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梦姗觉得不能和这个人再呆在这窄小的包厢里了,不然,他们针缝相对,别人不会看戏,就该看他们了。
她招呼也不打,帘幔一掀,就出去了。
“有见过比主子横的书僮吗,这成何体统?”贺文轩火大了。“蓝家是他什么人,他打抱什么不平?”
“文轩,萧云是个孩子,你何必这样计较呢?”冷炎轻叹,“我出去看看,要是走丢了,可不太好。”
贺文轩拧起了眉头,斜睨着冷炎,冷情寒面的冷王爷对他这位书僮可真够尽职的,也许他应考虑把这位“恶仆”送给冷炎消受去。
他和“恶仆”多相处一日,会折寿十年。
“萧公子…。”冷炎追出戏院,空寂的夜空下,只见静静等候的车辆,哪里还有人影。
小丫头跑得真够快的。冷炎眉头不自觉地拱起,受伤的手掌无力地拭了下被风吹到额前的发丝,额面的青筋在。
“三小姐,你怎么这样打扮?”嫣红讶异地打量着蓝梦姗。
大小姐说不舒服,戏刚演到半场,就说要回府,周晶自然要留下来赴江子樵的约。她扶着蓝丹枫上了马车,发觉马车里已经多了一个人。
“我无聊呗。”蓝梦姗有点气自己当初的冲动,“大姐,你还好吗?”
蓝丹枫用手帕捂着嘴,眸中浮出一片温雾。她不知该如何面对散戏后的局面,也不想让自已可怜巴巴被冷落,只好驼鸟似的逃了。
眼不见为净。
“我没事。”无助地握住三妹的手,真盼望有三妹一半的勇气和胆量。
“大姐,如果你觉着这亲事委屈自己,直接提出到此为止,没什么的。”
“不,”蓝丹枫突然大叫一声,拼命地摇着头,“我不要停止,我…喜欢子樵,很喜欢很喜欢…你也看到了?”最后的音量低不可闻。
“我真希望没看到。”白白的也让她惹了一身腥,周日象蓝家人吗?
“他对别的女人好,你也喜欢?”蓝梦姗叹气。
“那只是因为他们有共同语言,聊的是正事,不是情感。”到了这时候,蓝丹枫还尽力为江子樵开脱。
“那你伤心什么呢?”蓝梦姗尖锐地问。
“三妹,别问了,姐姐心里面好乱。子樵经常和女子们接触,可能那些并不算什么,只是我还不能适应。给我时间,我会…接受的。”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好人儿变成一白痴。
蓝梦姗翻翻眼,不说话。大姐真的很爱江班主,爱到没有原则、没有自尊了。她不忍心说什么惹大姐姐心碎。
马车缓缓地驶进后院,三人一掀帘,刚下车,就看到院中另一辆马车从身边疾驶而过,转眼,就出了院门,拐上了街道。
“好象是二小姐常坐的那辆马车。”嫣红自言自语说道。蓝荫园马车大大小小有十多辆,有载人的也有载货的。
“这么晚,二姐又要出去送货吗?”蓝梦姗蹙下眉头,“嫣红,你送大小姐回枫园,我看看爹爹去。”
蓝员外还没睡,坐在账房中,对着如莹的烛火发呆,脸色有些沉重。
“爹爹。”蓝梦姗推门进来,对着爹爹撒娇地一笑。
“快,快把门关上,要是让你娘看到你这样的穿着,又要叫嚷了。”蓝员外宠溺地看着最心爱的女儿。
“哦哦!”蓝梦姗俏皮地挤挤眼,忙门关得严严的。
“吃过晚饭没有,讲话怎么有鼻音,冻了?天,我就让你不要好强,女儿家和人家赌什么,输给天下第一才子,又不丑。”蓝员外从里间拿了条薄毯,披在女儿身上,挑亮了烛火,让室内更明亮一点。
“话都说出口了,还怎么收回,撑也要撑足三月,我尽量在这三月,跟着他多学点东西,不然太对不起我这样的委屈。爹爹,贺公子他变了。”蓝梦姗对爹爹从来没有一丝隐瞒,去给贺文轩做书僮,她有和爹爹好好商量过。
“谁不会变呢?他那样的贵公子,有人捧有人宠,怎么变别人都能承受。姗儿,他和我们是不同的人。”蓝员外意味深长地看着女儿。
“爹爹,他就是和我们是相同的人,我也没作别的打算,莫谈不同路了。”蓝梦姗懂爹爹的话下深意。
“那就好,今晚怎么突然跑回来了?”
“听说园里面闹鬼,我不放心。”
蓝员外微掀了唇,笑道:“姗儿,这世上有鬼吗?只听说别人捉住这捉住那,可曾听说有人捉住了鬼?所谓的鬼,都是人扮的。”
蓝梦姗轻抽一口冷气,“我们蓝家只是一个普通的瓷商,有什么人需要这么花心思扮鬼进园呢?”
“山雨欲来风满楼。”蓝员外站起身,眉头皱着,在屋内走来走去。那被灯光拖得长长的身影,蓝梦姗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爹爹心中起伏的不安。
“爹爹,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姗儿?”
蓝员外怔了下,“没什么大事,爹能对付的。”他复坐回椅中,“姗儿,我想尽早让丹枫成亲。”
“成亲?”蓝梦姗惊得跳了起来,“大姐和江班主才认识几天呀,他们还没怎么了解呢?”
“可是他们,你有情我有意,爹爹和娘亲这几天可看得清清楚楚,江班主也是少有的俊杰,丹枫嫁给他,我们很欣慰。丹枫二十了,你娘亲十六岁都快生下她了,该说她成亲已很晚了。”
“可是爹爹…。”蓝梦姗想说起今晚上江子樵的表现,话到嘴边,她又咽下了。“我觉着有点快,爹爹,你再慎重考虑下,还有,你要征求下大姐的意见。”
“爹,你为什么突然要做这样的决定?”蓝梦姗想起了什么。
蓝员外无奈地一笑,“你们姐妹仨有个好的归宿,爹娘让你们风风光光地出嫁,也就没什么遗憾。就是有什么事发生,也没后顾之忧。”
蓝梦姗大惊,爹爹这口气怎么听着象在安排后事似的。
“爹爹,到底会出现什么事,快告诉我。”她着急地扯住爹爹的袖子。
蓝员外疼爱地抚摸着她因焦虑而挤成一团的小脸,“那其实不是个什么事,都过去五十年了,记得的人很少很少,也许是爹爹多想了。姗儿,告诉爹爹,你想嫁个什么样的人,爹爹让人张张眼?”
“爹爹,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大姐嫁了,还有二姐,我现在才十六,至少也得二十岁以后再提这事。那件事可怕吗?”
蓝员外眯起了眼,“应该不可怕吧,经历过那事的人都已过世。姗儿,祖母在道观里可好?”
“她每天颂经、画画,种种药草,挺好的,就是阴雨天,关节会痛。”
“那是生我时落下的病,娘亲都离开龙江镇六年了。”
“祖母说她在道观里,觉得和天上的祖父离得近,她不孤单,过得很快乐。”
“爹爹刚过世时,娘亲恨不得要随了他去,是我哭着硬留下她的,但那以后,她心里就容不下别的,连起码的亲情也顾不了,想念爹爹,是她唯一做的事。”
“如果我遇到象祖父那样的挚情男子,我也会那样做的。”
“是,他们恩爱了一辈子,没红过一次脸,爹爹对娘亲讲话,一直都是和风细雨的,所以他们只敢生了我一个,因为爹爹怕没办法分太多的心给孩子。”蓝员外悠悠地想起儿时的一些趣事,淡然一笑。“知道吗,姗儿,你和祖母,不仅长得像,就连性情也像。”
“所以祖母最疼我呀!”蓝梦姗扮了个鬼脸,“等过了三月,我还回道观去陪她。还是道观清静,这外面的世界太烦杂了。”因为有那个讨厌的贺文轩。
“嗯,你的心病好不容易痊愈,住在清静地比较好。”蓝员外私心里并不想把姗儿嫁人,可是万一蓝荫园出了什么事,他无力保护姗儿时,该怎么办呢?
也许嫁人,是最好的选择。
这一晚,父女俩在帐房中聊了很久。夜很深,蓝员外才催着蓝梦姗回园休息,他自己仍回到帐房。
双荷说有事出去,他习惯地等她回府后才安睡。
帐房里的灯亮了一夜,直到天明,他都没听到双荷那辆马车进园的声响。
而贺文轩的小院里,也因为萧云的失踪,彻底炸翻、火光冲天。
第二十一章,瘦尽灯花又一宵(三)
蓝双荷这几天是吃不香睡不宁,她瞧着爹爹的神色也是一天比一天沉重,眉宇间郁结得都象刻了个显目的“川”字。
一切都是因为那被劫的三十二件瓷器,好吧,好吧,她承认,还有一点点是因为她对那山贼的好奇。
她觉着不能再等待下去了。
这天,她刚从瓷窑里巡查出来,看到阿中嘴巴里含了根草,倚在马车边正悠哉呢!
“阿中,你过来一下。”她率先往窑边一处停放瓷坯的空地走去。此时正值午后,四处都没人。
阿中长得很威武、健壮,行动也很俐落,在一群家仆之间,显得很挺拨。
虽然是新来的,但阿中的神态并无畏畏缩缩的奴相。
他应了一声,来到她对面,很轻松自在的样子,但是双荷发觉他还是有一些紧张的。
“要出门吗,二小姐?”
蓝双荷发觉他说话有点口音,但是又听不出是什么地方的口音。
“第一,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老车夫的内侄?如果你不说实话,我可以去查,这不是件难事。”双荷在心里仔细斟酌了每一句问话。
阿中一愣,脸色有些窘迫。
“不是嫡亲的内侄,有点远,但也是亲戚关系。”阿中保守地回道。
双荷微微一笑,“这龙江镇上的居民细细叙来,几百年家都是一家子。你硬要攀上老车夫这门亲戚,进蓝府做车夫,是别有目的吧!”
她注意观察阿中,看见他在咽口水,眼中还掠过一抹光芒。
“我…还能什么目的?不就是赚几个钱呗,蓝荫园给的月钱是龙江镇上最高的。”
“蓝荫园给的那几个钱算什么,给山贼通风报信,赚得不更多吗?”蓝双荷也不绕弯子,开门进山地问道。
“二小姐,我怎么可能认识山贼呢?”阿中镇定地反问,表情象是受到了伤害。
“我出外送货多次,从来没有出过一次意外。怎么在你来了后,突然就发生了被劫一事,这也有点太巧合了。那天,我是晌午时分,悄悄告诉老车夫晚上要出镇送货,然后他告诉了你,你毛遂自荐要陪老车夫。其实你那时已悄悄把这消息告诉了山贼。”
“二小姐,你在说笑吧!”阿中耸耸肩。
“不管是不是说笑,你帮我联系下山贼,我要见下他。”
“我没有办法。”阿中回答得斩钉截铁,使她觉得他好象早做好了准备。
“那好,我只有亲自去问问老车夫了,或许他有些别的话要告诉我。”双荷沉静地说道,“他在蓝荫园做事多年,诚信是很高的。若他知道他是被别人利用,那么,你想他会如何?”
阿中带着询问的眼神看着她,但没有答话。
“我找那山贼,并不是想抓捕,我只是想请他帮下忙。”
“帮忙?”阿中很惊讶。
“对,那几件瓷器是我爹爹的心血,如果丢了,爹爹会承受不住。我还是想赎回它们。”
阿中犹豫了下,“可是上次他不是拒绝你了吗?”
“那是他不信任我。今晚,就我和你出门,不会有第三人知道,我带足银两,地点你们定。”
沉默了好一会,阿中又问道:“二小姐,关于我的身份,你和其他人提起过吗?”
“没有。”蓝双荷不提这事还是三妹提醒她的。
“那好吧,二小姐,午膳后,我来接你。”阿中摊下手,欠身退开了。
蓝双荷深深呼吸,阿中手掌的虎口处有一层厚厚的老茧,那应是正常握剑的人才会有的。
蓝园今晚晚膳开得早,大小姐和表小姐要去戏园子看戏,蓝员外和蓝夫人也早早各自回了房。
双荷睡前,总要习惯地在园中查视一番,有时,她也会外出。
当她拎着包裹上马车时,并没有人讶异地多问一句。
马车在夜色里,飞快地向城外疾驶。似乎过了很久,才停了下来。
双荷下车一看,这是一处郁森的树林,掺杂着水腥气、松枝和苔藓清香的晚风,不断吹拂着她。林子安静得出奇。
“二小姐,这边走。”林中有一条小径,阿中提着风灯在前面走,受惊的鸟儿不时从林中飞起。
双荷发现从这儿向下俯望,可以把整个龙江镇尽纳眼底。
“请等一下。”阿中指着一根倒塌的树干说道。
她点点头,看着他离开,小心翼翼地把装满银两的包裹放好。独自坐了很久,除了林中小鸟的啁啾,她听不到一丝声响。
双荷心里不禁打起鼓来。
她站起身来回走动,夜色里看不清一切,她不敢走远,抚摸着粗糙的树皮,来掩饰自己心内的紧张。
突然,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你要见我?”声音很平静。
蓝双荷缓缓转过身,山贼没有戴面具。
她曾在夜深人静时,无数次想像过他的面容,就着微弱的风灯,眼前的他竟和她的想象相去不远。方方的前额,挺直的鼻梁、瘦削的脸庞,而那双漆黑的眼眸,竟是那般毫不留情地看穿他人灵魂深处。
她不禁有点恼火,把别在身后的宝剑抽出来递给他,“这个还给你。”
“送出去的礼物,我从不回收的。”看着她的样子,他微笑了,眼中闪着光芒。
“我从不收陌生人的礼物。”蓝双荷不耐烦地打断他,指指树干边的包裹,“那里有二千两纹银,还有一万两的银票,是那几件瓷器市价的十倍。现在,你把瓷器还给我,我会当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发生过就发生过,干吗要抹去呢?”他扬起了眉毛,“只是不巧,二小姐你来得有些晚了,那几件瓷器我已经脱手了。”
“什么?”蓝双荷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一时有些着急。“人家给你多少银子,我付双倍,现在,我们去把它们赎回,好不好?”
“我们这行也是有行规的,不能出尔反尔,不然以后怎么在道上混。”
“可是…可是那几件瓷器对我很重要。”
“你家不是作瓷器的吗,再作几件好了。”
“那不是普通的瓷器。”蓝双荷觉得说不清了,挫败得直咬牙。
“瓷器就是瓷器,还是宝贝不成。”他漫不经心地笑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说了你也不会明白。”蓝双荷闭上眼睛,感到灭顶的绝望。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他忽然又说道。
“你能帮帮我么?”蓝双荷睁开眼,急促地冲上前,抓住了他的手。
他瞟了瞟手臂,咧嘴一笑,“但是你要告诉我那几件瓷器珍贵在什么地方,这方面,我是个外行,可是我虚心好学。”
“可以,可以的,但是要见到瓷器,我才能说得清晰。”蓝双荷多了个心眼。
“你银子真的带足了?”
“你现在就可以检查下。”蓝双荷忙不迭地把包裹捧上。
“不必检查了,我信得过二小姐。吃晚膳了吗?”
“呃?”双荷一怔,“吃了…些。”
他笑了笑,突地对着林子里吹了声口哨,一匹高大骏马跑了出来。
“上马吧!”他优雅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现在就去?”蓝双荷讶异地问。
“你不是很急吗,要是再晚了,买家再一转手,那可就真赎不回了。”
“是,是,那我们现在就去。”蓝双荷羞窘地看看他,搓搓手,对着高大的骏马,直吞口水。
她坐过马车无数次,可是骑马却还是头一回。
他朗声大笑,“失礼了,二小姐。”他紧揽住她的纤腰,飞身一跃,稳稳地落在马背上,两具身子一下贴得紧紧的。
双荷脸突地就象烧着了。
“山野粗民,不讲究那些礼节。”他俯着她耳边,温热的呼吸拂在颈间,她羞切地都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了。
马撒开四蹄,在树林中穿梭着,呼呼的风声从耳边掠过,双荷竖起耳朵,发现阿中并没有跟上来。
但她来不及多想,因为马跑得实在是太快了。
夜色深重得伸手不见五指,于是,戛然出现的一条火龙就显得尤其令人震惊。
“该死,是官兵。”他盯着山径上一条长长的火龙,咒骂道,耳边依稀还听到车轮的滚动声和官兵脚上穿的军靴重重的踩踏声。
双荷知道这可能是西京城为瓷器集会来的先行官兵们,往常,这个时候,龙江镇就象是被官兵重重包围着,一切都是为了那个九五之尊的安全。
“我们怎么办?”她哆嗦地问,情不自禁就把自已与山贼纳为一体了。
“只好绕路了。”他一甩缰绳,马尾一甩,换了个方向,向另一条山径驶去。
双荷感到这条路象是绕得太偏了,不知走了多久,她都控制不住的睡着了,马还在跑,还在跑。
等她醒来时,才发觉她距离龙江镇已经太远太远了。
第二十二章,瘦尽灯花又一宵(四)
天已放亮。
“这是哪里?”蓝双荷看着眼前纵横的阡陌,远处茂密的山林,这是平原,不是丘陵地带的龙江镇。
山贼闲适地坐在路边一块大石上,拿起牛皮水袋,对着口,咕咕地喝着。跑了一夜的马,放松地咀嚼着一簇蓬松的乱草。
“临河县。”
临河县,是与西京城交界的一个小县,离龙江镇有二百多里。蓝双荷大惊失色,“我们来这里干吗?”
他一挑眉,把水袋递给双荷。双荷摇摇手,那口他刚喝过,她再喝,不是和亲嘴没两样吗?
“我没告诉你,那买家是西京城里的吗?”
双荷黯然地跌坐在地上,嘴角浮起一缕苦笑,“我爹娘这下怕是要疯了。”
“那我送你回去?”他若无其事地耸耸肩。
“不了。”双荷振作地抬起头,都走了二百多里,她不能半途而废。“我要去西京城。”她坚强地说道。
他赞许地一笑,“二小姐果真是女中豪杰,有胆量有气魄。不过,有件事我们要商量下,哦,我先自我介绍下,我姓徐名慕风,呵呵,你知道我这从事的生计有点危险,官府早就盯着我了,幸好我一向戴着面具,他们不识我的真面目。但我们这孤男寡女在外,很容易招人注意。”
他停了下,看着蓝双荷。
她正集中精力倾听呢,讶异地眨眨眼,“那我们要以兄妹相称?”
“我们哪一点象兄妹,你那么秀气,我这么粗壮。二小姐,委屈你了,我们只能以夫妻相称。”
“夫…妻?”蓝双荷结结巴巴地重复,心“怦、怦”地跳。
“当然是假夫妻,二小姐不必害怕,一对走亲访友的夫妻,别人才不会多看一眼。你认为如何呢?”
都走到这一步了,她说“不行”有用吗?
“只要能赎回瓷器,一切听从壮士的安排。”
徐慕风眼中掠过一丝犀利的神色,“不是叫壮士,而是叫相公,听清了吗,娘子?”
蓝双荷羞涩地把头埋得低低的,虽说是假夫妻,可是从现在起,她却要学着接受她已为人妻的假相。
“我会努力记着的。前面有没驿站,我要给家里写封信,防止爹娘担忧。”
“你要写些什么?”
“说我取瓷器去了,一切安好,让他们不要担忧。”
徐慕风点点头,站起身,拍拍身上的草屑,伸手向她,“娘子,我们该起程了。我记得你昨晚没好好吃晚膳,早膳也没用,前面有个不错的驿馆,我们洗漱下,吃点可口的饭菜,开个房间歇息,然后准备进西京。”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双荷上马后,费疑地猜测着,他落草为寇,却无草莽之气;劫了她的瓷器,却赠她宝剑;现在为了赎回瓷器,不具危险地陪着她,还体贴入微地记得她有没用膳,甚至还怕她冻着,把他身上的斗蓬裹在她的身上。
他是在关心她,还是因为她现在是他的合作伙伴?她真的好想知道答案。
徐慕风口中不错的驿馆,实际上是几间简易的草房,给来来往往的行人提供歇脚的地方。
“伙计,找点笔墨给我娘子,她要写封信,再给我们来点热热的饭菜。”徐慕风抱着双荷下马,扭头对驿馆中的伙计吩咐道。
伙计应着,先去厨房知会了声,再领着双荷走进里侧的房间,给她拿出笔墨,就走了出来。
“将军,王爷听说你带走了二小姐,已经让人在城门外拦劫你呢!”伙计四处张望了下,提着个水壶,给徐慕风注上水。
“我早料到他会这样做,没事,我有准备的。”
“将军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徐慕风意味深长地一笑,“先找个安全的地方住下来,然后静观其旁,反正大的筹码已落入我手中,不是吗?你们几个要放机灵点,有什么风声,及时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