有数万风月场中人和下九流的人,一时之间,整个洛阳城完全陷入了欢乐的海洋。
而这种欢乐,随着太子大婚的日子期一日一日接近,已经达到了无可遏阻的地步。幸好太子早就有了周全的布局,才不至于因为龙蛇混杂,下九流人齐聚,而在天子脚下弄出不可收拾的局面。
饶是如此,明明揭穿了女子身,却依然嚣张地用男装示人,风光进入洛阳的卢萦,还是引起了大儒们和朝臣们的不满。
不过也是奇怪,不知刘疆做了什么手脚,从陛下到阴后一派,全都严肃禁止众人非议太子和卢。
于这种极致的热闹喧哗中,大喜之日到了。
而在大婚来临这一日。整个洛阳城都沸腾起来了,还是上午,所有人就在翘首以盼。
因婚礼是在黄昏时取行,到得下午接近黄昏时,满城的洛阳人,才真正激动起来。
此时的街道旁,聚集了无数的人头,不管是楼下的街道,还是上面的阁楼,全都是人头涌动,人声沸腾。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大叫道:“快快,来了,来了!”
那叫声一落,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清亮悠远的女子歌声。那歌声徐徐而来,清远绵延中,隐有高山流水之妙。
众人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不需要任何乐器,便这般反复吟育颂叹的歌声,不由自主的一静。
第二百三十五章 刘疆辞太子位
于四下无比的安静中,那歌声反反复复,含着一种温柔抚慰,一种缠绵欢乐,一种高山流水般的高雅清亮,像这从天地间刮过的春风般,在洛阳的上空中飘扬而过。
随着那歌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渐渐的,众人听懂了那曲调。
那歌,唱的是诗经中的四句话,“死生契阔,与子成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般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的反复咏叹,众人直觉得从头凉爽到脚,一种说不出的愉悦和满足,在这天空中渗透,飞扬。
于那女子清叹般的歌声中,渐渐的,一个男音混合而来。
男子也用他那低沉浑厚的歌声,反复咏叹赞颂着,他的声音,同样温柔如水,隐含缠绵,只是与女子的声音如水如风不同,男子的声音因为浑亮,而如这大地,有一种让人踏实平和的吸力。
男子的歌声渐渐高扬,而女子的歌声若隐若现间,似有呼应之意。
众人细细听来,这男子唱的也是诗经中的四句话,“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这般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那男子以浑亮低沉的声音绵软地唱出,直让人感觉到那人出自肺腑的喜悦和满足…
倾听了一会,有人低声问道:“这是谁在歌唱?”
“还能有谁?自那些风月中人。那卢氏不是风月行首吗?听说这两个歌者,乃是整个风月一行中最有名的善歌人。有人听了他们的悲歌,还痛哭数日吐血而亡。”
“倒真是特别。”
“是大胆吧?你没有看到那一旁吗?那李尚书那脸都黑成了什么样。”
议论声中,低语声中,那两个极有渗透力,几乎可以掩盖一切的歌声,还在悠远地传来。
就在这种悠远的歌声中。也不知谁,敲响了乐器,那乐音似从远处飘来,若隐若现间混在歌声中。直让人更是神智为之一清,整个人飘飘然有飞升之念。
彼时的洛阳,虽然权贵富翁无数,可不管怎么说。普通的庶民应该是占了更大一部份的。这些庶民,平素能吃饱穿好也就难能了,至于听曲,那都是要偷偷去听的。此刻听到这举世之间。最为了不得的大师之乐,一时之间,直是心旷神怡。愉悦满足之极。
乐声还在飘来。渐渐的,那一男一女的咏叹清歌声,已然消失在春风中,换而代之的,是一阵箫瑟之音。
这箫瑟之音是如此动听,如此的让人心醉,众人刚刚听得心神俱醉。又是一阵琴声和笛声飘来。
听着这一轮一轮,美妙无比的乐音,站在阁楼上的耿秉轻叹道:“她这是在告诉世人,她还是白衣卢文卢行首么?”
另一个少年也叹道:“是啊,也不知那些老家伙怎么想的,一个个甘愿为她驱使,这不,又跑到这里给她吹起乐来了。”他听出来了,这些乐器的吹奏者,是上次耿秉二十生辰那晚出现过的。这些人,人人都是那乐器中的王国者,个个吹出来的乐音,都可以令得飞鸟盘旋百兽起舞,却没有想到,卢文明明被揭穿了女子身,他们还愿意给她这个面子。
这一轮又一轮,由当世最顶尖的乐者吹出来的乐声,一缕缕飘飞在天空中,直是醉了江山。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马蹄声轰隆隆地传来,直是打破了平静。
转眼间,一队浩浩荡荡的,足有千数的队伍,簇拥着中间着大红袍服,一袭新郎打扮的太子刘疆,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看到刘疆出现,一众刚被这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乐音震得失了魂的洛阳人,齐刷刷地清醒过来,他们朝着太子看去。
阳光下,一袭大红袍服,墨发高高束起,眉眼棱角如河山的太子刘疆,正嘴角轻扬,笑意隐藏地在众人的簇拥策马而来。
有很多人还是第一次看到太子。
直到这一刻,他们才赫然发现,原来尊贵不可一世的太子殿下,竟是如此的俊美,这风采直如白日,耀眼得夺人眼球。
不知不觉中,已有人看痴了去。
就在这时,对面的街道上,再次鼓乐齐发。听到那乐音,太子一踢马腹,在众人的簇拥下奔驰而去,很快的,他便来到了新娘的喜轿旁,朝着里面定定地望了一眼后,众人隐隐见他微微倾身,似是说了什么。然后,便坐直了身子。
接下来,不管是以箭射轿门,还是在鼓乐齐发中新郎迎着新娘的轿车远远而去,都不再像之前的歌咏那样随便,不再任意妄为,而是严格按照周礼,礼节繁琐而庄严肃穆地进行。
这仿佛是一个分水岭,从太子出现那一刻起,整个婚礼都严谨起来,一板一眼地按着古礼进行,直到行对席礼,沃盥礼,同牢礼,合卺礼,解缨结发礼,直到送入洞房,这场热闹到了极点,引人关注到了极点的婚礼,才正式告以终结。
就在太子新婚,卢氏成为新妇后不到一个月,突然的,太子以“品行不端,行事任性,辜负皇恩”为理由,向陛下自承其罪,请除太子之位!
一时之间,朝野震动!
洛阳人刚刚从太子娶卢文为妇的震惊中清醒过来,这又听到太子自请退下太子之位的消息,直觉得这雷一声接一声,震得他们无法不惊。
这确实是石破天惊。
太子这个人,虽然一直以来,都有人非议于他,可不管什么人,都不得不承认太子并不庸碌,颇具才干。再加上这一二年来,天下间都流传着他的一些故事,令得他在百姓心中,在尊贵的同时也亲切可近。
可就在这个时候,在他渐渐消除了刘扬反叛,母后被逼退位的阴影的时候,他先是不顾群臣反对,天下非议,执意要娶声名狼藉的卢文为太子正妃,还把一场婚礼办得轰动一时,再到今天,突然向陛下请辞太子位,甘愿成为一亲王守牧一方。
这方方种种,实在是太突然,太让人理解不能。
第三百三十六 结局
在洛阳朝野沸腾,众人议论纷纷时,太子府中,做太子妃打扮的卢萦,抱着七八个月大的儿子,朝着刘疆的书房走去。
她走来时,一直跟随刘疆多年臣子和各大家族的族长,正络绎不绝。
看到这些来来往往,或震惊或失望或无奈的权贵们,卢萦带着宫婢们退后几步。
正在这时,她看到了郭允。
示意宫婢把他唤过来后,卢萦低头沉思起来。
不一会,郭允的声音传来,“臣郭允见过太子妃。”
卢萦抬头看向他,低声说道:“阿疆他为什么要上那奏折?”
“你真不知道?”郭允的声音隐带嘲讽。
卢萦慢慢抿紧了唇。
郭允淡淡说道:“你早就猜到了一点,只是那正是你所要的,便不曾出言相询,也不曾反对吧?”
他负着双手踱出两步,冷冷说道:“你卢文竟然是个女子,当时阴氏一派还有陛下有多欣喜你可知道?在知道你是‘少君’的那时起,你卢文在他们眼中便是一个必死之人了。可还不等他们找到借口来发作你,便发现你卢文是个女子假扮的!当时你被圈禁,你以为,耿秉和阴澈向你求情,真能令得陛下意动?他在知道你怀了刘疆的孩子时,不,他在知道四皇子竟被太子捉过时,就在想着,利用你来逼迫太子让位。”
说到这里,郭允幽幽说道:“本来陛下也没有抱多大指望的,他只是单纯地容你不得,想取了你的性命而已。他断然没有想到,为了那个皇位,做出那么多事,这十几年来不停地向他表忠心,显示才能的长子,竟然在知道他非要取你性命之时,愿意以太子之位换你安好!”
一席话震得卢萦向后退出一步,猛然转过头去时,郭允哑声说道:“殿下知道,如果他还念着那位置,你生产之日,便是母子双亡之时。那时,他对我说,他虽恋栈权位,可一想到从此后身边再也没有那个你,便觉得世事诸事索然无味…他把自己关在书房中静坐了三天三夜后,一走出来便去面见陛下了。然后,便是他迎你出那幽禁地,把卢云元娘接过来在文园陪你待产,然后便是这次风光大婚。卢文,以前你还只是怀疑,可这次太子大婚之礼,虽然如此任性张扬,一向讲究儒家礼节的陛下,还纵容殿下,由着他胡作非为,由着他宠你溺你时,你就已经怀疑了吧?”
这话卢萦无法反驳,她点了点头。
郭允眼眶都红了,他抬起头看向远方。过了许久许久,他轻声道:“这个婚礼,陛下本是无论如何也不允的,太子他坚持良久,最后还是阴皇后说,既然太子连皇位都舍得了,便由着他吧。听到阴后地劝,陛下才答应太子所请。”
他哧笑道:“卢文,你看你在太子心中的地位有多重?便为了让你了无遗撼,他还在他请辞太子之位之前,给了你这么一个风光大婚。”
说到这里,郭允哑声道:“卢文,终你一生,无论对太子付出多少,也抵不过他对你的情义。”说罢,他衣袖一甩,大步离开。
目送着郭允离去,卢萦呆呆怔怔的。
就在这时,她的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他心情不好,用辞偏激了,你也别太信真了。”却是执五走了过来。
一脸严肃地执五站在卢萦面前,认真地说道:“主公他,其实一直在寻思着退位之事。”
在卢萦腾地抬头看来时,执五面无表情地说道:“陛下偏心于阴后,偏心于四殿下…自郭皇后退位之日,殿下就已不得不退了。虽然他和你双双筹谋,用尽心机保住了太子之位。可是,太子他一直很清楚,自古帝心便是天意,皇帝的心在四殿下那里,他再做一千一万,也敌不过四殿下给陛下斟上一盅酒。如今陛下年方四十有余,正是春秋鼎盛,太子不知道,他还要为了这个位置挣扎多久,乞求多久才能熬出头。所以,在你们去了扬州回来后,他便觉得当个庸夫俗子也很好。这一次,阴氏一派和陛下都以你的性命相胁,他想了想,觉得没了这太子之位也没什么不好,再说,这些年来,他也给自己布下了无数的棋子,便是四殿下做了皇帝,也不敢轻易说杀他动他。于是他便向陛下提出主动请辞,而陛下放你出来,许你卢文在他还在太子位置上时,成为他的太子妃,以后不管走到哪里,你也可有吹嘘的资本。”
在卢萦的泪光隐隐中,执五严肃地说道:“郭允的背后,有郭氏一族,所以他不高兴。于我们而言,只要太子欢喜,只要能保全身家性命,家族不受连累便不再枉求。”
他说到这里时,朝前方瞟了一眼,突然道:“那些人都离开了,你想见殿下,现在可以去了。”
卢萦点了点头,提步朝着书房走去。
堪堪推开房门,刘疆便从几后走了出来,他双眼明亮地看着抱着儿子走来的卢萦,张开双臂,灿然笑道:“阿文,你想到哪儿去玩?长安?扬州?还是西域之地?我马上就要是东海王了,在上任之前,可以尽情游玩一番。”
听到他这话,看到他眸子里,那真正如释重负的明快,卢萦也是一笑,她扬着唇愉悦轻快地说道:“难道你成了东海王,我们就哪也去不得了?”
刘疆一怔,转眼哈哈大笑,说道:“是是,便是成了东海王,也无处不可去。”
建武十九年,在太子刘疆一再请辞中,皇帝刘秀同意了他的要求,把他封为东海王,而四皇子刘庄,正式继太子位。
自被封王东海王后,故太子刘疆和太子妃卢氏,便从洛阳失去了踪影。守在陛下赐给东海王府第中的,是外表与夫妇二人极为酷似的替身。这事,直到一年后陛下和太子刘庄才发现。在召回真刘疆无果的前提下,陛下厚待废后郭氏,频频重赏郭氏一族,直到建武二十八年,皇帝刘秀病死,东海王刘疆奉令就东海国,刘疆夫妇依然不见踪影。渐渐的,世人眼中只留下一个‘常戚戚不自安’的东海王…
(史书有云:建武二年,立母郭氏为皇后,强为皇太子。十七年而郭后废,十九年,封为东海王,二十八年,就国。帝以强废不以过,去就有礼,故优以大封,兼食鲁郡,合二十九县。赐虎贲旄头,宫殿设钟鼎之县,拟于乘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