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出现了一座破庙,中年乞丐一脚踢开了庙门,一股恶臭味扑鼻而来,墙角堆着一堆干草,估计是乞丐晚上的蜗处。

“啪!”中年乞丐一下把蓝梦姗椎倒在革上,两腿压着她的身子,忙不迭地扯下自己身上的衣服。

蓝梦姗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奋力一跃,一头撞上他的胸膛,他没留神,往后一倒。蓝梦姗借机爬起来,往外跑去。

“臭丫头,你给我站住,站住。”中年乞丐跟在后面狂追着。

蓝梦姗不敢回头,她一直往前跑,枝叶刮破了她的肌肤、衣衫,她感到小脸上传来一阵阵钻心的疼痛,她顾不上拭,耳边突然传来“哗哗”的水流声。

“哈哈!”中年乞丐在后面放慢了脚步,狞笑着,“你还是乖乖地过来吧,老子不会为难你的。”

蓝梦姗傻傻地立在运河岸边,冷风把额头的汗水冻结了。

林子到了尽头,前面是弯弯曲曲的运河,沿着山峦,湍急地往前流去。

她不会游泳,这密林之中也不会有什么侠客、义士经过。回头是死,却无法保证清白,向前,至少湍急的河水可以带她回到龙江镇,她正好可以赶上与家人同步黄泉路。

这不是好事吗?

中年乞丐的狞笑声已近在耳侧。

蓝梦姗凄楚地一笑,眼晴一闭,直直地往前一跳。

中年乞丐的手在半空中抓住了一阵风,他懊丧地直跺脚,看到蓝梦姗在水里面扑腾了几下,一个浪头打来,水面上已看不到她的身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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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负你残春泪几行(五)(VIP).

临河县客栈,天字一号房内,冷炎阴沉着脸,眸光扫视着面前两列侍卫。

“王爷,属下从水路,官道追踪到止,都没发现蓝小姐的身影,连相似的单身女子都没到。西京到龙江镇,别无第三条路,不管蓝小姐是坐、坐车还是步行,我们都不可能错开她的,只能说蓝小姐有可能还留在西京城,不然就是被盗贼劫走了。”项荣抬眼看着冷炎。

“不可能的。”冷炎冷笑一声,他在书房的窗侧发行了一行秀气的脚印,直通住后园,那么晚,丫环们都睡了,男人又不可能长那么小的一双脚。

只会是梦姗,她什么都听到了,然后她才在一天的风雪之中,逃出了王府。

冷炎紧紧攥着拳头,他太大意,没想到梦姗那么晚会过来找他,在这之前,她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一件事。

真是应了那句话,纸包不住火的。

冥冥之中的曲折,梦姗现在一定恨死他,避他如虎蛇。

他再也无法在她面前假装一个亲切的大哥,不,不是假装,他是真心地疼她、爱她的。

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再也不会停下。

不管萝姗是恨他、敬他还是爱他,此生,她都必须是他唯一的王妃。

挖地三尺,上穷碧落下黄泉,他都要找着她的。

“西京城,她没有亲戚,也没有朋去,她投奔谁去,她只会回龙江镇。问过守城的士兵吗?”

“城门每日进出之人极多,士兵们难有印象。王爷,蓝小姐若女扮男装,是很难被人发现的。我们在王府中与小姐见面不多,如果我们手里有幅她的画像,分发沿途各镇,找起来可能更容易些。”

冷炎蹙着眉,半晌没讲话,直到众侍卫不解地反映头偷偷瞥向他时,他才重新开口:“叫人备纸笔。”

项荣扭身出去,“是画纸!”冷炎在身后补充了一句。

侍卫们面面相觑,王爷要亲自画像吗?

客栈的掌柜根快把画纸、画案、笔墨纸砚都备齐了,冷炎握着饱蘸墨色的毛笔,闭上了眼。

“她的身子骨弱,冻不得,这气温突降,她身上没穿多少寒衣,若冻伤,就会引起心病。心病一发…”

他睁开了眼,俊容痉挛着,语气间流溢着强烈的担忧。笔锋落下,硕大的宣纸上,一个绝丽的清秀佳人随着墨色的渲染逐渐呈现。

他一边用墨色勾点着轮廓,一边说道:“不管你们想什么法子,今天晚上都要把她好端端地带到我面前,无论如何不能让她回到龙江镇。

项顶直勾勾地盯着那画纸,心失落得直坠入谷底。

“真像蓝小姐。”其他侍卫凑了过来,忍不住出声赞道。“特别是那眼睛,和真人似的。”

“哦?你们就是要记着这双眼晴,不管她是女扮男装,还是扮成其他模样,这眼神是不可能变的。”也是这双眼晴,在他们初次相识时,一下子闯进他的心,让他陡然意识到她便是萧王妃的后人。

“王爷,如果蓝小姐出了什么意外,我们怎么办?”项荣问道。

“不准说这样的话。”

冷炎“啪”地搁下笔,瞳眸一闪,“如果她有什么意外,都是你们失责所为,我拿你们是问。滚!”

女侍卫拿起画像,惶恐地退下。

“王爷,”项荣跨出门的脚突然又抽回,“属下再问一句不中听的话,如果我们寻不着蓝小姐,王爷会怎么样?属下不是指如何惩罚我们,而是王爷你会如何?”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冷炎的眼里第一次露出无助的神情,“心会裂个大口子,再也缝不起来,什么都没意义了。”

“属下知道了。”项荣悲绝地闭了闭眼,弯腰拱手,“请王爷多多保重,属下会替王爷我回蓝小姐的。”

她跌跌撞撞地跑下楼梯,对着等候她的几个侍卫一挥手,“从临河县回转,折到现云亭,我记得依稀有个小乞丐与蓝小姐相像。”

“蓝小姐怎么会成了小乞丐?”一个待卫嘀咕一声。

项荣面无表情地跃上马,什么也不说,只发了疯似的往前驶去。

午膳后,几个人重又来到了观云亭,一切都未变,驿车泊在茶馆前,旅客焦急地看着天,担忧又会下雪,影响到行程。几个乞丐簿在墙边,对着歇脚的行人伸出肮脏的手,脸上堆满了笑。

中年乞丐也在其中,一抬头,正对上顶荣的眸光,他惊惶不安地避开眼神。

“刚刚那个小乞丐哪里去了?”一道寒光闪过,一把剑直直地指向中年乞丐的心窝。

“军爷,小的…不认识她。”中年乞丐结结巴巴地回道。

“哼,”项荣看他惊慌的样,一抬手,剑横到了他的颈间。“你当军爷是傻子吗?

军爷早晨问你话时,你推了她一下,是不是?”

“军爷饶命呀,小的…小的以为她是个男人,没想过她是军爷要我的姑

娘。”

中年乞丐两腿一软,跪倒在项荣面前。

“那你后来发现了?”项荣眯起了眼。

中年乞丐嘴巴半张着,呆住了。

“说,她现在人在哪甲?”项荣加重了语气,其他几位侍卫也围了过来。

中年乞丐身子抖得象筛糠一般,“几位爷,你们别杀小的,小的…说…小的见那姑娘有几份姿色,起了贪念…没想着她性乎刚烈得很…跳河自尽了…”

“你这个畜牲。”项荣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手一挥,剑尖直戳进中年乞丐的心口,鲜血象喷泉般涌了出来。

“死人啦.死人啦…”其他几个乞丐吓碍瞪大了眼,尖叫着,四处逃散。

“军爷…小人…没有碰到…那姑…”

中年乞丐捂着心口,一句话没说完,咕咚一声栽倒在地,没了气息。

一阵狂风吹过,原来阴沉的天色又昏暗了几份,大片大片的雪花夹着雨丝,肆虐地飞舞着。天冷得出奇,呵一口气,很快有冻成一团。

每天,白昼就短,天色不好,就更黑得快了。

客栈的厅堂里早早就点起了烛火,几个客人坐在桌边用膳。最里端的一张桌上,冷炎静静地坐着,任何一个进出的人都纳入他的眼底。

“公子,这家看着还算干净,就宿这家,行吗?”一辆马车在客栈前停下,两个一模一样的家丁让掌柜的一怔,以为眼看花了。

“没什么好挑的,就这家好了。”车帘一掀,一位华服俊伟的公子跨了出来。冷炎眨眨眼,贺文轩怎么也会来这?

“冷兄?”他还没反应过来,贺文轩已看到了他。

“文轩。”冷炎站起身,“怎会这么巧?这大冷天的,你来临河镇公干?”他知道文轩现在已接任钦差大臣一职,整大忙忙碌碌的,不必列朝班,他们俩已好久没遇着了。

“嗯,奉圣命,来这里有点事。”贺文轩疲惫地一笑,心中稍有点底了,冷炎也在此,那么梦姗应还没寻到了。

但更重的担忧又泛了上来,梦姗她现在又在哪呢?

贺东已在椅中垫好了褥子,他撩开袍摆,坐了下来。

“什么事要这么着急,都等不着大放晴?”冷炎探究地打量着贺文轩,两眼血丝,嘴角冒泡,神情憔悴,象几天没合眼似的。

贺文轩挑了挑眉,低声道:“就是冷兄上次说的瓷器一事呀,皇帝接到一个密报,说发现了瓷器的下落,让我速来查寻。”

冷炎搁在膝上的双手颤了一下,他不露声色地问道:“在临河县?”

“嗯,临河县有个驿站,是徐慕风以前的信点,他叛变前曾经把一包瓷器交与一个信使,那个信使在边境上被抓获了。我见过那瓷器,与冷兄上次在龙江镇上给我看的出自同一个工匠。”

冷炎一听,心神不由地乱了,“你对皇上说了我们之前发现的事吗?那瓷器什么样?”

贺文轩摇摇头,“我没和皇上说起那些,那时,我又不过问国事,说太多不太好,毕竟那涉及到皇家的脸面和财宝。瓷器是三十二件高脚杯,流光溢彩,非常的美丽。”

这些话是贺文轩出城前,进宫见了蓝双荷,蓝双荷把一切说给他听的,只不过信使被抓,是他临时编的。

“嗯,嗯,文轩考虑得很周到,皇帝疑心病重,会乱獭测的。”冷炎暗吁了口气,但心仍揪着心。

皇上怎么也会知道这件事了,幸好皇上不知道瓷器是从龙江镇出来的,那么他还有时间掩在皇上面前找到那绘着藏宝处的瓷器,但也很紧迫了。

这一刻,蓝梦姗的影子在他心头被瓷器一事遮住了。

他在想,他是否应该亲自去一趟龙江镇。

“冷兄,你来这里是?”冷炎的成婚没有对外宣布,贺文轩佯装不知。

“我…不也是奉旨行事吗?”冷炎摊开双手,无奈地一笑。

“身在朝庭,身不由巳。”贺文轩感叹了一句,“我都有点后悔接了这钦差之职了,好没意恩。”

“文轩的满腹经纶,若不为国所用,太浪费了,当今圣上是惜才之人,一直都很看重你呢!”冷炎心不在焉,又朝外膘了一眼。

贺文轩淡淡地一笑,“做官好似围城,城外的人憧憬着城里的热闹,城里的人向往着城外的逍遥,但真的换了个位,才发觉一切并不是你所想像的。冷兄,如果让你选择,你是想出城还是想进城?”

“我不会选择,我只会决定。”他的身份,他的智慧,他的卓越,从他出生时就注定一生赋予的伟大使命。

贺文轩笑了笑,心里面掠过一丝讥讽,刀已架在脖子上,他还在做着千秋大梦,真是好可悲。

两人各怀心思地坐着,对饮,再无交谈。

这时,厅堂的烛光闪了几下,几个人带着风走了进来。

两个人侧目看过去,是项荣与几位侍卫。

冷炎一看项荣脸上僵硬自责的神情,心口立时被泼入了一桶冰水,他冻在了椅中,绝望的悲伤象潮水般汹涌扑来涌,他无法闪躲,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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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负你残春泪几行(六)(VIP).

“王爷,属下们回来了。”

项荣宛如惊兔般的双眸飞快巡暖,身子本能地站到冷炎的左侧。她记得上回在夫子庙,冷炎曾因蓝梦姗的失踪,对着她的心口,飞过来的一脚。她不在意被王爷惩罚,但是因蓝家那丫头而死,她不甘心。她怕王爷伤心,又回过头去找,但那丫头无福,一切都是天意,她没有丝毫的愧疚之感。

冷炎象是怕冷,双手捧起桌上的茶,茶水在杯中震荡着。“任务完成了?”他强制镇定地问道。

“回王爷,一切已有眉目。”项荣硬着头皮回答,瞟到贺文轩在一边,欲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是吗?”冷炎盯着项荣的脸,他不认为事情的结果象项荣回答的那样。

项荣低下眼帘,重重地点头。

“立轩,那我先行一步,咱们京城见。”冷炎撑住椅背,强站起身,突然没站稳,身子向前倾了一下,项荣一把托住,才没有栽倒在地。

“坐太久,脚麻了。”他自嘲地一笑,推开项荣的手,俊容毫无血色。

贺文轩点点头,起身相送,“冷兄走好。”

说完,随意地看了贺西一眼,贺西转过身,系紧了刚刚解开不久的斗篷。

冷炎一行人出了厅堂,没有一个人说话,一个个木然地上了马。

大街上,雪借风势,越下越大,打在脸上,冰凉刺骨,眼都无法睁开。

刚出了县城,拐上官道,冷炎突然拉住了马缰,直勾勾地着着项荣,虽然天地间昏暗一片,根本什么都看不清楚。

“蓝小姐在哪?”他一个字一个字地从齿缝间清晰地吐出,语气比这冰雪还慑寒三分。

项荣抿紧了唇,头一硬,反正在王爷的面前,是瞒不住任何事的,她豁出去了。

“王爷,蓝小姐她已径不在了…人世了…”

“哦?”冷炎一挑眉尾,没有讶异,反而笑了,“何以如此笃定?”

项荣战战兢兢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细说了一番。

冷炎始终保持平静,没有插嘴,也没有评断,他只是听着。

项荣禀报完毕,他仍然保持着沉默。

良久,他轻笑了两声,拍着马头,转了几圈,拉开斗蓬的风帽,任风雪肆无忌惮地打在脸上。

“项侍卫,其实一开始在观云亭时,你便认出蓝小姐来了,是不是?”

项荣毛骨悚然地抬起头,从背脊里沽沽往外冒着寒气。

“可是你假装没看见,因为你不想她回到王府,不想着到她与我成亲。项侍卫,我说得对吗?”

项荣低下了头,身子剧烈地哆嗦着。

也只不过是一呼一吸的辰光,大地间突然响起一声惨烈的嘶叫。落满积雪的官道上,一只手臂缓缓掉下,迅即染红了一片。

冷炎手中的长剑上,鲜血一滴、一滴地顺着剑尖流下。

项荣面无人色,感到一丝震动的痛从身体中尖锐地蔓延开来,她张大着嘴,盯着地上那只刚州还在自己身上的手臂,整个人象坠进了冰谷之中。她无法保持平衡,身子晃了几下,倏地从马上栽了下来。

其他的侍卫早就吓傻了,没有人敢吭声,也没有人敢下去扶她一把。

“若不是你有悔意,还知道回头去找,这一刻,掉在地上的就不是你的一只手臂了。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还不了解我的性子么,哼,不要告诉我,你是在妒忌蓝小姐。我早就提醒过你,没有她,也绝不可能轮到你。告诉我,你说梦姗跳河自尽了,那么你找着她的尸体了吗?”

项荣流血过多,疼得几近晕厥,根本无法回话。

一个侍卫壮着胆说道:“没有,属下们有了蓝小姐的消息后,就急着回来向王爷禀报了。”

“哼,”冷炎举起手中的剑,指着侍卫们,“你们一个个都是吃干饭的吗?这样也叫有消息吗,我让你们去寻蓝小姐,活着要见个人,死了要见尸,现在,你们给我带来了什么?是风,这吹的风…”

他怒吼着,象失了腔一般挥舞着剑:“我不信梦姗会死,她自小有心病,那么重,却还能活到现在。上次在龙江镇落水,我抱着她时,她喘碍接上气来,可她也挺过来了。昨夜那么大的风雪,她能跑到观云亭,可见她的体质已很好。她是受上天偏宠的,会活得很久很久,直到我们都很老很老。”

他愤怒的语气放慢了下来,眼神温柔、宠溺、喃喃自语,“所以说她不会死的,只不过是和我生气,一定是躲了起来,我要去找她…如果她不愿见我,真的躲到另一个世界去,我也要把她拉回来陪着我…

侍卫们你看我,我看他,他看你,一个个直眨眼,王爷是不是承受不住,崩溃了?那乞丐说小姐从哪里跳下运河的?”

“是在观云亭附近。”

“好,我们就从那里沿着河岸往下游寻去,那里不正是龙江镇吗,梦姗一定是回家去了。”冷炎调转马头,夹紧马腹,率先往风雪中奔去。

雪光映照出,此时,俊容上泪如雨下。

他没才疯,也不是崩溃,他和梦姗相处不久,可还是了解她的牲子的。文轩一句无心的戏语,都能激怒她,何况是乞丐那样的耻辱,她必然会做出绝烈的事。那么湍急的水流,那么寒冷的温度,就是一个强壮的大男人跳下河,也很难活着

的,何况梦姗?

他只是不忍往那方面去想,这世上如果有神仙,他会奢望会发生奇迹,但没有。他现在去寻的不是活着的蓝梦姗,而是她的尸身。今天本来应该是他们成亲的日子,虽没有拜堂,但在他的心里,她已是他的妻,那么,他不能让她的灵魂在外面孤苦无依地飘着,她必须葬在冷家的坟园里,必须要和他同一个墓穴,等他完成了他的使命,圆了娘亲的梦,他就会去陪她的。

活着,是孤单的,但是在那一个世界,已有梦姗在等着,他就不觉得难熬了。他对梦姗并不是一见钟情,他太冷情了,肩上的担子那么重,朝中的公务和人事又那么复杂,他分不下心去考虑情感一事,当然,他也认为没有哪位女子值得他分这样的一份心。

直到梦姗的出现。

他见到她的第一个感觉是狂喜,不需要再靠什么瓷器顺藤摸瓜了,他已找着了萧王妃的后人,如累要得那到几件从官里带出去的瓷器,他必须要取得蓝梦姗的信任。如有一慎,蓝家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毁了那几件瓷器就坏了。

可是对于一个不畏权贵、不幕财害、冰雪聪慧的小女子,他怎么接近呢?

冷炎永远是聪明的,哪个少年不钟情,哪个少女不怀春,最快打动蓝梦姗的法子,唯有情感,他自信他是可以的。

平生第一次,他放下身份,小心翼翼地去讨好她,说温柔的情话,带她去吃饭,雨中合撑一把伞,在幽静的街道上漫步,聊天,谈心,本来,他以为做这一切是无奈之举,可真的做时,他愕然地发现他很享受这一切,情不自禁沉浸于其中。但梦姗那时心里面懵懂地好似对文轩有意思,只是他们都没意识到。梦姗对他只是礼貌,没有一点点别的意思。

他急了。

游运河时,他故意绊了紫璇一脚,把梦姗推倒下河,然后,他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戏,没想到真的让梦姗得了一场大病。他不舍地坐在梦姗的床边,整夜端详着那张清丽的小脸,事情变质了,他的心沦陷在梦姗俏皮的眸光里。

他真的真的喜欢上了最不应该喜欢的蓝梦姗。

他催眠自已那不是真的,一切都是为了瓷器。他在梦姗面前说文轩的坏话,为蓝丹枫的亲事,故意栽脏文轩,就是怕梦姗喜欢上文轩。一切如了他的意,梦姗对文轩产生了偏见,他再下重药,以徐幕风事件,让文轩赶快回京。一步又一步,在梦姗失落、心乱之时,他强行攻占梦姗的心,终于他博得了梦姗的芳心,也见到了萧王妃。

他想,瓷器就快到手了,一切不必再假装了。到了西京城,他故意疏离梦姗。仰制住自已对她的留恋。

谁想到,他的爱比想像中深得多。他的理智永远战得过情感,可是这一次,他的理智在梦姗面前丢盔卸甲,溃不成军。

他爱她,他要她,他不能没有她。

甚至,他都偷偷地比较过,在他的心里面,江山都没有梦姗来得重。爱椿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魔咒,让他输得如此心甘情愿。

爱到尽头,是鲜花辅就的洞房,鸳鸯交颈,百年好合。

蓝家祖母恰巧在此时病故,天遂人愿,一切顺利得不能再顺利了,瓷器与佳人并得。

就在这触手可得间,好运戛然而止。

天大的讽刺啊,心疼得象刀一点点地割着。

疾驰的马背上,冷炎突然放声狂笑,笑声与泪水迸流,泪水冻桔在面容上,笑声在风中吹散、飘远…

项荣瑟缩地睁开眼,匍匐地跪爬起,一个侍卫好心地伸手欲扶她,她愤怒地推开撕下斗蓬的下摆,勉强包裹着断臀,然后跳上马,沿着冷炎的马印,追了过去。黑暗遮住了她脸上的苍白和心碎,也没人看到从来不流泪的项侍卫。脸上的泪水也如溪流一般的奔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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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烟月不知人事改(一)

翠华一去寂无踪。

玉楼歌吹,声断已随风。

烟月不知人事改,夜阑还照深宫。

今年的雪来得倒外、来得太早,许多商铺还没来得及做好卸寒准备,路上行人也少,掌柜的瞧瞧没什么生意,就让伙计关了店门,早点回家抱着老婆捂被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