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这边的事你可以飞鸽传书到父皇,我想留下帮助马兄。”
一边的孔综笑了,“小王子,你留下,公子反到不好行事,你身高比中原人高太多,别人会奇怪的。”
“我可以给季小姐做护卫,她今日便说我是他的护卫石浚,呵,马兄,她真的好急智,我自叹不如。”
“你这王子做她护卫太委屈。”马晔声音一冷,“你要是在洛阳有个闪失,我会对不住匈奴王的。”
“马兄?”赫连浚嚷道,“不要找推托之辞了,那太子和季小姐的兄长今日都看到我了,要是我忽然不见,那样则会更奇怪,还不如坦坦荡荡,让别人起不了疑心来。”
“公子,王子讲得有些道理。”孔综说。
马晔沉思一会,“那你留在楼外楼跑堂吧,千姿有石磊呢。”
啊,赫连浚瞪大眼,不敢置信看着他。
第二十六章,小别签心 上
天刚傍黑,洛阳城突然起雾了,很大的雾,白茫茫的,几尺之内闻其声却不见人影。这秋夜下这么大的雾,足实怪异,各家店铺早早打烊,路上行人也瘳瘳无几。
山府正在开晚饭,山月忙前忙后张罗着,不时朝书房张看两眼。山涛换了便服,步出书房,看见稽绍正在吩咐总管套车。
“绍儿,这么大的雾,怎么还要出去?”
稽绍回头,神色极是凝重,“我想去楼外楼把千姿接回来。”
“嗯,总住在马先生那儿是不方便,但不要这么急,改日吧,瞧雾这么多,行车不安全的。”
稽绍似有难言之隐,很坚决地摇头,“不,就今日,我日日忙,不能总拖着。山叔,千姿她住到稽宅去,不住山府。”
山涛大惊,“你让一个女儿家独自住那僻静山里?山叔能让你住十多年,自然也能让千姿住下,怎么突然生分了?”
山月悄悄从花厅过来,静静听了会,插嘴道:“稽哥哥,让千姿过来吧,我会疼她象亲妹妹的。”
稽绍黯然一笑,“千姿和我不同,她久居深山,对所有的人都很疏离,其实她和我也不亲近,在她眼中,我们和别人没什么区别,她在这里会嫌拘束,不觉得是家。而稽宅,她有印象也有记忆,住那里不一样。”他突地又抬起头,“山叔,成亲后我也想住到稽宅。”
“不是早前讲好住山府吗?”山涛就山月一个女儿,自然不舍。
“我想和千姿住一起,不能丢下她一个人。”
“爹,”山月小脸一红,“我同意住到稽宅,那儿山青水秀,很好呀!”关健是稽哥哥在那里。
“唉,”山涛很无奈,“我会当千姿是女儿的,为何不能住一起呢?千姿一天天大了,有朝一日也是要出嫁的,那天湛之还暗示过,想请我出面为他向千姿提亲呢!”
稽绍脸一紧,淡淡笑意,“千姿不适合湛之,他红颜满天下,呵,我不会舍得的。爹娘临走时,曾讲过,如果千姿遇不到一个珍爱她而她也非常珍爱的那个人,千万不勉强,宁可不嫁。我看千姿那清冷的性子,怕是很难,我做好伴她一辈子的准备,所以我们还是住到稽宅。”
山涛有些吃惊地望着他,“你那对父母呀,确实惊世骇俗,不能以常理去理解。”
“谁说不是呢?”稽绍拧拧眉,“不多说了,山叔,我去下楼外楼,然后回稽宅,晚上有可能不回。”
“稽哥哥,我陪你一首吧,顺便也能帮助你收拾下稽宅。”山月声音小小地请求。
“啊,我去看下晚上有些什么菜,绍儿路上小心点。”山涛知趣地找了个理由急急走开,留下他二人好好说点话。山月这几日心思重着呢,他有些舒不得。
一看到山月弯起笑眯眯的双眸,稽绍不禁叹了口气,“月,为兄这两天疏忽你,你不怪罪吧!”
自从听到皇上要为娘娘祈福,他猛然惊醒,原以为只有他独自怜惜着她,没想到皇上心中也把她放得很重,她是一个他想都不应该想的人啊!
他已有了青梅竹马的山月,快要成亲,心中怎么还能左缠右绕呢?
可是很多事是不由自主,情非得已,但作为有担当的君子,也应该抑制住心中的畸念呀。
想到这,对山月不免愧疚几分、怜惜几分,语气也自然温柔了许多,伸手轻轻地把她拥入怀中。
“山月知道稽哥哥忙,怎会怪罪呢?只有稽哥哥心中有山月就可以了。”山月体贴地说。
“好乖巧的月,”他柔柔地用下巴蹭蹭她的发心,“再过一个月,我们就成亲了,就是真正的一家人,稽哥哥答应你,一定要做个称职的夫君,当爹待娘亲那样待你。”
“稽哥哥!”山月深吸口气,眼中涌满泪水,“山月也会象稽伯母爱稽伯那样爱你。”她读的书少,不会大篇大篇地描述心中的爱意,但这两句话已是她理解的极限。
稽康与魏公主生死相共,一生琴瑟合璧,让天下夫妻无人羡慕,能做到他们那样,就如用生命起誓,爱一个人一生一世。
稽康会意地搂紧她,“这是为兄的荣幸。去吃饭吧,为兄今晚还会很忙,不要等门,乖乖睡觉。”
山月羞涩地点点头,心中所有的结因这几句话全部解开,她知道曾经存在的那个坎已经迈过去了。
因雾太大,楼外楼今晚也清冷了许多。偌大的厅堂,只三两桌客人在吃酒,包间全部空着,伙计和侍女闲闲地在廊下说着话。
季千姿查看了下药圃,简单用了点餐,便把自已关在房内诵经。傍晚时分,她开门走到马晔房间,帮着涂了点药,然后便帮他妆容。
他一身精绣白衫,只手托腮,正作短暂的养神,尊贵洁雅的神态在灯下,让人不禁看呆。
“千姿,晚上不需要了吧?”马晔脸上刮痕刚结疤,妆容有些难受,背到好多了,可以在楼内自由走动。
“一会,晚上有客人过来。”她轻轻地说,手下不停,“如果有人要带我走,你不必拦阻。”
“走?”他抓住她忙碌的小手,“你想去哪里?”
“去能去的地方。”
“千姿,”他没有办法,按住她两手半坐在他膝上,也不觉有异,只是方便好好和她讲话,“你可不可以,不要讲半句留半句,你住厌楼外楼,想住到外边去?”
她叹息,让身子轻靠在他怀中,“哥哥识出赫连王子,必定认为你留我在楼外楼,是作要挟之意。”
马晔一愣,“他认出来了?”
“他只是起疑,不敢确定,他说晚上要过来和我聊聊,一定会试探于你,一定也会带走我。”
“我有办法回答的,你不要走。”他手下加力,象怕她突然会逃。这么久,真的好习惯身边有她,一言一行体贴得他以为自已对她是最最重要的人。
“不,要走,大哥你做的事,我呆在这,不合适。”
“我能保护你,不会让你有一丝一毫的伤害,如有意外,我会把你送回金陵。”他都已这么孤独,再没有她,他只是一个工具,复仇的工具,没有一点点快乐。
唉,为何他是司马晔,她是稽千姿呢?要是他仅仅是马晔,她真的是季千姿,该有多好呀!他想推翻朝庭,而哥哥护卫朝庭,她身在其中,如何自处?
“大哥,我只是住到稽宅,以后进城时,会来看你。我的药圃,你要好生照顾,要是死了一棵,我会生气。”她轻笑站起身。
他懂她的性子,无法挽留,一缕苦笑浮上面容,“只怕你以后为了避嫌,再不会见大哥了吧!”
她闻言,深深看着他,而后一笑,“见不见都没什么,大哥在心里呢。”若没有今晨骑马事件,哥哥不会猜疑到什么,现下哥哥必定会死死盯紧楼外楼。唉,只能走。
“千姿!”他心下一动,轻握住她的手,“有一日,大哥事成,你愿意见大哥吗?”
“不要伤我哥哥。”她只这样淡淡地要求。不喜欢承诺,因为不知道那时候自已还做到做不到,到什么时间说什么话吧,什么都不要约定。
门轻轻叩响,孔综在门外说道:“公子,稽大人现在厅中,想与你见一见,我如何回?”
马晔怅然地闭上眼,“我这就下去。”
“我回屋等候了。”
“我陪你回屋。”他执起她的手,陪着她一路走回寝室,“早知道这样,无论如何也不带你回洛阳。”
“呵,世事无常,也不会真的相见无期,哪天我要是过来,你可仍要当我是小妹,可以在楼外楼里横行霸道。”
“我期待那一天,不要收拾多少东西,能留就留下吧,这样回来时也方便,你四季的衣衫,沈先生还会送过来的。”说不出口让她为他留下,衣物在,人有一天也会回来的吧!
她应了声,走进寝室,回头看他状似沉思,却还站在原地。她轻轻关上门,没多久,才听见细碎的脚步离去。
第二十七章,小别鉴心 下
“千姿!”
她猛地张开眼,直觉防备地望着房内。那是大哥的声音,几乎近在耳侧。她小心环视黑漆抹乌的室内,确定无人,又跌回床中。
窗外月光隐隐,竹叶瑟瑟,这是稽宅,不是楼外楼的寝室。兄长睡在另一间,整个院落内只有他和她。阮大哥把稽宅料理得很好,就连被褥都没有潮湿之地,她为何睡得不香呢?
她满头大汗,梦里大哥伸出手一直向她招着,而她怎么也跑不上前,下床喝了一杯凉水,推开窗子,不见一处灯火,山涧习习的凉风令她感到轻松。
当着哥哥的面,和大哥疏离礼貌地道别,他虽然依旧声音清冷,可她却明明感觉到他眼中强烈的不舍。
大哥习惯她,如她习惯大哥一般。
她不想待在房里,遂出门四处走走。稽宅的一草一木,有她许多美丽的回忆,行走其中,不由地感觉到有两双温柔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她。
她仰望星空,他们在上面吗?
走着走着,她来到竹林边。这里面有一座很大的竹亭,曾经的竹林七贤便是在此聚会。她想了一下,走上绿苔遍布的小径。竹亭静幽幽的,除了一两只飞虫掠过,她沉思着,没有注意竹杆倾向一边。
忽然,一阵寒光闪过,她直觉颈前多了把冷冰冰的长剑,那感觉犹如与石磊在破庙中第一次相见。
紧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移到了她面前,借着月色,她看见说话的人戴着一面象玩偶似的面具。
这人没有石磊的友善,周身透出一股杀气。
她以为是强盗,但随后便摇头,稽宅一个陋院,强盗不会费什么心思的。
“不准发出声音,转过身去。”那声音,似是刻意变换过,但确定是不洛阳人无误,口音是骗不了人的。
她顺从地转过身去,那人把剑横在她颈间,人走到她身后,“稽绍在哪屋?”
她一惊,她人小身微,不可能有仇敌,这人是冲兄长来的。她想惊叫,但又怕哥哥尚在梦中,她命不值钱,但哥哥呢,稽家唯一的男人?
月光把身后的影子拖得长长的,她慢慢走着。青苔很滑,身后的人身子笨重,不时打着滑,不时低声咒骂着。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她很生硬地说。“我这句话或许问得太多余了。”
“是的,太多余了,小姐,”他回答,“你只需记得明年此时是你的祭日。”
“真要谢谢你的提醒。”她冷冷地一笑,“勇士运气真好,早一日,我们还不住在这呢?”
“哈,”那人低低地笑道,“这运气可不是老天赐的,而是我们千辛万苦买来的。”
“洛阳还有这买卖?”她随口问着。
“看你这俏生生的模样,原来不聪明呀,洛阳不仅有这买卖,还有人头买卖,唉,你这样杀了好可惜,如果卖到江南,想必价钱不会太少。”
“说起江南,到真想去看看。”她非常愉快地说。
那人闻言,眼里抹光,上前,“既然如此。。。。。。”
她摸了摸袖笼,柔声道:“我一向倾佩有勇能谋的侠士,像现在,竹前月下,突然这样相遇,我不禁想看看勇士的面容。”她笑着,脚步并不停滞。
那人一怔,她听见他呼吸不太稳,而且越来越近,显得就要吻下,她右手一亮,割破对方的衣帛、皮肉。
这次她没有失手,鲜血喷了出来。
对方还没醒神,错愕地瞪着她,她毫无情份,又快又准地又是一刀,直接没入对方的胸膛。
那人终于回过神来,立即扑前想要扣住她的身手。
“哥哥,有刺客,有刺客。”她放开嗓子,拼命叫着,一边扶着竹枝,向外跑着。
“你这诡计多端的坏女人。”那人捂着胸,挥着剑直奔她的后心而来。
她一个趔趄,重心不稳跌倒在地,剑扑了个空,返身重来。“当”,稽绍只着单衣,飞出室内,看见竹林剑光一闪,直觉地持刀一挡,那人受伤过重,承受不住这样的力度,口吐鲜血,踉跄后退几步,暗觉不对,“算你狠,这次先饶过你们。”说完,纵身一跃,钻进竹林之中。
稽绍不清楚情形,不敢乱追,回身奔向千姿,“千姿,你怎样了?”
黑暗中,她疼得有些抽气,“还好,估计腿叩破了,其他都没大碍。”
稽绍皱眉抱起她,进屋点上烛火,只见她满头衣衫尽湿,脸色苍白,小腿处红肿着,皮肉有些外翻。
真的算还好!稽绍后怕地抱紧妹妹,“怎么跑外面去了?”
“睡不着,在外转悠,那人突然就跑出来了,”她挣开他的怀抱,“那人是冲你而来的,说千辛万苦才等到的,大哥,你最近有得罪人,还是有什么事妨碍别人了?”
稽绍纳闷地摇头,“我就是朝庭的侍中,专管洛阳城内的侍卫,确保皇上的安危,皇上。。。。。。。”他脸色突地大变,“难道。。。。。。。”
“哥哥,你小心些哦,那人象势在必得,有预谋的。唉,好可惜马先生送的那把袖刀,特意打造的,小巧玲珑,我一直不离身,这下没啦!”她叹气,不在意那个皇上如何如何,重要的是她和哥哥又逃过一劫,这一定是爹娘在天保佑的,不然,此刻她和哥哥就与他们在上面团聚啦。
大哥受伤,赫连王子遇困,今夜又遇刺,似乎日日都有状况发生。说不定哪天真的就被爹娘召去了呢。
“千姿,那马先生有些复杂,你有没有什么没告诉我?”稽绍沉思一会,严厉地看着她。
“哥哥,”她微诧地抬起头,“我只知他是个生意人,非常照顾我,待我极好。他认识的官员很多,甚至与太子也有来往,哥哥,他要是想打谁的主意,也犯不着打我身上,如你所讲,你只是一个侍中,我又算什么呢?他是真的诚心对我好。”
稽绍瞧妹妹口气不对,知道话问重了,思来想去也有些道理,但又有些不放心,“千姿,那天那个石浚到底是?”
“马先生走南闯北做生意,随身带着不是货便是钱,自然会有许多保镖同行。石浚和石磊都是来自漠北的汉子,武艺不错。哥哥,你尽忠尽职,但是不要怀疑我的朋友,好吗?马先生,他是一个极苦也极好的人。”
“千姿!”稽绍温暖的掌心覆住她的额头,为她轻拭着汗,“不是哥哥乱怀疑人,有些事,哥哥不得不防着。在这世上,你比哥哥的命都重,今夜的事,哥哥想想都怕,幸好你机怜,不然。。。。。。”他越想越怕,复抱紧她,话语哽咽,“我好怕日后遇到爹娘,他们问有无照顾好千姿,我无颜以对呀!”
“哥哥!”千姿不禁伏在兄长的怀中抹起泪来。
“真的应了山叔的话了,这稽宅你一个小女孩子是不能住的,住山叔家吗?”那人是冲着他来,必是嫌他碍事,他正在查找匈奴奸细,皇上又命他准备出宫祈福,看来,只有。。。。。。。
她不语。
“还想住楼外楼?”他问道。
是想,但是不能去。“还是住在稽宅吧!”
“不,哥哥送你回楼外楼吧,你来洛阳这么久,都没出什么事,怎么只跟了我一日,就生出这么大意外,看来楼外楼比任何地方都安全。”
季千姿愣了,“哥哥,你这话。。。。。。。”听着好别扭。
“难道不是吗?”
“是!”她怕哥哥生疑,离开楼外楼,如今又要为了让哥哥定心,再次回到楼外楼?“哥哥,我不能总麻烦马先生,我还是住稽宅吧!”她小心地说。
“不,等我成亲后,山月和家仆都过来,你再住进来吧。现在就住楼外楼,那里你熟悉,哥哥也放心,我去和马先生说。”稽绍决定了,一刻也不想呆,看看东方微微发亮,身边也没个药草帮妹妹涂下伤处,“城门该开了,我们去楼外楼。”
唉,几个时辰前,刚和大哥情深意长似的话别,现在去而复返,算什么呀!由着哥哥抱上马,衣衫都没收拾,她又回楼外楼了。
楼外楼不开早餐,但大门却开得很早,伙计擦洗着厅堂窗阁,侍女梳理着门前的盆花,很景气兴旺的样子。
稽绍马刚停下,在厅里照应的钱卫就出来了。“小姐,早!”那神色不象是对一个满身露水走了很远路的季千姿,而只是象每日清晨起床下楼吃早饭的季千姿。
伙计和侍女也纷纷招呼,并不聚拢过来嘘寒问暖。
“早餐是莲子粥与藕圆,还要不要做点别的?稽大人呢,你来点实在的点心?”
钱卫满脸笑意,把二人让进厅内。
稽绍是有点吃惊的,他知马先生对千姿好,但没想到会是这般宠上天似的,千姿说得是有理,他犯不着为个侍中的妹妹如此卖力,他是真心对她好,但。。。。。。。他直觉着马先生不会那般寻常。
“不,我想见下马先生,请她照应小妹几日。”
“稽大人言重了,小姐本来就是楼外楼的,怎么是照顾,马先生身子不适,还没起床呢?我代稽大人传话可以吗?”钱卫说。
稽绍点头,他也该上朝了,今日皇上散朝后,要去寺庙祈福,他不能有一点点大意。
“那就有劳钱管家。”
“谈不上,应该的!”
说实话,她很快乐,很兴奋,但当着哥哥的面,她不愿表露。
拾级上楼,推开寝室的门,背后一声轻轻地叹息。
“千姿,睡得好吗?”
她惊诧地回过身,他胡茬满面,容颜憔悴,衣衫未换。
“不算好!”她指指被血染红的衣裙,淡淡一笑。
他拉过她一起坐在楼梯上,掌心合着掌心,哑声道:“没有关系,一会让郎中帮你涂药。你走后,一个时辰,两个时辰,我都在这里,等着你从楼梯那边走过来,笑盈盈的。自认识后,我们从未分离过,我也不知担心什么,愁得都无法入睡。你只是随你哥哥走,我就这样,要是有一日你成家,我该会不会一夜白了头?”
好象她的身份一下从妹妹变成了他女儿。她沉默着。
他轻轻一笑,柔声道:“去沐浴换衣吧,我要和你一起吃早饭。”
他为何不问她回来的缘由?为何不问她为何受伤?
她想了想,咽下所有的疑问,那些就丢给他和哥哥解决吧!她只是季千姿,不是什么神探、奇侠。
“大哥,我住这里,你真的方便吗?”
他凝视着她,俊眸抹过异光,沉默会儿,薄唇上场,道:“只要你愿意,季千姿,都将是我一生一世的义妹,不管我是什么样的身份。”
她嫣然一笑,“我可是稽侍中的妹妹。”
“你是你,他是他,我不会在意。”
她是无用的小女子,能暗示的只有这些了,“大哥如此待我,我也会同样待大哥。”这就是她的承诺,包含许多。
他徐徐抬眸,徐徐笑着,徐徐说着:“千姿,你又傻了,大哥待你不图回报。你待在大哥身边,大哥就象是具有血有肉有情感的活人,被人需要,被人珍重。千姿,这十年,我最大的快乐不是建下商业王国,而是认识了你。”
她非常想笑出声,为他的话,但莫名地眼一红,两行清泪悄悄流了下来。
他抬起她的脸,忽然俯下身,这次不是拭,而是轻轻吻上了那两行泪。
她僵住了。
第二十八章,山寺惊魂 上
山中的太阳,不知为何竟是惨黄色的,阴阴地挂在暗青的天空上。司马炎抬起头看天,一时竟有些恍惚起来,不知道现在照着他们的,到底是月亮,还是太阳。
为了表示心诚,他在山脚下,就从龙辇下来,步行上山。其他跟随的人当然更不可能有谁还会坐轿、骑马,太监、宫女、侍卫大队的人浩浩荡荡如蚂蚁似的往山上移动着,隐隐已可以听到寺庙中鸣鼓与诵经的声音。
脚下正是一个斜坡,隔壁就是悬崖,一尺不到的空隙,看得人胆颤心惊。司马炎拭下冷汗,已看见寺庙前的香炉,不禁露出微笑。
“皇上,下官扶你一把。”稽绍一直在后面押阵,这次皇上说是家事,没有让其他人员同行,除了负责护卫的稽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