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清脆宛若黄鹂,该死的悦耳动听,老天简直对她太偏袒了。
“我…想给小女买两件首饰。”陆夫人越看这位姑娘越是惊叹,天生的生意料,不远不近,不亲不疏,但却让你感到无比的舒服。
“是头上戴的还是身上戴的呢?”女子走进柜台里,让帮工的伙计把样品摆到柜台面上,方便陆夫人挑选。
“头上、身上都要,是给她作陪嫁的。”
女子微微怔了一下,随口问道:“小妹妹是嫁与哪户人家呀?”
“四海钱庄的韩庄主家。”
门外一阵“得得”的马蹄声,盖住了陆夫人的声音,女子没有听清,抬起头,俏脸突地泛起一缕红晕,眉眼羞答答地低下来。
陆夫人讶异地转过身,看到骑马人原来是刚刚才见过的韩江流,心里一下子就不舒服了,“我想起来还有事,改天我们再来挑选。”
“好的,小店开门很早,夫人随时都可以光临。后会有期。”女子礼貌地把她们送到门外,牵住可儿的小手,柔柔一笑,“小妹妹,恭喜你喽!”
陆夫人翻下白眼,她可看出来了,这个珠宝铺的千金暗恋着韩江流。可儿眼有隐疾,人也木纳,韩江流那么俊逸非凡,不知多少女子惦记着呢,可儿这日子该怎么过呀?
她心中越发的对这婚事不敢抱什么想头了。
从珠宝铺出来,可儿一步一回首,依稀看到那个声音很好听的姐姐还在对她挥手,她的心无由地颤了颤,感觉象有根无形的纽带,把她们联系在一起了。
又是一夜的大雪纷飞,路上原先的雪还没融尽,现在又积了老厚。天冷,陆掌柜贪恋被窝暖和,赖在床上不想起太早。
窗外突然响起“咯吱,咯吱”的踩雪声,接着,门被拍得山响。
“这一大早的,什么事呀?”陆掌柜埋怨道,披了件外衣,哆嗦着下来开门。
当铺中一个伙计脸冻得通红的站在雪地中,眼露惊恐,结结巴巴说道:“陆掌柜,大事…。不好了,昨儿夜里,四海钱庄的…。韩庄主上吊自尽了。”
陆掌柜整个人呆住了,他缓缓转过身,对着床上同样呆若木鸡的陆夫人说道:“你…可真是个乌鸦嘴!”
番外三:不是刻骨铭心(四)
陆掌柜升得老高的气焰在一瞬间陡然象蒸发了,萎萎地跌坐在椅中,一言不发。
不管怎么自圆其说,韩庄主的自尽与他有脱不开的关系,这不是他乐见的情形,他只是想羞辱羞辱韩庄主,把这十年失去的慢慢补回来。他真的没想把韩庄主逼死,事实摆在面前,他说什么都没用了。
陆夫人在屋中抹眼泪,说赶快把喜帖收回吧,不要说,这门亲事肯定结不成了,这样也好,至少能在身边把可儿在身边多留几年。
陆掌柜叹气,也没脸去吊唁韩庄主,差伙计送了点纸钱和被单过去。闷坐在当铺中,定定地看着四海钱庄外挂着的白灯笼、蒙着的黑纱,这一刻,他真的后悔了。如果时光能倒流,他不会做那么绝那么狠的,他和韩庄主也曾是多年的好友呀,只是在商言商,有了利益冲突,免不了要争得你死我活。
争来争去,就争的是一口气,当那口气没了,再回首,那一切原来是那样的没有意义。
可儿今天也到当铺中了,和往常一样,托着下巴,呆呆出神。
天冷,当铺的生意不好。一个早晨只做了桩生意,飞天堡堡主夫人过来当了件狐裘。
陆堂柜忙不迭要可儿给君夫人行礼,可儿认出这位夫人就是韩江流喜欢的卷发姐姐。
舒碧儿打量着陆可儿,语气唏嘘不已。不过这时她已是自顾不暇,也没办法替他人担心。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不能指望别人的相扶。她婉转地提醒陆掌柜陆可儿这眼睛叫白内障,用药草洗目并服用,应该可以医治好的。
陆可儿没插嘴,乖巧地立在一边,听卷发姐姐和爹爹聊天。卷发姐姐讲话有点奇怪,见解和想法都和别人不同,但听着让人很诚服。这么聪慧的姐姐,谁会不喜欢呢?
午膳过后,陆掌柜忐忑不安地看着四海钱庄的总管和媒人踏雪穿街过来,他挥挥手,让陆夫人带可儿回后院,可儿不依,抱着柜台,怎么也不肯动弹。
总管的脸色不太好,但还是挤出了一脸笑,很礼貌地说,因为突发的丧事,快要到期的婚礼只能延迟一月,请陆掌柜和陆小姐见谅。
陆掌柜眨眨眼,不太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你说…这婚事要继续履行?”
“当然!”总管说道,“少爷本来要亲自来的,但事情太多,他脱不开身。”
“我想这门亲事还是…。取消吧,思来想去,我们家可儿配不上韩少爷。”陆夫人精明地嗅到一丝不寻常的意味,外人不知,韩江流能不知自己父亲是为什么自尽吗?现在说起来陆家和韩家是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凭哪一点还要娶可儿为妻呢?只有一个理由能解释,那就是报仇。
她暗暗捏了陆掌柜一下,要他也帮着说说。
“是啊,是啊,我们可儿无论从哪一方面都配不上韩少爷的。这婚事取消吧,所有的损失,我们陆家全部承担。”陆掌柜当然懂妻子的意思,讪讪地笑着。现在主动权不在他手中了,可儿嫁进韩府,等于把女儿往火山油锅里推。
总管怒目横对,抿紧唇,不能接受的瞪着陆掌柜一家。
媒人在一边不客气地发话了,“陆掌柜,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若想取消亲事,韩庄主在世时为什么不提,偏偏要等了韩庄主过世就提起,这种落井下石的做法,很令人不齿。”
陆掌柜夫妇脸一阵红一阵白,齐齐低下头,嗫嚅地说:“不是,不是,是我们陆家实在高攀不起韩府…。”
“我们的话已经带到,陆掌柜若想取消亲事,请当面和韩少爷说去吧!”总管冷着脸,拱拱手,对媒人递了个眼风,两人转身。
“我要嫁给韩少爷。”一直默不作声的陆可儿突然出声,音量出奇的大,语句出奇的清晰,想让人假装没听见没听清都不可能。
“可儿…”陆夫人差点当场晕倒,这丫头还真会挑时间说话,她昨儿不是还说不想嫁给韩少爷,今天怎么转性子了。
“还是陆小姐深明大义,那陆掌柜,婚期就一个月后吧!”总管扔下话,和媒人走了。
“可儿呀,”陆夫人皱着眉头把女儿拖至角落,苦口婆心地说道,“你是傻了不成,现在的韩少爷不是从前的韩少爷,你若嫁过去,日子不会好过的。”
“不好过也要嫁,这是承诺,不可背弃。”可儿一脸的认真。
“幸福相关的事,不要扯上弃不弃的。韩少爷的爹爹是因为你爹爹而死的,他会让你好过吗?”
“我知道,所以我要嫁。”
陆掌柜夫妇面面相觑,这什么理由?
“以前四海钱庄欠了陆家当铺的,他们还了。现在是陆家欠了韩府的,我们也要还。能让韩少爷减轻一点苦痛,我愿意嫁给他。”陆可儿一字一句地说,不能聚焦的散瞳奇异地凝成了一束。
“韩少爷娶你有可能只是个摆设,他不会真的当你是妻子的,你会有受不尽的委屈,会有流不完的心酸泪。”陆夫人有点象不认识可儿,平时慢悠悠的,象少根筋,今日突然变聪明了,可这聪明得不是时候呀。
“娘亲你想得太多了,不管什么样的对待,我都会受下的,爹爹这个错,就让我来弥补。”陆可儿低头眨了眨眼,静了半晌,抬头,严肃地说道,“我不想让韩府因为我们陆家成为别人的一个笑柄。”
陆掌柜夫妇傻眼了,他们的可儿好象长大了。
四海钱庄一边在办丧事,一边在准备婚事,上上下下忙得嘴都翘起来了。
一个月后,婚期如期举行,不过让人惊得眼球滚满一地的是,那天,韩府同时迎进了两顶花轿,一顶是陆家当铺的陆小姐陆可儿,一个是管氏珠宝铺的管小姐管竹琴。
陆夫人惊悉这一消息,当场哭昏过去,陆掌柜站在庭院中,冻到半宿,隔夜就大病了一场。
韩府中的宾客也是惊得瞠目结舌。
唯一水波不惊的就是两位新娘,各居新装修的东西两个厢房。
可儿静静地坐在新房中,听着外面宾客的喧闹声、鼓乐声,嘴角微微地弯起。她的喜帕是丫环挑的,凤冠霞帔是丫环脱的,没有合欢酒,没有莲子汤,也没人对她说早生贵子这样的吉祥话,闹洞房的全挤在管家小姐的新房中,她这里冷静得象是一间僻居的客房。
她一点都不在意,也不觉得难过,她倚上窗扉,一张小脸,在冷月温柔的光晕下,闪烁着兴奋的光泽。一阵寒风从窗纸下偷袭进来,她微微打了个冷战,但她嫌不够,她推开了窗户,想让更多的寒风带走她脸上滚烫的红晕。
对面的露台上,依稀立着两个人影。她眯细了眼看过去,发现那是她的新婚夫婿和卷发的姐姐。看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也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她却似乎感觉得到夫婿心中的悲伤。
她不忍多看,幽幽关上了窗,关上了外面的依依惜别。她吹熄了灯,揽被独睡,想着韩江流,眼眶不住又潮湿起来。
她早知,在这门婚事中,真正痛苦的不是她,而是她的夫婿。幸福的人是她和管小姐,因为她们都嫁给了自己心仪的男人,而她们却不是他的刻骨铭心。
娶不到刻骨铭心的那个人,娶其他人有什么区别呢?
她以前不知卷发姐姐是飞天堡主夫人,很想成全韩江流和卷发姐姐,她想让他快乐、幸福,不愿让自己成为他的阻挡。但在得知他和卷发姐姐今生无望时,她改变了主意。
在她站在陆家当铺前,看着他从马上跳下来的那一刻,她看清了他,她不是用眼,而是用心。
就在那时,她对他一见钟情。
番外三:不是刻骨铭心(四)
韩府一下娶进了两位少奶奶,说起来地位相当,不会厚此薄彼,房中侍候的丫头和器物,所有的一切都一视同仁。
但韩府中的上上下下,很快就看出了,管少奶奶和陆少奶奶之间还是有区别的。
先说少爷,新婚那天,少爷是很公平,哪间新房都没进,守夜的佣仆看见少爷坐在以前的寝房中,手中握着一个玳瑁挂坠,长吁短叹到天明。隔天晚上,少爷进了管少奶奶的厢房,与新妇圆了房,侍候的佣妇拿着管少奶奶的落红向韩老夫人报喜时,韩老夫人笑得嘴角都在发抖。接着第二天、第三天…以后的每一天,少爷不是在管少奶奶的厢房就寝,就是在以前的寝室看账,反正陆少奶奶的厢房,他是踏也没踏进去一步,平时,就连和陆少奶奶话都没一句。
再说韩老夫人,打陆可儿进了韩府,不管是同桌用膳,还是早晚问安,她都正眼不看陆可儿,不得已答上一句,语气冷嗖嗖的,让人直打冷战。而她一看到管竹琴和韩江流,立刻是一幅慈眉善目的表情。她对下人们也是和风细雨,很少加重语气。这样子一看,只能说是陆可儿讨人嫌了。
陆可儿确实没几份讨喜的地方,长相瘦小,眼睛有隐疾,又有点迟钝,再加上是陆家当铺的千金。四海钱庄的伙计和韩府的佣仆们私下都在传,老庄主是陆掌柜害死的,具体原因不知。
林林总总,陆可儿在韩府担了个少奶奶之名,其实地位都不如一个得宠的丫头。
陆夫人厚着脸皮来府中看望了下,悔得肠子都绿了,回到当铺,扯住陆掌柜大吵。陆家当铺以后就无宁日了。陆掌柜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夜深人静,不由想起从前在山沟沟中的宁静,发现那时候其实并不算是受苦,现在才是苦难的开始。
一成了亲,韩江流就拒绝拨给陆家当铺周转的银两,四海钱庄另设了一个柜台,也做起了当铺的行当,明摆着,就是和陆家当铺对着干。四海钱庄本身客户就多,现在业务增加了,有些客户就不往陆家当铺跑了。陆掌柜使出全身的解数,也挡不住生意的芨芨下滑。他向韩江流举手投降的日子想来不远了。
陆可儿因为迟钝,别人什么样的对待,她并不理解,或者是她根本不会往心中去。她觉得自己过得很好。管竹琴为了表现自己的大度和涵养,对她极好,手把手的教她打算盘,教她做女红、识字。其实那是她做给韩江流看的,也因为陆可儿实在不是个需要花力气对付的对手。强者对弱者施舍一点同情,有时也是一种风度。
管竹琴算是陆可儿在韩府中走得最近的一个人,其实陆可儿嫁进韩府后还有一个比较近的人,那个人她连名字都不知道。
人微身轻,陆可儿在韩府很少受人重视,走开一会,没人会注意到的。她非常喜欢韩府的后园,有天,她看到后园的角门开着,好奇地走了出去,发现后面是条僻静的小巷,邻近的是个小小院落,有匹马系在巷子里的树上。可儿正欲走过去,邻近院子的门开了,一个高大的汉子走了出来,“将军,走好!”院子里有人娇滴滴的说道。
汉子一言不发,拱拱手跃上马,驶远了。
可儿怔了怔,走到邻近的院门前,咬着手指朝里看着。她看不太清楚,但闻到一阵阵浓郁的花香扑鼻而来。
“咦,哪来的小丫头,还作妇人的装扮,”来关门的丫环讶异地说道。女人嫁人后,梳和发髻和在娘家时是不同的。
“我看看。”一位婉如仙子般美丽的女子盈盈走了过来,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陆可儿,笑了,“怕是韩府新娶的少奶奶吧!”
陆可儿害羞地低下头。
“进来玩玩吧,我正闲得发慌呢,帮我打发打发时间。”象仙子一般的女子向她招手。
陆可儿迟疑了下,走了进去。女子领着她进了一间厢房,关门的丫环送了点嘴吃食过来。陆可儿发现这院落虽小,可是厢房里的布置却极奢华,甚至比韩府里还要好。
“你叫什么名字呀?”女子翘起兰花指,斜卧在锦榻上,神情很慵懒。
“陆可儿。”陆可儿细声细气地回答,觉得这女子身上有股她形容不出的味道,那种很吸引男人的味道,她不懂那个词叫妩媚。
女子咯咯地笑,“听说韩少爷一下子娶了两位夫人,你怕是还没和他圆房吧!”
陆可儿脸羞得通红。
“这个韩江流平时看着温和儒雅的,没想着却惊世骇俗的娶了两位夫人,真让人吃惊。”
陆可儿听她直呼韩江流的名字,一怔,“你…认识我家夫君?”
“嗯,以前比较熟吧!那个时候…。啊,从前的事不谈,不过,两女同侍一夫,瞧你这笨笨的小模样,怎么争得过另一位夫人呢?”
“管姐姐对我很好,不需要争。”
女子捂着嘴轻笑,笑得身肢都在颤动,“她那是做给别人看的,并不是真心对你好,你别傻了。若是你和她差不多大,两人势均力敌,你看她还对不对你好?女人要是争风吃醋起来,那是很可怕的哦。谁不想得到喜欢男人的专宠?”
陆可儿眨眼,有些困惑。
女子突然叹了口气,“其实呀,一个女人若想幸福,不要嫁给你所爱的男人,嫁一个爱你的男人就可以了。爱上一个人,却得不到他的心,真是生不如死。”
陆可儿静静地看着女子,这么美丽的仙子为什么会说出这么伤感的话呢?她这么的风情万种,哪个男人会不爱她?
“嫁给所爱的人,即使得不到他的心,但可以天天陪在他身边,为他做一些开心的事,也很幸福。”陆可儿说道。
“是吗?”女子挑挑秀眉,“你喜欢上韩江流啦?可儿,你的心比你的外表聪明多了。但这样的想法,你能得到什么呢?做一个永远的地守望者吗?如果韩江流一辈子都不碰你,你会开心吗?”
“他开心,我就开心。”
“他开心才怪呢,他喜欢的女人是别人的娘子。”女子哼了一声,“不过,那个女子好象很幸运,居然得到那个冷面人的心。你知道君问天吗?也就是飞天堡的堡主。”
“他是夫君的朋友,我没见过,但见过他的夫人,卷发姐姐。”
“对,就是那个卷发女人,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象个精灵一般。”
“卷发姐姐很好!”
“她是好呀,我也羡慕她,如果当初我有她这么幸运,也不至于走到今天的地步,活不象人,死不是鬼,不知何时是个尽头啊!可儿,我瞧着你很投缘,以后你没事就来我院中陪我拉拉话,我在这里连个讲话的人都没有。不要告诉任何人,你见过我,你来了后,我教你如何对付那个假仁假义的管姐姐。”
就这样,可儿成了这个小院的常客。午膳一过,她就悄悄钻进了这个小院落。她在韩府也没人说话,到这小院,女子就把她当成了很好的倾听者,喋喋不休说个不停。
女子非常神秘,日日呆在小院中,哪里都不去,脾气很大,动不动会摔东西。高兴起来,弹弹琴,画会画。可儿来了,她就爱和她说男女之间如何相处,怎样吸引男人的注意力,怎样的整人。可儿觉得她讲的那些,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不过她爱说,自己就专心听。听过就飘过,两个人都是借助对方打发时间。
春天的时候,管竹琴有孕了,整个韩府都喜坏了,把她更是捧如掌上宝似的。反到韩江流平静得很,留在管竹琴厢房中的夜晚越来越少了,夜夜都呆在账房中,四海钱庄的生意现在越做越大,他非常非常的忙。
可儿更是被韩府视若空气般,她照例在下午跑到隔壁小院玩。女子坐在厢房里,哭声惊人,侍候她的丫头手足无措地立在院里。
“可儿,我该怎么办呢?我好害怕,他没做到大汗,哲别将军突然不见了,我这里,他也根本不涉足,现在,他那一团火要撒出来了,他那么阴狠,不知会…。把我怎样,可儿,你能帮我逃走吗?”女子一见到可儿,哭着握住可儿的手。
可儿蒙了,“你要我…。怎么帮你?”
女子摆摆手,“不行,不能找你,你通着韩江流,韩江流认识我,然后一定会传到君问天耳中,到时只怕我会死得更难看。我…再想别的办法。”
“你和君堡主有仇吗?”可儿从她的话中听出一点苗头。
女子含泪狂笑,“仇,不共戴天的仇,他只怕帮我剁成馅,也不会甘心的。你太小,不要知道那些,韩江流不是君问天,他是温和君子,你只要真心待他,他一定会厚待你的。如果有一天,你见不到我,可儿,只怕我…。就不在这个人世了。”
女子的这一番话,可儿琢磨了许多天,也没弄明白,她想悄悄问韩江流,认不认识一个美得象仙子一般的女子?可是女子交待过,不可以和韩江流说起她,可儿只得把所有的疑惑埋在心底。
天色昏暗,窗外,细雨纷飞。
有一点雨,斜斜沁入窗内。可儿有好几天没去小院了,她不知道女子现在还哭不哭了,她走到后院的小门,发现有两个骑马的男人往小院奔来。她一惊,忙回到韩府,转到前院,一个丫环见她淋着雨,忙打把伞跟上去。可儿瞥见小院的院中
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身影没入了厢房之中。她一惊,还没出声,骑马的两个男人已经进院了,她急中生智,拉着丫环,大声指着院中盛开的风仙花,嚷着要摘。
声音很大,惊动了外面路过的行人,两个汉子掉头就走。韩江流一身的冷汗,手握一卷画轴从厢房中走了出来,直直地看向可儿。
可儿没有回避,用她不能聚焦的眸光温柔地迎视着。
那一晚,韩江流第一次走进可儿的厢房,他轻轻展开画轴,可儿看到画轴上画着的是那个美如仙子的女子。
韩江流说,她是飞天堡堡主的前夫人,叫白莲,已死去多时。
可儿摇头,说她没有死,但现在有可能死了。她把与女子认识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给韩江流听,韩江流静了半晌,卷起画轴,再加上一封信笺,说,明天我们去一趟飞天堡吧,你把所有的事说给堡主夫人听,这些东西你收好,到时一并送给她。
韩江流又说,多收拾点行李,去过飞天堡后,随我去洛阳,听说那边有位医眼疾的大夫,非常出名,我带你去看看。
可儿小脸上悄悄绽开了一丝红晕,她看到窗外雨过天晴,有一道彩虹斜挂在天边。
番外三:不是刻骨铭心(五)
半年后,洛阳。
初春的太阳似乎有一双深情的唇,凡被它吻过的草和树,不管曾经多么的暗淡的枯竭,都在一夜间绿莹莹地饱满起来。
妙手回春医馆是几进青砖青瓦房屋组成的院落,坐落在繁华的洛阳城郊,对面是家驿站,每天车来车住,好不热闹。医馆中有两棵树,一棵红叶枫,一棵白丁香,树下种满了药草,株株都显示出主人精心料理的生气。药草的边边上种植的是凤仙花、牵牛花、郁金香,还有雏菊,好似争相斗艳似的,一棵棵舒展得无比妩媚。
医馆的伙计一早起来给花草浇水,踩着晨露,抬头看到医馆的大门开着,抿嘴一笑。驿站外面几棵方便来往行人系马的树下,一个身着嫩黄罗裙的少女翘首远眺,神情无比地期待。
“陆姑娘,又在等你的夫君吗?”伙计放下水勺,打趣地走过去。十三岁的小姑娘,虽说已经嫁人,可要是让他称呼一声夫人,感觉怪怪的。
陆可儿闻声回过头,脸一红,忙施礼,双眸一片明净,曾经遮住瞳仁的雾翳在半年的药草和两次手术后,已经全部清除,无法聚焦的双瞳几经调拨,慢慢地恢复得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这半年,身高抽长,脸颊丰韵。那个初来医馆的瘦小女孩,现在已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