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云见到姐姐如此。当下暗叹一声,也闭上了嘴。

这时,刘疆走到她身前。

他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的,背着光的他,面目略沉,仿佛雕塑。他眸中带亮,温柔地低问道:“今天可有不适?”

“没呢。”

刘疆点头。他在她身侧的榻上坐下,等卢云夫妇见他们神态亲昵地挨在一起,便起身离去时,他拿起她的足。

卢云刚刚走出几步,回头一看,便看到穿着太子袍服,面目沉凝身上隐有血腥味儿的刘疆,正低着头,专心地替卢萦捏着小腿,一边捏,他还一边低语道:“今儿的肿消了一些了。”

“恩。”卢萦应了一声,道:“腰也没有那么酸。”

“有什么不舒服可要及时告诉产婆。”

“知道了。”

看到卢萦两条脚都放在了刘疆膝上,正被他专注地按摩着,卢云轻叹一声,道:“姐姐她那么精明的人,都问也不问刘疆定婚一事…她是在逃避吧?刘疆对她这么好,她是贪恋这种温柔,舍不得撕开伤口吧?”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话。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渐渐的,卢萦怀孕进入第八个月了。

她的肚子大得厉害,不过因为身体底子好,不用人扶也能走上几十百来步。每天,她都会与元娘四下走走,与卢云讨论一下书中的内容。然后,晚上在刘疆的怀抱中昏昏睡去。

在八个半月的一天,她觉得自己身体不错,精神也好时,坐上一辆没有标识的马车,来到了卢府的大门处。

卢府的大门上还被封着,里面空空落落。卢萦站了一会,有几个路人经过此地,隐隐中,只听得他们指着这大门说道:“这就是那个女扮男装的卢的府第。”“卢啊,也是一代传奇人物了。”“听说被关起来了。”“哎。”

等那几人离去时,卢萦浅笑道:“外面的人,现在如何说我了?”

一护卫回道:“毁多誉少,惋惜者时有。”

还真是简练啊。

卢萦一笑,她静静地看着那卢府的大字,又问道:“攻击我最厉害的是什么人?”

“都是些普通的洛阳百姓。各大权贵因顾念太子,不曾做得太过火。”

又在这里停留了一会,卢萦轻叹道:“累了,回去吧。”

“是。”

在冬寒料峭之时,洛阳下了一场大雪,于白雪纷飞中,园中传来卢萦一声一声的大叫声,而园里,到处都是四下奔走的人群。

站在外面,听着产婆的发号施令声一声一声地传来,听到卢萦克制不住的哭叫声。刘疆一动不动地站在庭院中。

他一动不动地站着,一动不动地听着,也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是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那产婆对他说了一声什么“是位皇孙呢,夫人平安”时,他突然汗如雨下,过了一会才突然说道:“阿萦一向自立,这种生死任由小人施为的感觉,对她来说不好受吧?幸好过去了。”

在刘扬叛乱的第二年腊月,卢萦给太子刘疆生下了长子。不过与别的皇孙不同的是,一直到孩子满月,都无人相贺,更不用说车水马龙的热闹了。


第三百三十二章 卿当天下闻

 

 

在卢萦生下儿子二个月后,在再一次春天来临时,身体完全恢复的她,便被刘疆一辆马车送往了武汉。

洛阳城外,刘疆面无表情地看着卢萦的车队离去。

郭允走到他身后,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阵后,郭允低声说道:“主公,这次卢的举止,真是出乎意料。”他低声道:“你至今都没有向她解释定下婚约一事,她居然也不质问于你?”挑了挑眉,郭允乐道:“难道说,刘卢氏终于懂得做个贤妇了?”

刘疆却只是看着前方,可刘疆虽然没有回答,一侧的执五却严肃地回了句,“卢这是聪明过人!她就是相信了主公,便不会轻易被外物左右。”不知怎么的,郭允却觉得,执五这话,似是隐带遗撼?

这时,刘疆转过了身,他衣袖一甩,大步朝前走去,“废话就不用说了,去安排吧。”

“是。”

转眼,卢萦回到武汉已有三个月了。

此时正在是阳春四月时,原枯凋了的树木,重又欣欣向荣。走在这郁郁葱葱,仿佛把天空都惹碧了的大地上,卢萦的脚步有点缓慢。

她静静地看着向北边的天空绵延而去的青山,双唇微抿。

她的身后,传来一阵呀呀学语声,以及元娘温柔糯软地逗弄声,“叫母妃,呶,那是你母亲,元元乖,快叫母妃。”

回答元娘的,是婴儿手舞足蹈之下,那一阵阵‘呀呀’地欢笑声。

听到这笑声,卢萦缓缓回头。

就在这时,一辆华贵的马车在众护卫的簇拥下从旁一冲而过,仿佛是看到了卢萦回头那一刻。马车中,传来一个有点耳熟的女子声,“停下停下。”

那马车停了下来。

从马车中,走出了一个温婉贤雅的大美人。

那美人扶着婢女的手,定定地朝着卢萦望来。盯了她一阵后,那美人突然叫道:“卢!”

这叫声一出,元娘马上回过头去,卢萦则缓缓回头,一见到这美人的脸。她便微眯了双眼。

那美人正在婢女护卫地簇拥下曼步而来。

她一直走到卢萦的面前,才停了下来。

停下后,她朝卢萦上上下下打量一阵后,又叫道:“卢。”美人以一种温雅的语气,看着她微笑道:“没有想到。你也有今天!”

这话一出,元娘立刻愤怒地瞪大了眼,而卢萦的身后,众护卫已是一拥而来。

美人却根不在意这些人地怒目而视,她只是亭亭玉立在站在卢萦面前,只是不停地朝她上下打量着,过了一会。又轻启红唇,感慨而轻蔑地叹道:“苍天真是报应不爽!”

这时,卢萦开口了,她微眯着双眼。慢慢唤道:“单明月?”

“真好,曾经不可一世的卢,还记得我。”

单明月围着卢萦,优雅地转起圈来。她静静地打量着卢萦。轻言细语道:“其实我很早以前便知道,你会有这么一个结局。”

也不需要卢萦询问。她便自顾自地说道:“你看,你这人任性张狂,又一直以男子的面目示于世人。这样,便是你立了天大的功劳,一旦有人揭穿你的女儿身,都会化为乌有。更何况,你这人还任性胡为又心狠手辣,作恶无数?”

单明月微笑着,脸上的笑容无比明灿,那讥嘲的,得意的,仿佛无双开怀的表情,深深地激怒了元娘,令得她一张脸涨得通红。

单明月还在说道:“这便是我一直觉得你卢也不聪明的地方!你既然中意太子,还非要独占于他,又何必在一开始便把自己变成一个男子,还大出风头,令得世间无人不知你的名号?你这样,难道就没有想过以后太子成为天子后,你将如何在中宫立足。”

她温婉而叹息地说道:“你看,你现在报应来了吧?先是被揭穿狠毒的真面目,让世人谈卢而色变,再又揭穿女子身,让世人觉得被人愚弄,再又被抓,生下私生子…卢,你完了!”

她斩钉截铁的轻叹道:“刘疆是当朝太子,他手朝权柄,身边美人无数。而你呢?名声已污,以后永远见不得光…听说那邓氏女,是太子自己求娶的?”

随着最后一句话落地,元娘涨红着脸,带着哭音骂道:“你胡说!”她颤抖着,愤怒地尖叫道:“你这坏女人,你胡说!”

单明月没有理会元娘,她只是专注的,怜悯地看着卢萦,轻轻说道:“直到现在,你还没有问过刘疆,他给定下婚约是怎么回事吧?”这话一出,饶是卢萦也脸色一白,而一侧的元娘,更是替她痛得哭了起来。

单明月兀自在说道:“哎,你也胆怯了…卢,撕开外壳后的你,其实也脆弱如此!你不是一向强硬么?怎么这一次就不强硬了?”

她走到卢萦面前,见她靠近,众护卫正要上前,卢萦挥了挥手。

单明月凑近卢萦后,静静地盯了她一会,轻声道:“你真可怜,其实你只是不想承认,只是不愿意面对这个事实,那就是,你对太子来说,已是无用之人!你已是他的弃子了!卢,你可真是可怜!”说到这里,她微笑地看着卢萦变得雪白的脸色!

就在卢萦脸色雪白,向后狼狈地退出一步时,一阵马蹄声传来。

转眼间,一个骑士冲过人群,从马背上翻身而下后冲到了卢萦面前,单膝跪下,大声说道:“夫人!洛阳有飞书传来。”

卢萦还没有开口,一侧的单明月已是格格笑道:“哟,有飞书传来啊?让我想想,是太子已经与邓氏女定下了婚期,还是旨意下达,令卢永世不得进入洛阳?”

说到这里,单明月轻叹道:“哎,卢,你现在胆小了,已不敢让他当着我的面读出飞书的内容了吧?”语气中,是无尽的怜悯甚至是感怀。

卢萦白着脸,她忍住向咽喉处奔涌而来的鲜血,冷冷说道:“念!”

“是。”

那护卫应了一声后,西西索索地打开了纸帛,不一会,他在四周的鸦雀无声中念道:“丙辰日,太子在朝堂提出要娶卢为正妃,群臣大怒,太子坚持!”

…太子在朝堂提出要娶卢为正妃,群臣大怒,太子坚持!

所有的人的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之际,单明月一惊,她尖着声音叫道:“不可能!这事不可能!除非他刘疆疯了!”

她右手一伸,从那护卫手中强抢过纸条。细细地看了一眼后,她错愕的,不敢置信地尖叫道:“刘疆疯了,他真疯了!难道他忘记了,他还只是个太子,他还不是皇帝呢!娶了你这么一个声名狼藉之妇,他以后在天下人面前,如何立足?如何成为天下之主?”

饶是愤怒震惊无比,单明月的话,每一句都问在了点子上。

卢萦垂眸。

她从单明月的手中接到了那纸条。

看了一会,又盯上那角落处的印鉴,卢萦突然转头,她朝着那护卫哑声问道:“还有什么消息传来?”因每次有飞鸽传书,都习惯性地附上同类的旧消息一起发来,所以卢萦有此一问。

她的声音中,隐隐带着颤抖,以及泪意。

事实上,这里的人,除了元娘,所有的人都是大为震惊。

这已不是情不情,心不心意的问题,这消息如果是真的,那刘疆简直是在拿他的位置,拿他的一生在开玩笑!

想娶卢萦这样举世皆知的毒妇欺君犯上之妇为正妃,岂止是置国法家规于不顾?这简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就在众人听了卢萦地问话,齐刷刷转头盯向那护卫时。那护卫从怀中掏出一叠卷帛,念诵起来,“甲子日,帝问太子,因何要护着卢?卢以一女子之身欺骗世人,太子若狠心杀之,无人会说他不仁义。太子回道:卢如他,已如呼吸。帝大怒,甩了太子一巴掌后,喝令他立刻滚出。”

在卢萦含着泪水中,那护卫又诵道:“丙午日,帝对太子说,若卢改名换姓,会允许她入东宫为一无名份之姬。太子说,卢必不会同意,她会一走了之,让他永世觅之不及。太子说,卢那样的妇人,他得栓在身边,日夜盯着才心里安然。帝震怒,便问太子,他意究竟如何?太子回,只想娶卢为妇。”

念到这里,那护卫抬头看向卢萦,道:“这两则起居录,前条来自三个月前,第二条来自二个月前。”

这时,单明月在一侧冷声说道:“这消息定然有假!”恢复了沉静温婉的她,冷冷说道:“刘疆明明要娶邓氏女的。”

那护卫蹙眉回忆了一会,说道:“臣记得有一则消息上回了此事,说是不知太子对陛下说了什么,当场邓氏便悔婚了。”

说到这里,那护卫朝着卢萦一礼,严肃地说道:“据下臣们判断,太子既然在朝臣面前说了这话,那必然事成,还请夫人赶紧回去多做筹备。”这时卢萦也从激动中清醒过来,她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走来几步,看到单明月兀自不敢置信地嘀咕着,“他疯了!他真疯了!这怎么可能?这太荒唐了!”


第三百三十三章 风光入洛阳

 


对上她给这消息刺激得晕头转向的模样,卢萦朝她走去。

来到单明月身前,卢萦低头看着她,微微倾身,凑在她耳边低声说道:“看,我依然在赢…你从头到尾,算计的永远都是势,我呢,我算计的从来都是心。所以,我还是赢了。”顿了顿,她又道:“还有,便是刘疆真娶了别的妇人,我也不会悲悲切切,自甘下贱去做妾,我会逍遥于江湖间,过个三五年,天下间或许又会出来个白衣卢武什么的。当然,你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明白,一个女人自己都长成了参天大树,成了独特的风景,又怎么还会有羞辱不堪的事出现在她的生命中?”

说罢,她转过身扬长而去。

在刘扬叛乱后的第三年,卢被揭穿女子身的第二年,已退下了历史舞台,众人以为已经被杀的卢,再次成了传遍整个天下的风云人物!

…太子刘疆,甘冒天下之大不韪,竟提出娶卢为太子妃!

一时之间,天下震动!

在前不久,洛阳人还听说太子已与邓氏女定下婚约,还在想着什么时候太子大婚呢。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却听到了这么石破天惊的消息!

若是说太子这请求,是骇人听闻的话,那么陛下地回复,彻底让洛阳人有天要塌下来了的感觉。

陛下他,竟然同意了。他居然同意了太子与邓氏女的退婚之举,又同意了太子这么荒唐的要求!

而且,陛下还赏一座府第给太子,一边大肆修葺,一边太子广下诏令,让天下的风月人。下九流中人,都赶来为卢贺婚。

同时,太子拿出历年积蓄,令得整个洛河街道以清水拂街,红缎铺道,家家张灯结彩,还勒令大婚的那三天中,不管哪一府第出现丧事,一律押后!

这一向威严的太子。在下达一个又一个的荒唐之令时,陛下一直没有出面阻止。

于是,随着太子的诏令下达,天下间纷纷而动,无数青楼中人。无数下九流中的江湖客,一个个都赶往了洛阳。

与这些人同时抵达洛阳的,还有那在长江河道,黄河河道两侧的城池里,已流行了近二年的五个曲目。

而这些为太子歌功颂德的曲目中,众人原是看不懂第五个的,可随着卢是女子之身揭穿。看过的人才恍然大悟,这曲目中的太子,真是当朝太子刘疆,而里面让刘疆倾心相慕的女子。则是卢自己。

卢竟然把她与刘疆相识相悦,同生共死的事迹编成了一首回肠荡气的曲目。

也是在知道内情后,有关刘疆的这五个曲目暴红,原还只是在两河流传的它们。一下子传遍了整个天下。而那些人云亦云,这一年来把卢骂得狗血淋头的人。在看到这曲目后,似是明白了她的一些作为,也对卢产生了微妙的好感。

这种好感,很快便抵消了世人对她的恶意辱骂,令得民间对于卢的风评,一天比一天好转起来。

而随着这五个曲目传到洛阳,众权贵才知道,那卢心计竟是如此之深,她用这么一个谁也想不到的法子,居然在天下间,替太子刘疆树立了英明果敢,将来必是一代明君的形像。这形像如此光明伟大,甚至抵消了刘疆不管不顾地娶声名狼藉的卢为太子妃,给世人造成的坏印象!

一时之间,阴耿邓府中,被砸烂的器物都多了几个倍。

太子派出迎接卢回到洛阳的青衣卫队,便是在这种情况下出发的。

他们去的时候只有一千人,回来的时候却是浩浩荡荡足有三四万。这三四万人中,有青楼女子,有游侠儿,有成都平府的人,有无数卢或认识或不认识的人。

人流如潮水一般涌入洛阳城时,洛阳城中也是满城空巷,所有人都对卢更感兴趣了。

所以,当那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缓缓而来的马车上时,一时之间,众人都屏住了呼吸,连城门上的士卒,也安静下来了。

近了,近了,越来越近了!

终于,洛阳人再次见到了卢。

她还是他们记忆中的模样。一袭白衣,风度翩翩地站在取掉了四面屏障的马车上,负手而立,含着笑看着众人。

依然是面目俊美冷峭,举手投足间见风流。

依然看不出半点女子模样。

这时,也不知是谁带头,在那里叫道:“这卢真是有意思,都要当太子妃了,还一身男子打扮。”直到这声音点醒,众人才醒悟过来,是啊,卢不是女子吗?她是来嫁人的,怎么还是白衣卢地打扮?

于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中,一千个身着青衣,面无表情的青衣卫,把卢簇拥在中间,缓进入了洛阳城。

而在他们的身后,是让人瞪目结舌的人流。

在浩浩荡荡的,似是看不到边的人流中,洛阳城中,传来一阵鼓乐声。

鼓乐声中,有人在叫道:“太子过来了。”

确实,太子是过来了。

他一袭玄金袍服,带着数十个骑士策马而来,太阳在他的身后,铺开了金色的光晕。

他正在向卢迎来。

众人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在对上他们的眼神时,突然的,竟有一种“他们也算是苦尽甘来,终于在一起”的感觉。

看着太子的坐骑开始加速,一个少年低声问道:“都不见别的权贵呢。不是说阴府的郎君和耿府的将军,也都与卢是知已吗?怎么一个都不见?”

他的旁边,一个青年回道:“你瞎操什么心?今天不过是卢回归洛阳罢了。他们的大婚在七天后,那时,那些权贵肯定会前去捧场的。”

议论着的两人却不知道,他们所说的那些人,正坐在一个阁楼上俯视着这支浩浩荡荡,足把洛阳城给挤了个水泄不通的队伍。

盯了一会后。耿国咧嘴笑道:“怪不得那卢行事无忌,这刘疆也太宠她了吧?他弄出这么一大场面,不就是告诉咱们,卢当初是灰溜溜地当着众人给抓走的,所以他要让她风风光光,如往昔一样大摇大摆地进这个城门吗?这心思,可真够重的。”

站在他身侧的一青年,压了压斗笠,声音微哑地说道:“刘疆对卢。确是不错。”这声音,正是耿秉。

耿秉从来不轻赞他人,他说不错,那就是真不错了。

当下,耿国叹了一口气。

这时。一人走到他们身后。

站在耿国身侧,那人定定地朝着街道上水泄不通的人流痴望一阵后,突然苦笑道:“如此,我也算是释怀了。”这声音低而清,十分的动听。

耿国朝他看了一眼,咧嘴高兴地说道:“你早就该释怀了…陛下不喜欢刘疆,便说他生性狠戾无情。这个陛下可真是看左眼了,这刘疆啊,不但不无情,还重情得很呢。”

转眼他又说道:“阴澈。你既然释怀了,那我妹子,你也娶了吧?”

这次,阴澈就没有回答了。

耿国叽叽呱呱一阵时。旁边,耿秉的声音传来。“不经过这一次,我们只怕还不知道,刘疆在民间已有如此大的影响力了…四殿下这样的人,这样的防范,他都想捉就捉,想放就放,几乎是如玩耍一样,这人还藏了多少势力,只怕陛下也没有弄清楚。”

听到这里,一直痴痴地出着神的阴澈开口了,他低声说道:“正如耿国说的,刘疆对卢这么放不下舍不了,还如此不惜代价地圆她的梦,哪是真正狠戾无情的人的做法?刘疆既然重情重义,陛下也就不那么着紧了。”

几人说了一阵后,耿国听到旁边的阁楼里传来耿六等人的说话声,不由朝着渐渐远去的白衣卢一瞪眼,压低声音骂道:“这厮真不是个省事的,扮成男子,诱得那么多人有了断袖之襞,他倒好,一转身又成女子了。”

听到他这莫名其妙地指控,阴澈一时哭笑不得,便连耿秉也忍不住笑道:“你是担心小六?那家伙从来就只喜欢男颜,不过经卢这事后,他遇到人家姑子,有时也能发半天怔。姑母都到道观中感谢好几次了。”

这时,一直有点恍惚的阴澈突然说道:“我实不如刘疆。”

在几人向他看去时,他苦笑道:“你们不知道,前日,刘疆向陛下和皇后请旨,说是要在青和街,阳街,凤来街三个街道中,每五十步便设肉林酒池,以供众位痛饮。还说,要在城中广阔处,置三十舞台,各地的青楼乐伎,将日夜演出,直到大婚结束。他这要求实在太过,陛下当场怒形于色。”

说到这里,阴澈哑声道:“刘疆以前最是严谨,这次,为了让卢风光嫁与他,也算是不管不顾了…他这样胡闹的后果很严重,不知他有没有想到过?”

耿国咧着大嘴不以为然地说道:“他刘疆是什么人?从不胡闹之人突然胡闹起来了,不是另有隐密计划,便是豁出去了。你这是替那头心狠手辣的恶狼操哪门子心?”

听到这话,阴澈一哑,半晌,他自失地一笑。一侧的耿秉瞟了他一眼,仰头饮下一大盅酒。

正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不一会,一少年急急地走过来叫道:“两位耿大哥,耿六下去了。”他喘了一口气,紧张地说道:“他和几位邓大哥下去拦卢的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