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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涛坐在床边看着妈妈,面孔蜡黄如纸,嘴唇灰白,下巴瘦削得成了个尖核。输液已经结束了,心电仪的电流声是屋子内唯一的声音。她小心地趴在陶妈妈的心口,屏气凝神。
咚,咚…咚…很微弱,可是一下又一下很平稳。
她又一寸一寸摸着陶妈妈的手臂,绵软温暖,不是冰冷的。
她止不住鼻子发酸,但眼眶干干的。她只是专注地看着陶妈妈,命令自己什么都不要去想。再过三小时,天就亮了,医生们会上班,爸爸也快赶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太阳底下所有的故事都是关于“爱恨情仇”,之前,她也有设想过,只是她是只大鸵鸟,或者她想做一只幸福的鸵鸟,把头埋在沙子里,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她不想去面对,不想去猜测。
冷不防,她被别人扯出了沙堆。
以爱为由,他对爸妈怎样冷漠,他对她再怎样忽视,就是他对许沐歌那样忘情,她都用许许多多的理由为他开脱,现在,发现,真的一点点都不能再容忍了。
华烨与许沐歌的故事一点也没新意,她让期待已久的观众失望了,她做不到痛哭流涕也做不到义愤填膺,做不到死去活来。
她麻木了,全身的骨头都像用力过了头,于是生了根,动也不能动。她只好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等着时光的流逝。
季萌茵没有上来,她想应该不是迷路,肯定是有事绊住了。
门外响起脚步声,不一会,一个身影将她笼罩住了。
“小涛!”轻轻的,不安的,这声音,生怕吓着她。
她抬起眼,一眨不眨地看着还在微喘的华烨,有点迷惑,象是在问,“你怎么会在这?”
他咬了咬唇,冲她晃了晃手中的手机,“刚刚给欧阳医生的弟弟打过电话,可能因为休息,他改成静音,但他起床后就会给我回过来。”
“麻烦了。”她又低下头。
华烨皱着眉头,伸手搁在陶涛的肩上,陶涛一瑟缩,突地抬起头,“我们到外面说话吧!”虽然陶妈妈眼睛闭得紧紧的,可是她仍感觉到妈妈疼惜的目光。
两个人出了病房,各自坐了一张椅子。夜幕中的走廊,显得特别长特别地冷。
“冷不冷?”华烨看着她一直环抱着双肩。
她又不输液,怎么会冷?
“小涛,对不起,我…”华烨内疚地转过脸面对着她。
她闭了闭眼,笑了,笑得很浅,笑得很远,那其实不象是个笑,而是脸部肌肉小小的痉挛。
“我知道你不会和我离婚,你也没背叛我。只是她的父亲行动不方便,与继母感情不太好,异父异母的妹妹和她不亲,自己的生母与弟弟远在异乡,经艺要顾酒吧,张弘他们陪女朋友,她感冒了,正好你到医院闲逛碰到了。作为一个朋友,你不能视而不见。你也没做啥,你就是尽一个朋友的心意罢了,就是关心。而为了我会误会你们之间纯洁的友谊,也为了让我不多想,所以你才没有告诉我。这是你想说的吗?”
华烨干涩地一笑,“小涛…”
“华烨,拜托别再把我当傻子。你真的不适合说谎。关于真爱,我一向很景仰,你这么幸运,为什么要躲躲藏藏?怕我妒忌?”
“我并不是存心的,只是…”
陶涛努力深呼吸,克制住自己想怒吼、抓狂的冲动,轻声说:“华烨,也许我以前很蠢,但从现在起,不会了。”
“我换你值会班,你去躺一下。”他想拉她起来。
她早已抢前闪向一边,“如果你想让我妈妈好好地等到天亮,麻烦你离开吧!我们的事,我会主动给你电话,等我妈妈手术后。”
“小涛,不要因为刚才的事就否定我们的一切?不要急着下结论。我真的…”他悲痛地拧起眉。
“你的真与假我没有兴趣知道。”陶涛意兴索然地瞟了他一眼,转身进了检查室。
华烨站在门边,看到她又坐了下来,把头埋在陶妈妈的腋窝处,一动不动。他换了张椅子,从这个角度,虽然看不到陶涛,但只要她一走动,他就能发觉。
明明如此之近,可是他有种预感,这一次,他似乎真的抓不住陶涛了。
天,在两个人的静默中亮了。
阿姨首先到的,提着保温盒。华烨刚好去走廊给欧阳医生的弟弟打电话,两人没有碰到。阿姨看陶妈妈还在昏睡,眼泪就下来了,又不敢哭出声,只能拼命地咬着牙忍。她让陶涛吃点早饭,陶涛摇头。
急诊室要交接班,让陶涛去办住院手续,把病人转到心脏外科。陶涛点点头,让阿姨守着陶妈妈,她出门就上楼梯,一直跑到心脏外科,看到“专家门诊”办公室的门开了,她一喜。
“陶涛?”欧阳医生正在看病案,一抬头,愣了,“你妈妈又来复检?”
陶涛摇头,“不是,我妈妈她在检查室,昨天夜里送来的。”
欧阳医生惊得站起身,什么话也没说,匆匆往检查室跑去。看过昨晚的抢救记录,他对着陶涛发火了,“上次,我不是提醒过你们不要让她受什么刺激吗?你看看,这明明就是因为情绪太过激烈,心脏猛然收缩,支撑不了负荷,血管堵塞了,所以病人到现在都昏迷着。”
陶涛惊恐地问:“那…那还有救吗?”
“立刻、马上动手术。”欧阳医生紧紧闭了下眼,镇定情绪,“陶涛,我和你讲,情况真的不乐观,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手术时间。昨晚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我…”陶涛张张嘴,苦涩地叹息,“我没你的电话号码。”
“修然没有吗?我的手机、家里的座机,包括我儿子的,打哪个都能找到我,再说,他也可以去我家呀!”
“修然?哪个修然?”陶涛瞪大眼。
欧阳医生翻了个白眼,“除了左修然,还能是谁?别说了,我去准备下,马上动手术。”
欧阳医生出去了,不一会,几个护士推着担架出来,还有一个年轻的医生跟在后面。
陶涛象被钉在原地,怔怔地。
“你是病人的什么人?”年轻医生问。
陶涛没有反应。
“她女儿。”阿姨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替陶涛回答。
“她老公呢?”
“出差了。”
“哦,那就你签字吧!”年轻医生把手术通知单和笔递给陶涛,陶涛接住,却没抓稳,纸和笔掉了一地。
“她是吓呆了。”阿姨陪着笑,捡起纸和笔,“小涛,快签字。”
“哦!”陶涛握笔的手哆嗦个不停。阿姨不得不抓住她的手,两个人一起合力,才在手术通知单上签上“陶涛”两个字。
“我们去手术室前等吧!”阿姨对陶涛说。
陶涛点头,机械地移步,走到门口,她的目光对上华烨的目光。华烨比她也好不到哪去,也象是吓得不轻。
可能他和她吓的内容不同。
对视的时间不到一秒,她很快收回,漠然地从他身边走过,仿佛两人不认识。
“华律师…”阿姨停下和华烨说话,她一直往前、转弯、上电梯。
手术室在顶楼,高处不胜寒,怪不得她抖得这么厉害。
手机响了。陶江海急促地问:“小涛,我进市区了,妈妈现在怎样?”
“进了手术室!”她只说了这一句话,然后就挂了电话。
“你是病人家属吗?”一个戴着口罩的小护士从手术室出来,走到陶涛面前。
陶涛讶然地眨了下眼,“这是在病人手心里的,可能很重要,她抓得很紧。”
小护士递给她一张被揉皱的照片。
她慢慢展开。


第七十一章 相思
陶涛愕住,定了几秒,极慢地眨了下眼睛。她心头突地一窒,无端端地打了个冷战,她又看了一眼,再一眼…还嫌不够仔细,她把照片反过来,又看了看背面。
她想自言自语点什么,可是嗓子就是发不出一点声音。
这张照片,她见过。只是她看到的是完整版,而不是手中这张剪辑版。
那一天,从早晨到傍晚,她就象是一个充足了电的跳舞娃娃,一直旋转个不停,笑得面部肌肉都僵硬了。到处是鲜花,到处是礼品,到处是人,到处都是祝福。认识不认识的人都凑过来要和她拍照片。
“小美女,我们也来拍个全家福吧!”陶江海难得穿西装,抬手举臂有点别扭。
“好啊!”陶妈妈强作欢颜。嫁女儿,就象是割妈妈的心头肉。
她扭过头寻找新郎。华烨正和张弘说话,神情清冷得象是一个极不情愿来参加婚礼的宾客。她习惯他这钟拒人于千里外的疏离,暗地里,还有点欢喜。这么冷漠的男人以后专属她一个人了。
“爸爸妈妈们,你们先拍张合影,待会我们再一起拍。”她对季萌茵说。
季萌茵微笑点头。
“季团长站中间吧!我们两口子保护你。”陶江海开玩笑道,双手背后,昂首挺胸。
“不用,我站边上。”季萌茵要推辞,陶妈妈已把她推到中间,亲热地挽住她的胳膊。
她扮了个鬼脸,嘴巴夸张地咧得大大的,“来,跟我说,茄子!”
陶妈妈噗地笑出声,季萌茵高雅的抿着嘴,陶江海嘴巴象在抽搐,可能是太激动了。
婚后,摄影师把当天的照片拷在U盘里,让她选择哪些要冲洗。她翻看到这张时,乐得不行,三个人的表情太生动了。这张照片,她放大了两张做成相框,一个给了季萌茵,一个给了陶江海,另外一张小的她放在新婚相册里。
现在,这张小的就在她掌心里,里面只有两个人,是她的爸爸陶江海和她的婆婆季萌茵。陶妈妈的身影,被一把剪刀整齐地剪去,只留下半只胳膊在季萌茵的臂弯里。如果不细看,别人是不会发觉的,只当这是一对看上去气质差异很大的两口子。
陶妈妈说,你爸爸的心里藏着一个女人,想着她时,他会象孩子似的傻笑。
陶江海说,你婆婆二十多岁守寡到现在,真的不容易,很少有人能做到她这样。你公公很有福气。
是不是他在敬佩之余,慢慢滋生出另一种情愫?
这张照片是他从相册里抽出来,剪辑了放在贴身的钱夹里,他是否在独自一个人时,拿出来一遍遍地看,看的时候眼中溢满柔情。所以那天他会为一个钱夹慌张得那样;所以妈妈在整理床铺里,看到了照片,一时承受不住的发病,她口中喃喃地喊着:你…婆婆…
也许妈妈没想到那个女人会是季萌茵,她更没想到陶江海会用情如此之深。当他举起剪刀剪去她的照片时,有过迟疑吗?
当爱情来到的时候,年龄不是问题,距离没有关系。爱你,没得商量!
陶涛笑了,笑得肩头抖动,笑得歇斯底里,竟然有止不住的趋势。
“小涛,妈妈现在怎样?”走廊的另一端,陶江海拖着大大的行李箱,一脸焦灼地往这边跑来。紧跟在她后面的是华烨,还有阿姨。
“小涛,你怎么了?”华烨被她的样子吓往,伸手按住她的肩头。
她看看华烨,又看看陶江海,这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男人,一个是她深爱的老公,一个是她敬爱的父亲,就在这一天一夜里,他们用一个个事实告诉了她,婚姻不管长与短,都是一个不好笑的笑话。
所谓的幸福,都是披着欺骗与隐瞒的外衣,一旦撕开,真相不堪入目。而他们还会信誓旦旦地振振有词,说他们是顾家守责的男人。
陶涛收住笑。抚开华烨的手,转脸看着陶江海,她拉过他的手,将照片塞进他的掌心里,再曲起他的手指,加了力度,“爸爸,恭喜你,你的美梦很快就会成真。医生说妈妈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手术时间,现在只是与命运的一场赌博。不过,我想妈妈她情愿就这样安静下去、沉默下去。醒来太痛苦了。”
陶江海没有低头,脸已是一片死灰。“小涛,爸爸不是这个意思,爸爸该死…”
“这些话不要和我说。”她一只手扶着额头,眉头皱得很凶。
“小涛…”陶江海眼眶急得发红,“爸爸我…”
“我说过我不想听。”头晕得厉害,她用手撑着脑袋,打断他的话,“这是你和妈妈之间的事,我无权也不想过问。”
陶江海背过身去,只听见他愈渐沉重的呼吸。
“小涛,你脸色很差。爸爸回来了,我送你去妈妈的病房躺一会。”华烨轻声说。
阿姨插嘴,“刚刚你就这样跑出去,是华律师去替太太办的住院手续。”
“哦,待会让我爸爸谢谢你。”她低下头,浑身上下说不出的难受,不由得缩紧了一圈。
华烨叹了口气,固执地上前想挽她。陶涛不停的推开他的手,脑中不断地闪出他温柔地揽着许沐歌从洗手间出来的画面,隐隐开始激动起来。
“不要碰我,不要,不要…”
“小涛,你干吗把对爸爸的气发在华烨身上。”陶江海转过身来,眼睛湿润。
“你为什么心疼他?”陶涛脸上绽出一丝异常的红,眼眸亮得惊人。
“小涛!!”陶江海躲闪着她咄咄逼人的目光。
“我没有关系。”华烨俯下身来,一把将她抱起。
“拿开你的脏手…”
她认识他时,和男生都没牵过手,初吻的对象是他,喜欢的人,爱着的人,都是他。她已经很喜欢很喜欢他时,都不敢流露,因为她知道他心里面已经有一个人,她不想替代,也不想给他压力。可他牵住了她的手。她很畏惧他妈妈,可还是努力去适应、去融合到他的家中。
她没有做错,为什么她要受到这样的对待?
强烈的晕眩感象潮水一般,从脚底漫上,她感到眼前的一切都在摇晃。
“小涛…”偏偏耳边是华烨又惊又急的声音。
“你很烦…”她在意识消失前轻飘飘地说。
再次睁开眼,一眼就望见了头顶上悬着的点滴瓶,澄清的液体一滴一滴的流进自己的体内,一时间,她有些茫然,不知道身在何处。
窗外,已是一片漆黑。
“小涛,你醒了。”华烨探过身,握住她的一只手,“想喝水吗?”
她怔怔地看着他,又看到白色的天花板,身上盖着的白被子,她马上屏住呼吸,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妈妈…”她突地坐起身来,声音沙哑得自己都觉得陌生。
“手术已经结束了,妈妈现在病房中。”华烨按住她,从床前柜上端来一杯水,“你早晨是因为饥饿和疲惫,又有点低血糖,才晕倒的。”
早晨?她睡了整整一天吗?睡得这么沉,连个梦都没有。
“我妈妈她醒了吗?”她再次坐起,不由分说就扯下输液管,华烨拦也拦不住,她不顾手背出血,就往外冲。
“小涛,妈妈在重症病房。欧阳医生说他尽力了,现在只能看妈妈的意志力。”
陶涛一下脸色惨白,“妈妈她还…在昏迷中。”
华烨沉重地点点头,“爸爸已经崩溃了,小涛,你现在要撑住。乖,回到床上去,把药液滴完,然后吃点东西。”
她深吸一口气,紧紧咬住嘴唇,命令自己平静下来。
“不用了,你走吧,我能撑住。”她用冷漠的语气对他说。
华烨皱起眉头,“这个时候是可以耍小脾气的时候吗?”
她抬起头,看着他宽阔的双肩,眉眼间尽是不合年纪的沧桑,仿佛是过尽了千山万水的坎坷。
“我们之间已经不是可以耍脾气的关系了。我知道你很擅长照顾病人,但我不需要。因为与你再有任何牵扯,我都会瞧不起自己的。”她的声音平平。
华烨紧紧地看着她,脑中嗡地一下,一片混乱。
“陶涛。”叶少宁从外面走进来,“醒啦?”
“你怎么会在这?”陶涛问。
“我听我妈妈说的,她去你家串门,遇到保姆阿姨回家取东西。我刚看过阿姨。”
“是吗?带我去看下。”
“你可以吗?”叶少宁扫了眼她苍白的小脸,询问地看向华烨。
“走吧!我壮得象头牛。”她抢先出了门,叶少宁迟疑了下,忙跟上。
屋内,华烨低吼一声,一头砸上陶涛躺着的钢丝床上,床震荡了几下,吱吱作响。
“医生说了,阿姨心跳正在恢复正常。苏醒需要一个过程。”两个人隔着重症病房的玻璃门,看着里面。
陶妈妈仍象早晨一样一动不动地躺着,臂弯中有两根输液管在滴液,陶江海穿着防护衣,紧紧抓住陶妈妈的手,直直地看着她,一动不动。
一个护士不时地低头看看各项仪器,记录着什么。
“医生让陶叔去休息下,他死活都不肯,一定要守在病床旁边。”叶少宁说。
陶涛没有说话。
“看过就回去梳洗下,你看你脏成什么样了,再吃点东西。阿姨这病可能要打持久战,你得做好准备。”
陶涛想了想,“好的,麻烦你送我回去洗个澡,我周一还得向公司请个假。这个医院里有没护工?”
“有的,我打听过了,收费也公道。”
“嗯,我们先走吧!”陶涛又看了看陶江海,他好象也困了,坐在那一个劲地点着头,可是握着陶妈妈的手仍是紧紧的。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
叶少宁抬头看看正走过来的华烨,眉梢一挑,“看来你不需要我这个司机了。”
“如果你有别的事,那我打车回去。”陶涛说。
叶少宁一愣。
陶涛性子象是很急,等不及他答话,已转身走了,目不斜视地与华烨擦肩而过。
“麻烦你了。”华烨对叶少宁苦笑笑。
“谈不上。”叶少宁耸耸肩。
陶涛一上了车,就闭上眼睛。
叶少宁扭过头看看她。
“叶少宁,我知道你有许多疑惑,但是什么都别问我,好吗?”
叶少宁轻轻点了下头,“好!”


第七十二章 邂逅
陶涛到家之后,上楼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从楼上下来,看见叶少宁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愣。
叶少宁看出她的疑惑,笑了,“阿姨说今天熬的瘦肉粥很多,让我留下吃一碗。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阿姨听到两人的说话声,从厨房里探出个头,“快坐下,我盛粥了。陶总的我装在保温瓶里,小涛待会去医院时捎上。”
陶涛一点胃口都没有,本来想不吃的,可是叶少宁在,她不想在他脸上看到担忧的神情,于是陪着叶少宁坐下来。
“你小的时候是个大胃王,还和我比赛吃饭,我想赢你可不容易。现在,还敢和我比吗?”叶少宁看着她秀气地挑着一粒粒粥放进嘴里,扬扬眉梢。
陶涛象是往事不堪回首时,苦笑地摇摇头。“一会不要送我了,我自己打车去。”她懂叶少宁的体贴,但是不想在她和华烨关系僵成冰点时,自己突然这样依赖叶少宁,无形之中好象透露了某种信息给叶少宁似的,更不希望被华烨以为她在赌气,在以牙还牙。
想到华烨,手足俱冷。
不知道他的角色怎么能转变得如此之快,上一刻还是对前女友体贴入微的好情人,下一刻又是对她嘘寒问暖的好老公。如果平安夜那天,他坦荡地告诉她,他是送许沐歌去医院的,她会试着体谅他的做法。他没有,他对她撒谎了。要不是亲眼撞见他与许沐歌的疼惜,她永远就会被蒙在鼓里。
他和许沐歌面对面时,有没窃笑她的傻呢?
可是,如此相爱的两个人,为什么要爱得如此龌龊?难道偷情比正大光明的恋爱更有快感?
作为一个律师,如此肆无忌惮地对她出尔反尔,凭什么?因为她爱他?
他不会以为他向她施舍一点关心,她立马会象小狗一样,开心地摇着尾巴扑向他的怀抱?
陶涛越想越火,脸色发白,牙齿把筷子咬出了一圈印。
“陶涛…陶涛?”
叶少宁皱着眉,抢过她手中的筷子,“筷子比小菜好吃吗?吃得这样香!你手机在响。”
陶涛愣了下,起身去接,看看号码,是左修然的。她握着手机,咚咚地上了楼。
“干吗呢?”好象两人不是隔着电波,而是面对面坐在咖啡店里,钢琴声幽雅,灯光暗暗,左修然的声音又慵懒又低沉,闲适地享受着这一刻的舒适时光。
“在吃晚饭。你呢,吃了吗?”陶涛在床边坐下,空着的那只手拿过抱枕按在怀里。
“中午和曾总喝酒去了,四点才回,算是晚餐和午餐一块对付了吧!声音怎么有气无力?”
“我妈妈今天早晨做手术了,我…稍微有点累。”她轻轻地放缓呼吸,等待着左修然接话。
“哦,”左修然懒懒的语气没变,“我方便去探望吗?”
“谢谢!她暂时还在重症病房,别人都进不去。左老师,我可能需要请几天假。”
“请吧,请多少天都可以。别把自己想得太伟大,少了你,地球一样会自转,也会公转。”
陶涛淡淡地笑了。
“如果陪夜陪累了,想找个肩靠一靠,我可以慷慨地借给你,顺便带上夜宵和毛毯,还有木瓜奶茶。你可要把握机会哦,本帅哥可不是时时都这么大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