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文轩温柔地抚摸着她的飘荡着清花香的发丝,“如果贺大哥现在遇到什么事,你会放弃贺大哥吗?”
她摇头,心里面突地明朗,刚刚涌上来的疙疙瘩瘩一下烟消云散。“贺大哥,我不再胡思乱想了。”放下一切,做个依赖的小女子,在他撑开的大伞下,躲风蔽雨。
但心头还是飘过几朵阴去,贺大哥不顾礼节,都与她同居一室了,可想情况有多严重。一旦有什么事发生,他一个斯文的书生,怎么保护她呢?
她不敢张口问,因为她知道他会怎么做。想到这,心里面突如暴风骤雨后一片宁静。
“贺大哥,我们来约定下,好不好?”
他琢吻了下她泛着粉红色泽的唇瓣,“约定什么?”
她张开手掌,弯起小拇指,勾住他的小拇指,“如果因为一些无法意料到的事,我们被迫分离,那么我们约定,一定要相信对方终有一天会回来的,只要活着,而这个期限放十年好吗?”
“不闪说这些话,”贺文轩不禁提高了音量,俊眉不赞同的蹙起,“只要你听贺大哥的安排,什么事都不会发生的。”
但愿,但愿…
不知怎么,她的话给了他一种不祥的预感,他紧紧地抱着她,重重地吻她,吻到她吃痛、呻吟,仿佛才能相信她是真的在他身边。
蓝梦姗的唇边,一朵娇柔的笑意缓缓绽开。
这一夜,新铺的地铺如白天一样,叠得整整齐齐的。
没有谁主动,也没有谁发出邀请,很自然,锦被下,她蜷缩在他的怀里,纤细的手臂搁在他的心口,头枕在他的臂弯中。
这不是一个激情之夜,最多只是蜻蜓点水般的轻吻,可是却温馨得令人动容。
十指紧扣,她香甜的细微的鼾声在他鼻息之间,贺文轩瞟瞟低落的帘幔,为自己的矫情哑然失笑。
去他的男女授受不亲,去他的繁文缛节,能有什么比在相遇的日子里,珍惜时时刻刻更重要呢?
“文轩…”她在睡梦里突然呢喃了声他的名字,绵软的身子往他身上又贴紧了些。
他控制不住的身子突地紧绷,全身的血液都流向了一处,窗外银色的月光穿过窗格,洒在她的脸上,白皙的肌肤吹弹得破。
他没有挪开她,也没什么可掩饰的,任由她感知他的渴盼和冲动,虽然今夜不是洞房花烛,但就从今夜开始吧,让他们分享彼此的亲昵和私密。
贺文轩低头俯看怀中的小女子,她睡得真香,根本没意识到他的煎熬,这份亲昵与私密,只有他独享了。
他自嘲一笑,把她抱得更紧了,下巴抵住她的发心,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隔天,是个大雾天,几丈之内看不到人影。早膳后,雾渐渐散了,太阳升了上来。但那只是形式上的太阳,惨白地挂在天空,让人感不到明朗和温暖。
士兵们加强了巡逻。
贺文轩没有出门,坐在书楼里,手里面握着一本书,蓝梦姗趴在书案上,聚精会神地为他画像,他看一会,抬下头,对着她温柔地笑笑。
“叫你不要乱动啦,贺大哥!”蓝梦姗娇嗲地嚷道。
“哦哦!”他宠溺地一笑,专注地把视线放回书中。
书阁里静静的,一切如常。
大理司里却一片庄严肃穆,典狱官透过未散尽的薄雾,抬头看看日头,猛地挥下手,“押犯人。”
士兵们中气十足地回应:“是!”
囚车停在院子的中央,冷炎在数十把大刀的围拢下,一步步地走出了地牢。几天不见天日,他的肌肤稍显苍白,一时不太能适应日光,他眯起了双目。
“冷王爷,请!”负责监斩的刑部尚书亲自来提犯人,他冷冰冰地指着囚车,对冷炎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冷炎高贵地倾倾嘴角,扬起下巴。士兵打开囚车,他款步走了进来。
重锁重镣,刑部尚书细细查看了一番,确定无恙,“出发。”浩浩荡荡地大队伍押送囚车出了大理司的大门。
典狱官心头是说不出的轻松,他长长地嘘了口气,象送神一般,直把囚车一直送到街边,他同情地瞟了眼神态自若的冷炎,目光无意落下囚车边站着的四位士兵,眉头一皱,这几个人怎么瞧着面生呢?大理司何时新招人了?
这些不重要了,他习惯哈着的腰不禁挺直,对着远方摇摇手,“冷王爷,不送喽!”
腊月二十,离小年还有三天,离除夕还有十日,与一切节气也无关。但这天,西京街上的人却出奇的多,似乎倾巢而出,专为一睹皇帝的外孙、昔日尊贵冷傲的冷王爷斩首前的风采。
人虽多,却不喧闹。
囚车所经之处,鸦雀无声,人群只是默默地同情地看着这位皇孙。
冷炎很平静,目光直视着前方,四周的一切象是虚无缥缈般,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囚车经过西大街、闹市区、夫子庙,还有一会就要到达午门了。
这时,苍白的天空下突然笼上一层黑云,然后伴随着嘎嘎的叫声的翅膀扑腾的声音。
“天,看啦,一天的乌鸦。”经群突然惊呼起来,纷纷抬起头。
不知从哪个方向飞来的铺天盖地的鸦鸟,把日头都遮住了,鸟儿疯狂地嘶叫着,惊惶地飞窜。但怎么飞,都象飞不尽般,天空仍是一片昏暗。
“不准抬头,继续前进。”刑部尚书冷眼扫视着人群,厉声喝道。
士兵们脸露惶惶之色,尽量保持整齐的步履。
又是一阵鸦群嘎嘎地飞来,这次不是飞向前方,而是在人群上空盘旋着,一片片羽毛象落雪般悠悠在天地间飘荡。
“啪!”一只鸟突然对着人群直飞了一来,紧接着又有一只、一只…
落下来的飞鸟叫声剧烈,浑身是血。人群惊恐地闪躲,失控地抱着头放声尖叫,以至于士兵们不禁也乱成了一团。
“不要乱,不要乱…”刑部尚书放声高喝,只是这时他的音量实在太微弱了。有两只飞鸟落在了他的肩头,血顺着他簇新的官袍往下滴落。他心头一阵恶心,忙不迭地去掸,“噗”,他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胸襟蓦地袭来一股血泉,他缓缓 抬起眼。
囚车不知几时已打开了,冷炎优雅地抬起手臂,一个士兵模样的手挥发落,火光一闪,重锁重镣应声而落。而站在他马边的几个士兵身子摇晃了几下,一个个向前倒去,鲜血如泉涌般沽沽往外流血。
逃窜的人群,没有谁发觉这边的异常。
“来人,有人劫…”刑部尚书还没叫出声,冷炎冲他一抱拳,微微一笑,在几人的簇拥下,一个翻腾,消失在黑压压的鸦群间。
这一切,只不过是眨眼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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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罗衾不耐五更寒(六)(VIP)
冷炎在处决的路上被劫,不亚如寒冬腊月的一记当空惊雷,瞬间,整个西京城都炸翻了。
更可怕的是,劫匪不是半路空降,而是隐藏在大理司押解的士兵队伍之中,可以直接贴身接近冷炎。谁知道士兵里还有没有冷炎的人呢?
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呀!
随之传到西京城的还有另一个消息,长公主与驸马在去西北沙漠的路上失踪了,负责押送的军官和士兵横尸荒野。
皇上在金銮殿下暴跳如雷,把个刑部尚书训斥得是狗血喷头,当即在殿上就瘫软在地,半天都起不来。刚刚才松了口气的大理司典狱官因管理不严,让不法之徒混入士兵之中,皇上一怒之下,下旨斩首。
然后,西京城开始了戒严,四门封锁,每一个进出城的人都必须接受严格的检查,稍有嫌疑的,当场抓获,若反抗,立即处决。
驻京和军营和六部对每一个士兵、军官都进行了追踪到祖宗十八代式的登记,皇帝说了,就是挖地三尺,他不信翻不到冷炎的蛛丝马迹。另外,皇帝把自己钦领的一队轻易不露面的贴身禁卫军,以便衣的身份,安插到西京城的大街小巷之中。
才两天,战果是显著的。暗插于士兵之中的冷炎的侍卫没来得及撤离的,统统被抓获了,可是一抓住他们时,他们当场咬舌身亡,什么也没问得出。
这个新春,对于西京城的居民来讲,充满了白色恐怖。一入夜,街上就人迹罕见,各家各户熄灯灭火,连夜啼的孩子都噤声了。
贺文轩的书阁在第一时间就接到了冷炎逃跑的消息,当时,蓝梦姗的画像刚刚完工,微笑着在下角落款。贺东进来禀报时,贺文轩只是微微抬了下头,蓝梦姗蘸满黑的笔一颤,一点墨汁滴到了画纸上,她噘起嘴,顺着墨汁描了朵墨梅。
“贺大哥,过来看看。”她含笑向贺文轩招手。
贺文轩放下书,走过来,俊颜一亮。
如同面前竖了面铜镜,他在镜中清晰地看到了自己。
画中的贺文轩白衣青巾,执扇于胸,神情有一丝冷漠却又带着几份倨傲,但眼眸中却又多了点温柔。
“简直是入木三分呀!”他赞道。
“当然喽,知己知彼嘛。”蓝梦姗俏皮地对他眨了下眼,很是得意。
“真的知己知彼?”贺文轩声音一哑,拿下她手中的画,用布巾拭净她手上不小心沾到的墨汁,手搭上她的纤腰,“那你知道我现在想什么?”
蓝梦姗娇柔地贴上他的胸口,“那个人跑了,贺大哥心里面松了口气,因为贺大哥惜才,也重朋友情谊,能为他做到的只有这些了。但是贺大哥另外又担心他会对我不利,”她仰起了头,清眸直看进他的眼底,“其实我有反复想过,现在我没有瓷器,祖母的身份也已不是秘密,我对他没什么可利用的地方,他不会冒那么大的风险,在这个时候把视线落在我身上。”
贺文轩没有说话,只是捧起她的小脸,轻轻地一吻。这一吻是如此的温柔,如同杨树春天的绒毛,微微拂过面颊。这个吻,更确切地说,是一“抚”,“抚”过一张柔琴。
希望一切如姗姗所言的那样,他也赌的是这样。
冷炎若识时务,现在应远走高飞,能离西京多远就多远。
但他的心底仍有一个解不开的结,他记得在死牢里,冷炎问起梦姗时,眼中闪过的绝然,就象一道铬印,深深地刻在他的心间。
如果他够狠,他应建议后上在死牢里把冷炎处决,或者改走另一条道。想杀冷炎,他有的是法子。
但他不忍呀…
外面的恐怖没有影响到书阁的幽静,日子一如往昔的往前流着。贺文轩与蓝梦姗呤诗赋词,画画弹琴,象隐居的雅士般,过得非常悠哉。
两人是情侣,又似兄妹,又似知己,总慨时光过得太快。
执手相对,很庆幸他们还有一辈子。
腊月二十三这天,过小年。冷清了几日的西京城,有人抑不住了,在夜晚时放了几串响炮,接着,爆竹声就此起彼伏,在些人家在大门外挂上了大红灯笼,孩子们小心翼翼地探出头,趁大人不注意时,跑上街头,兴奋地嬉闹着,西京城总算有了点年味。
贺文轩架不住爹娘的夹攻,当然他也甘愿,过小看这天,蓝梦姗以贺家未过门的媳妇身份到贺府吃晚膳。贺府那天是前所未有的热闹,下人们叽叽喳喳地议论不停,直说未来的少夫人有多么的美,有多么的可爱、乖巧。贺夫人则是送上祖传的玉环,硬是先与蓝梦姗把这份姻缘定下了。
腊月二十四,江子樵的万福楼戏楼上演新戏《镜花缘》,讲一个公主与驸马在兵荒马乱时,失散多年,各执半面铜镜,苦苦相守多年,最终团圆的故事。剧情非常凄美,照例赢得观众一大捧眼泪。
首演那天,贺文轩与蓝梦姗也去捧场了。两人只坐了辆轻便的马车,除了贺东贺西,没让其他人相随。
演出时,贺文轩让人把包厢的帘幔拉开,楼下、附近包厢的人一扭头,便可以看到他们。
一切如常。
锣鼓声响,主角登场,唱腔婉转凄美悠长,情节曲折多弯。
整个演出中,蓝梦姗一直没有说话,也没有象别人般哭得唏哩哗啦,只是紧紧握住贺文轩的手。但贺文轩明显地感觉到她的紧张,寒冷的冬夜,她竟然出了一手的冷汗。
江子樵亲自送两人上的马车,笑着说没几天过大年了,年一过,咱们就坐车去龙江镇。
车轮在冷清的大街上缓缓滚动着,冬夜雪霁,残雪似银,路旁冻水如墨,月光倾斜着射进来,像清漆一样透亮,弹得出声响。
一路平安到达书阁,连一条夜里乱窜的野狗野猫都没看到。
贺文轩下马车前,抬头看了下清澈的星空,深呼吸,冷炎该走远了吗?
腊月二十七,又是一个明朗的天气,家家户户炒干货、刷尘、洗被单、陈衣,盼望着能把今年不小心沾上的秽气洗去,来看有个好运气。
贺西从街上买回了许多盏孔明灯,入夜时候,点燃了,一盏盏桔黄色的灯慢慢地升上天空,映着明月、寒星,有一种强烈对比、夺人心弦的美。
贺文轩揽着蓝梦姗站在寝楼下观看。刑部的士兵们都已回刑部办公去了,书阁又恢复到如前的雅静。
“贺大哥,我会永远记得这个夜晚的,有月,有星,有灯,我在贺大哥的怀里。”蓝梦姗竖起十指,很幸福地笑着。
有几盏升高的孔明灯随着风向,悠悠地飞向了远方,渐渐只成了一个亮点。
“这样的夜晚,以后会很多很多。”他细心地替她拉实了狐衾,“不过,我好象是第一次放孔明灯,想不到这么有趣、神奇。”
“我以前在道观时,常和祖母放了玩。孔明灯是三国时期蜀国的丞相诸葛亮发明的,因为他字孔明,所以世人把这灯唤作孔明灯。贺大哥,不知怎的,我在你身上好象看到了他的影子。”
“我?”贺文轩失笑,“我哪敢与卧龙先生相提并论,再说我也没他那样的抱负与忠心,我对官场不热衷。”
“可是你将来却是要辅佐太子的,”蓝梦姗吐了下舌,“宋瑾和那扶不起的阿斗可有得一拼。”
“那我更没必要为他呕心沥血了,有这份精力,我只想好好地陪我的姗姗,琴瑟合鸣,比翼双飞。”
蓝梦姗脸一红,“贺大哥这样的才子只专注于情感,我会被世人漫骂的。”
“这怎么骂到你头上,是我要佳人不要事业。”他挑挑俊眉,打趣地看着她。
“话是这样说不错,但后人评价起来,说我诱惑于你,以至于你不务正业。”
“你会诱惑人吗?”贺文轩音量低了下来,牵住她的手,走进书楼。
书楼里炉火熊熊,暖香四溢,玻璃灯拧到微亮,灼热的情感在室内逐步加温。
“以后会的。”她不甘示弱地对视上他的双眸,在那里面,有两团火焰。
“现在不会吗?”他缓声低喃,“那我教你。”
“贺大哥…”她再也撑不住,紧张兮兮地把头埋进他的怀里,脸红得让人担心会不会血漫出来。
贺文轩温柔地一笑,吹熄了灯,抱起她,两人躺到床上。
也许没那么尽情,但是他总算用手指把她的处子之身从上到下、从里到外膜拜了一遍,非常纤柔之极。公平起见,他也没吝啬,让她也感觉到了他与她有什么不同。
她颤抖的指尖抚过他的每一寸肌肤,停留在身体的中央时,他感到整个灵魂都在叫嚣着,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快感从脚底漫到头顶。
她轻喘地趴在他的臂弯时,心跳如擂鼓。
情爱,原来是如此销魂。
过了今夜,他们又比昨天更加亲密一分了。他对她说了多少句情话,她在他怀中呢喃了什么,没人记得太清,只感到夜好烫、好烫…
这样,并不算是把洞房花烛夜提前,对不对?
但还是有那么一点不适应。
隔天,蓝梦姗羞涩得连看他的勇气都没有,一直低着个头,假装忙这忙那。本来说好两人到皇宫去看望皇帝与太子,顺便送两幅蓝梦姗的字画,这下,贺文轩只好独自前往了。
“真的不和我一起去吗?”临出门前,他又再次问她。
“代我问声好便行了,我…我要收拾书楼。”她东瞟西瞄,顾左右而言他。
贺文轩轻笑,啄吻了下她羞得通红的耳朵,“那我速去速回,你不要外出,乖乖在书楼等我。”
她抿紧唇瓣,点了点头。
马车出了大门,她才放松地吐了口气。缓步走进书楼,里间里隐隐还有一股昨晚纵情的气味,她拉开锦被,床单上一团干涸的白色印迹,让她又羞得喘不上气来了,这好象是她手指的功劳,只记得贺大哥抑制不住,猛哼一声,咬着她的唇瓣,在她的手指间爆炸了一般,她一时惊着,液体全部滴落在床单上。
她羞窘地忙不迭地卷起被单,想毁尸灭迹。但心底不知怎的,又荡起一丝甜蜜,觉得这一切很自然,如水到渠成一船。
她轻搓着床单,在床沿坐下,神思恍惚,嘴角噙着一丝微笑。
“小姐。”贺西在外面唤了声,惊醒了她,她忙把床单塞进被中,“我在这。”
她走了出去,朝外看了看,贺大哥这么快就回来了吗?
贺西讶异地看着她通红的脸,“小姐,你没有什么不适吧?”脸红得很不正常。
“没,”她猛摇头,“有事吗?”
贺西咽了下口水,“书阁外面来了个人,说是你亲戚,她想见见你。”
“亲戚?从龙江镇来的?”蓝梦姗纳闷地真眨眼,不会吧,二姐没有和爹娘说她过了年就回去吗?
贺西摇摇头,陪着她往门外走去,“我不清楚,她只说是你的亲戚,看上去象受了惊恐,满脸污渍,哦,是位女子。”若不是女子,他也不会让她见蓝小姐的。
蓝梦姗重复了一句,“女子?”她抬起,“朕那天在东宫问你,冷炎看上去如何,你说很平静,朕就知道他要生事,但朕要你吸取这个教训。书生气是做不了大事的。现在知道了吗,孔孟之道能育人,却不能治国。这世事,不都是你敬我一尺,他就敬你一丈的。你放了冷炎,冷炎对你呢?”
“皇上也猜出他会掳走梦姗?”贺文轩脱口问道。
皇帝悠哉地伸出手,“朕登基几十年,什么样的人识不出。朕宠你、重用你,甚至为你的怪癖、性情让步,那是朕知道你对江山、富贵没兴趣。为了让你成长,替太子真正寻到一位儒相,朕不惜把一只猛虎再次放回山中,而朕的小十七,”皇帝叹了口气,“只能委屈做了回诱饵了。说起来你与冷炎朋友多年,你岂不知他固执的性情。为了谋反,他能十几年蓄谋、隐忍,放弃一个正常人应享受的快乐,他容易吗?现在谋反不逞,他定会另谋其道。有一点,他是和你相似的,那就是要么不动心,一动了便死心踏地。小十七那可人儿,他舍得放手吗?如果朕猜得不错,他心里面现在一定向往的男耕女织的农家生活。”
这番话,,贺文轩真的听出了一身冷汗。他一向聪明自负,却不知眼前这位年近七旬的老人才真是真正的聪明人,他看出自己的仁慈,看出冷炎的心思,却任其发生,只为要自己品尝这个血淋淋的教训。
从政不是读书,一点聪明、天赋是就可以了,真是该出手时就得出手,一点迟疑,胜败就改写了。
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文轩,切切记得,不是所有人都如你一般是个谦谦君子的。”皇帝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记下了。”但纵使如此,贺文轩仍坚持以仁治国是正道,不会所有人都是谦谦君子,但谦谦君子仍是多数的,得人心者才能得天下。
冷炎是个例外。
皇帝抚抚颔下的胡须,笑笑,“你现要藏宝图干吗?”皇帝把话题转向了他的来意。
贺文轩抬起头,神情严肃,“西京城现在已固若金汤,但冷炎来去自如,我猜想他应有一个非常安全的藏身之处,居民是不可能的,府衙更无需考虑,那么唯一可能的就是山和庙了。西京城山与庙都在西郊,而那里不正好是藏宝图的描绘的地方吗?冷炎定然是找到了藏宝处,那里无人知晓,非常安全。他无法生出翅膀飞出西京城,现在暂时躲藏在那里。”
“言之有理。”皇帝惊喜地站起来,双手连拍,“朕也一直在想他能藏到哪里呢,想不到文轩竟然一语点中。”
他走到贺文轩面前,诡异地眨了下眼,“若不是小十七被掳,你是不是就把这个想法咽到肚子里?”
贺文轩面无表情地回道:“我那时还没有想到。”
皇帝仰头大笑,“哈哈,那时没想到呀,没关系的,现在想到就好,希望朕的小十七公主平安无事哦。走,随朕拿藏宝图去,朕可要提醒你一下,找到那宝藏,你可得给朕守护好。”
贺文轩心里猛地抽搐了下,斜睨着身边的皇帝,象看一个陌生人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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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一江春水向东流(一)(VIP)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雕阑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是一江春水向东流。
平静与甜蜜,象一只小心翼翼捧在掌心的精美瓷器,一不留神间,被砸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