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吧,大哥,我猜中你什么心事了?”她佯装不解,“大哥做的事我不太懂,也就不问,我呀,书读不好,女红做不好,如果有一点长处,就是会弹点琴,要是爹爹在世,一定会说,把这丫头扔了,一定不是我稽康所生,怎么又蠢又笨又丑。”
“呵,”他淡笑,脸皮扯得疼,要是他能有这样的女儿,十个儿子也不换。
这样的女儿????他这这样的想法惊了一路。
马车缓缓进了楼外楼的后院,钱卫和伙计还有郎中早等着了。
“大哥,我医术太烂,还是让别的先生来吧。我去洗把脸哦!”她轻轻挣开他的手,低着头,钻过人丛,上了楼。
他拉不住,人影遮住了芳踪,他突然害怕好象会再也看不到她似的。
“公子,你不要乱动。”楼里的郎中按住马晔不住抬起的头,这样真的不好上药。伤口太多,后背骨头还有些裂开,幸好没什么大碍。
“千姿说过来的,钱卫你去看看,她怎么还没来?”
“丫头说,小姐沐浴过,就在房内诵经,晚上让公子好好休息,明早再来。”
“哦!”绵长的惆怅。
隔天清晨,小睡一会的人又抬起头,推开身边守夜的孔综,“去看看千姿起来没有?”
揉揉惺忪的眼,孔综转了一圈,回到房内,“小姐今日起得早,说去找阮公子到稽宅附近的小溪钓鱼去。”
寒眸眯成一条线,跌睡到床上,碰到伤背,好疼!
第二十二章,秋深几重 下
季千姿没有回稽宅,而是去了山府,哥哥和山叔上朝去了,山夫人走亲戚,府中就山月和家仆在。
山月圆圆的脸微有点清瘦,笑眼也不弯了,坐在房中,绣着稽绍的一双鞋面,看见千姿进来,欢喜地迎上前。
“月姐姐,陪我去街上转转可好?”季千姿戴了个大大的纱帽,看不到神情。
“就我们俩呀?”山月有点迟疑,但又怕千姿失望,想了想,“我们找阮大哥一起去,可以吗?”
季千姿有点吃不消阮湛之半玩笑半当真的话,知道山月担心二人在外不安全,只得点点头。
同样花木葱笼,阮府不似稽宅的僻静与幽深,更多是高雅与清致。不安地坐在厅堂,听山月和阮夫人絮絮说着家常。迎面的假山与湖石间,不时有艳丽的女子经过,阮湛之红袖添香知已多,醉卧青楼美人窠,想必那些是他知已中的之一之二。
季千姿扁扁嘴,反正别人也看不到她的神情,世间三妻四妾虽是常事,她却非常厌恶,人心只有一颗,真心对真心,她认为那样才象俗语中讲的白头到老。太多的头挤在一块,任谁看了,也不觉得有什么要珍惜的。
阮大哥风流才子,相貌又俊,知音多,她不评定。
“小千姿,月儿,久等啦!”阮湛之微笑着从后堂出来,“昨晚宿醉,起晚了。”
“阮大哥,你这样的教职,可是误人子弟。”山月打趣道。
“无关,无关,我对他们通常要求不高,能识字就可,读太多书不是好事。”阮湛之俊逸的脸庞绽开如稚童般灿烂的笑脸,“千姿是第一次来阮府,喜欢吗,要不我带你转转?”
“不了,我和山月想去街上转转,不知大哥方便同行吗?”她的声音毫无涟漪,甚至有点冷。但阮湛之喜欢的就是这种与众不同,“当然有,逛书市,衣铺,还是游洛河?”
提起洛河就想让人叹息,“昨晚琴断了两根弦,我想去下琴室,然后听山月姐的吧!”
“我要去衣铺,去绸缎坊,游洛河就不必了,河上的花舫,是阮大哥爱去的,我们可不爱。”山月歪着头,笑着说。
“乱说什么。”他担忧地看了千姿一眼,可惜遮得太严。“那么,我们去吧!”忙催了走,怕再呆下去,山月这丫头会把他的情事卖得精光。
她才不会在意呢,文人多爱青楼,弹丝竹,听小曲,附弄风雅,那都是别人的事。
“我们在这家吃饭吧!”阮湛之指着街边一间清雅的酒楼说。逛了大半天洛阳城,腿都走酸了,山月到是收获不少,左一包又一包全扔在马车上,千姿就两根琴弦,话也很少。
“嗯,让千姿尝尝洛阳的地道小吃,与楼外楼有什么区别。”山月兴奋地抢着上楼。
靠窗的好位全满了,三人只得在中间找了张桌。
邻桌是位长相普通的老人正一边慢悠悠地品着酒,一边在和同桌的几个人谈着闲话。
“听说那楼外楼的主人是位年岁不大的男子,风度翩翩,与朝中大臣们均都交好,不偏不袒,煞是怪异。”
同桌一人听到这里,插嘴笑道:“老伯,你见过那位主人?”
那老人微醺,点点头,“我曾在有幸到楼外楼小酌,那菜和酒,这洛阳城中寻不到第二家。那天,我出来时,刚好看到楼外楼的掌柜送客,虽是夜晚,却看得出他风仪俊美,举止大气,毫无商者的俗态。”
这一说,同桌的人都安静下来,流露出十分艳羡的神情望着那老者。
季千姿轻笑着摇了摇头,拿起茶壶,砌了杯茶浅抿着,好奇地侧身看向另一边。
不看也罢,一看不禁笑喷出茶来,呛得直咳。
“怎么了?”山月轻拍着她的后背,她俯耳,山月转了下眼,也笑了。
另侧左桌只三个客人,两位小厮装扮,一位高大魁梧,不是普通的高大,差不多比洛阳城中的高个男人高出半大,体型壮实,皮肤黝黑,面容粗犷但俊朗,而他竟然穿了件红色的长衫,那长衫不知可是布扯得太少,胳膊和腿都露在外面太多,身子也紧绷着,好象稍微一呼吸,就能把长衫撑破。
那面料看上去还不算差,千姿真的想不通,明明是个伟男子,怎么穿得如此怪异。皮黑体壮,再加上嫌小的红衣,想让人不笑都难。
那男子正埋头吃肉,大概听到了隔桌的轻笑声,抬起头,一看是两位女子,瞪大眼,愕然地看着她们。
山月和千姿忙转正,一会又偷偷斜视过去,两位小厮放下碗,装作无意从桌下拿出两把刀放在桌上,两人吓得一惊,快快坐好,再也不敢侧目。
“不要调皮,那男人可能是漠北那边过来的,不熟悉这边的衣饰,你们不要取笑人家了。”阮湛之一直含笑看她俩可爱的样子。“吃菜吧,口味很不错。”
千姿点头,却不动筷,山月推了她一下,“吃呀!”
“我吃素的。”
山月和阮湛之恍然大悟,“都忘了千姿是在庵里长大的,你在楼外楼吃什么?”
千姿淡淡一笑,“我吃的东西,是楼外楼小厨单做的。”说来有点窝心,从四时点心到汤汤水水,菜蔬佳果,都鲜美得让人胃口大开。
“马先生对你真好!”山月大叹。
声音太大,红衣男人不耐地又抬起头,看了他们几眼。
“千姿,我一直忘了问,你是如何认识马先生的?”阮湛之咽下胸口的微涩,问道。
“哦,我刚下山在集市上被小偷抢了钱袋,马先生正路过,帮我要回钱袋,听说我要来洛阳,就这样认识了。”她随意乱编了几句。
“就这么简单?”阮湛之可不信这毫无说服力的故事。
“能有多复杂,你知我是稽康的女儿,懂了吧!”
阮湛之将信将疑,确实,有稽康的招牌,千姿得到什么样的照顾都是自然的,象他,被多少佳丽青睐,而他却一心想得到千姿的青睐,当然,千姿个人的色彩也不能小视。
阅人无数,千姿的美可以让所有的佳丽扼腕痛哭。
“不管如何,我觉得马先生对你不仅仅是照顾,而象是爱惜。怪不得你不肯离开楼外楼。”山月下了结论。
千姿不答,阮湛之脸色有些难看。
红衣男人吃好了,拿起桌下的包袱,还有一把剑,那剑好怪异,比常见的剑都长,昂首咚咚下楼。
千姿看到门外的伙计牵着三匹马已候着了,枣红色的高头大马,进进出出的客人驻足观看着,红衣男人视若不见,腾身上马,她直替那件红衣担心,不敢相像要是当众撑破那件红衫,那男人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三人一会就没了踪影。
“去阮府吧,我让下人帮你做点素食。昨日,还得了一本罕见的琴谱,正想送你呢?”
季千姿心不正焉地摇头,“不,我也该回楼外楼,今天,没带石磊同行,马先生会担心的。”
石磊高高大大,看似笨拙,心却细着呢。
她今天特别不想别人看出她的异样,唉,异样,抬手从面纱下转抚着面颊,依然红肿,那皇孙公子手劲可不是一般呀!
阮湛子俊眸掠过一丝幽光,“那好吧,你什么也没吃,不敢再留你在外,回去好好吃点,跑了大半天,以后,我不会忘记的。送完你,我再送山月回去。”
“嗯!”
“千姿,以后你可不可以常来找我玩,我很闷的。”山月有点不想分离。
“闷什么,快做新娘了,会有做不完的事。”阮湛之开玩笑道。
山月没有羞答答的低下头,而是茫然看着远方,叹了口气,稽哥哥都好几日没有和她说一句悄悄话了,除了日常的问候,他们根本不象快要成婚的男女。
阮湛之心思在千姿身上,千姿心神也乱,谁也没注意到她的神情。
千姿在楼外楼大门前下车的,不想走后院,不愿去看药圃,只想悄悄避开所有人,溜进房中。
“小姐回来了。”正清洗楼道的丫环一见她,放开声喉叫着。
“小姐,”孔综匆匆从另一侧跑过来,“你终于回来了,我都看了不下二十回,公子等你一起吃晚饭呢!”
季千姿看着楼外一院的秋阳,这晚饭吃得会不会太早?
“我洗把脸再过去!”她拖延着,想一会再找理由。
“不,不,”孔综忙挡住她的退路,“公子房内备下水,什么都有。”
唉,她应该说沐浴才是,但想到他那房间左暗室右暗室,估计也推脱不了。她只得埋头向他室中走去。
刚到门口,就听到一阵爽朗的笑声。
孔综抢着推开门,“公子,小姐来看你了。”说得好象她有多关心他似的,其实她是逼的。
“大哥!”来了,就表现好点。
马晔斜靠着床上,全身都已包扎完毕,样子有点骇人,咦,床旁坐着另一个人,不正是酒楼中红衣男子吗?
“千姿,来见过匈奴国的郝连浚王子,”马晔微笑着向她招手,又转向红衣男子,“我小妹千姿。”
千姿浅浅施礼,郝连浚还礼,诧异地看着她,“我刚刚见过这位蒙面小姐。”
“嗯,”她点头,好奇问,“郝连王子,匈奴不产布吧!”
“匈奴人以游牧为生,不事纺布。”郝连浚认真回答。
马晔和孔综在一边忍不住笑出声来,“好了,孔先生帮郝连兄抢做两件合身的衣衫吧!千姿不要顽皮。”
郝连浚这才明白过来,哈哈大笑,“我初到中原,跑了许多布庄,都买不到一件合身的衣衫,最后好不容易挑了这件最大的。”阔目欣喜地打量着千姿,“小姐讲话真的很可爱。”
可爱?季千姿窃笑。
通常别人都会问匈奴王子为何会在此?会问他为何会与王子相识?但她只是打趣郝连浚的衣着,其他什么都不问。可是她遇事,却又什么都看得透透。
千姿,到底是什么样的千姿?
“郝连兄,孔先生已为你安排好了住处,好好休息,这一路很疲惫吧,不要随便出楼外楼,洛阳人龙混杂,要留点心。”
“知道,你也快点好起来,才一年多不见,你这样的见面礼可把我吓坏了。”郝连浚挫挫马晔的伤臂,爽朗大笑。
“意外,意外!”马晔有点落莫。
“小姐,我们一会见!”郝连浚趣味盎然地冲千姿一抱手。
“嗯!”她落落大方,目送他离开。
“千姿,除去面纱吧,这里没外人。”马晔拍拍床沿,示意她坐过去。
她没动,“一会吧,防止有人进来。”
唉,真的是欲盖弥障,这楼中谁没见过她。“我知道你怕我内疚,所以一直躲着我,那一掌。。。。。。。”他痛恨地看着自已的手。
“没有啦,大哥,我常出门的,今天和山月逛得可开心了,还有阮大哥。”她悄然转开话题。
“让我看看你的脸。”他恳求地看着她。
她叹气,轻轻除下纱帽,白皙的面颊上,红肿一片,五个手印还没退去,“呵,我这脸有点怪异,我用过药了。”她轻快地笑着,神色宁静。
他想探身下床,她忙跑上前,乖巧地坐下。他握紧她的手,指尖温柔地抚着嫩颊,“是我不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喃喃呢喃,犹如耳语,带着热气在季千姿耳边滑过。
她俏脸儿一红,淡淡避开,“没有什么,大哥又不是有意的,不疼。”
疼的是心,他为匡似画,不惜抬手打她,一下就打去了她悄然而生的许多莫名畸念,她终于明明白白踏踏实实接受她是他的妹妹。
“千姿,你怨大哥吗?”她太平静的表情让他摸不透。
“不怨的,大哥心中比我的脸疼多了。”
马晔不由心神一荡,“千姿!”换手想抱她。
“大哥,我没有吃午饭,好饿!”她不着痕迹轻脱开他的手臂,站起身来,不让自已太过留恋他的好,“不要等晚饭了,我们一起吃午宵吧,晚上,我想诵经。”
“好!”手从半空黯然收回。
看似什么都在,但有些珍贵的东西还是失去了,他失落地凝视着她。
第二十三章,风起云涌 上
“洛阳城民请注意,近日,有三位匈奴奸细潜入城内,为首者身材高大,身着红衣,哪位城民如见到,速报与官府,赏银十两!”
一当早,洛阳城内,一队官兵敲锣走街窜巷地吆喝着,各街道的围墙上还张贴着几张人像画,除了第一位一身红衣比较鲜明,其他面容轮廓模糊不清。街上行人纷纷驻足,围了一圈,指指点点。
“绍儿,这几日正是你巡视六门,看这情形,可要忙喽。”山涛骑在马上,看了眼告示,回过头对拧眉不展的稽绍说。
“是呀,可这告示写得含含糊糊,我不能把所有身材高大穿红衣的人全抢起来,一个个问吧!”稽绍困窘地摇摇头。
“估计是道听途说,消息也不算确切,捕风捉影罢了。朝廷现正与匈奴在幽州对恃,稍有点风吹草动就很紧张。”山涛放缓马速,等着稽绍跟上,压低嗓音说。
“我想也是,前几日刚刚把粮草备齐,押往幽州呢!唉,我尽量注意吧!山叔,你今日还进宫吗?”
“不了,我去衙门拿个卷宗,皇上今日不上朝,我就不进宫了,你呢?”
“我要进的,皇上让御书房公公昨日传话,今日要进宫一趟。”
“行,那我们就在前面十字路口分开吧,对了,绍儿,山月这丫头这几天闷闷的,没什么事吧?”
稽绍一愣,摇摇头,“应该没什么事,回头我问问。”
“好,多关心她一点,别看她平时笑眯眯的,心眼小着呢。”山涛温和地一笑,挥挥手,打马先走了。
稽绍抓住马缰,呆立一会,叹了口气,催马往皇宫方向行去。
刚进宫门,马缰交给守门的公公,没走几步,就见一位小宫女站在通往御书房的松树下。正是近午时分,阳光很艳,道上没人,只她一张脸晒得通红,站着翘首张望。
他瞧着面熟,似乎是匡娘娘身边的,心神不禁慌乱起来,刚想招呼,只见小宫女突然转过来头,跑进树丛之中。
他呆了下,继续向前。“稽大人,请留步!”林中传来一声温婉的招呼。
小宫女扶着匡似画,急急地从林中走来,她显然也在阳光下站了很久,粉嫩的面颊红润如霞,额上细细密密的汗。
“怎么不在屋内凉着?”稽绍一出声,便发现自已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心情激动不已。
“落痕听公公说,皇上今日在书房召见大人,我便早早在此候着,怕与大人错过。”她娇弱地拭拭额头的汗,不好意思地一笑。
稽绍不觉心神荡漾,讶异发现这几日失魂落魄竟是牵挂这一抹纤细的身影。“下次不要这样,有事让宫女传个话就行,太阳还很火辣,不要中了暑。”他放低音量,怕吓着她似的,温柔地说。
“不,不,我想亲自问下稽大人,你认识城中楼外楼酒楼的马先生吗?”匡似画左右张望一番,急忙问道。
稽绍错愕地看着她,不知深宫中的她怎会认识马先生,但看到她急切期待的小脸,点点头,“我认识,但不算熟,他是刚从外地来洛阳做生意的商人,由于生意缘故,与大臣们有些熟识,但人不是个俗人。”
“他,他多大年岁?”她心中乱了几分,追问道。
“听说,快近四十了。”他诧异地凝视着她,俊眉微挑,“娘娘认识马先生?”
“不是他吗?不是他吗?”她忧郁地低呐,孤寂的眼神落向更远处。
稽绍凝视她姣美的侧脸,清澈的眼眸泛满怜惜。
“稽大人,”她突然握住他的手,“可不可以帮我打听下他来自何处,来洛阳到底是有什么目的,还有,他成亲了吗?”
他惊呆了,因她盈握的小手,眸光摇曳,因她的话语,疑惑不解,“我刚说过,他只是个商人,没有什么的。”
“再打听下,好不好?”她恳求地紧握住他手,生怕他拒绝。
“知道了,我会帮娘娘留意。”还是不忍让她失望,深邃的眼瞳滑过一抹微芒。
“谢谢稽大人!”她欣喜地噙泪而笑,“我会在这里等着稽大人的消息。稽大人,你忙吧!”
她半转开身,回眸又深深地看他一眼,好喜欢他身上干净的气质,和他一起,身心才觉得爽适不已,象阳光下的一棵树,一株草,纵情呼吸。眉眼盈笑,孤寂的心暖烘烘的,认识稽大人后,她好象有了位可以倾诉的朋友,可以任性地向他提任体贴要求,而他都不会拒绝。
她的笑脸,他愣然一怔,闪了下眼神,不舍地看着她远去,什么都没为她做,她却欢喜成那样,心动很容易很容易。
“稽卿来啦!”司马衷先从龙案一侧抬起头,皇帝也轻轻放下朱笔。
“臣见过皇上、太子!”稽绍礼貌地行了君臣之礼。
小太监搬过椅子,递上茶水。
“稽卿,”司马炎淡扫稽绍的俊容,与他爹相比,他真的逊色许多,但因为这逊色,他却多了位得力的侍中,忠心到可以把生命托付于他,“匡娘娘最近身子不适,朕想去洛阳城外的凌云寺为娘娘祈福,你安排仪仗与侍卫,朕挑好日子,就出宫吧!”
“皇上,臣听说最近有匈奴奸细潜入城中,皇上能否改日再出宫。”
“不了,”司马炎眉头紧皱,匡妃忽然小产,让他伤心无比,匡妃那花一般的容颜,生下的王子或公主,不知俊成何样呢,“三个奸细成不了什么大器,你和太子这几日密集地查下,朕出宫的日子不必更改。”
“是呀,不必改的,小王不信那奸细敢出来闹腾,只怕已偷偷出城了。咱大晋朝今非昔比,那匈奴小国不敢怎样的。”司马衷摇头晃脑,自得地一笑。
“皇上,还是小心为妙!”稽绍尽职地提醒,心中为皇上对匡娘娘的用心稍有点郁闷,某种东西象从云团中摔了下来,让他无由的悲伤,但他依旧自制而冷淡地遵守侍中的本职,绝不怠慢。
“朕明白你的用心,但朕意已决,你不必多言。”司马炎打断了他,转过头看向司马衷,“太子还有什么事和稽卿说吗?”
司马衷迫不及待地站起身,“稽卿,上次父皇说请季小姐进宫小叙,怎么样啦?”
“哦,”稽绍面色冷峻地一瞥司马衷,眉端挑起,“小妹最近身子不适,等康复了,臣再带她进宫晋见皇上。”
“她哪里不适,要紧吗,让太医过府看看去,宫中有许多珍贵药材,你挑点回府给季小姐用。”他的心瞬刻乱得一塌糊涂,慌不迭地问着。
司马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衷儿,咳!”
司马衷回过神,脸色一僵,坐回椅内,眼睛仍紧盯着稽绍。
“多谢皇上、太子关爱,小妹只是染点风凉,不要紧的。”稽绍也被司马衷的样吓了一跳,防心四起。
“那好好养息着,好了后再进宫吧!稽卿,你这几日巡城,退下值勤去吧!”司马炎拿起朱笔,从一侧抽出奏章。
“皇上、太子,臣告退!”稽绍施礼,徐徐退出殿外。
“衷儿,朕的话你忘了吗?”司马炎低哑却不失威严地问道。
司马衷脸上掠过不耐,转过身,谦恭地低首,“请父皇明示!”
“稽家那小姐,就是她愿意进宫做妃,你也不能要。她爹死在朕手中,天下文人怎么都会以为她进宫是被逼的,你收起那份心吧,江山虽是朕的,但天外有天,不能碰的人还是尽量不能碰,现在朝延外有强敌入侵,朕不想再起内乱。等明年春,你再选些秀女入东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