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再见过叶少宁,不过,有傅特助在,叶少宁什么事她都知道,她的近况,相信叶少宁也是知道的。
谢语搬回女生宿舍,童悦把房间打扫了下,发现洗发露快用完了,下午准备去超市,也想买点零食。这两天孕吐好些了,肚子动不动就饿。她提了几个袋子走出超市,记得相邻有一家西点店,泡芙做得特别好,有各种口味。她打量着沿街的橱窗,走得很慢。不是节假日,下午的咖啡店,客人不会很多,有那么几个,一眼就能看个遍。所以真的不是刻意,就那么看见了。
车欢欢与罗佳英肩挨着肩坐在临窗的座位上,桌上有两杯打满牛奶泡泡的卡布奇诺。这么好的咖啡,当然得配上精致的松饼。车欢欢说了些什么,逗得罗佳英眉开眼笑。
李婶偷偷给童
悦打电话,说叶少宁还是罗佳英过生日那天回的家。车欢欢倒是周周都去。有次李婶听到罗佳英说:“管她同不同意,最多给她几个钱打发走好了,她对我家少宁不就贪的是个钱吗?”车欢欢说:“阿姨你别做仇人,这事让叶哥处理就好。”夏季快要到了,车欢欢提议陪罗佳英去大溪地玩玩。
据说大溪地美得令人窒息,胜过夏威夷很多。以一个中学老师的财力,估计只能到青台山里的小溪泡泡脚。没办法比较的。以前,她不信婚姻是两家子的事,认为只要两个人处得来,什么困难都能应对。大错特错。婚姻其实是娇气的,没有和谐宁静的环境,没几天就夭折了。
她一束一束收回视线,推开西点店的门,她买了一盒泡芙,还买了黑森林和提拉米苏。大概真是个小姑娘,她现在特别嗜甜。
叶一川是周六来的,提了两袋西瓜:“新品种,无子,红肉,甘甜。让你同事们也尝尝。”
童悦有些汗颜,陪叶一川在校园里转转。
“老师这个职业真好,环境单纯,成果又明显,还有寒暑假,日后孩子的教育也有依赖。少宁娶你,真是修来的。”
她虚虚地笑,不答话。
“少宁昨天去我那里了,呵呵,可能想会不会碰上你吧,他说他惹你生气了,你现在又忙着高考,都好些日子没遇着了。我知道你是明理的孩子,轻易不会生气,必然是他犯
的错不小,我支持你,晾着他没关系。”
她垂下眼帘,数着步子。
“小悦,我们家人员不复杂,但一般人还真的很难融入进来,因为少宁的妈妈和常人不太一样。可是她也有优点,她是一部读字机。心里面怎么想的,全挂在脸上,掖都掖不住。虽然有时候很厌烦,但摸透了她,就能对症下药。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确实是如此。难念不代表没办法念,但最怕猜测和误会。夫妻没有隔夜的仇,什么事摊开来讲,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她看着一脸慈爱的叶大川,心中苦不堪言。太多太多的事,哪里仅仅是猜测和误会这样简单。
“别气太久,生气可是会致癌的哦!”叶一川打趣道。
她叹息。
五月十九日,童悦早早地把课调了,拜托孟愚帮着照应学生,拉着钱燕去海边拍了一组照片。午饭后,她去机场与苏陌会合,一同去上海。
在校门口,被一个学生家长喊住,那家长小声地告诉她姑娘好像在谈恋爱,说时递上一封折成纸鹤样的信笺。只有少年才会花这份心意。
童悦笑,没有打开信:“她只是收到,有没有回应呢?”
家长摇头。
“那就行了,她是有分寸的,知道现在什么最重要,你快回去把信放回原处,这是她的隐私。现在的孩子特别强调尊重隐私,不要影响到她的情绪。”
“真的什么也不要管?”
“嗯,她整个高中
都没让你费心,不会在最后冲刺时性格大变的。你平时怎么做,现在就怎么做。”
家长半信半疑。
童悦不能久留,匆匆告别。在路边挥着手拦车。如同香港的警匪片般,不知从哪里冲过来一辆黑色的轿车,突然停在她的面前。车门一开,车欢欢从里面伸出手臂,拽住她:“跟我走。”
力气不小,童悦甩了两下没甩开,不得不出声道:“放开。”她永远搞不懂这位千金大小姐的思维,国外不是处处讲人权吗?她到底学到了什么,动不动就有恃无恐地强人所难。
车欢欢松开了手,人也下了车,俏丽的大眼睛特别的亮:“我有话和你说。”
“我无话和你说。”
“你都不知我要说什么,就这么着急地下结论。害怕?胆怯?”
童悦听出车欢欢语气里炫耀的急切,她有些想笑,能有什么,不就是叶少宁吗?好,成全她。她看了下时间:“我给你半个小时。”
“足够了。上车吧,我现在车技很好的。”车欢欢眉飞色舞。
车确实开得不错,又是好车,上坡下坡都没什么感觉。“我本来想给你打个电话的,想想还是当面说比较好。”
“你考虑得很周到。”
“应该的。我今天特别开心,真的。”
手机响了。苏陌问童悦有没出来,童悦说她已在路上,苏陌让她不要太赶,不行改签下航班,时间是充裕的。挂断电话,只见车欢欢朝她吐吐舌:“
谁这么温柔呀,你在上海车站的那位‘魂断蓝桥’?”两人挨得近,苏陌的声音清晰,车欢欢听得清清楚楚。
童悦沉默,她告诉自己不需要生气,也不要做出什么冲动的行为,这些人终会成为过客,不值得。
“按照国际惯例,沉默就等于默认。”
“车小姐,我一直很好奇,我到底做了什么,居然给你这份熟稔的错觉。你可能在国外待久了,对国内的礼貌不太清楚。没关系,你到实中来,我找思想品德老师对你单独辅导。”
“这是上帝的安排,先是爸妈之前理不清的情丝,现在我们之间有一个共同的男人。”
“新婚姻法什么时候允许一夫二妻了?不要告诉我,叶少宁犯了重婚罪。”
“不要这么刻薄。待会儿你就明白了。”车欢欢方向盘一转,车驶进一家高档会所。抬目一看,一溜的豪车,其中有一辆是童悦见过几次的黑色奔驰。
穿着浆洗得笔挺制服的服务生把两人领进一个包间,包间有一面宽大的玻璃幕墙对着外面的露台。露台很大,向外延伸着,上面撑着白色的遮阳伞,下面摆了几张桌子,疏疏落落地坐了几个人。叶少宁单独占了张桌,手托下巴,叠着双腿,姿态悠闲。在对面的椅子上,放着一束名贵的白色郁金香。这应该是一个午间约会。
“我约叶哥过来的,我有个开心的消息要告诉他。他不知我也约了你。”车欢
欢说道。
才好了几日的反胃像卷土重来了,童悦拼命地吞咽着口水:“说吧,还有十八分钟。”
“那好,”车欢欢坐了下来,大大的眼睛扑闪了几下,神情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无辜:“我真的不想打击你,但是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我只能自私一点。”
童悦点头:“请把棍子挥过来吧!”
车欢欢从包里掏出一个病历本,抽出一份化验单:“早晨刚做的检查,我怀孕了。”
7:绝对零度
恶俗!这是童悦脑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别人玩剩下的,她还在这儿故弄玄虚,国外其实也没那么稀罕,幸好彦杰没有移民。
“这不需要我负责吧,我好像没有让你怀孕的本事。”
童悦一脸的疑惑,把车欢欢给搞蒙了,她想可能自己讲得不够详细:“我怀孕了,是我和叶哥的孩子,所以现在你必须退出了。叶哥是重承诺、温柔的男人,他不会无辜地伤害一个人。可是孩子要在幸福温馨的环境里成长,你看我爸当时就是为了我回到我妈妈身边的,我相信他对你妈妈其实是有点感情的。我爱叶哥,全身心地爱着,罗阿姨也非常爱我疼我。你在叶家并不快乐,被孤立着。何苦这样委屈自己呢?其实那个‘魂断蓝桥’还不错啦,爱他和他在一起呀,如果你们经济上有什么问题,我可以补偿你们。”
如果车欢欢是童悦的学生,她一定鼓励她报考电影学院的导演专业,每个人的戏份、表情,都考虑到位,情节虽不出彩,也能通过。这孩子有天赋。
“叶少宁有让你来找我吗?”
车欢欢诚实地摇摇头。
童悦吁了口气:“这是我和叶少宁的婚姻,尽管我们的婚姻出现了问题,是分是合,都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你怀上他的孩子又如何,就是你是他妈妈,也是个外人,决定权在我手中,你有什么资格跑来告诉我该怎么怎么
做?叶少宁有什么想法,他可以直接来找我,你凭什么代表他?在法律上,现在能代表他的是我。”
车欢欢瞪大眼睛:“可是……”童悦的样子太让她意外了,自信满满的人不该是她吗?
“当你遇到叶少宁时,我想他没有隐瞒他已婚的事实,你们上床,我想他也没有强迫于你,更没给过你承诺。成年男女,玩一场游戏,天亮了,各回各家。打住,别和我说爱,我会笑的。如果是真爱,你为什么要等到查出怀孕才来找我摊牌?孩子于你是什么?是筹码,是武器。你准备用孩子来勒索叶少宁,来恫吓我。其实你根本没有半点胜算,你这样,不仅贬低了自己,也作践了孩子。”
“你胡说,叶哥他是爱我的……”车欢欢忐忑地摇着头,“如果我告诉他我怀孕,他肯定会非常开心,他对我说过他很喜欢小孩,他一定要对我负责。”是这样的吗?现在她被童悦说得一点把握都没有了。
负责大概会的吧,不过有点难过。童悦心里面的难受喷薄而出。叶少宁确实是真心愿意和她结婚的,他们的婚姻,他真的珍惜过、呵护过。他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上会有个车欢欢,即使这样,他也保持了理智,他挣扎,他逃避,甚至他也硬起心肠逼着自己伤害车欢欢,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车欢欢强大得刀枪不入。他只是个普通男人,他尽力了。他是个
善良而又温和的男人,就是到现在,他仍然在为他们的婚姻而努力,不然何必日日让傅特助跑前跑后地围着她。她也不是好性格的人,他忍耐、包容、迁就她。她没有选错人,所以原谅他吧!他犯的错,是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
是人,意志力都会有薄弱的时候。可能还是不够深爱,如果深爱,心会变得很窄,别人是挤不进来的。
很多人感叹这是个好时代,其实不然,这个时代选择太多,诱惑太多,想专一太难。古时候盲婚哑嫁,一生见过的异性很少,日子又过得紧巴巴,一天天地操劳着,一辈子就过去了。爱情是什么?能吃吗?
可是为什么是车欢欢?童悦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完全相同的两个人,也不相信有相似的恋情,但她相信因果。婚姻之所以受法律保护,是因为它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别拿爱情做幌子,江冰洁和车城再青梅竹马,也无理由侵犯乐静芬的婚姻。毛线团样的两辈人,缠缠绕绕,大概是上天让她来替江冰洁还债。那就还吧,如此说来,车欢欢有一天也会有报应的。
每个人在徘徊的时候,都需要做出选择,果断地,勇敢地。说什么等高考后再来整理,其实还是留恋。该知足了,曾经,有一个男人给过她一个关于家的梦,给过她一段温馨的好时光,还给了她一个不离不弃的小生命。如果车欢欢是他的真爱,那
么她放手。祝福还是不必了,她不是圣母。
“车小姐,时间到了,我该走了,原谅我没办法留下来分享你的好消息。”
“你会离开叶哥,是不是?”车欢欢急切地问。
大小姐真天真呀,还好衣食无忧,不然叶少宁要早早白头的。临走前,她朝叶少宁深深看了一眼。
紧赶慢赶到了机场,在安检处找到了苏陌。“来得及吗?”她气喘吁吁地问。
“还有五分钟就关舱门了,很好,一点不浪费时间。小悦?”苏陌皱起眉头,指指她的唇角。
她抬手摸了摸,感到隐隐的疼痛。“我不小心。”她不小心把嘴唇咬出了血,可能太着急了。
还好,赶上了。飞机在跑道上滑行,舷窗外的天空,大团大团的白云。她对苏陌说:“地球被大气层层层包裹着,这个大气层就是我们看到的天空。”
苏陌挑眉:“所以说?”
“所以说天空并不是实体,它并不会塌下来。”
“哈,你要为我科普天体物理学吗?”
“天文学家前一阵发现了另一个星球,体积是太阳的八分之一,温度比太阳低,距离我们的地球约三十九光年,上面可能有水,是目前最大潜质可作为移居的星球。地球都不是唯一的,何况人呢?”
“还有吗?”
还有宇宙里有一种人眼看不到的物质,产生的引力要比其他可以看到的星系多一些,但是这些物质不发光也不发热,非常可怕,一不留神
就会撞上。但是你如果笔直地朝前走,不贪婪不奢求,就没事。
高档会所虽说让人宾至如归,但是并不舒服,不像小餐馆,你的坐姿、吃相可以不讲究,怎么舒服怎么来。来这儿的人,多少都有点端着,笑都像计算好的。除非应酬,平时叶少宁可不愿意委屈自己。
叶少宁抬手看表,车欢欢迟到了。这地方以前在泰华时,和车欢欢陪客户来过几次,她应该不会迷路。堵车?青台又不是特大城市,这个时间点也不会。
车欢欢的电话是打到他办公室座机上的,秘书转进来,他怔了下,然后礼貌问好。昨天,泰华总经理的任命正式下达。乐静芬在泰华的股份是百分之六十五,车欢欢本人也有百分之十,又在国外喝了洋墨水,担任总经理是众董事乐见其成的。他说恭喜。车欢欢提出见个面,世纪大厦预算中有些问题,她想向他请教。他让她找罗特助和财务部门。
车欢欢叹了口气:“你故意气我吗?”他不明白,她接着说,“你前脚走,罗特助后脚就辞职,是不是被你挖走了?”
“没有。”
“他退了一个月的薪资,是立马走人的,连过渡期都没有,郁闷死我。叶哥,我这个总经理压力太大,你得给我指点指点。”
“你家里有现成的良师。”
“是不是要我捧着预算到你办公室向你请教?”她气鼓鼓地问,“还有,你欺我是新手,这次
从我们泰华手里抢走了一个项目。”
乐董没教她吗?商场从来都很现实,没人给你实习的时间。他沉吟了下,公事公办道:“那你把所有的问题都列出来,我争取一次性解释清楚。我们现在的身份过多地私下接触,会让两家公司的高层误会。”
车欢欢郁闷道:“叶哥,你真当我不懂,同行难道都是冤家,就没做朋友的?每年的房产论坛、博览会什么的,大家都要聚一起。说不定以后有什么大项目,泰华和恒宇有机会一起合作呢!那时,我们也不见?其实,你不是不愿见泰华的总经理,你是不想见我。叶哥,我做了什么让你这样恨我?防我?”
叶少宁暗暗苦笑,他哪里要防她,他要防的人是自己,“抱歉,我想你可能是误会了。我下午有时间,你方便吗?”
礼节上,对于车欢欢上任要送点什么,叶少宁让傅特助准备,傅特助买了束郁金香,白色的。
“女人喜欢花胜过一切。”傅特助经验老到地说。除了童老师,那天他送她花,她捧着花,东张西望,像是偷的,无处可藏。
通往露台的门被拉开了,叶少宁听到服务生说“欢迎光临”。他回过头,是车欢欢,神情蔫蔫的。
“叶哥!”
叶少宁起身,替车欢欢拉开椅子,“芒果汁?”她对这种热带水果特别钟情,每次来都点。
车欢欢点点头,拿过椅上的花,坐下。“送我的吗?”
“特助为了祝贺你升职特地挑的,希望你喜欢。”
车欢欢讥讽地看了他一眼:“叶哥,你别这么紧张,这又不是玫瑰,我不会多想的。”
“欢欢!”他叹了口气,“别闹了,预算呢?”
“叶哥,我一点都不喜欢你现在的样子。我没奢望你像以前那样待我,可是不要这么刻意地疏远我,好不好?”
叶少宁疲惫地捏捏额头,怎么又老调重弹了?“这句话,我最后一次重复,我是个已婚男人,我尊重我的婚姻,我爱我的妻子。”
“骗子!你们现在明明分居中。”
车欢欢的话让叶少宁极度的不舒适,他讨厌这种被人盯梢、被人紧逼的感觉:“她是因为工作暂时搬到学校,我们没有分居。”
“那又怎样,同床异梦,貌合神离!你就是不敢面对自己的真心。”
叶少宁要是再不明白车欢欢今天的真正用意,他算白活了,根本没什么预算:“你到底想说什么?如果还是喜欢不喜欢之类的事,我的答案和以前一样,谢谢,很抱歉我……”
“我怀孕了。”车欢欢打断了他。
叶少宁顿了几秒,眉头微微拧了拧,接着点了下头:“哦,恭喜!”
她腾地跳起来:“你说恭喜?”邻桌的客人被她尖锐的音量惊得纷纷侧目,她脸一红,慢慢坐下。
“不然我应该讲什么?”叶少宁摊开双手。
“你是魔鬼吗?你是冷血动物吗?难道只有你太太是人,我不是
吗?”结合童悦刚刚讲的那番话,车欢欢怒从心起。
“这事和我太太有什么关系?”
“和她没关系,但是和你有关系。不要告诉我,那晚你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错,那晚你的酒大部分是我喝的,你最多喝了一小杯,你应该非常非常清醒,而且你还在泳池里泡了下,那一点酒大概早泡没了。”
他抿紧嘴唇,目光如炬。
“我说得不对?要找证人来证明?好,去希尔顿查下那天值班的服务生,问一问好了。我在更衣室的躺椅上睡着了,醒来身上盖着你的浴袍,你都忘了?”
“浴袍上写着我的名字?”
“你、你不愿承认是吗?”她太伤心了,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我一直都敬慕你、爱你,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一个人。你不承认就不承认,我要把孩子生下来,然后去做亲子鉴定,看你还往哪里躲!”
“你怀孕的时间不长,还能做手术。早点和医生预约。”
她难以置信地瞪着他:“你要我打掉孩子?”
“这是我的建议,不然你处境会非常难堪。”
“你没有一点人性。如果你妻子怀孕了,你也会这样和她说吗?”
“欢欢,不要再问了,这是最好的办法。”
“你这是在掩盖你的行为,我不听你的,绝不。我要去找罗阿姨,她会帮我的。”
“我无须掩盖什么。”
“你讲得真是轻松,好像这事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完全是我在自说自
话。”
他眼露怜悯。她倒抽一口冷气,突然想起那晚灯是熄的,当她向他走过去时,好像有谁带上了门。他满身的酒气?
她几乎晕厥,面白如纸:“那人……不是你吗?”双膝控制不住地颤抖。
他保持沉默。那晚,他知道说什么都不能击退她。可能是酒精点燃了她的勇气,她像个战士般,不达目的不罢休。他只有离开,让她一个人好好地冷静。他替她带上了门。
他只裹了毛巾出来,里面什么都没穿。幸好酒店内的商店还在营业,他请服务生帮他另买了衣服,换上直接就回家了。他喜欢内衣买回来用温水清洗过被阳光照射过才上身,这刚拆封的衣服穿在身上很不舒服,心理作用吧,浑身痒,他冲了很久的澡感觉才好点。
童悦睡得很香,有几缕碎发覆在额头,他温柔地拨开,不知怎么想起了和童悦的第一次,在荷塘月色,有月光,有风,海浪阵阵,突如其来的拥抱,她抱得很用力,紧了又紧。
他一低头吻在了她的脖颈间。
“上帝,不会的,不会的!”车欢欢满脑袋疾风骤雨,九级狂澜,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那是男更衣室,你不该进去。”俏丽的女子任性是可爱,但要看事,如果在原则上的事任性,那就是太过自私。除非是她父母,或深爱她的男子,才会无条件地包容。他做不到那样。她逼到他的底线,她把他推向边缘,
他再也不能顾及她。
慌乱的泪水扑簌簌地往下落,车欢欢惊恐道:“那、那会是谁?”
“如果他没有强迫你,如果你不想嫁给他,是谁重要吗?”他冷然地戳醒她。
她呆若木鸡。当生理期推迟,她去医院检查,拿到化验单的时候,她像看到了满天绽放的烟花。她想象过当她把这个消息告诉叶少宁时,他们会拥抱,会亲吻,会狂欢。也许叶少宁会慌乱,会焦虑,会无措,那她就要紧紧地抓住他,要他冷静、坚决。现实开了这么大个玩笑,就像她主演了一出闹剧,演技不过硬,只能靠走光来博人眼球。
“今天的事我绝不会对外人提起,你担心在青台遇到熟人,到别的城市度个短假吧!”他只能帮她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