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报国无力地闭上眼,他相信了,这么周密的妙计,也只有堡主夫人这么聪明的女子想得出,但这么聪明的女子,也会栽在“情”字上,为一个男人,做下这样的傻事,又纯又蠢呀!
乌龙剧演变成女人间争风吃醋的家庭伦理剧,拔都阴沉沉地眯细了眼,肺都快气炸了。
春日暖阳,斑斑驳驳从树荫间射下来,撒在碧儿一张欲哭的脸。
伫立的人群瞠目结舌地看着她,为她的行径不由地退后,退得那么的急,象怕被她的狠毒所攫住。
忽然一只手自后面钳制住她的手腔,硬生生扳过她的脸。
碧儿抬首,一天的阳光下,君问天一张俊脸,遍布冰冻。君问天俯望她,低吼道:“平时你任性、无理取闹,我都当是可爱,因为你小,不懂礼仪,我一笑而过。现在,你…看看这些从蒙古赶过来的士兵,你看看堡中的这些佣仆,你知道这件事的严重些吗?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太过气急,他都快说不下去。
碧儿抿嘴,移开视线,拂开他的手,苦涩一笑,“你…真正心疼的是二夫人受了委屈吧!”
“这个时候,你心里还念着这些!”君问天肃容,蹙起眉头。
一双长臂猛地推开君问天,拔都铁青着脸看着碧儿。“堡主夫人,你承认这纸条是你写的喽?”他指着桌上的纸笺。
“不错!”碧儿紧抿着嘴,点了下头。
拔都笑了,笑得狰狞,“堡主夫人,你戏弄朝庭命官,该当何罪吗?”
“何罪?”碧儿一挑眉,“我是故意写了那纸条,准备栽赃二夫人。可是你们看到纸条,没有明辩是非,也没经查实,就兴师动众地从大都调兵遣将,这大概不能把错算在我头上吧!”
童报国和师爷对看一眼,这就是堡主夫人的厉害之处,很快就会把形势倒转,化不利为有利。
“哈!”拔都真是吃惊了,“夫人这一说,到是取笑我们蒙古官员没有明辩是非的能力了?”
“这是王爷自己讲的。”碧儿冷然地看着他。
“真是…。真是太放肆了。”拔都恼了,“你陷害二夫人这事,就够判你个妒妇罪,然后再有戏弄朝庭命官、羞唇王爷,又有二罪,几罪一加,夫人,你有几条命呀?”
“我和王子不同,我只有一条命。妒妇罪?蒙古国有这个罪吗?王爷口中左一条右一条罪的,无非是为了替自己的失职找个借口。国家征战在前,却为一桩小事出动这么多的兵力,王爷自己心里也觉得窝火吧!女人争风吃醋,乃是人之常情,若今日我把二夫人杀了,那我偿命,可她活得好好的,我认为我只算失德,不能自犯罪。”
“当!”一声刺耳的拨刀声,拔都愤怒得抽出腰下的佩刀,突地对准碧儿,“夫人,你是不是在说本王无权惩治于你?你是不是质疑本王没有杀你的勇气?”
气氛一下子凝固得空气都不敢流动了。
“王爷,有话好好说!”童报国想上前劝阻,却被拔都一记凌厉的眼刀射回。
君问天俊容煞白,指尖不住地颤栗。
女人们都吓得掩住了嘴。
拔都凶狠地扫视着四周,没有谁敢近前一步,没有谁敢大口呼吸。
碧儿平静地对视着拔都的冷目,嘴角勾起一抹淡淡如风的笑,“不错,王爷你无权惩治我,你也不敢杀了我。”
声量很轻,却犹如惊雷般震耳。
拔都刚想仰天狂笑,蒙古竟然有一个女人敢挑衅他的勇气,简直是这世上最大的笑话了,笑声还没发出,突地冻结在脸上,变成了呆愕、惊恐。
碧儿的手中稳稳地握着一块玉牌,迎着太阳,发出温婉的柔光,可以清晰在看到上面雕着的雄鹰,栩栩如生。
这块玉牌全蒙古仅有一块,见牌如见大汗。
在场的所有将士对着玉牌齐刷刷单膝跪地,一手在后,一手平放胸前,恭敬地向碧儿行着最起道的蒙古大礼。
拔都咬着唇,“你…从哪里偷来的这块玉牌?”这个堡主夫人怎么可能手中握有大汗不离身的玉牌呢,太,太匪夷所思了。
童报国擦亮眼睛,嘴圆成O型,喔,怪不得堡主夫人这般沉着、大胆,原来她…背后有大汗撑腰,天啦,他这些日子没得罪夫人吧,快快想想!
白翩翩的丽容已经没有了一丝血色,眼中掠过极度的愤懑,纤手在袖下悄然握成了拳。
君青羽太过吃惊地歪倒在骆云飞怀中,她这位弟媳到底是什么来头?
只有君问天的俊脸依然空白,没有任何内容,就当碧儿和他没有什么关系。
“偷?”碧儿眉眼弯起,“王爷本事大,去偷偷看。你刚刚说我取笑蒙古官员的无能,现在你是不是学我,在变相取笑大汗身边侍卫的本领?这玉牌,我偷不来,乃是大汗亲手所赠,让我遇难事时,进宫找他,我一直只当是玩笑,今日还真派用场了。”
说得如此轻巧,别人却听得直抽冷气。大汗的贴身玉牌赠与她,可见她与大汗之间的交情有多重,不敢去推敲了。
拔都腹心中再多的气,现在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僵硬地向碧儿施下礼,“夫人,本王今天有所冒犯,请夫人谅解,但夫人有错在先…。本王不敢随意赦免夫人,这事只得请大汗定夺了…”
“二夫人…。”一声尖锐的惊叫打断了拔都的话。
不知何时,白翩翩抢过靠近她身边将士行礼时,搁在地上的佩剑,横剑对着脖子一抹,血象泉水一般喷了出来。
现场一下大乱。
“翩翩!”君问天抢步上前,托住她欲欲倒地的身子,以袖堵住她的伤口,“来人呀,来人呀…”袖很快就被血染红了。
“夫君…。”白翩翩温柔噙笑,纤手轻抚着君问天的面容,“不要叫人了,让翩翩去吧…。姐姐怀了孩子,不能受到惊吓,她比我重要…。不要因翩翩翩翩再让夫君与姐姐之间生嫌隙…。对不起,夫君,今生不能陪你到老…来生吧…。”
“不准闭眼,翩翩,不准闭眼,来人呀!”君问天拍打着白翩翩的雪白丽容,“为什么要来世,我只要今生…。属于我和你的今生…”
“夫君…。有你这句话,翩翩此生没有白爱上你,从江南…到大都,那么远…。翩翩就为能与你相爱…。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长睫眨了眨,缓缓闭上眼。
“翩翩…。”君问天把头埋在她的发间,紧紧相拥,泣不成声。
拔都微闭上眼,现在这又是什么戏呀?他好象插不上脚了,无力地挥手,收兵回营,让人家处理家事。
幸好军营中有军医,药品、纱布齐全,及时地为二夫人白翩翩诊治,说夫人力量弱,伤口刺得不深,失了些血,还有救。军医对处理剑伤最拿手了,俐落地上了云南白药,包好伤口,又给了些中药让厨房煎了给二夫人服用,以防伤口化浓。
飞天堡中的男男女女上一刻还沉浸于二夫人求大全舍小生的又是敬佩又是怜惜中,现在听说有救,一个个喜出望外,烧水的烧水,煎药的煎药,拿衣的拿衣,个个拼了命的想为二夫人出一份力。
二夫人,又美又重情,还有治理的本领,这样的女子,怎不惹人怜爱呢?
君问天自始至终抱着白翩翩,不假以人手。
王夫人低头,叹了一声,由青羽夫妇扶着回自己的庭院。
刚刚还人挤人的厅外,现在只留下默默看天的碧儿,似乎所有的人都忘记了她的存在。
艳阳高照的天怎么飘过来一朵乌云,越来越近,预料着将来一场骤雨,厅外,冷清空荡,她不动,不躲。
不一会,雨点稀疏地答答浇下,落得有些意兴阑珊,不干不脆。有的打湿地,有的打湿她,碧儿低下眼帘,眼睫也湿了。哦,她的眼中,也上着一场雨。
她倔强地曲起双手,任眼泪直直滴下来,像在跟谁负气。
小腹突地一震,肚皮麻麻的,如一只小手轻轻挠着她。她退一步,丽颜凛然。樱唇紧抿。她抬手拭去眼中的泪,低下头,温柔地抚上小腹,喃喃低语:“我知道,我知道,宝贝,我…有你,所以妈咪会坚强…。”
雨怎么停了?
她愕然地仰首,秀珠撑着把伞,眼中有泪地站在她面前,“夫人,你…还不是一点不懂事…怀孕也淋雨…。”
她微微一笑,“是,我好不懂事!”把手伸给秀珠,由秀珠牵着,握在秀珠的手,才知自己的手冰得可怕。
“不管别人怎么说,不管夫人怎么说,我不信…我统统不信的…夫人不是那样的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说不清,但我相信我的眼睛我的心。”秀珠喋喋不休说着,揽住碧儿的腰,往君子园走去。
碧儿冷着一张脸,也抿着冻紫了的唇。
秀珠怕她冻了,在厢房里生了个火盆让她先烤,然后出去张罗着找人烧水给她泡澡。
碧儿从床下抽出一叠厚厚的纸张,上面写满满了一行行“父王,蒙古与大辽开战在即…。女儿翩翩敬上。”
整整两天呀,她足不出户,指上都快写出老茧来了,就为能在这几天里模仿出那纸条上的笔迹。
她还是小时候写过毛笔字,现在连怎么握毛笔的姿势都忘了,可想而知她写的毛笔字有多烂。那纸条上的笔迹是烂,但是和她的烂是不同的。在审讯营中,她第一眼看到那纸条时,就明白这是白翩翩挖的一个坑,为她特地挖的一个坑。
这个坑,是招险棋,但勇敢地走出来,却是必胜的。放出鸽子之前,白翩翩一定观察很久才等到那样一个机会。
白翩翩知道君问天告诉过她白翩翩就是宋朝的婉玉公主,所以君问天不容二想就会怀疑上她。她讨厌白翩翩,一直要君问天送走白翩翩,这样,她似乎有理由因为等不及白翩翩的离开而着急向朝庭告密。
一切都是白翩翩为她量身定做,婉玉公主确实不是等闲之辈。
白翩翩很聪明地没有在落笔处写的是翩翩,而不是婉玉,这给白翩翩为自己开脱留下一个很好的说词。
白翩翩清楚她爱君问天,她一定不可能点破白翩翩的诡计,她要顾虑到君问天的安全、顾虑到飞天堡。
明知这是白翩翩的报复,明知这是个坑,她都会义不容辞地往下跳。
真是太为难她了,花了二天,才速练成那纸条上的烂笔迹,还有那写得令人手酸的繁体字。她也想好了应对拔都的方法,在君问天被童知府关进大牢时,她去找窝阔台,窝阔台送给她一块玉牌,一块可以让她度过危难的玉牌。她知道拔都在气头上,一定要找个突破口,她承担下所有的罪责,虽然可以狡辩成家庭闹剧,但造成的事态很严重,她想要安全后退,想要保护君问天、飞天堡,只能仰仗这块玉牌了。
事情安照她的计划一步步接近了尾声,白翩翩还是狠呀,不惜上演苦肉计,成功地锁住了君问天的全部心力。
她是个任性、无理取闹的闯祸精、妒妇,白翩翩是委曲求全、识大体的女子。正义、同情,瞬间全部倾向白翩翩,她四面楚歌,没有秀珠,她就快成孤家寡人了。
多么鲜明的对比啊!
爱,应该很简单的,应该很甜蜜,为什么会如此复杂、如此心酸呢?
碧儿讥诮地倾倾嘴角,把写满字的纸笺一张张丢尽火盆中,火光映红了她的脸,脸是烫的,心却冰凉冰凉。

三十四,无言独上西楼(六)
三十四,无言独上西楼(六)
三更雨纷纷,宛若思千根。
空阶滴到明,一叶叶,一声声。
夜长衾枕寒,残烛映孤影,何人为你疼?
玉炉香,离人泪,锦书托不成,无人倚门言珍重,转眼尘归尘。
碧儿放下手中的笔,浅浅地一笑,再度摇头,她这两天写字写成习惯,昨夜,竟然又写了一夜。看着桌上这词不象词、诗不成韵的几句话,汗颜啦!她半调子的古文功底,也就能画个这种四不象。不过,口气到蛮幽怨的,再稍微雕琢下,和白居易诗中等不到皇帝临幸、只得独坐庭院数寒星的宫女快有一拼了。
女人啊,少了男人的爱就象草木少了阳光的滋润,不久就会枯萎了,可怜呢。想当初,亚当用肋骨做了他的女人夏娃,不是用来疼的,原来是为了折磨玩的。她怎么到现在才明白这道理呢?
秀珠说,昨夜,君堡主在二夫人床边守护一夜,不眠不休,天亮时分,二夫人已经脱离了危险,能喝点稀粥、参茶了。一夜之间,堡主好象憔悴了许多,眼窝都陷下去了。
她只是听着,由秀珠为她梳头、洗脸、宽衣,享受一位堡主夫人应该享有的权利,象一个没有行为能力的布娃娃。厨娘的早膳做得很丰富,鸡蛋煎得嫩嫩的、汤包里的肉汁特鲜美,粥也熬得糯糯的,她吃得撑才放下筷子。还没等她离桌,君子园今天的一号访客就到了。
她亲爱的娘亲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在丫环的引领下走进厢房,一上来就是揪住她的衣襟狠命地摇晃。
“碧儿,你怎么这样子不懂事呢,男人有个三妻四妾是天经地义的,莫谈君堡主,你那个穷鬼爹不也整天在外面胡作非为。飞天堡这么大的家业,你想独占君堡主怎么可能的事呢?君堡主算是很疼很疼你了,只娶了一妾,你连这么点妇德也没有,太不知足、太贪心!”
碧儿被她摇得眼前金星直冒,刚吃下去的早膳在肚子晃动,晃得快要喷薄欲出。一低头,看到舒夫人的鼻涕沾了她一衣襟,眼泪湿了她的袖角,她再也控制不住,抿紧唇,狠命推开舒夫人,跑到庭院中,差点连胆汁都一块吐出来。
“亲家夫人,堡主夫人从昨天午时到现在,好不容易吃了点东西,你看,这下什么全没了。”秀珠忙着倒水给碧儿净口,斜眼,向舒夫人抱怨道。
舒夫人一愣,不敢再靠近碧儿了,但哭声不停,“少吃几膳没什么,她现在都快被休回娘家了,以后还怎么做人啊!想想我那可怜的绯儿尸骨未寒,现在她又落到这步境地,老天啊,我到底造了什么孽!”舒夫人拍着胸,一个劲地嚎哭。
碧儿净了口,稳了稳情绪,“娘亲,你不要担心。不管我会不会被休,飞天堡对舒园的赡养费不会少一份的。”
“你个死丫头,现在还嘴硬。我和你爹还能活几年,少点多点银子又怎么样,你才十八岁,以后怎么活呢?”舒夫人突地止住了哭声,上前小心地拉住碧儿的袖子,“听娘的话,和娘亲一起去向堡主和二夫人下跪,赔个不是,求堡主不要和你计较,求他们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
“秀珠!”碧儿揉揉酸胀的额角,“找人送我娘亲回舒园,过几日,我再回去看望她。”她实在没有办法接受舒夫人这番美意,这哭声听得她头快裂成二半了。
“碧儿!”舒夫人从肉脸上奋力睁大一双小眼,不敢相信地瞪着女儿冷漠的面容。
秀珠很有眼头见色,急忙扶着舒夫人就往外走,“亲家夫人,你就不要再添乱了,相信堡主夫人会处理好这事的,你在家好好等着,有事秀珠会过去知会你的。”
“她要是会处理,就不会做这么蠢的事了。”舒夫人心疼地一步一回首,哭到喉咙嘶哑。
没等碧儿平静下来,君子园的二号访客君青羽登场了。
“如果你想为二夫人白翩翩讨个公道,指责于我,请免开尊口。”碧儿猛吸了口气,抢在青羽开口之前说道。
青羽噗哧一声笑了,斜睨着她,打趣道:“你到还蛮有个性的,不过,我到不是为她,而是为你觉得不值,问天很在意你,你怎么那样不自信,去做那种傻事,把自己陷入这种被动的境地,现在好了,你等于把自己的夫君推给别的女人了。碧儿,你还是年幼,少了心计。锁住男人的心,是欲拒还迎,是若即若离,不要把他缠得透不过气来,而是让他自己觉得离不开你。该放就放,该守要守。”
碧儿抬头,嫣然一笑,“大姐对于婚姻到真是个行家,可是这一条不太适合于我和你那位堡主弟弟。到书房坐坐吧,我们一起喝点茶。”她与君问天、白翩翩之间玩的何止是心计,简直就是诡计、阴谋了。
青羽摇了摇头,替她掸去肩上落下的一片树叶,“不坐了,我是来告辞的。飞天堡外重兵把守,云飞老家那边什么消息也送不进来,又不能用信鸽,我们决定早点回老家。现在飞天堡大的危险解除了,白莲之死等官府慢慢破案吧!我想一切快恢复如初了,碧儿,到是我娘亲不知怎么的,有些怪怪的,你有空帮我陪陪她。”
碧儿握住青羽的手,安慰道:“我会去看婆婆大人的,大姐,我前几天和你讲的话,你一定一定要放在心上。”
青羽脸上浮出一丝无奈,“我会和夫君商量,只是,他有选择吗?”辽国王子在敌军兵临城下之时,怎么能开口说归隐,顾妻子不顾自己的国家呢?她心里有数,不必向云飞提了。嫁给云飞,她就做好了有这么一天的准备。
碧儿不敢多说,怕让青羽伤心。
“碧儿,你和…。蒙古大汗很熟吗?”青羽迟迟疑疑地问,对昨天碧儿出示的那块玉牌有些顾忌。
“大姐,我还是和你弟弟一起去三王府做客时,认识大汗的,那块玉牌是他送给我们的礼物。”碧儿懂青羽的担忧,避重就轻地说道,“大姐,把心尽管放下,我有分寸。”
“好碧儿!”青羽笑了,“那我和你姐夫就可以放心上路了。等所有的风波平息,和问天一起去骆家塞做客。”
樱唇淡淡地扬起,碧儿想那一天估计是不会有的。
再次踏进莲园,碧儿吃了一惊,园中改变很大,光那一池的莲,粉红、娇白、嫩黄…。各式的品种,就够让她惊诧了,她从不知莲还会有这么多的色彩。现在还没到盛夏,莲蓬青绿,莲叶如伞,莲花还只是一个个花苞,可是,莲的清香已是四溢芬芳。
“夫人,有事吗?”主子得了势,下人也跟着长了威风,春香现在又是一幅神气活现的嘴脸了,手上拿着个擦桌子的抹布,冷冰冰地从厢房中出来,挡住碧儿前进的脚步。
碧儿不屑地瞟了她一眼,目光没有停留,只当眼前没有这个人一般。
“夫人,这里是莲园。”春香见碧儿欲往前走,移步整个人挡在了碧儿的面前。
“莲园又怎么了?”碧儿耸耸眉,“我进不得吗?”
春香口气一硬,“莲园是二夫人的园子,二夫人从不踏进君子园。”言下之意碧儿也无权踏进莲园。
“我来表达一下我的关爱之情,也不行?”碧儿玩味地挤挤眼,大眼滴溜溜转着,穿过春香的肩,把厢房中的情景看了个清清楚楚。
白翩翩仰卧在床榻上,身后垫着个大大的枕头。君问天手中托了个药碗,温柔地一口一口吹凉了递到白翩翩唇边。
碧儿默默凝视着这一幕,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再次叹息。今人与古人的差异之大。二十一世纪,男人如想娶二奶,至少要偷偷摸摸,费了心的瞒着正室,永远不敢当着正室的面,如此明目张胆的与二奶秀恩爱。
她真的太佩服自己的雅量与宽容,一点点也不吃味,到了蒙古之后,她好象也被洗脑了,看到这一切,居然不吃味。
看春香没有通报之意,她清咳了几声,引起房内恩爱夫妻的侧目。“你来干什么?”君问天冷漠地皱着眉,放下药碗。
“大姐和姐夫要回家,我来告诉你一声,似乎我们该去送送他们。”碧儿笑得浅浅的,清眸捕捉到白翩翩眼中掠过的一丝被娇宠的得意。
“知道了!”君问天转向白翩翩,指背轻抚着苍白的丽颜,柔声道,“我去去就来。”
“不要急,代我向大姐、姐夫说声一路顺风。”白翩翩含情脉脉地看着君问天,视线缠绵悱恻。
碧儿识趣地转过身,低头往园外走去。
“夫人!”经过拱门时,赵总管象个幽灵一般,不知从哪一处钻了出来,一点声音都没有。
碧儿缓缓抬起头,“赵总管,你下次再这样无声无息地吓我,我让人把你的双脚给跺了。脚就是为了踩出脚步声的,你似乎不喜欢这样,不如就弃掉。”
赵总管瘦如竹杆的身子一震,讪讪地笑道:“小的下次一定注意。”
碧儿转过身,闲闲地往大门外踱去,“赵总管,你这种走法是不是属于什么特珠功能?”
赵总管两眼四下扫视,警觉地竖起双耳,“夫人不知,这叫轻功,可以让对方察觉不到你的行踪,又能提高步速。”
“一个总管练这么高的轻功,是为了迎客送宾,还是为了端茶倒水?”
“夫人!”赵总管轻扯了下碧儿的衣角,碧儿扭过头,“你那块玉牌真是大汗送你的吗?”
“你怀疑我说谎?”碧儿眨眨眼。
“不是!夫人,这玉牌乃是大汗贴身之物,全蒙古只有一块,只有与大汗亲近之人才可以看到。现在大汗把玉牌送给夫人,夫人与大汗?”
“蒙古管家连这些都懂?”碧儿好奇了。
“夫人!”赵总管直直地盯着碧儿,压低了音量,“小的原先是大汗身边的贴身侍卫。”
“呃?”碧儿瞪大了眼,“吹牛,你看上去快五十岁了,太老,又瘦,不象个侍卫。人家侍卫哪个不是个子高高、威武雄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