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脸绯红地接过叉子,叉子上还留着他的体温,她无力地闭了闭眼,小小地咽着饭粒,根本不知吃的是什么。
“今天忙吗?”典型的没话找话说。
宣潇喝了口水,把茶杯推给她。她看着袅袅婷婷的水汽,再看看他的嘴唇,脸红得像能渗出血来了。
“嗯,特别忙,今晚还是要加班。天气冷,饭带回来有点凉,下次我们还是去食堂吃!对工作室的人员全熟悉了吗?”
“人都认识,就是名字和人对不上号。”
“那过两天工作室聚个餐,我再给你挨个地介绍。他们酒量可是很惊人的,刘会计最厉害,号称刘一斤,几个女士也厉害,宁伊半斤下肚,脸色如常。”
“那你呢?”
“我?”宣潇突然伸手碰了下她的鼻子,指尖上沾了一粒米,“我能喝多少,你不清楚吗?”他把饭放进嘴里,又端起了茶杯。
不行了,她食不下咽,呼吸急促。她不知道宣潇今天是不是搭错了神经,像是故意折磨她似的。
他这些蜻蜓点水的动作、暧昧不明的话语,到底是想干什么?
握着叉子,池小影忽然有想哭的情绪。这种情绪瞬间燃烧起来,烧得她沉默下去,像是一截灰烬。
真的想脱口问他,是不是他对宁伊之流也是这样,才会惹得她们心动的。
“怎么不说话了?”宣潇笑着问。
“我去下面拿点水果。”她什么也没有问,站起身,走了出去。
宣潇听着她下楼的脚步声渐远,挪到她的位置,按开屏幕,屏幕上是一家女性文学网站,有小说,还有随想、美文,点击量很高。她好像正在写贴子,屏幕下方有个对话框,里面有一段文字。
“对一个传统的女人而言,最难过的事,不是被自己深爱的男人拋弃,而是要离开自己曾经想白头偕老的那个男人。这个男人,曾几何时,是她生命的全部。从与他一同步入婚姻殿堂的那一刻开始,她的世界只有他。因为他,她的眼界开阔了。她从前受到的惊吓,她肩上的责任,在他的身上得到慰藉。因为他,她学会爱和珍惜。她为他流过眼泪,为他等待,改变自己,他比生命重要。可是有一天,她发现他的世界里不是只有她。她有点偏执,要么得到全部,要么弃权。互相怨恨,倒不如分手。也许嫁给一个视她如生命的男人比嫁一个她视作生命的男人更幸福…”
文字还有很长,宣潇听到池小影上楼的声音,匆匆忙忙关上屏幕,感觉心里波涛滚滚,他就仿佛是巨大风浪上的一艘小舢板。走也走不动,站也站不住。想伸手扶桌,没想到那里也是汹涌澎湃。他缓缓回过头,看着走进来的池小影,眼眶突然一热。


46 潜流暗涌(二)
宣潇以为经历过这次轻松的中午会餐后,他与池小影之间的相处自然会向前跨一步,然后,他可以利用工作之际,发展办公室恋情,再然后,顺理成章地把她诱拐为妻。
他同意离婚,并不是真的对她放手。他做了太多对不起她的事,让她那么伤心、绝望,他也无脸要求她留在他身边。
但是,离婚后,他就是一单身男士,可以有权利再次追求她。连毛主席都说过:人是允许犯错的,只要能善于改正。他改过自新,从头来起不可以吗?
他们是有不愉快的过去,不代表就不会有幸福的将来。他不擅长表达情感,他可以慢慢学。当爱在身边时,你也许感觉不到那么强烈,但是一旦失去,撕心裂肺的疼痛漫上全身时,你就知道谁才是你的真爱。
这世上,其他女人都不能让他忧伤与心痛,但池小影可以。
于是,他找了陈律师,在离婚协议书上做了文章,成功地把小影骗进了宣潇工作室,可以日日与他相对。他要让她分担他的成功与辛苦,要让一举一动纳入她的眼中,要她看得到他对她的用心和爱。
至于秦朗,他没太往心中去。毕竟年纪在那呢,小影又没恋父情结,怎么会爱上一位大叔?
午餐时,小影羞红的双腮,让他自信小影仍是对自己的感觉。
现实总是比想像残酷,尤其是想得太美的时候。
午餐后,池小影整天神情冷淡,与他说什么都是公事公办的样子,摆明不想闲谈,更是千方百计地避免与他独处。和客户见面,有什么不太明白的地方,她会轻轻松松地把球踢到他那一边,“这件事,我们宣总会向你说明的。”交会的眼神都没有,桌底下十指紧扣的一幕再没重现过。
偶尔,她下楼和别人聊天,他接话,她会立刻屏住嘴。一周过后,她和其他人都熟稔了,见人一脸的微笑,唯独看到他冷若冰霜。
宣潇捉摸不透小影突然的变化,一心想找他问个明白。
终于在隔天下班的时候找到机会。
他上楼去晒图室,刚好看到池小影在里面,只有她一个人。他悄无生息地走过去。池小影一回头就看见了他。
若她是只猫的话,他一定会看到她后背的毛一根根地竖起来。
沉默片刻,她微笑着冲他点了下头,那笑容里都带着紧张,接着,低眉敛目,就想从他身边过去。
他怎么可能放她走?横跨一步,严严实实地挡在她面前,开口道:“小影,十二月二十四号,跨江大桥开标,我有些事想和你谈谈。”他先抬出了公事。
“我是外行,你拿主张就行。”她警惕地抬起头。
她从来不这样看他的,那防备的眼神令他心里一凉,“小影,你怕我?”他脱口问道。
“不是,只是请你以后注意举止,我不想我们之间太难堪。”池小影低声道,“我们不再是谁的谁,也许别人喜欢玩那些朦胧的游戏,可我不喜欢,希望你能尊重我。”
说罢,她使劲推开他,匆匆走掉了。
宣潇像泄了气的皮球愣在当场。
过了不久,工作室的其他人也察觉到他们之间的僵硬,刘会计与池小影打交道最多,也年长许多,讲话随便些。“池总,你与宣总闹意见了吗?”有一天,池小影进会计室说事,他无意中问。
他知道他们是离了婚,但一个手中握有百分之六十的股权,一个是顶梁柱,不得不在同一个公司里工作,这婚自然而然就离得不太清楚。许多职工都猜出不了半年,两人就会复婚。
池小影心中一颤,说:“怎么了?”
她心虚地瞥了一眼外面,生怕宣潇听见。
刘会计一边整理帐本一边随意说:“池总刚来时,看你们挺默契的,最近你们好像都不搭话了,有点奇怪。”
池小影语塞,她又表现得这么明显吗?没办法如果不刻意,她真怕抗拒不了宣潇,把关系弄得不明不白。
“可能是没什么事需要沟通,再说工作室的人都忙得抬不起头,哪有空闲聊,就我像个无业游民似的。刘会计,今年效益怎么样?”
刘会计激动地眉飞色舞,“那还要说。池总,你年底分红时就会知道有多好呢!”
“我刚来,今年就不拿分红了,把我的那份给宣总,然后加上他的,看有多少,能购买我手中多少股份,你帮我算算好吗?”
刘会计还没回答,宁伊从外面走进来。
“池总,有你的花,你出来签收下。”宁伊的口气有点失落,想起从前,杨光经常给她送花。现在,杨光也有了新女友,听说马上都要奉子成婚了。
“花?”池小影长这么大,就过生日那天,泰朗送过一束玫瑰,结果还给宁贝贝一杯酒给泼脏了。
“是束香水百合。”宁伊答。
“会不会送错了?”池小影纳闷地眨眨眼,往外走。
一走到外面,就看到一束娇艳的双茎百合裹在晶亮的玻璃纸中,娇艳欲滴,芳香四溢。
好漂亮,池小影在心里面赞了一句。
池小影拿起别在中间的那张小卡片,展开一看,只有一行小字,“小影,今年的平安夜,我现在可以预定吗?”
落款秦朗
宁伊早好奇地把头凑过去,惊道:“池总,这位秦朗是不是在追你?”
池小影脱口想否认,眼风一溜,瞟到宣潇专注于电脑,头抬都没抬,她笑笑,什么也没有说,抱着花,蹬蹬上楼。
要是她后面有一双眼睛的话,就会看见宣潇的脸铁青得慑人,想对那束花发表看法的其他人摸摸鼻子,大气不敢吭的各自归位。
“怎么突然给我送花了?”池小影一进办公室,就给秦朗拔了个电话。
“我想提醒你我们已经快一周没见了,你现在很忙,我只得早点预约。”
池小影不安地扁下嘴,“我这个朋友好像很不尽职。”
“有这样的自觉性很不错,不过,你新上任,当然要以身作责,我理解了。平安夜会加班吗?”
秦朗温雅谦和的嗓音如春风拂面,池小影听着,就会不自由自主露出笑意。
“有。”
“那新年呢?”
“也有。”池小影笑了。
“以后的每个平安夜,每个新年,每个春节,每个大大小小的节日,都可以预订吗?”
隔着电波,她听到秦朗的呼吸有点加重。
这好像是两个人认识以来,秦朗第一次如此清晰而又明朗地向她暗示两人之间的关系应该有个什么样的结论。
池小影不会骗人,更不愿意骗真心关爱她的秦朗,“秦朗,我不敢答应你太多,我怕我做不到,我需要时间整理自己。但是今年,我可以把大大小小的节日都留给你。”她实话实说。
“行,我不贪心,那就一年一年的预定。”秦朗的笑声很温柔,松了口气。他喜欢的就是这么“真”的小影。
通常情况下,池小影是个非常守信的人,连她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对秦朗食言。
她忘了,平安夜,也就是十二月二十四日,是跨江大桥各标段开标的大日子。


47 潜流暗涌(三)
十二月二十四日,注定是个不平常的日子。
滨江人现在也西化了,二十日一过,大街小巷,圣诞的气氛就浓了。各商场里不仅有圣诞树,还有关于圣诞节的各项大酬宾活动,橱窗上贴着圣诞老公公笑得呵呵的。
上班前,池小影特地去一家专卖店给秦朗买了双手套,小羊皮的,做工非常精细,摸上去像丝绸一般光滑。秦朗气质斯文,她特地挑了驼色,觉得很适合。黑色也不错,就是戴得人太多,有点普通了,但有一个人戴上一定会显得高贵不凡。她有一刻犹豫,最后把两种颜色都买下来了。
她一进工作室,就看到龙安公司的杨总已经在等了。
跨江大桥开标仍放在会议中心,时间是下午两点。龙安公司的杨总一行提前一天就来到了滨江市。
宣潇把装订成册的两本标书放到了他们面前,杨总翻到价款那一页,聚目一看,抬起头,“会不会高了?”
宣潇淡然一笑,“等标底出来就知道了。”
杨总没有多话,中午说在酒店吃下工作餐就行,不再聚会,其实他的心里一点底都没有。有时候,对一件事寄予太重的厚望,难免患得患失。跨江大桥这样的工程在路桥办,多少年才能碰到一次,个个都想中标,但只有一家建筑公司能胜出,这就看各家的能力了。龙安公司在北方施工比较多,耳闻宣潇的名气,但没接触过。冲着跨江大桥巨额利益和巨大的声望,他们第一次来南方竞标,有人帮着推荐了宣潇。但他们真的担心宣潇是图有虚名。
忐忑放在心底,不好明言,约好饭后一同去会议中心,杨总一行告辞。
今天,池小影一直没发言,她只当了个听众。
送客人出门时,杨总突然回过头,压低声音对宣潇说:“宣总,有没听说工程指挥部的总指挥换人了?”
宣潇摇头。
杨总神神秘秘一笑,“上次内裤事件把洪指挥的老脸全丢光了,网上议论太凶,北京那边不好交待,就把他的位置挪了挪,先避避风头。”
宣潇就是哦了一声,好像对这种事不太关心。
工作室最大的一个项目完工,虽然结果没有出来,再加上又逢节日,气氛已经提前轻松起来。有个年纪轻的造价师,拧开了电脑音箱,轻柔的音乐流淌了一室。谁又提起宣总说过等开标之后工作室聚餐一事,大伙儿七嘴八舌讨论起去哪家餐馆比较不错。
正说着,玻璃门从外往里推开,一个人走了进来。
大伙扭头一看,气氛陡地就凝冻了。
“怎么个个看我像看到鬼似的?我变化有那么大吗?”燕南南不在意地耸耸肩,熟稔地向大家打招呼。
一办公室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回应她,风闻了这女人许多事,宁伊含沙射影地也提过宣潇离婚是和她有关,大家觉她得脸皮够厚、胆子够大在,居然还敢再上门来。
“你们宣总呢?”燕南南弹着桌面,问道。
办公室内哑雀无声,有人指了指楼上。
她旁若无人地拾级上楼,熟门熟路地走到总裁办公室,也不敲门,直接推门进去。屋内,宣潇坐沙发上,刘会计趴在桌上写着什么,两人吃惊地抬起头。
“有事吗?”宣潇蹙起眉头,不悦地问。
燕南南斜了一眼,扭过头看着刘会计,“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吗?刘会计,麻烦你离开一会,我有重要的事和你家宣总说。”
刘会计讶然地瞪大眼,这女人神经没问题吧!他看看宣潇,宣潇点点头。
刘会计带上门出去了。
既然有勇气再踏进宣潇工作室,燕南南也不愿意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开口道:“宣潇,我今天特地过来,是想找你帮我打听个事。”
宣潇从她进来,都没有动,目光稳稳地锁住她。
“我为什么要帮你?”宣潇冷然地问道。
顿了顿,燕南南像是下了极大决心似的,非常决绝地说:“蒙你所赐,我在滨江市建筑行业名声也坏透了,没有一家公司愿意接受我,我准备到外面发展去。我一走,就不会招惹你,你可以和池小影重修旧好。我知道你心里面是恋着她的。只要你帮我,我也可以去告诉她,我们看也看过,摸也摸过,差一点就上了床,但没做成功。”
一群乌鸦从头顶哇哇飞过。
宣潇只能沉默着他的沉默。
“怎么样,这个条件还不够?宣潇,那你说,要我帮你做什么?我承认我是一厢情愿地想嫁你,你看不上我,我也没办法。我就是对你做了什么事,也不及你对我做的一件狠。你看你已快把我逼上路了,现在的我没工作,没人爱。而你呢,工作室依然红红火火,有人暗恋,有人等待,就是池小影,你们还是一家人,你什么也没少,对不对?”
“够了!”宣潇再也听不下去,突地打断了她,“你想我帮你做什么?”
燕南南往前凑了凑,“宣潇,你放心,我不为难你,但你一定要帮你。你父亲不是在高院工作吗?他一定认识北京纪委和检察院的人,你请他帮我打听打听洪指挥现在怎么样了?”
宣潇神情一凛,“洪指挥什么怎么样了?”
“洪指挥的位置本来就招人眼红,上次发布会上出了那件丑事,他被挪了职位,可有人还不服气,写信举报他贪污受贿、挪用公款,而且还有十分确凿的证据。他被纪委双规了。”
宣潇从小受父亲的耳濡目染,晓得“双规”这个词十分微妙,它是介于“危险”和“安全”之间的一个灰色地带,也可以说,介于“天堂”和“地狱”之间的一种过度,甚至是介于“生”与“死”之间的一种较量。官场上的人都明白,凡是被“双规”者,身上都有暗疮。能不能化险为夷,平安着陆,就看有没有得力的人帮忙了。就仿佛一个落水者,有人拉一把就可能起死回生,否则就只能死定。
洪指挥那种色胆包天的官痞,一定是个标准的贪官。
他到不意外洪指挥的“双规”,到有点意外燕南南的紧张,她现在这个样子,就是洪指挥送交检查部门,她还能怎么受累。
“你会帮我打听吗?”燕南南追着问。
“想不到你对他还情深意重。”宣潇讥诮地扯出一丝冷笑。
“这不是情深意重的事,而是关于切身利益的。要不是…我才懒得问他。”燕南南嘴巴里含糊不清地嘀咕几句,宣潇也没听清,“宣潇,你最好能听到他现在到了什么程度,交出了哪些事,我…好有个准备。”
宣潇淡淡地笑了笑,黑眸闪过一点星芒,“你可能太小窥北京纪委的严肃性了,这个忙,我帮不了你。”
燕南南柳眉一竖,“宣潇,你别跟我打官腔,又不是要你把他保出来,就是打听一下,能有多难?告诉你,你要是不帮,到受累的可不是我一个。”
“那与我关系吗?”
燕南南一愣,双肩耷拉下来,“你这种冷血冷情的男人,谁和你有关系。你不帮我算了…小影?”她突地愕然瞪大眼,看着从里面休息间走出来的池小影,“你怎么在这?”
燕南南脱口问道。
池小影送杨总一行走了后,宣潇说要商量下年终奖的事,于是喊上刘会计一同上来了,她进去脱外衣时,燕南南推门进来了。
她没有回答燕南南的话,直直地盯着她那张艳丽的脸,一字一句地问:“另一个受累的人是柏远吗?”
燕南南轻抽一口凉气,猛咽口水,“柏远…连那些也告诉你了?”
池小影收回视线,转向面对宣潇,“宣潇,如果能帮忙打听一点,就请帮一下吧!”
宣潇一怔,薄唇紧抿,不敢相信的她瞪着她。
“你会帮吗?”燕南南不怕死地又追问道。
“我刚刚说的,你没有听到?”宣潇突然火冒三丈,对着燕南南大吼。“我没那么大的权力,听清了没有?”
燕南南一缩脖子,怯怯地直吞口水,不敢再出声。
“门在那边,你笔直地走过去,然后下楼,再笔直地向前,看到一个琉璃门,推开,不要回头,能做到吗?”宣潇腾地站起身,揪住燕南南,指向大门。
燕南南看看池小影,再看看宣潇,灰溜溜地低下头,推门出去。
屋子里气氛很沉闷,池小影一脸凝思。
“柏远告诉你什么了?”宣潇无来由地生气,为柏远和她之间共守的秘密,他却不知道。
池小影浇漠然地扫了他一眼,“他什么也没告诉我。”
“那你刚才说什么?”宣潇气急败坏地问,他觉着池小影在骗他。
“刚才那只是我的猜测。”
“你的猜测到是挺灵的吗?”宣潇忍不住嘲讽,“然后你为你的猜测开口替他拜托我?我怎么不知道,你们交情什么时候好到这种程度?”
池小影不耐烦地咬了咬唇,“宣潇,你讲话用点脑子好不好?我和谁有交情,大概和你没关系吧!”
“现在没关系,但之前有。”宣潇一时语塞,气焰小了些。
“不要用你的水冷来衡量别人,告诉你,我不是你。”池小影急红了脸。
宣潇的火急腾地又升升高了,“我怎么啦 ?你刚才在里面没有听见吗,我没有和她上床。”
“什么叫做上床,发生肉体关系就叫上床吗?”池小影无力地挥了下手,神情痛楚,“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你爱摸谁摸谁去,爱看谁看谁去,你反正已经脏了…”
宣潇急得语无伦次,“你就干净吗?在我们还没离婚时,不就和那个秦医生眉来眼去了,还有柏远…”
池小影不敢置信地瞪着他,她突地扭过头,从休息间里拿出外衣,像龙卷风一般呼啸而去。在她刮出门的那一刹那,宣潇想冲上前去抱住了她,可惜还是慢了一步。
池小影在大马路上漫无目的的徜佯,经过一个垃圾筒时,她从口袋里掏出那对黑色的手套,对着筒口,直接扔了进去。


48 潜流暗涌(四)
作为一个新上任的交通局长,柏远是非常忙碌的,这又到了年底,底下的几个部门分别上来汇报工作,讨论各种计划,以至于电话铃响了好一会,他都没有去接。那电话铃声源源不断,柏远嫌烦,终于拿起电话,是池小影淡淡远远的声音:“是不是很忙?”
柏远一怔,说:“你怎么不打我手机?”座机对外,他的手机却只对家人和几个好朋友开放。
“你原来的号停机了,这个号我还是查114查到的。”
“噢,小影,我这正忙着呢,等会我打给你。”
柏远继续处理公务,一桩接着一桩,教训完张三,又接着指责李四,这个人还没走,那个人又长工了。等歇下来,都已经是应该吃午饭的时候了。柏远拿起手机给池小影打电话,她接了,说自己这会儿正在外边的小馆子吃面条。
“找我有事?”柏远很习惯地用问下属的口气问道。
池小影轻轻一笑,“你下午去参加跨江大桥的开标会吗?”
“去呀!”
“我在华联超市附近,你去的时候顺便捎上我。”说完,池小影就挂了电话。
柏远扯了扯领带,他才不信小影为搭个车而特意给他打电话,大概是有事找他帮忙而在电话里不好开口。
在局食堂用过餐,柏远没要司机,自己亲自开车。街上人也多,车也多,不长的路程,走了足足二十分钟。远远就看到池小影站在超市外面一个显目的位置,长发飞舞,神情落寞,黑色的长昵大衣,更是衬托得人如远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