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炎慢慢地抬起手,“上!”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项荣第一个冲上前去,徐慕风抱着蓝双荷一转身,剑刺进了他的后背,血一下喷出很远,有几滴溅上了冷炎的袍摆。
冷炎皱皱眉,避到院门边。
侍卫黑压压地齐齐冲上前去,“啊!”突然几人发出一声撕裂的惨叫,纷纷丢下手中的武器,捂住双眼。
“他放暗镖。”项荣惊呼一声。
众人不禁后退,只见徐慕风抱起蓝双荷,一个大的飞跃,跳上了院墙,两人站在院墙上晃了晃,突然一个劲头栽了下去。
“相公,我的肚子…”蓝双荷惨叫地在墙外尖呼。
项荣率人追上去,地上已没了人影,一条血路赫然地指向隔壁的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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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相思已是不曾闲(五)(VIP)
她真的真的是不放心,总闷在屋子里,会胡思乱想,夜里还会做一些可怕的梦,醒来后,什么都记不清,但感到内衫湿淋淋地沾在身上。
本来,她倒是挺心安的。可是,贺文轩的一席话让她毛骨悚然。这世上并没有密不透风的墙。
不行,她一定要去二姐的小院看看,再这样下去,她会疯的。
“小姐,这毛皮一点杂质都没有,做个围脖很不错的。”西京城有名的成衣店珠绣坊的裁缝师傅早膳过后,就来了王府,带了许多西域的天鹅绒、江南的绢纺,还有毛皮,说要给蓝小姐准备冬装。
蓝梦珊心神不定地由师傅们量了尺寸,随意指了几匹,应付一下了事,哪想到着师傅特别热情,扯着她说个不停,恨不得她全把这些布料和毛皮全买下来。
她无法再忍受下去,拉了脸,转过身不再理睬她。
冷炎走了进来,裁缝师傅毕恭毕敬施了个礼,陪着笑脸说道:“王爷,小姐这还没进门,就替你节省呢,只肯做几件衣衫。西京城冬天是不冷,但围脖、袖笼总是要的。”
冷炎摆摆手,“那师傅就看着办,各做一件好了。”
“谢王爷,谢王爷。笑得一定给小姐设计出最时新式样,保证西京城没第二人有。”
冷炎点点头,让总管领着师傅下去先预付银两。
“冷大哥,其实我觉得街上有几件成衣店也不错,买现成的不好吗,何必定做呢?”蓝梦珊被冷炎拉过来,眉宇间锁着忧郁。
“那些成衣太普通,和你的身份不相配。梦姗,你未来的夫君是位王爷,你可以小小的委屈下吗?”太阳快三竿高了,冷炎今天还没上朝。这几天,他一直都呆在王府中,寝楼的装修到了最忙碌的时候,有许多事都需要他亲自过问。有时,他也会咨询下蓝梦姗的意见。
这时,蓝梦姗就睁大一双眼,茫然地看着他,仿佛他问的问题很怪似的。
“我知道,碰到家族聚会和一些正式场合,需要穿正装,但有时还是要穿些家常的衣衫,那样舒服,象我常写字、画画,不小心会把墨汁和颜料沾到身上的。”
“那再添几件家常衫?”冷炎宠溺地一笑。
“嗯,冷大哥,我自己上街选,行吗?”蓝梦珊晃着冷炎的手臂,问道。
“好。”冷炎微闭下眼,“去总管那里拿银子,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谢谢冷大哥。”蓝梦珊一得到特赦令,欢喜地就往外面跑去。
项荣从花厅走了出来,“王爷,需要我跟去吗?”
冷炎摇头,“不要了,今天龙江镇那边的眼线回京,你到城门接去,别耽误了。”
“是!”项荣从眼底偷瞥了下冷笑,欲言又止。
冷炎弹去衣衫上一丝小小的尘埃,“想问什么,说把!”
项荣吞吞口水,怯弱地抿了抿唇,低下头,“王爷,这其实是个计策…为什么还要对她那么好呢?”
“谁说是个计策?”冷炎斜了她一眼,“梦姗只是碰巧姓蓝而已,其他什么事都和她无关。我这一辈子娶的女人只会是她,你以后口头上对她尊重点。”
项荣欠了下身,什么也没说,出去时,脚步有些错乱,像是心情起伏很大。
夫子庙的红墙外,有一排高大挺拔的梧桐树,叶子差不多落尽,阳光直射着光洁的树干,反射出一道道眩目的银光。
蓝梦珊让马车停在庙外,要跟随的红袖去买香,在大雄宝殿等着,她要先去偏殿求个姻缘签。
红袖跳跳蹦蹦地走了进去。
蓝梦姗随即转过身,凭着记忆,她拐进一条巷子,穿过长长的青石板路,她看到了二姐院子里的石榴树了。
院门半掩着,一股难闻的怪味扑鼻而来。她捂着鼻,轻轻推开门,心差点停摆。
满目狼藉,到处都是腥红的血迹。
“二姐,二姐…?”她两腿发软,怎么也挪步上前,浑身都在发冷,只得扶着院门,颤抖地呼喊着,眼泪一下子汹涌成海。
“姑娘,你认识徐师傅和徐娘子?”隔壁的院子探出个妇人,小心地看看四周,紧张兮兮地来到她的身边。
“他们人哪去了?”蓝梦珊嘴不敢张太大,怕会哭出声来。
夫人拉着她来到自家院子里,“大前天的傍晚时分,就是下雨那天吧,突然来了许多黑衣人,把这个小院围得实实的,我和相公不敢出声,只听到‘朝廷’还有‘你只有死路一条’这样的话,接着就是刀剑的声音,老天爷呀,听着真让人害怕,风把那个血腥味吹来,难闻死了。后来,就什么都听不到了。早晨天一放亮,我和相公趴在院墙上一看,就现在这个样子,徐师傅和徐娘子都不见了,黑衣人也不见了,不怪,我猜想他们估计是…死了,那黑衣人瞧着象乌鸦,比他们多了去了。我们和徐娘子认识好些日子了,没觉着他们象恶人,不知怎么惹上那些人的,造孽呀!姑娘,你是他们家亲人吗?”
蓝梦姗不知怎么回的夫子庙,她环抱着双臂,直感到从里到外的寒意。
下雨那天,傍黑时分,不正是贺文轩问过她一番话之后时吗?
她真傻,为什么要信贺文轩的话呢?冷大哥早说过他的聪明全用上为朝廷设立新型的刑罚上,他那种人怎么会放得过姐夫呢?
可怜的二姐,还有那个没来得及生出来的小娃娃,以后会喊她小姨的娃娃都没了吗?
姐夫,满脸的大胡子,她都不知他什么样,只见了两面,看他眼神很犀利,不象想象中山贼那般猥琐。如果剃去胡子,爹娘一定会喜欢的。
喜欢又什么用,再也见不到了。
“小姐,你在抖?”红袖愕然地缚住像是被风都能吹倒的蓝梦姗。
“去书阁。”她用了全部的心力,只说出了三个字。
红袖瞧她那样,不敢多问。扔了香,让车夫备车。
一路上,蓝梦姗一直紧紧地抱着自己,两眼紧闭。
“蓝小姐,快请进。”贺东开的门,一见是蓝梦姗,欢喜得把两扇门全拉开,以便马车好进。
“不了,请你家公子出来下,我就在门外等着。”
他说他的书阁高雅圣洁,不容俗下踏足,可惜她这个俗人害怕这里脏了他的脚呢!
贺东纳闷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而去。
很快,贺文轩就走了出来,俊容上有掩饰不住的惊喜。
“为什么不进来?我这里有地道的兰雪茶,还有上好的山泉水,我让贺西在煮了。”
蓝梦姗没有回应他,扭过身,沿着白墙缓缓地走。贺文轩跟在后面。
两人走得远了,把马车落在后面,再无别人的视线时,蓝梦姗缓缓地转过身,眼中蓦地射出愤怒的寒光,上前两步,“你这个骗子!”
“啪!”一个巴掌落在贺文轩的脸上。
“你!”震惊不足以形容贺文轩的感受,“你疯了。”
他握紧拳头,控制自己的脾气。
“你答应我会放过他们的,为什么要出尔反尔?你这个道貌岸然的禽兽,我姐姐还怀有身孕,你怎么下得了手的?”蓝梦姗失控地向他哭吼着。
“你二姐?”贺文轩蹙起眉,“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还装,还装…贺文轩,在这之前,虽然我不喜欢你自大的样子,但总想留住一些美好的回忆。可现在全没了,全没了。”蓝梦姗无措地摇着头,悲痛地看着他,“你假惺惺地说关心我,其实是试探我的话。我是个傻瓜,以为你是个好人…十年前…那都是假象,你下一步要做什么?是的,我的祖母是先皇的皇妃,我的祖父是官窑的工匠,我姐夫是个山贼,你要满门抄斩吗?”
她太难受了,语无伦次地说个不停。
贺文轩已顾不得一个耳光的奇耻大辱,他知道眼前的小丫头象受了什么刺激,他抓住她的两肩,“你镇定一下,细细地从头说起,我真的不懂你在说什么?”
蓝梦姗狠狠地拭去眼泪,冷漠地推开他,“不要碰我,现在告诉我,我二姐和姐夫的尸体在哪,把他们还给我,我要带他们回龙江镇。”
“蓝小姐,我再说一遍。我根本不认识你的二姐和姐夫。”贺文轩也急了,冲着她狂吼。
“不认识?那我提醒你,他们就住在夫子庙附近的一家简陋的小院里,我姐夫大胡子,身材高大。下雨那天,傍晚时分,你从王府离开后,一队官兵围住了小院,杀了他们。那里到处都是血,都是血…”
夫子庙?贺文轩脑中一振,好熟悉的地方,他和蓝梦姗再次见面不就在夫子庙吗?不…不是那个,他好像还听谁说起过。
“徐慕风叛逃后,在夫子庙附近就没了踪迹,估计没出西京城。”
“你说你姐夫一脸的大胡子?”他直直地看着蓝梦姗,心头浮出一个熟稔的身影。
会是慕风吗?
蓝梦姗哭得太凶,气象喘不下来,“看来你杀人太多,都记不得罪犯的样子了。”
贺文轩不舍得地叹了口气,想出手抱她,但不敢。“蓝小姐,我觉得你现在回冷王府不太安全,你暂时住到我书阁,可好?你说的这事,我会好好去查的,但要给我时间。”他不能再做一个逍遥的、隐居书生了,他必须要问事,问大事,为了梦姗。
“到现在,你还在装善人,你以为我被你而感动呢?你这个恶魔、刽子手,要杀要刮,尽管来吧,反正你什么都知道的,我不会躲,但现在把我二姐、姐夫还有二姐肚子里的小娃娃还给我!”她狠狠地扯住他的衣袖,声嘶力竭地叫喊着。
“蓝小姐,”贺文轩白着脸凝视她,“不要再哭了,你的嗓子已经沙哑到不行,我会尽力找到他们,把他们还…给你的。”他从怀中掏出丝帕,硬塞到她手中。
她愤怒地扔出很远。“两具尸体你留着有何用?我现在就要,就要,要带他们回家。”
贺文轩抿紧唇,为她感到心戚戚的。“给我时间,好吗?”他再次重申。
蓝梦姗漠然地瞥了他一眼,踉踉跄跄地往后退去,脚下突然一绊,她仰后倒去,他冲上前去欲扶她,她佛开他的手,努力地爬起来,一条罗裙占满了尘埃,她掸也没掸,直冲冲地往马车走去,只支撑到上了马车,说了句:“回王府。”她就晕了过去。
贺文轩目送着马车,眉结深敛,俊容沉重如山。
他真的…真的开始出售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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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相思已是不曾闲(六)(VIP)
天下太平,边境安宁,百业昌盛,当今皇帝也乐得逍遥,晚上不必兢兢业业地泡在御书房里,和一堆奏折作伴。用过晚膳后,和公主们聊聊天,与妃嫔们一起看看大戏,享受天伦之乐,然后,抱着某位美妃一起度秋夜漫长,真正的快活似深陷。
今日,皇帝刚刚落座,戏台上幕布拉开,一位俊秀的男子长声吟诵,“为何心神不定?才下眉头,却上心头。这痴了心,动了情,只怕落花心意,流水无情,天地冥冥,形销骨立,一人伶仃…”
皇帝抚着额下的胡须,看得有滋有味。肃然半百年纪,儿女情长的戏,让人觉得永远不老。
“皇上,贺公子求见!”外面侍候的太监进来禀道。
皇帝抬起眼,有点诧异,“文轩这么晚进宫有何事?”他印象中,好像从来没发生过这样的事。要贺文轩替朝廷做点事,他这个做皇上的恨不得低三下四地恳求,贺文轩才会勉为其难的答应。
“让贺哥哥快进来啊,一边看戏,一边说事好了。”旁边坐着的紫璇忙不迭地催促道。
“不乐,朕出去看看。”皇帝沉吟了下,挥挥手。
贺文轩在戏殿外的一间偏厅等着,眉宇紧蹙,宋瑾翘着二郎腿,坐在一边陪着他。
皇帝状似漫不经心地走进去,挽起袖子,对着贺文轩笑了笑,“文轩,是没出宫,还是从府里又过来的?用过晚膳了吗?”
贺文轩长身站立,非常郑重地行了一个君臣大礼,这让皇帝一怔。
“恕皇上不嫌文轩直率、鲁莽,文轩想明日正式起入朝为官。”他朗声说道。
皇帝搁在椅沿上的手指微微地曲起,“此话当真?”他生怕贺文轩又反悔,极力抑制住心内的狂喜,用平静的口吻问道。
这一天,他从贺文轩十六岁时就开始盼了,足足瞪了八年啦。
君得贤相,如添两翼。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贺文轩薄唇紧抿,语气坚定,“但是职务?”
“依然按朕当年答应你的一般,你只任朕的钦差大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所到之处,如朕亲临,六部均在你的管辖范围,可随意调遣百官、西京城的兵马,所做决定,不必请示朕,可直接下达。怎样?”
皇帝老谋深算地斜睨着贺文轩。
这权限不小,几乎是一个帝王宠溺朝臣的权限,可以让你一夜一夜飞黄腾达,但是稍微把持不住,也可以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贺文轩不卑不亢地撩开袍摆,双膝着地,大礼参拜:“臣谢主隆恩。”
皇帝哈哈大笑,“爱卿快快请起。”他亲自站起,双手扶起贺文轩,“那朕就拭目以待贺大人的表现了。贺大人,请问你上升的第一件事想做什么?”
“臣想去兵部视察。”
皇帝眯起了眼,久久凝视着贺文轩。
贺文轩坦然地迎视着,两人的目光里都有一点很深的东西,可是谁也没有说破。
“正和朕意。”皇帝意味深长地拍拍贺文轩的肩,“朕有了贺大人,以后看戏喝酒的日子会多许多。来,朕送贺大人出宫。”
“皇上,好戏已开场了,请皇上还是留步观赏。”贺文轩拱了拱手,转身翩然而去。
宋瑾小心翼翼地凑了过来,看着父皇还在凝视着贺文轩的背影,轻咳了几声,“父皇,你对文轩真的挺偏心的,给他的权比给皇儿的还要大。他有怪癖,近不得女子,你别打他的主意,他不可能娶紫璇的。”他支支吾吾了一会,说出结论,“所以他不可能是我们自家人的。”
“自家人又怎么样,外人又怎么样?史上弑君夺位的还少吗,那些人可都是血脉相连的自家人,”皇帝不满地白了宋瑾一眼,“朕偏心文轩,可都是为了你。”
“父皇这话讲错了吧!你不担忧他权大盖主吗?”
皇帝咂了咂嘴,欣慰地笑了,“文轩把你教得不错,你也懂权大盖主了。瑾儿,父皇位居九五之尊,识人无数,这贺家人,你可敞开心怀的信任,他们都是文人出身,读书破万卷,重的是气节、伦常。朕已得贺丞相,文轩可是朕千挑万选为你准备的,你对他要极其尊重。唉,朕以为还要等一阵子,才能等到他出来,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一份意外收获。瑾儿,走,陪父皇喝一杯去。”
“父皇,在你的心目中,是文轩的位置重还是炎儿的位置重?”难得父皇这么温和,宋瑾把心底里压了许久的疑问吐了出来。
“你说呢?”皇帝乐呵呵地把话题又扔给了宋瑾。
宋瑾眨巴眨巴眼,他若知道还问干吗,算了,当他没说,喝酒去。
……………
“大人,这事徐将军的卷宗,里面的这些都是在徐将军的帐营里搜出来的。”兵部侍郎端着灯,在柜子里翻了一会,才抽出一个纸袋,递给新上任的钦差大人贺文轩。
新官上任三把火,贺大人等不及天亮,第一把火就点到了兵部。
贺文轩拆开纸袋,纸袋里就几封书信。信封上收信人写的是徐慕风,信笺的落款是东朝的大元帅都仁,里面的内容无非是南朝与东朝的几次边境小交锋。还有一封信是徐慕风写给都仁的,信中说他暗中相助东朝一事,已被人识破,再呆下去,怕惹来杀身之祸,择日将带兵投靠都仁,请都仁准备接应。
不知什么原因,这信没来得及发生,就被发现了。
贺文轩微微一笑,把信塞回纸袋,“徐将军是何时离开边境的,走的时候有人知道吗?”
兵部侍郎想了一会,“下关奉命去军营调查徐将军叛国一事,他的随从说,徐将军是四个月前离开的,当时他收到一封朝中送去的加急信笺,然后他就火速进京了。”
“进京?”贺文轩记得他最后一次见到贺文轩,是三个月前,在龙江镇上,他拎着一大包瓷器送给冷炎,说了些很诡异的话。
“对,边境将军进京都必须先到兵部报道。大人,你看,这事徐将军当时的签字。”兵部侍郎从桌上拿起一本名册,翻到六月四日那页。
“他在京城住在哪里?”慕风在龙江镇是七月中,这中间一个多月,慕风干嘛去了?
做山贼???潜伏、监视?
“那下官就不知道了。但…”兵部侍郎想起了什么,欲言又止。
“但是什么?”贺文轩放下名册,冷言轻问。
侍郎嗫嚅了好儿,才吞吞吐吐说道:“但下官那天进宫送公文到…御书房,看到徐将军也在里面。”
“他还进宫面圣了?”贺文轩挺拔的身形猛地又挺直了几分,继而骤然转身,那气势吓得侍郎两腿直抖,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触怒了钦差大人。
老狐狸,真是狡猾呀!
贺文轩站在星空下,冷厉得如刀锋一样的声音,擦过夜色。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雀的后面会不会又有谁呢?
他屏气凝神,慢慢地闭上眼。
徐慕风那些所谓的叛国信笺,稍微留点神,多考虑一下,就会发觉,那不仅不能给徐慕风治罪,反而应该给予他奖励。因为那几次小交锋,南朝都是以绝对的优势获胜,真正应该治罪的是都仁。
那谁非要给徐慕风栽这个脏呢?他先不想。
栽赃的目的是什么?置徐慕风于死地。
徐慕风死了后会怎样?一切都灭于尘埃,死无对证。
可慕风一个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将军,会傻傻的听人摆布吗?
慕风甘于接受这一切,不反驳,只能说明…慕风肩上还担有另一重任。
他只是以身作饵…
贺文轩突地睁开眼,思路瞬即通明,可是中间又脱节了一处,无法相连。
山贼与慕风是同一个人吗?
慕风现在生死未卜,他无法问询。蓝梦姗有可能是解结之人…贺文轩捂住心口,感到一阵阵的抽痛,脑中浮现在白天,她在他面前哭得像个泪人儿,边哭边斥责。
只要她能好受点,他不在意受那些委屈,他懂她失去亲人的悲痛与无助,他想帮助她,想抱紧她,如果她愿意接受他的话。
但是她对他成见深到骨髓,她还愿意见他吗?
贺文轩苦笑。
……
“什么时辰了,红袖?”蓝梦姗缓缓睁开眼,看到窗前柜上点了盏罩灯,外面一丝动静都没有。
她撑坐起,披了件衣衫,抿抿干裂的唇,眼前的一切像是在晃动,她抱着头。哭得太多了,都还昏的厉害。
“梦姗,醒了吗?”帘幔一掀,冷炎从外面走了进来,手中端了杯茶。
“怎么会是冷大哥,红袖呢?”蓝梦姗讶异地东张西望。
“哦,我让红袖睡去了。”冷炎温柔地一笑,把碗凑到她嘴边。
她眨眨眼,喝了几口,接过碗,放在桌边,低下眼帘。“我又让大哥操心了。”
“孩子话,”冷炎宠溺地替她理好散乱在肩上的发丝,“告诉大哥,今天又看了什么大戏,都哭晕过去了。问红袖,她像傻了般,半天都没说出一个字。”
“大哥别问了,很伤心的。”嗓音一颤,酸涩的双眸又红了。“冷大哥,”她把微凉的小手塞进冷炎的掌心,头轻轻搁在他的颈窝处,“我离开龙江镇很久了,该回家了。”
二姐与姐夫已故,至少也要让家人为他们祭祀一番,以示怀念。她很想脱口向冷炎说起二姐的事,但姐夫生前一再叮嘱不能告诉冷炎。
她便闭上了嘴。
如果说了,冷炎会生气她的隐瞒吗?
好久,冷艳都没有出声,睫毛抖动了记下,眸光柔柔地笼罩着她。
“梦姗,我留下来照顾你,是有件事想要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