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泪满眼眶。我好想答应他,和他在一起,一定会很轻松很快乐,被包容得象个孩子,但我做不到。

“你为什么也哭呢?”他抚着我的脸,苦笑着,“你不是应该幸福吗?沈仰南不够爱你吗?”

“不是。”我拼命摇头。

他忽然俯身过来,抱住我,“晨曦,以前我没有吻过你,以后我更不可能吻你了,现在,让我吻去你脸上的泪,好不好?”

我的泪流得更凶了,看着他恳求的目光,我闭上双眼。他柔柔地吻上我的腮,泪和着我的泪,交融到我的嘴角,他的唇轻轻地落在上面,我再也无法控制,推开他,跑进林中,放声大哭。

他跑过来,从身后环住我的腰,狠命嵌进怀中,“晨曦,和名人一起,会很辛苦也会很心累,不要那样委屈自已。我没有他的名气,但我爱你,回头,好不好?”

我摇头,一次又一次。我爱着沈仰南,痛也要往前走,我不能回头的。

“何苦,何苦啊!”温子中松开我,对天大喊。

我掩着脸,啜泣着萎坐到地上,无语回答。

再没有游玩的兴致,我们呆呆地坐到黄昏,连午饭都忘了吃。八点钟,他送我到校门口,心折地看我一眼,开车远去了。

此刻,不知为何,我很想见到沈仰南。

他的电话不通,我拦了辆出租,直奔他的家。

敲了许久,沈仰南俊雅的脸孔探了出来。

“是你!”他没讶异,倚着门框,手上拿着一瓶红酒。隔着有点距离,但我还是闻到了他一身酒气。

“进来!”他转身进去,一边仰头喝下了一大口。

“沈仰南!”我关上门,欲夺下他手中的酒瓶,可惜我只有一只胳膊,他轻轻一让,便躲开了。他斜坐在餐厅的靠背椅上,两条长腿高高搁上餐桌上,咕噜又喝下几口红酒。我从没有见过他这一面,无力地坐在他对面,心痛地看着他。

但他似乎还没醉。瞪我的眼光还相当清醒。“玩得开心吗?”他是喝得够多,但讲话还能这么尖刻,显然还有足够的理智意识。

“仰南!”我轻柔地喊着,“一点也不开心。”

“为什么呢?”他使劲地抓住我,太用力了,整个陷入我皮肉里,十分的痛。

我皱着眉想把他的手拿开。他突然甩下我,摇摇晃晃地走向洗手间,我追上去扶他,他转而按上我的肩膀,我另一只手臂吊着,本就重心不稳,再加上他的体重,我“咚”一声摔在地上,他跟着也整个压了过来。

“为什么不开心呢?”他眯着眼,仍记得刚才的问题。

“因为去的人不是你。”我一只手拂开他额角散下的头发,微笑着说,“以后不管去哪里,我只想和你一起。”

他眼一亮,压着我的力量轻了些,“也是,不可以太贪心。”

我们对望着笑,所有的烦恼好象都没了。望着望着,他靠过来我偎过去,手臂缠上他的脖子,他双手拢住了我的腰,他微微低头,我闭上眼。

一切就象戏剧似的,他猛然转头弯趴向前,拼命地呕吐起来。我来不及抽身,他吐得唏呖哗啦,一大半吐在我身上,一小半在边上,也流到了我身上。我整个人陷在了一堆酒臭中。

吐过,他彻底清醒了,目瞪口呆地看着我,我哭笑不得地看着他。

好一会,他才醒过神来,手忙脚乱地把我从酒臭中抱起,冲进洗手间,又慌乱地打开淋浴头,放我进去,一抬首看到我的手臂,匆匆地找来一个袋子包好,又急急地脱去我的衣衫,然后,放水、拉帘。整个过程,快速、紧凑。

我想我真的很受打击,亲吻时被吐了一身,沐浴宽衣时,他也没多看一眼,我想羞涩一下都不可能,我一任水流洗去我的难堪。他真的是那个千万人追捧的“少妇杀手”吗?

“晨曦,我进去帮你洗头发,好不好?”他在门口闷声问。

“别,别!”我不想再被挫败到一点自信也无,艰难地想自已解决,不甚碰翻了一边的瓶瓶,“咕咚咕咚”滚了一地。

叹口气,欠身想捡。门开了,帘子也被拉去,我羞窘地看过去。他已除去了全身的衣衫,一脸不自然地看着我,如此真实地逼近,我想我真的要晕过去了。

“这样,你会不会觉得公平一点。”他比我还羞窘,一脸尴尬。

确实公平,但也太刺激了吧!我震在哪里,想找个毛巾包下自已。他阻止了我的抬臂,抬脚进来,一把抱住我,我倒抽一口气,瞬间呼吸便紊乱了起来。

身体的亲密,真实的感触,我一下就感受到了。一种身体的本能从脚心涌上,我无助地攀住他,心“怦怦”乱跳。

“对不起,第一次是这样的状况。”他哑声在我耳边说着,为我轻柔地搓洗着。

“好,好特别!”我结结巴巴地说着。

“想忘记都难。”他扳过我的身子,让彼此贴得更紧。“今天不回去了,好吗?”他说着,亲了我一下,又一下,再一下,密密且麻麻。

我伏在他怀中,“我想回也回不去了。”我低声回道。

他低笑起来,舔着我的耳朵。

水温似乎太烫了,一切好象都蒸发掉了。


二十四,秋凉如茶 (二)


没有等到学期未,我搬进了沈仰南的家中。一半无奈----他有千百个借口不让我回去,一半是自愿-----我很享受他的珍爱。

还没有放假,我每天还需去学校上班。晚上,我一般比他回来得早,但因为我手臂不方便,他推去了所有应酬,也早早回来陪我。

我过意不去,让他不要太急,“我见色忘友,行不行?”他亲亲我,洗手做饭。他的手艺还不错,只是他忙,没时间做。

饭后,他在水池边涮洗水果,我依着他,象只树獭。他回头,偷袭我一下,暖暖的气息喷在我脖颈上。

我的心脏不规则的跳:“仰南,我们算是在一起了吧!”

“当然是。”他转过身,嘴角的笑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低下脸,晶璨的眸光从双眉间探出来。他将我拉过去,双手环住我的腰,额头抵住我的额,鼻尖触到我的鼻子。

我的手勾搭在他脖子上,身体贴靠着,他的嘴唇在我唇畔摩挲着。“你会不会怕受影响?”我忍不住问。

“追求你,与你交往,受什么影响?我又没有发誓献给佛祖。”沈仰南正面点出我们关系的属性。

“你追过我吗?”

“怎么没有?”他抬起我的下巴,“从上海时就开始了,你以为我真的很闲地去陪一个陌生女子在雪夜玩浪漫呀!那就是我想追你,算一见钟情吧,我在人群里一眼就看到你象入无人之境似的痴看着外面,我想都没想,就冲过去了。不然我干吗要把所有的联系方式留给你,而你狠得连个名字都不肯说,幸好后来还知道流浪在北京让我捡,不然多遗憾呀,这么幸福的伴侣就要拆散了。”

我笑着偷刮了一下他的鼻子,无法清楚说明我心中翻搅开来的惊和喜。

“说得很像。不过,你玩一夜情吗?”我低声问。

“一夜情?”他挑畔地斜视我,“怎么可能呢?当然,那很刺激,但我那点自控能力还是有的。我也没有情人,虽然在音院,有情人很时尚,我也不跟从。如果事事听从身体的本能,那和动物有何区别。以前都能过来,现在有你,我更无可能。怎么想起问这个傻问题?”

“我以前爱过一个人,就是被一夜情抢走的。我三年都恢复不过来,以后一直拖一直拖,直到遇到了你。”我也把我的过去坦在他的面前,不愿再含糊对应我们间的一切了。

他大手抚过我的脸颊,柔声说:“那时,我还在国外,上天怕你嫁了,我会心痛而死,所以做了些曲曲折折,让你痛了点,但却为我守住了你。那都是为我受的痛,我会治愈它的。”

我知道他琴弹得好,知道他音乐理论厚,知道他为人不错,知道他俊雅温厚,但我不知他是如此的包容大度和知心。我噙着泪,主动吻上他的唇,用我全部的激情缠绕着他。

“晨曦,我爱你!”他捧着我的脸,郑重地说。

谈恋爱不是在玩猜心游戏,口头的保证和承诺总让人心花怒放。我不例外,开心地蜷缩在怀中,哽咽着说:“我也爱你,仰南!”

这好象很俗气,这却让我们彼此为对方打开了心扉。

轻拥着彼此,我们让夜浪漫到极点。

学期最后一天,我收拾了公寓里的衣衫,到办公室拿包,沈仰南居然在里面,同事们都挤了进来。我脸一红,“你怎么在这里?”这不是他该在的地方,他还真是不避讳。

“我来接你。”他接过我手中的大包,温柔地说。又转身对同事们点点头,“这一阵,晨曦手跌伤了,大家都很帮助,真的谢谢。等晨曦好了后,我们一起聚一下吧!”

“不用,不用,份内之事。”同事们纷纷摇头,含笑看着我,“晨曦真的能保密,我们都不知她男朋友是沈仰南。”

“那是她嫌我丢人,不愿说。”他幽默地一笑,斜视着我。

“不会吧!”同事们哄堂大笑。

好不容易挣脱开同事的好奇,我们上了车。“这下好了,同事们全知道了。”我拧着眉,担心地说。

“总有一天要知道的。”他拉住我,嘴唇就吻落了下来。

“别!”我掩住他的口,阻挡这个吻,“别人会看到的。”

他没吓到,扳去我的手,不但覆住我的唇,而且吻得深,舌与舌相撞,很是缠绵。“我就是怕别人不知道。”沾了我的口水,他吞了下去。

我臊热着脸,推开他,“晚上是不是有事?”

“不是很重要的事,我几个最要好的朋友一起聚会,我想正式把你介绍给他们,他们都成家了,晚上女士们都会在的。你可能要穿得稍正式点。”

“啊,可我象个残障,怎么办?”我好怕毁了他苦心安排的一切。

他拉近我,“晨曦,你应自信一点。呵,我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啦,我觉得你很美。就是,站在外人的角度去看,你清灵的气质和浓浓的书卷味,没几人能比,知道吗?你长得很象林徵因。”

这是第三个人讲了,我相信也许是有一点像吧!“可惜没有徐志摩。”

“干吗要徐志摩,世上长得像的人极多,又何必去对照。你是我沈仰南的晨曦就行了。”

“好吧!那我这个前线下来的伤兵就陪沈教授走一圈啦!”

因为伤臂,我不能穿很复杂的衣服,沈仰南帮我选了件极粉的淡紫长裙,两根细巾带,浅浅的腰身,很大方也很随意,头发别了个紫水晶的发卡,我还配了双同色的紫凉拖。

“嗯,可以打败任何一位女士了。”沈仰南眼中露出贪心的晶光,“今晚,我要好好守着,不能让别人把你抢走。”

“谁要个伤残人士呀!”我娇声回道。

“你也会撒娇呀!”

“啊,你调教有方啊!”

他握紧我的手,“孺子可教也,看来,以后我还要多努力。”我低笑,由他拖着下楼。

沈仰南的朋友都是说出来让人很震惊的名人,有音乐界、文艺界、文学界的,那些名字都耳熟能详,轻轻一提,别人都会立刻说出关于他们的许许多多作品和轶闻。一直以为,名人一般不成家,要是成家,那妻子一定是个倾城的佳人。但我错了。

她们也象寻常的家庭女子,并没有倾国倾城,只端庄贤慧,爱说孩子,爱谈婆媳关系,对我这个新来的表现出非常的热情,席上一直体贴地照顾着我,反到沈仰南没事人似的和男士们喝酒狂聊。

我看到了束成林,那个帅得不象话的港台音乐人。曾经阴柔还为他和沈仰南谁比较出众而大伤脑筋。他的话仍然不多,一直含笑喝酒。他的妻子,怎么说,太普通了,与美这个词有点距离,但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很好,时不时她回头看看他那桌,两人会心一笑,他的眼中满溢着温柔。

郎才女貌,看来只是人们的想像,并不是真的。过日子还是要挑普通女子,齐鹏看得很准。

这种氛围,我一下就放松了,象和同事们聚会一般,随意自在。

她们并不好奇我与沈仰南的罗曼史,只是说沈仰南不会追女孩子,多少年聚会,总一个人来,今天终于成双了。

“晨曦,你可是我们里最小的一个,以后聚会时,你要多做点事,比如打电话呀,陪大嫂们逛逛街啊什么的。”

“好!”她们温暖得本就如邻家大嫂,我甘心着呢。

“你和仰南的家人都不在北京,不要担心啦,有事给我们打个电话,会帮你的。”束夫人小声小气地说。

“嗯,比如后面生孩子,换房子什么的,我们都可以提供宝贵意见的。”

“啊?”她们一下就把我们的日子安排得好好的,我不禁有点困扰。我们似乎并没有说要结婚。

“怎么,难道你们只同居不结婚。小晨,不要学某些人,总是试婚和同居,结婚才是实实在在地过日子,结了婚,一切就步上了轨道,仰南都近四十的人了,该生个孩子了。生太晚,孩子不聪明哦。”

我羞得满脸通红,这是哪里和哪里呀!回首偷看沈仰南,他喝得脸有些微红,冲我幸福地傻笑着。

他可能有些醉了。

果真,散席时,他有些头重脚轻地往外冲,我吓得抓紧他,挽在手中,这什么杀手,分时是个酒鬼。男士们都差不多,幸好女士们会开车,一个个都可以安全回家,而我便不会开车,就是会开也只有一只手。

我他们一一道别,我请酒店的门童帮我叫出租,他的车就只好扔这里了。站在外面,夜风一吹,他象清醒了点,站直了些,就是直直地盯着我,忽然他一把抱住我,就那样吻下来了。

身后的门童瞪大了眼看着,来来往往的客人也在看,然后几阵镁光灯一闪,我听到了相机快门的声音。我本能地闭上眼,把自已埋在他的怀中。他完全清醒了,遮住我的脸,拥紧我,含笑冲守候的记者们招呼着。这家酒店,常有演艺界人士出没,记者们分班守候,捕捉新闻,今晚他们没有白守。

车来了,我嘟着脸上了车,一脸埋怨地看着,“怎么办呢?”

他到象没那回事般,“过日子呀!干吗要在意。”

我好怕损坏他的形象,心象揪着,“会不会有什么事?”

“你明天看呀!不会有事啦!傻!”他又亲我了,司机大哥在前面偷偷地笑。

这一夜,睡在他的怀中,我一直不太踏实,而“杀手”则鼾然大睡到天明。

我的假期开始了,而他要忙的事很多,一早就出去了。

今天,我要到超市买点日常用品,沈仰南叮嘱等他回来一起去,我想出去走走,便决定先少买点。

早晨超市里人不多,我拎着篮慢慢地转着。

“看,沈仰南!”不知哪位大嫂叫了一声,我惊得四处张望,没有呀,再抬首,原来他是在电视里。

他似乎在央视的大厅里,正被一群话筒堵着,而电视的边上是昨晚他拥着我亲吻的照片,因是晚上,而且他又遮着我,别人并没有看出是谁,但长裙和长发却清晰证明那是个女子。

我心虚地看看四周,发现并没有注视我,这才继续看着。

“沈教授,一直以来你从没有绯闻爆出,这次怎会如此大胆秀吻?”记者真是又刻薄又无聊,居然问这个问题。

“我也是普通人,也有情不自禁时!”沈仰南温和地笑着。

“情不自禁?那个女子是?”

“那是我爱人。她比较内敛,不愿张扬,所以还请大家放过她吧!”

爱人,他说是爱人。我一下泪盈眼眶,他在世人面前坦白地把我们的关系肯定了,也超前了。

“爱人,以前从没听你提过,你似乎有一个女友是小提琴家,她是?”

“啊,哪个年少时没有谈过一份青涩的恋爱,但太不成熟,只留下一些回忆罢了。而爱人却是要一辈子一起的那个人,我爱人很敏感的,你们可不要乱写,我追得很辛苦。”

记者们都笑了,“沈教授,你是不是很爱你爱人。”

“当然,不然怎会失态地让你们捉到呢!”

“沈教授,你成家的消息可能会影响你的魅力,会有很多粉丝伤心的,你担心吗?”

“我从不担心。能够真心爱一个人,只会证明我有人情味,而不是一具图有其表的躯壳,你们说是不是?”

记者们哗然,他笑笑挥手进去了。

昨晚,他是故意醉的,故意吻我的,他是用他的方式把我介绍过他的知友,也介绍给了公众,他把他的心诠释得如此透明,就是要告诉我不要乱担心,不要乱忧虑。

他是真的真的爱着我。

我全懂了。

我扔下篮子,冲出超市,我从来不自卑,也不以自已轻微,但和他一起,总有些压力,所以他才会如此做,这是他对我的珍惜也是对我的深爱。我奔跑在街道上,快乐地微笑着,恨不得向所有的人宣告我真的很幸福。

我要每天听到他的声音,我要依偎在他的身边,我要和他分享我的所有,我要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是他的笑脸,我要和他一生一世。

思绪飞扬,我仍在跑,跑得再也跑不动时,我掏出他新买的手机,给他发了条短信:“亲爱的,跟我回扬州吧!”


二十五,秋凉如茶 (三)


被人爱着,就会享有许多特权。

沈仰南放下手中的事,推掉一些通告,陪我南下扬州。他没有问很多,只是象所有第一次去女方家的男子,用心地购买礼物,谨慎地打电话给他那一帮好友,寻些帮助。

走下水银灯环照的舞台,谁都是平常人。我想我慢慢地对我们的未来有了些自信。

“晨曦,这就是你长大的地方啊!”沈仰南从车窗里看着扬州的街景,笑着问。

扬州与北京相比,小了许多,但却比北京秀丽。我们坐的是环城的游览线,一路经过,花树林立、亭阁隐隐,瘦西湖中游船泛波,大明寺里香火缭绕,古运河与护城河交相错连,让人频生跌入时光隧道的错觉。

“嗯,无论在这里,我一直觉得扬州最美。”我靠着他的肩,骄傲地说:“我在这里读读小学、中学,我的幼时却是在郑板桥郑大先生的家乡兴化度过的,那里更是小桥流水、古巷迷城,把江南水乡的韵描绘得十足十。”

“哇,瞧你美得样,是不是欺我这个北方汉子没见过世面,故意说得如此美伦美奂。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说的这些我要一一见了后才决定你讲的是否有偏差。”沈仰南冲我撇撇嘴,装出不屑的样子。

我可怜的手臂还吊着,只得转过身,用另外一只勾着他的肩,“我要把我所有的经历都与你分享。”

“晨曦做好了与我分享从前、现在、未来的准备了吗?”他深深地看着我。

我认真地点头。

“那我拿我的生命、健康与之交换,公不公平?”他正色地问。

这一阵,我总是被他惹得眼眶红红,我含着泪笑着说:“我不苛刻,估计差不多,成交吧!”

他也笑了,当着一车的人,偷吻了我一下。

我嗔怪地白了他一眼,“喂,名人,会被人偷拍的。”

“反正你以后是我老婆,再怎么过激的行为也不为过,拍到刚好留给我做纪念。”没想到,他的脸皮如此之厚,还敢如此大言不惭。我偷刮了他鼻子一下,满心甜蜜。

我们在小区附近的站点下来,沈仰南突然一下紧张了起来,“晨曦,这样了穿会不会太随意。”天热,他穿了件格子短袖衬衫,配了一件米色长裤,很休闲也很儒雅。“很好呀!”我奇怪地看着他。

“我看上去会不会显老!”他又不确定地问。

天,三十多岁的男人会显老吗?我尽量温柔而又含情脉脉,“亲爱的,真的不要在意,我和妈妈说过,带男朋友回来,她心中一定做好准备,不会慢待你的。而且如果她为难与你,那我见色忘亲,与你私奔可好?”

他“啪”打了我一下,“整天乱说,好了,我不问了,走吧!”

他是一个整天晃在学生与媒体面前的人,想是太在意这次见面,才生出些不自信。我挽着他的手臂,自如地走进小区,指点着附近的建筑,告诉他那是什么这是什么。

回扬州前,我给妈妈打电话说,这次有人陪我一同回家。妈妈问是谁,我说是以后生命中一个很重要的人。她开心地没有多问,只说知道了知道了。

大概有人要我,我妈妈终于松开了心中的结扣。

沈仰南轻扣大门,我恶作剧地躲他身后。门开了,妈妈震惊地四下张望,讶异地问:“沈教授,你怎么在这?”

“哦,请问这是白老师的家吗?”沈仰南轻笑着问。

“嗯嗯,”妈妈忙不迭地点头,脸上惊奇的表情更甚,“可是,可是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沈仰南从背后揪出我,妈妈惊得嘴都不知道合上了。

“你,你就是照片上那个女子呀!”不知何时,门后一下涌出了我的表弟和表妹们,纷纷手指着我,如梦初醒般地叫着,再看,我的四个姑姑与姑父们也全到了。这样的会面真够吓人的,我冲沈仰南耸耸肩,他理解地笑笑。

“妈妈,你是不是该让我们进去讲话?”我笑着提醒妈妈。

她这才醒过神来,把我们让了进去,震惊的神色却没有消失。爸爸从书房中过来,含笑拍拍沈仰南,把他拉了进去。

客厅中立刻成了临时审讯室。

“姐姐,你男友是沈仰南呀!”“姐姐,你是不是常见过那些名人?”“姐姐,你以后可以帮我多要些歌星的签名吗?”

最激动的要数我的表弟表妹们,个个一脸狂喜地缠上了我。

“去餐厅吃东西,让舅妈和姐姐讲几句话。咦,晨曦,你胳膊怎么啦?”粗心的妈妈这才发现我的不同。

“不小心跌倒的。”我坐在卧室的床上,看着妈妈。她微微有些神经质,“晨曦呀,虽然妈妈特别想让你嫁出去,但没想到那个人是沈教授,他年纪比你大很多吧!”

“嗯,没有温子中大,只大我几岁!”我见招拆招。

妈妈瞪我一眼,“他是名人呀!”

“他也是普通的男人。”

“你不怕他始乱终弃?”

“他找不到比我更好的了。”我恬不知耻地说着,脸也微微红了。这是沈仰南一直对我催眠的。

“你就这么自信?”妈妈担忧地说,“他们这样的人,只可远远地欣赏,不要渴望能被你牢牢守住。晨曦,妈妈一点也不要求你嫁给优秀的人,我们已吃过这种的苦,你又单纯,一点心计也无,以后再受伤了怎么办?”

妈妈眼中泪花闪闪,我不禁也心酸了起来。

伸过手,把妈妈拉近,依在妈妈怀中,叹了口气,“妈妈,以前我也是这样怕的,但是不能因为一次怕蛇咬,终生怕草绳吧!我对仰南不是迷恋,更不是什么仰慕,我们是无意中认识的,其实在前年温子中来我家之前,我们心中就有彼此了。”

“怎么没有听你提起?”

“我也怕呀,他是名人,有光环,有复杂的生活环境,你以为我真的天真到什么都不考虑吗?但他比我执著,到北京后,他宠我、珍惜我、包容我,我们曾经都闹到分手,但他仍没有松开,他为了让我相信他,不惜公开他有爱人的真相。妈妈,我不想错过他。”我肯求地看着妈妈,“不要为难我们,好吗?我们走到一起挺不容易。”

“唉,我总以为我生的女儿聪明,没想到是个傻子。”妈妈叹息地点了点头,“你大了,这样考虑成熟,我还能说什么呢?”

我偷松一口气,妈妈这关算过了。

这场家宴好象有些隆重,人员太多,只得放到酒店里去办。席中,妈妈正式把沈仰南介绍过了我的姑姑们。他一直温和地笑着,客气地打着招呼,我好怕他脸皮僵或嘴巴酸,不过,看他,很习惯的样子。

菜一道道上来,表弟表妹们的问题特多,似乎一下子他们就全当他是家人了,熟悉到什么都敢问,什么都敢要。姑姑、姑夫们则一直悄悄地打量着他,时不时和爸妈偷偷议论着,爸妈的眼神越来越开心、越来越中意。

我看着沈仰南,他的神色倒自在,还对我笑了一下。

我借口到洗手间,沈仰南送我过来,我们避到酒店的一处凉台,那里没人,安静。

“这样子吃饭,会不会累?”我笑。一点体贴。

 “唉,想娶人家的女儿,哪那么容易,你家人算是很宽容的长辈了,怪不得晨曦被教育得这么好!”他伸手抹抹我的头发。

“家人对我很关心,难免有些过激的行为。下次一定会好些。我轻依着他,不想分开。

“嗯,以后把房子选大一点,他们可以到北京和我们一起住。我家人都在国外,国内也没亲人,现在一下多了许多,我多觉得太幸福了。”他轻轻吻我的脸颊。

“仰南,你好象很疼我?”我喃喃地闭上眼睛。

“那是想你以后多在意我一点。答应我,不要再做什么枪手了,我不愿意你和那个认识的人在一起。”

“齐鹏呀?”我笑了,“放心,他女友多呢,不会瞄上我的。我还欠他一点人情,再做一阵,我就回绝了。”

“好吧!”他不情愿地咬住我的唇瓣,“还有,不可以再和温医生单独出去。”

我脑中闪出那日温子中在怀柔无奈的哭诉,要是当初他不做君子,听从我的意见,今日站在我身边的就是他了。“放心,他是君子,没时间找有主的女子聊天。”

“你这样说,我就不放心。两个人一定要彼此坦诚,才能牵手走下去。我总怕你为了别的忽视了我。”他口气中有些不安。

我转过身,正对着他的眼睛,“仰南,我在意你比你想像多很多,虽然当初总说是齐鹏鼓动我去北京的,要是我不努力,不愿意,也是可以不去的,但我花了心去面试,就是想留下,潜意识里不是想找你吗?”

“嗯嗯!”沈仰南欣慰地笑了,“一起回味感情的历程,真的很戏剧化。要是少了哪一个环节,都不可能,就连你跌伤胳膊,也象在冥冥中注定为和我相遇。”

“你讲得象是我特意安排的。”我悄声埋怨。

“唉,我到宁肯是你设计好的,那样代表你用心在付出,就怕你不出力,总等天意、顺其自然,让我追得好苦。”他摩搓着我的脸腮,笑着说。

“好啦!以后换我追你好了。现在,该进去了吧,不然我妈妈可要追出来了。”

“是,老婆大人!”他挽着我,走出了凉台。


二十四,秋凉如茶 (四)


历时三月又十天的伤臂,终于宣告全愈。吊习惯了,我一下子都不知有胳膊如何自如地伸展,温子中微笑着把我的胳膊一拉,“你呀,就是太被动了,不推一把,就原地踏步。”

我摸摸手臂,确实有时我真的太懒于挑战了。“你最近好吗?”上次见温子中还是夏天,如今都快中秋了。

“不坏呀!工作、吃饭、休息,秩序井然,一丝不乱。”他扫过一眼,眸中已无任何波澜起伏。“下月,我要去西藏。”他淡然地说,收拾着手中的器械。

“去旅游吗?”少了石膏的束缚,手臂轻了许多,我不确定地左看右看。

“不,是工作。”温子中漫不经心地回答。

我蓦地抬起眼,“为什么?”

“喂,少拿那种眼神看我,我不是因为不想见你才去的。你忘了我是军人吗,军人以服从为天责,这是上面的命令。”

我闷闷地坐到椅中,眼眨都不眨地看着他,我知道我没有立场对他说什么,更没有挽留他的任何理由,但我就突然伤感起来,虽然没有特意、故意、有意,可我却是实实在在地伤害过他。

“晨曦!”他含笑坐在我身边,拍拍我的手,“不要一幅舍不得我的样。到了西藏,如果我特别想念北京,也许我会经常打电话给你哦!”

我有一丝哽咽,“可以,无论何时何地都行的。”

“唉,晨曦,你都快成别人太太了,怎么还能这样相信别的男人呢?”他笑着用手指顶顶我。

我难为情地低下头,“你不是别的男人,你是君子。”

“君子的本质还是男人,所以要有点提防之心。好啦,我送你回去吧,不然沈大教授就要追过来了。”他递给我风衣,催促道。

我摇头,“不要送了,我不想看到你离开的背影,也不愿和你道别。就这样,当是一个普通的病人和医生说再见吧!”

他没有坚持,只帮我穿好外衣,一直微笑着,情绪淡淡地。我走的时候,他已转过身去,我亦没有回首。

走出医院大门时,我想起那天晚上沈仰南、明琪、温子中和我曾在这里相遇,那时我们心中谁会想到是今日这样的结局呢,人生无法预料,只得边行边看。

那天和齐鹏打电话,婉转地提出婚后不再接业务,他停了一下,笑着说,“你终是不肯为我留,我可以知道我为谁做了嫁衣吗?”

我说是沈仰南,他大大惊呼了一下,“我说那天吃饭时,你怎么心神不宁的样,看来他迷你迷得不轻,你是真正的高手,尽挑高枝踩。好啦,那我现在开始转移目标了,就放你一马吧,不过,说好,以后有是有特急的业务,你偶尔也要为我客窜一下。”

我笑着说好,虽然我和齐鹏没有任何故事,但我仍然感谢上天让我和他相遇,他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朋友。

明天,我要结婚了,阴柔说要来看看我的“那杯茶”,我怕她拖夫带女的,会在街头走丢,我要去机场接她。

“老婆,你行吗?”沈仰南怀疑地看看我,我的车技有点可怕,他不太放心。

“那我打车过去。”我不敢逞能。

“算啦!”他叹口气耸耸肩,“我陪你去!”

他要试礼服,要接待亲友、还要去酒店谈事、还要陪我爸妈逛逛北京。。。。。。我实在不好意思浪费他的时间。“还是我自已去吧!”

“你在我眼前晃着,我再忙也心安。”他装着无奈的样,揉揉我的头发,穿衣,拿钥匙。

“唉,”我偎着他下楼,“我做人家老婆也很不称职。”

“所以做我老婆呀,我又不挑。”我的脸又红了起来。一起这么久,他的情话,不管听得多习惯,有多么喜欢,我还是克制不了会脸红,只好把脸往他怀中藏去。

「你爱我吗?」他轻抚我的背问。

我迟疑了下,抬起红通满面的脸看他,看着他正经的脸色,这句话我好象说过太多次了,但他爱听,那我就继续。

「我爱你。」

他欢欣的笑了。“那我就甘愿为你做牛做马,老婆!”

如果我曾经怀疑自己没办法给他幸福,也都在他这纯然的快乐笑容下,知道了自己错得有多离谱。“那我就等着享福啦,沈先生!”我柔柔地笑着,点头。

“乐意之极,沈太太!”他细细地吻我,毫不在意这在有可能别人路过的电梯间。

机场永远那般忙碌拥挤,我站在人丛中等着阴柔的航班。两年不见,阴柔短发冲天的样一点没变,远远地我就认出来了,我冲她拼命挥手,她也看到了我,拉着她抱着孩子的高大老公冲了过来,一下就给我了我满满的怀抱。

“晨曦,你终于嫁人啦!”唉,她好象我的第二个妈妈,整天怕我嫁不出去,如今整个一脸轻松。

“是哦,嫁喽嫁喽。”我抢过她家的小女,偷亲了一下,粉粉的婴儿味,惹起我心中潜在的慈性。

“想亲,自已生一个。”阴柔笑着说,神秘地问,“你的那杯茶什么样?”

“一会自已看!”某人怕在机场被围,正在车中等呢。

阴柔一脸兴奋,不在意她老公哭笑不得的表情。有这样一个老婆,也确是很有趣。

我们一行人从过道,来到停车场,车开了,沈仰南微笑着下车。

“啊!”阴柔惊得捂住了嘴,瞪大了眼回头看我,“你,你那杯茶?”

我点头。

“不会吧!”她回身吼道。“少妇杀手”被我这样的平凡女子抢到,换谁都无法忍受,我很理解她。

我耸耸肩,我也以为不会,可作梦也没想到结局却是会。

“晨曦,你敢瞒我到现在!”停车场里响起阴柔不甘的惊叫,我吓得抱着她小女到处逃窜,沈仰南和她老公相视大笑。

不管她如何抗议,他确确实实是我邂逅的"那杯茶".THE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