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愣时,手机响了,低头一看是张弘的,他脸上的表情越发森冷。“你竟然还敢给我打电话,你有没看看你把我家弄成什么样了?”
张弘在电话另一端呵呵地干笑着,然后咂咂嘴,歉疚地说道:“老大,真的对不起,那天晚上喝高了,没把持得住,在你家…唉,我买烟火给你家冲喜去。”
“什么?”华烨把手机往耳边上贴了贴,不太明白。
“电话里说不清,这不快吃午饭了,我去接你,一边吃饭一边向你赔个不是。”
张弘开了辆白色的军车,飞速过来,看着华烨的眼神躲躲闪闪。两人去了潮园吃正宗潮菜,暖气开得足足的,点了冻蟹、鹅片、菜包碎肉和一条乌鱼,要了几听啤酒。张弘倒了酒,恭恭敬敬地举起来,华烨推开,“别忙,你倒给我说说怎么一回事?”
张弘放下酒杯,一拍大腿,长叹了一声,“那晚哥几个不是去你家陪你散心,有两个有事先走,你送他们下楼后给我打电话,说季阿姨不舒服,你去看下,让我走时帮你把门锁好。沐歌担心你不能开车,她送你过去的。我们留下继续喝,喝最后我都吐了,在洗手间时接到我…那个马子,不,女朋友打电话来,说听沐歌讲的你家很漂亮,她要来参观,我就告诉了她地址。其他人说给我们留下二人世界,都走了。我便带她转了一圈,她要我们结婚时也买套这样的房子,你知道,我都求婚好多次了,她从来没答应,我一听喜了,抱住了她,激情上来…本来是在客房,可是她说她在危险期,要我采取措施,我寻思你们卧室里一定有工具,就过来找,她在后面跟着。卧室的床那么大,那么暖…老大…”
华烨一言不发,突地抄起桌上的酒杯,对准张弘就泼了过去。
气氛一时死寂,只听到啤酒嘀答嘀答流淌的声音。
良久,张弘狼狈地拭去脸上的酒渍,闭了闭眼,“对不起,华烨!我知道我这事做得真是…没脸见你…”
“你知道陶涛昨天早晨回来过了,她以为…”华烨面如土色,一拳砸在桌子上,啤酒杯咣当摇晃,啤酒倾出了几滴。
“这个我可以向她解释,放心,我一定…会还你清白…”
华烨黯然摇头,“没有用的,现在说什么她都不会相信。”他想起陶涛指责他时,鄙夷的眼神,心,倏地一抽。
“她凭啥不信,难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她不知道?女人就是头脑简单,男人要是想干坏事,会冒那么大风险带人回家?外面那些酒店有的是合适空间。你要不是正人君子,早和沐歌…”张弘撇了下嘴,看看华烨的脸色,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张弘,我们真是玩得很好的兄弟吗?”华烨苦笑,无力地站起身,往外走去。
“当然是。华烨…老大…”张弘追上去。
华烨站在包厢门口,摆摆手,“不要过来,不然我怕我会控制不住想揍你。我已经够乱了,你这一来,等于是送了我一程…”
“没这么严重吧!”张弘目瞪口呆地看着华烨离开,突然想起来,叫道,“等下,我送你。”
“不用了。”
华烨出了潮园,沿着马路没有目的走,这儿有点僻静,不在闹市区,但挨着个公园。天气晴朗,又是新年,公园里的游人很多,各种游乐项目全部开放,卖小吃的小商小贩在公园门口摆了一列。孩子们都钟爱白白软软的棉花糖和糖葫芦,这两个摊子前的孩子最多。
有一个和华烨差不多年纪的男人肩上骑着个小女孩,宠溺地任孩子把他当作枝干似的在身上爬来爬去,华烨看着,眼中不知不觉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过了年,就三十三岁了,做个父亲好象不算很年轻。可是,他还有机会做吗?
他有感觉,陶涛正在离他远去。
“烨,烨…”
胳膊被人从后面一拽,他回过头,许沐歌气喘吁吁地看着他,“还算好,一下就找着了。你干吗,我一来你就走。是不是不想见到我?”
华烨下意识地眨了下眼睛,“你找我有事吗?”
许沐歌温婉地一笑,指指公园里的一张石椅,“我们去那坐坐。”
“就在这说吧!哦,是还我车吗?你车修好了?”华烨看到自己的汽车停在不远处。许沐歌送他去部队大院那晚,说她车的刹车有些松动,送去四S店修理,向他借两天车开开。新年期间,演出多,她又是琴,又是演出服,没辆车不方便。
“嗯,我也正要还你车,还有,真要和张弘绝交吗?”许沐歌轻笑着,神态娇柔如小女孩。
“不是,我只是有点…”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具体是什么滋味,华烨自嘲地一笑。
“真拿他没办法,一喝酒,就成了个疯子。烨,别往心里去,让他贴你清洁费,再送你一套意大利进口的卧具。”
“不是这个,我…想一个人走走。”他不太想讲话,连笑都很勉强。
“烨,你没吃饭呢!你的胃不好,别再伤了。”许沐歌关心地抓住他的手。
“我早饭吃得多,没事,你去吃吧!钥匙给我。”
“烨,你是不是在担心小涛乱想?”
“好了,我走了。”华烨笑笑,“让张弘送你回去。”
“那晚上的音乐会,你会去吗?”
“我尽量!”华烨双手插进口袋,转身继续往前走去。他走得很慢,腰佝着,给人的感觉仿佛背负着太重的心事。
许沐歌看了他很久,直到他走远了,才回过身,悄悄地咬了咬唇,丽容上闪过一丝无奈。
华烨到傍晚才回家,停车时,又看了一下陶涛的泊位,空荡荡的,没有车。
以前,他下班回来,一抬眼,那辆超眩的宝马车总停在那。他知道陶涛到家了,心里面奇异地安宁,出了电梯,就敲门。他爱听她开门时的唠叨,好象很无聊,可是却有着家常的滋暖。
暮色四临,从窗外漫进屋内。
中年妇女很尽职,屋子打扫得非常干净,空气中飘荡着清洁剂的味道,不是饭菜味,显得很冰冷。衣服也洗了,杂乱无章地晒了一阳台,不象陶涛爱按门别类地晾晒。
华烨在椅子上慢慢坐下,闭着眼睛,感觉着空气中的清冷与孤寂。是的,纵使他已与陶涛结婚半年,可是他清楚,他对沐歌的爱从未稍离。这份爱象他身上的一个暗处的伤疤,不管用什么样的办法,都无法去掉。他习惯了这个伤疤,这个伤疤并不会影响到他的生活。只在夜深人静时,悄然抚摸,体验着它带给他的疼、他的痒、他的痛,如同独享的一个秘密。
可是,现在有另一股剧烈的痛覆盖到他的全身,他疼得没有办法分担精力去想伤疤了。而这样的疼,他不知有没有药可治!不知有没有可能痊愈。
一坐就坐到深夜,许沐歌的音乐会早就落幕了,华烨叹口气,喝了点水,上床睡觉。
二号、三号,华烨去了医院两趟,陶妈妈一天比一天好转,不知怎么,与他说话极少,不象从前那般问长问短的。不只是他,她对陶江海也是爱理不理。他两次都没有遇到陶涛,打电话,她也没接。他也去了趟季萌茵的家,季萌茵嗓子稍微好转,但医生建议还是少说话为妙。
他说起陶妈妈苏醒的事,季萌茵很开心,说等她感冒彻底好了,就去看望。病人的抵抗能力很弱,她不能把病菌传染给陶妈妈。
浑浑噩噩的过着,又上班了。第一件事便是飞亚纺织集团的与某成衣人的合同纠纷案,与客户在会议室泡了半天,抽了许多烟,讲了太多的话,头昏脑胀。下午送走客户,华烨想在办公室闭会眼睛休息下,邹秘书推门进来。
“华律师,有位姓曹的小姐要见你。”
华烨睁开眼,“是哪方面的案子?”
“她说要见了你再说。”
“我最近没空,你带她去找别的律师。”
那秘书笑笑,“我也这样说,可是她说和你聊过之后,你就会改变主意了。”
华烨一挑眉,手指在桌上弹了几下,闭了闭眼,“好吧,请她进来。”
第七十九章 月光(上)
不一会,一个年轻而又时尚的女子从外面走了进来,妆容精致,眉眼森寒。她打量了下华烨,回头看看敞开的门,嘴角轻蔑地斜了斜,“华律师,我想这门还是关上的好。”
华烨站起身,指着沙发,做了个请坐的姿势,“曾小姐多虑了,我办公室有客户在,其他人不会随意过来串门。喝茶还是咖啡?”
“不是我多虑,我是替华律师着想。我什么也不喝,不会打扰华律师很长时间。哦,先自我介绍下,我叫曾琪,我的父亲曾智华,华律师应该不陌生吧!”
华烨淡淡一笑,“听着很耳熟。”
可能他的表现有点让曾琪意外,她愕了几秒,坐了下来,把包包放在膝盖上,直视着华烨。
“曾小姐今天来这是咨询法律事务还是委托事务所代理某个案子?”华烨问道。
“算是咨询吧!我男朋友与别的女人通奸,请问我该采取什么法律手段?”
华烨沉默了一下,笑道:“曹小姐可能不清楚,本事务所只代理经济案件。不过,曾小姐来了,我就捉醒一下曾小姐,如果只是男女朋友情感纠葛,那还是道德层面上的事,与法律扯不上边。”
“如果那个女人是有夫之妇呢?”
“那么,行使权力的应该是对方的丈夫。”
曾琪略一颔首,拉开包包的拉链,从里面掏出一叠照片放在华烨的面前,“我想华律师看过之后,就明白我来的用意了。”
华烨随意地靠在沙发上,并不着急翻看照片,而是上上下下扫视着曾琪,看似有点漫不经心。
曾琪有些沉不住气,“难道华律师已经知道了?”
“知道什么?”华烨低下眼帘,把照片一一摊开,好象是手机拍的,不算很清晰,但还好,能看出里面的人是谁。他逐一看过去,又看了看照片上的时间,慢慢抬起头。
“凌晨五点,你老婆和我男朋友同时出现在他公寓的楼下,两个人一同去机场,在机场共同吃了早饭,然后手牵手去安检,他还拥抱了她。华律师,这意味着什么,需要我明说吗?”
“说呀,意味什么?”华烨悠闲地叠起双腿,手托着下巴。
曾琪火了,“华律师,戴绿帽子的感觉是不是很好?”
“曾小姐请注意你的用词。”华烨刷地脸色一冷,口气带寒,“请问曾小姐,你男朋友的飞机是几点?”
“六点半。”
“再请问你男朋友与我妻子在工作上是什么关系?你男朋友之前在国外呆过几年?”
曾琪不解,但还是回答道:“他是她的上司,他在国外十几年吧!”
“早晨六点半的航班,从市区出发最晚要五点,不然赶不上安检。为了证明自己的光明磊落,一定要等到阳光普照时再出发?我听陶涛说过左老师是总公司的工程师,只是来青台指导,她做了他几月的助手,以后就很难碰到,她送他不合情理,不合伦常?左老师在国外生活多年,行为、思维差不多已西化,拥抱只是他们之间的一种礼貌。曾小姐想像力未免太丰富了。如果曾小姐硬要加上暧昧,那么还有什么别的证据吗?”
“华律师,你…不要这样自欺欺人,我告诉你…陶涛她在公司与左老师经常不顾影响地打情骂俏…有人看到他们一同逛街、吃饭为止,公司领导还找陶涛谈过话,让她收敛自己的行为…”
曾琪戛然停下,惊惶地看着华烨凛冽的面容,不敢往下说了。
“如果我猜得不错,那个领导就是曹小姐的父亲曹智华总经理了。”
华烨阴沉的语气,让曾琪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
“嘭”地一声,华烨拍了下面前的桌子,站起来,“我没有想到我的妻子在公司竟然受到这种人身攻击、人格上的羞辱。如果公司员工行为有过失,自然有她的部门领导或人事部的负责人指出,一个总经理这样越位,明显就是以公夹私,难道他不懂应当尊重员工的人权吗?”
曾琪傻了,也慌了,“华律师…其实我父亲也没说几句…而且其他人都不知晓…”
“那我严重怀疑你们对我妻子的恶意诽谤。在法律上,诽谤罪…”
“华律师,不要,不要…”曾琪来时那股盛气凌人一下散了,她被华烨的几句话给吓得六神无主,“其实也没什么,是我很喜欢很喜欢左老师,而左老师又很照顾陶涛,我妒忌…才让我爸爸让陶涛与左老师保持距离…”
“你不是左老师的女朋友?”华烨眯细了眼。
曾琪羞窘得把头埋得低低的,“很快就是了,我也调到北京工作了。元旦那天,我去给左老师送行,看到…我想我是被妒忌冲晕了头,华律师,陶涛没有和左老师在一起最好了…什么都是我瞎想的,不是真的…”
“你来找我的用意?”
“我不是想找你们麻烦,我就是提醒你一下,我真的很害怕…左老师喜欢陶涛。华律师,你认为他们不可能,是不是?”她抬起头,期盼地看着华烨。
华烨一字一句地回答:“律师只以事实说话。”
“那你感觉你们的感情有没有变质?”
华烨把手放在身后,手紧紧地攥成拳,死死地攥着,“我了解陶涛,她不是你想的那种女人,她只是任性、娇气,但很有原则。”
这句话,他说得很慢,说给曾琪听,又象说给自己听。
“你能笃定吗?”
“她是我怀里的人,我能。”
曾琪笑了,“我这也是杞人忧天,左老师都回北京了,华律师又这么优秀,陶涛怎么可能出轨呢?谢谢华律师!”
“似乎不该道谢,应该道歉。”
“哦哦,对不起,华律师,是我冒味了。但是听了你的话,我真的好开心。那个…咨询费是多少?”
华烨干涩地挤出三个字:“不用了。”
“那以后你和陶涛去北京,我请你们吃饭。谢谢你,华律师!”她轻快地点下头,笑逐颜开地走了。
华烨浑身的力气象被抽尽了,他“咚”地一下跌坐回沙发,颤抖地从口袋里摸出烟,打火机按了半天,都没按出火,他气得把烟掰成两截,两手捂着脸,闭上了眼睛。
第一次知道左修然,是陶涛手机上的一张照片,他睡着,但看得出很英俊。为了左修然,他把陶涛的手机给摔了,两人之间第一次大吵,他在车上睡了两晚。后来,陶涛没有什么异常。他故意问起左修然,陶涛一脸坦然。再后来,他出差回来,去火锅店接陶涛,隐隐感觉左修然与陶涛之间有种默契,这种默契,是他陌生的。接着是他从欧阳医生那里得知,是左修然一通电话,欧阳医生才从国外休假回国。只是上下属的关系,这份人情未免太大了?只是他当时心里面乱,这个念头一闪就没多想。
他是了解陶涛的,她和他为沐歌吵,和他蹩气,说狠话,离家出走,闹分居,都是出于吃醋,都是怀疑他和沐歌之间旧情复燃,他认为只要守好自己的度,这些慢慢都会融化,等陶涛想通了,理解了,接受了,她自然会回来。
他错了吗?陶涛其实没那么简单,她也有难以琢磨的一面。
元旦前的那个晚上,他和她争吵后分开,她一夜没回,他问她在哪里,她只回答了“外面”。
华烨松开手,挣扎地睁开眼,把桌上的照片拿起来,一张张再次看过去。其实,在一看到这些照片时,他就知道陶涛那一晚是和左修然在一起。
左修然看着陶涛的眼神是一个男人看着心爱女人的温柔、宠溺,她象是哭过,眼肿肿的,却还时而对左修然露出一丝娇嗔。在安检台前,左修然抱着她时,她眼中好象有泪花在闪。
那颗泪是为谁而流?
华烨手一扬,照片飞了一地,他欠下身,按住心口,那里象有把电锯,一点点地锯痛着他的心。他一遍遍地问自己: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为什么他一点都不知晓?
她不是吃醋,她是…
不能想,无法形容的痛楚象藤蔓爬上全身,绵绵密密,他疼得不能呼吸。这样的疼与沐歌当初分手时的疼是不同的,沐歌给他的疼,他能在颓废中麻木地生存,现在,陶涛则给了他灭顶的绝望。
不,不,他要问问她,为什么也要这样对他?他是那么轻易能让别人放弃的人吗?
他目光漂浮地寻找着车钥匙,抓起,摇摇晃晃地往楼下走,邹秘书在后面喊他,他都没听见。他去了桂林路,院门紧锁,大门重闭,没有人。他追到医院。阿姨笑吟吟地坐在床边给陶妈妈喂饭,陶江海站着傻傻地笑,他问说陶涛呢,陶江海说她今天上班,还没过来。
他想想了,她消假了,今天是上班,可现在都六点多了,早过下班时间。他忙又回听海阁,陶涛有时会悄悄回家的。宝马车不在泊位上,他还是上了楼。
家里没人,他挫败地在客厅里转了几圈,去洗手间洗脸,抬头看着滴水的面庞,他突然发现,架子上属于陶涛的一切,牙刷、洗面奶,毛巾,统统不见了踪影。他愣了好半天,疯狂地跑到卧室,拉开衣柜,陶涛从春到冬的所有衣服都消失了,就连她看的书…不,墙上挂着的那幅结婚照也不在了。
手脚瞬间冰凉,他摸着墙壁往外走,进了书房,看到书桌上放着两份离婚协议,他颤颤地举起协议书,发现打印机还开着,电脑的电源也没关,显然这协议是刚从网上下载打印出来的,前一刻,她还在。
窗外,天已经黑了,他没有开灯,他把协议移向前,天上挂着一弯早月,月光莹白如霜。协议上,她已签好了自己的名字,她在上面写道,房产与存折,她一概不要,她名下的宝马车带走,还有保险柜里的几根金条是她的陪嫁,应该也属于她。
第八十章 月光(下)
每次进部队大院,陶涛抬起头看着庄严肃穆的门楣,还有腰身挺得笔直、不芶言笑的站岗的小士兵,情不自禁都会深呼吸一下。其实里面也是普通生活小区,也有家长里短、磕磕绊绊,可是出出进进的居民大多数穿军服,气氛好象就有点不一样了。
她降下车窗,朝小士兵礼貌地一笑。
没有挂军用车牌的民用车进部队大院是要登记的,陶涛来的次数多,小士兵熟悉了,挥挥手,让她直接进去。
不过五十米,再拐下弯,就到了季萌茵楼下。陶涛拔下车钥匙,却没有急于下车,象准备上战场似的,临阵前免不了有几份紧张与慌乱,心跳得特快,“咚,咚…”急促如擂鼓,轻轻曲起手,掌心湿湿的。
陶涛咬了咬唇,又深吸了几口气,打开车门,二楼的窗户里透着灯光,季萌茵在家的。
抬脚上楼,腿象灌了铅,特别沉,必须抓住扶栏,才能一级级地攀上去。
与华烨结束婚姻关系之前,陶涛觉得应该来知会季萌茵一声。季萌茵算不上是一个很和蔼可亲的婆婆,可是对她不算差。另一方面,陶涛也必须阻止季萌茵去看望妈妈。在陶妈妈犯病这件事上,虽然季萌茵没有任何过错,全是陶江海的一厢情愿,可是陶妈妈心里面还是有疙瘩。两个人见面,场面肯定会难堪的。如果她和华烨不离婚,以后两家相处真是个问题。
现在,不必担心这些了。
陶涛苦涩地想道:真的一切皆是天意,她和华烨的姻缘命中注定是短暂的。
只敲了一下门,门就开了。“小涛来啦!”季萌茵嗓子哑哑的,看到陶涛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意外之色。
“嗯!”陶涛低头换鞋,把包搁在玄关上。
“吃过饭没有?咳…咳…”季萌茵突然咳了起来。
陶涛忙替她拍着后背,扶她在沙发上坐下,“要不要喝水,妈?”
“厨房里我熬了点枇杷膏,你帮我端过来。我这嗓子真是没用了,前几天是出不了声,今天是又咳又喘。”季萌茵好不容易缓过气来,脸胀得通红。
陶涛怔了怔,跑去厨房,一手端着枇杷膏,一手端着水杯。
“听华烨说,你妈妈醒了。精神好吗?”季萌茵边喝水边问。
“挺好的,再过两天就出院了。”
“嗯,真幸运。”季萌茵点点头,“如果没吃饭,锅里有饭有菜,自己热一热。”
“不了,妈,我来取点东西,马上走。”
“好的!”季萌茵低下头,看看漆黑的枇杷膏,皱皱眉头。
陶涛静静地立了一会,进了华烨原来住的房间。她在这里有几身换洗的衣服,她从衣柜里取出,找出一个包装袋,叠好了搁进去。叠衣服时她扭头朝客厅里看看,季荫茵定定地盯着枇杷膏,象是出了神。
陶涛拎着包装袋出来,走到季萌茵面前,“妈妈,我要走了。以后…”她声音一颤,忙把头扭向一边,紧紧咬着唇,眼睛已经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