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聪聪变沉默了。她觉得每个人的感情都是独一无二的,所以爸爸的话也不见得全对。
她不再和爸妈探讨自己的感情疑惑了,她宁愿把心里的话写在纸中。
为此,左修然有点伤心。
陶涛说,少女情怀总是诗,这个,她比他懂,这个时候,还是让小公主自己默默消化好。
左聪聪没有食言,在期中考后的第一次月考中,她又跃回年级前十,学校甚至还把她的事迹写在布告栏里,称她为进步之星。
那布告栏在教学楼前,她去*场时,从来不从那儿走。
无地自容呀!
不刻意躲避,到是经常会遇到夏晨。早晨,从校车下来,她看见他站在校门口值勤。
目光一撞上,她急急就收回。
叶枫阿姨打电话让她过去玩,说夏伯伯出国给她买了礼物,以前,等不到电话搁下,她就催着妈妈送她过去,然后借机在夏家呆到晚上。
她道谢之后,说自己要上钢琴课,就挂了电话。
她又不是那种拿得起放得下的人,见到夏晨,她担心她还会不争气的哭,不如不见。
妈妈说过,你有喜欢的权利,人家也有拒绝的权利。
礼物,夏晨送来了。夏伯伯随国家领导人去法国播报新闻,给她买了个艾菲尔铁塔的镇纸。
爸爸陪妈妈去医院产检了,妈妈孕吐厉害,喝水都吐,医生说再这样下去要住院,爸爸非常紧张。
家里只有她和阿姨,外面下着小雨,初冬的第一场雨,窗户上雾蒙蒙的,可见外面有多冷。
夏晨穿了件齐膝的风衣,他好像又高了,看上去很显瘦。
阿姨泡了茶,烤了小饼干,让两人吃。
她*着镇纸,不看他。她以为他呆不了一会就走。
电视里在放日本著名的动画片《秒速五厘米》,讲述两位初中生之间产生的朦胧感情,画面非常唯美,语言也很诗意。她很爱看,她觉得在这部影片里有许多自己的影子,能产生共鸣。
电车在漫天飞舞的雪夜,走走停停,主人公的心也跟着发生了变化。。。。。
她对夏晨好像没有过什么变化,从很小,她就喜欢着,没有变过。
但是,最美好的感情,总注定要错过。
她叹了一声,发觉他喝完了茶,小饼干也吃了半碟。“你…还要点别的吗?”她局促地问道。
他摇头,“我要回家了。”
她起身,陪他往大门走去。
他换了鞋,拿起搁在外面的雨伞,仿佛迟疑了下,还是扭过身来。
她不敢对视那眼神,那眼中仿佛有埋怨有怒火。
“我对你,再没有利用价值了,所以就不需要再理我了?”
番外一,我的晨(七)
这是什么理论?圆睁的双眸对上他悒郁的寒瞳。
瞪她的眼神更凌厉了,“小的时候,什么不懂,就脚前脚后地缠着,不管我喜欢不喜欢,不管我有空没空,问这问那,不依不饶。一大了,独立了,立刻翻脸不认人,视我如空气。”
“你诬赖我。”她才不是这样势利的人,她不知有多想理他,明明是他见到她时,才一幅那不理不睬的样。
“周四早晨,我们在校门口碰到,你看见当没看见。周五晚上,我们坐同一趟校车,你在第四排,我在第六排,你从上车就和同座的女生一直讲话,到下车都没和我打招呼。今天你明明没事,推说要上课,故意不去我家,其实是不愿看到我吧!我来了,坐在这里一个多小时,你只和我说了两句话,不是玩镇纸,就是看电视。聪聪,你真的想我们老死不相见?”
他要说的还有很多,不过,这些就足够声讨她了。
“你呢?你就很好吗?只要有别的女生在场,你同学一闹,你就当我如瘟疫般,让我能滚多远就滚多远。我就没自尊吗?我为什么要搭理你?我讨厌你,很讨厌很讨厌,老死不相见就老死不相见。”她不甘示弱地昂起下巴,“现在,请你走,我要关门。”
他的眼睛眨了下,那扇大门“啪”地一声就关上了。
左叔叔一直骄傲他教女很成功,如果看到这一幕,他会作何感想?
他默默地走出大楼,只记得这一夜的雨特别凉特别密。
他走到家身子都淋洒了,妈妈问他为什么不打伞。
随着雨水滑下来的还有咸咸的泪,清俊的少年第一次失魂落魄。
他们真的成了两个路人,不,是仇人。哪怕迎面走过,她都早早把头扭过去,或者拐向另一条路。他取得任何成绩的场合,再也没有她的身影。两家聚会时,他来她就不在,她在他就有事避开。
左修然对陶涛说,这是好现象。如果不在意,那就水波不兴了。而此刻,水底下是暗潮翻涌,撑不了多久。
日子如枫树的叶子,一片片落下,转眼,北京下雪了,一场接着一场,气温跟着一天冷似一天。
陶涛挺过了怀孕初期,能吃能睡,左修然悄然吁了口气。
早饭时,对聪聪说,从今天起,他要送她上学,站在风中等校车,他舍不得。
“不要,别的同学就不怕冷,我凭什么那样娇气?”
“左家小公主有资格娇气。难道校车上有你想见的人?”
左聪聪半天没讲话,最后起身时,才说了句:“好吧!”
那声音特别的空洞,把左修然的眼泪差点没疼出来。
车在漫天飞扬的雪花中行驶,她看见校车在另一个车道上,恰巧她不想见的那个人坐在车窗边。
她闭上眼,不懂人为什么要长大,为什么要变这样复杂,从前的聪聪多快乐呀!
又到周四,最后一辆校车都开走了,校门口空荡荡的。左修然临时有事,说要晚一点来,她站在保安室的走廊外,跺着脚取暖。
暮色一点点降临,华灯一盏盏亮起。
一阵喧闹声传来,高中部放学了。
同学用胳膊肘儿撞了下夏晨,朝对面呶了下嘴,“是优乐美妹妹吧?”
俊眉一挑,他穿过车流,大踏步走了过去。
同学们不知说了什么,哄然大笑,他顾不上回头。看着她孤零零地站在路灯下,他的心一阵阵发紧。
“聪聪!”这个名字一出口,才知是这般美丽。
俊瞳刹时深邃。
“喔,你放学啦!”她搓搓手,小脸冻得通红,有点不自然,眼睛看着自己的脚尖,“我爸有事,他过一会来。”
“太冷了,我送你回去。”
“不要…”
话音没落,手已被他拽了过去。她挣扎,他不松手。“你真是越来越不乖了,听话!”
“我们…”在冷战中,不是吗?
“是你讨厌我,我又没说讨厌你。”他一直记得她那天绝然的样子,让他难过了很久。
长睫眨了又眨,她没看错吗?夏晨脸红了。
“快点,校车要开了。”趁她失神的时候,他将她拽上了车。
“夏晨,这是谁呀,快介绍?”同学嘻嘻哈哈起哄。
他不理他们,只板着脸看她,她低着头,两只兔耳朵还戴着。他替她摘下,接过她的书包背在自己身上,手臂横在她的腰间,呵护着不与别人碰撞到。
这关系不言而喻。男生们挤眉弄眼,笑得可欢了。
她只觉着各种混乱都有。
也不知走了几站,听得他讲“到了!”,她如蒙大赦般向车门冲去。
“谢谢!”也没看四周,她只想快快逃回家。
他低低地笑了声,“这是你家吗?”
她抬起头,这才发觉四周的景物都不对。
“我们下错站了?”
“就提前一站,我们先去吃点东西,然后用走的回去,正好消化。”他领先向街边的沙县小吃店走去。
“不行,我爸…”
“我给叔叔打过电话了,阿姨滑了一跤,现在医院里,你不要皱眉,没有危险的,宝宝也好,但要在医院里观察一晚。我晚上陪你做完作业再回家。”
“不用,我一个人可以的。”
“我不可以。”他瞪她,招来店中小妹点餐,记得她爱吃沙县的蒸饺。
吃完饭,两人步行回家。他在左,她在右,中间有一臂的距离。
她用眼角的余光悄悄瞥他,这代表他们和好了吗?
“会不会妒忌那个小宝宝?”他突然问道。
她清清喉咙,“还好!”她不懂他问的什么意思。她怎会妒忌小宝宝,开心都来不及呢!
“没有关系的,虽然爸爸妈*爱要分一半给小宝宝,但你仍然是他们的掌上明珠。”
他这是在安慰她?
“还有…。对不起!”他深吸一口冷气。
她被石化了。
“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瘟疫,我只是…不喜欢你被别人那样取笑,那令我很烦,可我又不知该怎么办。其实看见你,我都开心的。”
继续石化中。她觉得站在面前的不是夏晨,是外星人。
“那些和其他女生没有关系。胡蝶是在夏令营认识的,那一批有好几个,我们经常一起搞些小活动、小节目。你若不觉得无趣,以后跟去玩玩。”寒夜里,少年的脸还是胀得通红,真是羞于启口呀!
“象胡蝶那样的,可以有许多许多,而…左聪聪只有一个…”
“夏晨…”怎么办,她又想哭了!
“你现在变懒了,以前你都叫我夏晨哥哥的。”
是你不让叫的。她想埋怨,一出口,却柔柔地唤了声:“夏晨哥哥,我们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再吵架?你不理我,我心里难受死了。”
怨呀,他都厚着脸皮到这个份上了,还要怎么理?
盯着她仰起的小脸,真的不是*,就那么自然的低下头,以温热贴近温热。
她的眼睛瞪到极限,然后缓缓地摸着唇。
上帝,他们真的接吻了!不是间接的,是直接的。
“怎么了,我们要讨论下吗?”他故作镇定地问。
“不要,不要!”她忙埋头疾走,早知会这样,她刚刚不吃那个蒜了。
苍天啊!她的初吻啊,竟然如此不堪!
等她把作业做完,已是晚上九点半,他告辞回家。家里有阿姨陪她,他不担心。说好,明早他来接她上学。
“夏晨哥哥,明早我给你带早餐。”她本就活泼,如今,一切如意,她的快乐一点不掩饰、不躲藏。
“好!”看着她期盼的眼神,他心中一动,唇又贴了上去。温温的,像有吸力一般,许久,都不舍得松开。
从前,对她的那些排斥,可能是茫然,也有不甘心。感情的事,他懂得太少。没想到她却启蒙得早,得不到他的回应,与他渐行渐远。他这才慌乱,连忙紧追。因为没有她的日子,他连呼吸都是沉重的。
他渴望当他一回头时,就能看到她盈盈弯起的笑眼。
象胡蝶那样的女生,笑起来也美,可觉得只有她的笑,令他沉醉、着迷、无法阻挡。也只有她的泪,让他心疼。
早在她还是个小娃娃,张开双臂要他抱时,他就该明白,她是他的责任,他甜蜜的义务。
担心她变坏,担心她被别人抢走,担心她难过,担心她失落,也许在情感上,他还是像幼时,不能一把把她小小的身子抱起,但他可以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她。总有一天,他有足够的力量把如公主般托起、拥入怀中。
那一天,不会太久,他会努力成长。
如果她觉得爸妈不够爱她,那么由他来,他的爱满满的,只给她。
“把门关好,早点睡!”灼灼的眼神看着她,心跳加快。
“嗯,明天见!”她真希望闭下眼,睁开时,天已大亮。
他点点头,摸了摸她的头发。
“路上小心。”她扶着门挥手。
“嗯!”
“明天见,夏晨哥哥!”她喃喃地又重复了下。
明天呀,天气预报说雪会停,天放晴。那么当第一道阳光照进北京城时,她就能看见他了。
双手情不自禁抱起放在胸口。
幸福来得如此之快,有种做梦的感觉。但她知道,这一切一定是真的。
夏晨,不是别人的了,是左聪聪的啦!
她的晨呀----
明天,快快来到吧!
番外礼物篇:1,默默爱
仲夏。
峨眉山。
旅游对她来讲,是件奢侈的事。
彦杰说实习的学校找好了,也快毕业了,和同学一块出去转转吧!读了那么多年的书,该奖励自己一下。费用他来支付。
恰好有几个同学约了去四川,于是,她就来了。
四川真远呀,坐了两天两夜的火车,从成都又坐了几个小时的汽车,终于到达了峨眉山下。
民宿安全性不够,酒店的房价又贵,他们选的是某部的疗养所,到是非常雅静。开了窗,对着远山、水田,有老牛在田埂上慢悠悠地走,夕阳西斜,看着特别的有画面感。
她激动地给彦杰打电话。
电话一通,她柔柔地叫“哥、哥”,总是连着叫两声,尾音拖得长长的,笑声在唇齿间回荡。
彦杰的话少,专心听她说。
山下蚊蝇多,才说了几句,腿上和胳膊上就被咬了几口。她薄嗔地埋怨,说痒,都起苞了。
“找服务员要蚊香去,不然夜里怎么睡?”清清冷冷的语调,却抑制不住关心悄泄。
“来这么远怎么舍得睡?何况半夜就要起床坐车上山看日出。”
“记得租件大衣上山。”他叮嘱。
“呃?现在是夏天哎,哥!”
低笑,“到时你就知道了,听话。”
电话挂了,她仍痴痴地看着那个名字。她在想,如果同伴是哥都好呀!
三点起的床,黑漆漆的夜里,一辆辆旅游车盘旋上山。峨眉山的险峻与陡峭,在车灯一束束光线中袭然而来。没人敢随便讲话,只是无言地看着外面的夜色。
车停下,浓浓的山雾里出现了几家小店,都是租大衣的。山中的气温比山下就降了好几度,想必山上是寒冷的。
大衣不知穿过多少人,有股无法形容的怪味,也顾不上,保暖重要。
游客很多,上山的缆车站前排着几列长队。目光穿过薄雾,看出一棵棵不见顶端的大树,密密实实。峨眉山是森林公园,山雄伟,树木茂盛。
上缆车时,大家各自找了位置站好,人挨人,不留一丝缝隙。突然同车的一个老头叫了起来,“孩*,你站我身边来。如果缆车出事,我俩死也要死在一起。”
气氛刹时冻成冰点,一柄柄眼刀刷刷射过去,刺得他体无完肤。
就在前不久,四川的青城山,缆车行驶途中起火,到达终点,游客已烧焦。
在佛教名山,说出这样不吉利的话,人人心里都如过山车般。
那孩*顶着无形的压力,挤过人群,勇敢地站到老头身边,两人手牵着手。
她目不转情地看着,看着,眼睛红了。
她二十五岁了,如果…如果三十年后,她也老得象那位孩*,她想她也会对孩他爸说出这样的傻话的。
山上雾更浓,气温更寒。一簇簇的游客这儿依依那儿靠靠拍照留念。她拢紧大衣,随一群上了年纪的游客去了山顶的寺庙。
掌心伸进口袋,摸着里面的两块玉块。劣质的玉,在山下的商店也买了不少钱。一块是玉佛,一块是玉观香,她向营业员还要了两根颈绳,一根墨绿,一根红。
在太阳升起之时,寺庙的住持都会在庙内为游客们的信物开光祈祷,听说非常灵验。
进寺庙也要排队。轮到她时,她双手捧上玉块,放进佛盘之中。然后跪在慈爱的佛祖前,在木香与香熏之中,闭上眼,双上合十。
同学说她就像是个十足的朝圣者,每一招第一式都像练了无数回。
也许吧,来峨眉山之前,她就在心里演练过这一刻。
玉块回到手中,冰凉熨贴着掌心,仿佛多了一层不同的意义。
走出寺庙,雾慢慢散去,她看到了连绵起伏的山脉,看到悬崖边挂着露珠的一蓬蓬绽放的山茶,看到太阳像个嬉戏的孩子,俏皮地从云层中一跃。
天,亮了,霞光染红了整个山峦,照亮了她一张清丽的小脸。
回程,他们是慢慢走下山的。遇到了传说中的峨眉山的猴子,抢走了她手中的面包,对着她啮着牙、扮鬼脸。
同学惊得大叫,她到是非常镇定。被佛光照耀过,她的眼中,什么都是美的。
上了回青台的火车,她又给彦杰打电话。
“哥,这个周末回青台吧!”她站在走道上,车开了,四川慢慢远了。
“刚回去过,这周我有事。”
“回吧,你不想看看我有没有晒黑?”语气多了抹诱惑。
那边沉默了。
“哥,我想见你呢,我有给你带礼物,特别的礼物。”她很少这样固执,似乎他不回来,将会是一生的遗憾。
“你呀…”他轻轻地叹息。
周末,他真的回来了,到是给钱燕一个巨大的惊喜,匆忙之中,还是烧出了一桌好菜。
习惯的,她和彦杰坐一边。钱燕给他夹菜,他给她夹菜,只有童大兵自己吃自己的。
钱燕问起他工作,催他早点找女友,都快三十的男人,该成家了。
“我没房也没车,跑哪找女友?”他笑笑,把碗中的虾夹进她的碗里。
她低头吃饭,嘴角噙着笑意。这世上,又不是所有的女孩都是要车要房才肯结婚的。她觉得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其他什么都是次要的。
吃完饭,他说和她一块去看看苏陌老师。
钱燕和童大兵都知苏陌帮她找了工作,感谢是应该的,没作多想,只关照早去早回。
他们去了海边的音乐广场,那儿晚上有人散步,有流浪歌手演出,情侣最多。
他们在一棵棕榈树边停下脚步,月色并不美,海风潮湿而又闷热。
“哥,闭上眼睛。”她神秘地挤挤眼,双手背在身后。
“搞什么?”他瞪大眼睛。
“听话,快点。”她噘起小嘴,佯装生气。
他失笑,无奈地闭上眼。
依稀有什么柔柔软软的拂过脸颊,是她的气息还是她的长睫,心立刻就失了控,砰砰加速,然后上方的两粒钮扣被解开。“小悦,别胡闹!”他感觉到女子特有的浑圆贴近他的胸膛,嗓音嘎哑了,整个人绷成一把拉满的弓。
“别动,马上就好。”她低低地命令,纤细的手指滑过他的脖颈,一抹清凉贴上他的肌肤。
“好了!”她眷恋地环着他的肩,多想再依深一点,抱紧一些。还是有点不好意思,这件事彦杰主动比较好。
她羞涩地后退,渴望他能拉住她。
他慢慢睁开眼睛。
她歪着头,抿着嘴轻笑,“我也有,哥,我们是一对。”她从衣领口掏出一枚玉佛,向他晃悠着。
语带双关的话,如刀一般割在他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