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蘅轻轻点了点头,似乎无意深谈。
“我在美国时,亲耳聆听过芝加哥交响乐团演奏这首曲子。”黎漠抬起头。装凉白开的是一个奇怪的马克杯,像是瓷窑里一件失败的半成品。
管蘅羡慕道:“是不是很震撼?”
黎漠婉惜道:“那时是新年,每晚都有几场音乐会,可能是乐团太忙碌,排练时间有点少,我总觉得指挥和乐团的配合不够默契。”
“我听过君特?旺德和柏林爱乐乐团合作过的录制唱片。旺德说过,音乐所表达的非文字所能形容,但又非表达出来不可。他钟爱布鲁克纳,特别是《第五交响曲》。他能掌握音乐本身的脉搏,速度不紧不慢,一波接一波的旋律接踵而来,似乎直接打到听者的心上。全曲七十多分钟,一会儿就过去了。”
聊起音乐的管蘅像变了个人似的,很明朗、很健谈、很虔诚。黎漠放下乐谱,拿过管蘅搁在谱架上的白色指挥棒。手握的部分已经褪色了,应该是用的时间比较久吧。
“旺德的名气在欧洲并不大。”
管蘅笑笑:“他们发现他时,他已是八十多岁的老人了。欧洲人就喜欢卡拉扬,因为他指挥的样子很帅,也很酷。音乐会直播时,都会给他很多特写镜头,闭着眼镜,伸长手臂,像在玩魔术。其实他晚年所录的唱片都有些油腻了。”
“古典音乐界也看脸?”
“这是个很讲究颜值的世界。”
黎漠莞尔一笑,表示同意。他知道这样问很冒昧,却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既然这么喜欢古典乐,为什么还要来参加《全城恋歌》的选秀?我不是看低选秀节目,只是这完全是两个不同的类型啊。”
管蘅的双唇抿成一条线,把身子转向一旁。原来她也热啊,白色的棉质T恤后背都可以挤出水来了。正当黎漠以为她要拒绝回答这个问题时,她开口回答:“我喜欢唱歌。”
这个回答等于没回答,她在回避。可能是他们并不熟,她没必要对他说真话,也可能在她心里,星光璀璨的明星生涯比深重的古典乐更吸引人。
黎漠起身:“我和周晓冬谈不上是肝胆相照的朋友,但我很欣赏她。对于她的早逝,我很遗憾。你是她的好朋友,以后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无论是工作上还是经济上,都尽管来找我。”他给她留了自己的手机号。
他以为她会借此让他在太后面前帮她说说话,他若开口,太后虽会觉得奇怪,却也会很慎重地对待。管蘅轻轻道了声谢,语气淡得像是怕他受伤才勉强出声,“想起来,晓冬以前提起过你一次。”
正要告别的黎漠愣在当场:“她……说什么了?”
“她没有提你的名字,但我想她说的应该是你吧!她说她一个同行的妈妈认识不少音乐圈的人,有一个还是大明星。”
“然后呢?”黎漠也想了起来,这事还是缘于柯逸。那天在工地,去食堂吃饭时晚了,端上来的饭菜有点凉,他拜托帮忙的小妹去热一下。小妹把嘴噘得老高,因为没买到柯逸签名的新专辑。黎漠说多大点事啊,这专辑我多着呢,明天我送你。第二天,他真托太后搞来了几张专辑。吃饭时,食堂里的人都快抢疯了。周晓冬就坐在他身边,笑着问他怎么搞到的。他随嘴一溜,我妈妈认识柯逸。
啊,你妈妈也在娱乐圈?
嗯,幕后工作人员。
管蘅眨眨眼,不明白他要问什么。
黎漠心里涌上一股无力:“我想晓冬的意思是,如果你来北京发展,她会让我带你去见见我妈的。”
管蘅低下头,连脖颈都红透了:“晓冬对我的事总是那么在意。”
“虽然时间晚了点,不过幸好现在我们认识了。”黎漠暗示道。
管蘅不笨,羞窘道:“莫姐对我很照顾,我挺好的,真的!”
这是婉拒还是矜持,黎漠没有去分析:“那就好。有事多联系。”
她送他出门。握着门把手时,他回了一下头。哪怕她只是暂住,这屋子里也已没有多少周晓冬的痕迹。
“再见!”
下楼时,黎漠的脚步是轻快的。他想自己终于找到了周晓冬的那个症结,原来一切都是为了管蘅。只要管蘅开口,他一定会尽己所能地帮一次。从此,他的人生云淡风轻,一个人远行,一个人看桥,一个人看四季的起起伏伏。
这个夜晚,好像应该庆祝一下。他先给吉林打了个电话。吉林是把黎漠当好哥们儿、好兄弟的,而黎漠总是不着痕迹地和吉林保持着并不生硬的距离。世界上成功的婚姻,大部分是门当户对的。做朋友也是如此,相似的家境,共同的圈子,说话做事都可以大刀阔斧,没必要小心翼翼去照顾一个人的自尊,也不必提防这人对自己是真心还是另有所图。吉林憨厚、爽直、重义气,什么都跟黎漠讲,笑起来傻乎乎的。黎漠没有把他拉进自己的圈子,其实是对吉林的珍惜。一旦见识到那个圈子,只怕吉林和他相处就再也不会这么坦诚。
“是你主动提出让她住周晓冬的公寓,还是她自己想住进来的?”黎漠问道。
“你见过管蘅了?没吓着人家吧?那可是个细瓷般的人。人家都不知道周晓冬有公寓,是她请我帮她租房,只住两个月。我上哪儿找去呀。想了想,这才想起周晓冬的公寓。我还怕她不敢住呢!呵,没想到她还真是个胆大的。呃,你怎么跑那儿去了?”说了一大通,吉林才找到重点。
“周晓冬会弹钢琴吗?”
“她弹钢琴?她连小蝌蚪是公是母都分不清。”吉林像是听到一个特别好笑的笑话。
“蝌蚪没有公母的。”
“哦,你梦到……她了?”吉林的声音有些低落。
“我手里有一盒古巴雪茄。”黎漠慢悠悠地说道。
“我要了。”吉林立刻忘了刚才的话。
“行,改天见!”黎漠轻轻松松就打发了吉林。
从楼下往上看,夜色拉长了距离,四楼像是很遥远。天空是浅灰的,没有云,没有星,月亮也躲了起来,看上去空荡荡的,无边无际。
黎漠约厉忻宁时,厉忻宁都准备睡了:“考虑好了,那个工程接了?”
“舅,我们之间除了工作难道就没别的可谈了吗?”黎漠转了几圈都没找着停车位。午夜的什刹海,周边的酒吧灯火通明,湖岸边的吧台上人头簇簇,狂欢才刚刚开始。
“有呀,你什么时候结婚?”
“你半小时后到什刹海,我告诉你。”终于找着地方了,一间叫“穹屋”的酒吧,紧挨着桥。桥上人不少,有点挤,大家纷纷讨论着远方那团黑影是不是西山的轮廊。
“不去,我不在你舅妈身边,她会睡不着的。”
“我还不知道你会唱安眠曲呢。”
“那倒不会,但她爱听我打呼噜。”厉忻宁骄傲道。
“行,那我再给你半小时时间,你打好呼噜再过来!”黎漠挂断电话,推门进了酒吧。酒保是个印度人,胡子很性感,头上扎着头巾。黎漠要了一杯冰啤,打量了一下四周。以情侣居多,角落里有个背影清瘦的男人在弹钢琴。他满意地喝了一口啤酒,恰到好处的凉意让他很舒服。黎漠和别人不同,他来酒吧纯粹是想放松。他讨厌闹哄哄的电子乐,更讨厌纵情声色的发泄。
啤酒喝到一半,厉忻宁推门进来了。黎漠半张着嘴,有些想假装不认识他。这人竟然上身穿大T恤下面穿条大裤衩就来了,悠闲得像早晨遛鸟的北京老头儿。
“大热天的穿得那么正式,简直活受罪。”厉忻宁打了个响指,让酒保过来。
“我开车来的,不能喝酒的。”
“没事,喝多了就叫代驾。”黎漠把杯中的啤酒喝光,又点了一瓶XO。
“什么事这么高兴?”厉忻宁端起酒,抿了抿,察言观色道。
“舅,我想回法国去了。”黎漠转了转吧椅,正对着厉忻宁。
厉忻宁有点蒙:“这不是刚回来吗,不是适应得挺好的吗?”
“我回国是为了太后。她这把年纪,早前又灿烂过,她和我爸爸虽然离婚很久了,但两人还都是独身,这些年也就过来了。突然,我爸结婚了,还很幸福,这就像天平一样,失了衡。我怕她太失落,所以想回来陪陪她。可是我发现自己错了,她过得很充实,也很快乐。我们现在一周也见不了几次面,我的走或留,对她的影响不大。还有一个原因,太后可能觉得没有陪着我长大,心里很是不安,现在就想尽力弥补。只要我想做件什么事,她都会背着我想方设法去为我铺路、找关系,扫清一切障碍,生怕我受一点委屈。这种感觉很温暖,却也很让人抓狂。”黎漠耸耸肩。
厉忻宁叹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我懂你的感受。以你的能力,开间独立工作室绰绰有余,窝在我那儿确实有点大材小用。可这两年我们相处得挺不错的呀。这样吧,你留下,我接受你做我的合伙人,让你当家作主。那个城建工程,你务必拿下。”
“你这工程技术含量一般,找别人也是一样的。法国南部山区想建一座高架桥,斜拉索式的,预测高度可能会超过艾菲尔铁塔,他们给我发来了资料,我很感兴趣。”
“原来是嫌我这个工程没挑战性啊。我告诉你,张文映对这个工程可是表示很关注哦。”见黎漠不上钩,厉忻宁有点沮丧。
“张文映是谁?”
“京城六号立交桥知道吗?”
黎漠一口酒差点没喷出来:“是她呀!”
六号立交桥号称国内路桥史上的一个奇迹,甚至在世界史上也排得上号。不过这个奇迹是要加引号的。六号立交桥在二环路,是这座城市的四大堵点之一。六号又以其地理位置特殊更受广大市民的关注。每天早上七点以后,这里就成了车的海洋,四面八方的车辆汇聚在这里,再通过主路、辅路,分流至四面八方。这里是公认的交通枢纽,却没有发挥出交通枢纽的作用。原因是六号立交桥的设计让路和桥的通行能力不匹配,进口的通行能力高,而出口通行能力低,车全都挤在了这里。除了设计不合理外,桥上的标志也不够清楚,让司机不知所措。设计师们聚在一块,常拿六号桥调侃。设计师叫张文映,女性。
“如果由她设计,我倒是很期待。”
“瞧你这看戏的小人样,还法国绅士呢!”厉忻宁朝四周看看,撇嘴道,“你瞧人家成双成对的,我们俩大老爷们儿大半夜的在这儿对坐着,算什么啊?”
黎漠冷冷地回道:“搞婚外情是可耻的。”
厉忻宁瞪他一眼:“谁搞婚外情了?我对婚姻的忠诚度比金子还要纯。我问你,啥时候滚去法国?”
“下周去法国实地考察一下,待过一周后,还会再回国待一阵子,我还什么都没跟太后讲。她现在是个大忙人,挤不出时间听我说话。”
厉忻宁一拍大腿:“那这样,那个工程还是由你来设计,我给你找个助手。设计完,你走人,后续工作全部交给助手。舅没为难你吧?”
黎漠啼笑皆非:“你咋就认准了我呢?”
厉忻宁拍拍胸口:“你在,我这儿安心。”
黎漠沉思半晌:“行,就再帮你一次,算还了你对我当初回国的收留之恩。”
“你这小子怎么这么冷血冷情,什么都算得这么清。”
“中国人不都说,无债一身轻嘛!”
星煌的标记是被火焰包围着的一颗星星,意指真金不怕火炼。这个硕大的标记挂在星煌大楼的楼顶,代表着星煌的目标,也代表着星煌的自豪。星煌大楼连地下附属的两层共四十八层,地下两层是停车场,一楼是接待大厅,二楼三楼是餐厅、咖啡馆。挑高的楼层,走廊间常绿的植物,看似随意却是精心摆放的沙发,让进来的人都油然而生一种融入的渴望。练习生们生活、练习的地方是四楼到十楼。星煌有自己的伴舞和伴唱团,日常也待在那里。十楼到十二楼是录音棚。十三楼,这个所谓不吉祥的数字楼层,是星煌的荣誉楼,艺人所拿的奖项以及领奖时的照片都放在这里。高层们办公的地方放在顶楼。在大楼的后面,一幢像UFO形状的建筑,是星煌最引以为傲的录制大厅。去年的《全城恋歌》就是在这里录制的,这里今年也将是这个夏天最引人注目的地方。
管蘅要去的是四十楼,那儿是星煌的人力资源部。一起进电梯的还有几个胸前挂着工作牌的工作人员。她走神了,跟着人家下了电梯。一抬眼,只见一个排练大厅,一群身穿紧身衣的女孩排着队在称体重。有一个好像胖了一点,小脸吓得发白,捂着嘴,难以置信道:“我晚饭连水都不敢喝一口,怎么会胖的?”一旁的工作人员冷声道:“从明天开始,午饭减半,运动量加倍。”小姑娘立刻就哭花了一张脸。
管蘅转身又进了电梯,电梯门再次打开时,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迎过来:“是管蘅吗?我是莫姐的助手景涂然。莫姐的会还没有结束,你稍等一会儿。”
管蘅点点头,跟在他后面走进一个会议室。里面已经坐了两个人,无论是长相、胖瘦,还是衣着、发型,就连笑起来弯起的眉宇,都一模一样。这是一对双胞胎,管蘅在前面比赛时见过。因为太过特别,所以印象很深。她们是以组合参赛的,组合名称是个家喻户晓的名字:可爱多。事实上,她们俩的表演也真的是可爱多多。
她们聊得正欢,看到有人进来,忙站起身。发现是管蘅后,两人对视一下,眨巴眨巴眼睛,似乎很震惊:她怎么也来了?
管蘅说了声“你们好”,她们回以一笑,坐下继续说话,再没朝管蘅瞟一下。管蘅毫不在意,坐下给自己打气。
从玫瑰园回来之后,管蘅把莫静言说过的话想了又想,终于鼓起勇气给莫静言打了个电话。还没等她开口,莫静言就说道:“你有什么想法来公司和我面谈,我讨厌在电话里谈工作。”
管蘅轻轻叹了口气,她怕莫静言,不是一点点。
莫静言的这个会议时间很长,管蘅等了一个小时后,景涂然才过来通知她去莫静言的办公室。
“莫姐的办公室哎!”双胞胎歪着头,嘴唇嘟起,无限羡慕地叹道。
莫静言已经在等她,走廊上铺着厚软的地毯,走上去无声无息。
“我们去那儿坐坐。”莫静言指指走廊的尽头,那儿是个花房,四季恒温。花并不多,却盆盆生机盎然。玻璃墙前搁着几把木椅,“很累的时候,我就来这儿坐坐,看看绿色。”莫静言揉揉额角,仿佛很疲惫。
两人刚坐下,小熊也从外面走进来:“管蘅,我们又见面了。”
“小熊老师好!”管蘅忙起身恭敬地打招呼。
“坐,今天这儿没外人,你有什么顾虑尽管讲。我跟你说,莫姐这么温柔的时候可不多哦。”小熊挑了把管蘅身边的椅子坐下,脸上的笑容很真诚。
“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家的地址是你透露给她的。你们俩合着伙算计我。”莫静言恨声道。
小熊拱手谢罪:“我承认是我给的,可我这不是惜才吗?难得遇到一个歌唱得这么好的。现在真正会唱歌的人可不多,某些歌星的新专辑上市前,我在录音棚修音修得都快吐血。”
“少埋怨了,谁又轻松呢?”
小熊笑道:“知道,莫姐也不容易。好了,我们聊正事吧!管蘅,你对于公司对你的安排有什么担忧的?”
管蘅局促地搓了搓掌心,咬咬唇:“我没有故事,也不励志。”
看来她倒是认真看过《全城恋歌》了,是的,很多选手都爱以故事来拉票,来打动人。
“你很实诚。但你还是要把你的实际情况跟我们说清楚。”莫静言说道。
“我刚升到大三上学期就退学了,那时候很厌倦上学,弹不下去琴,也看不下去乐谱。”说起往事,管蘅的表情很是无奈,也很平静。
任性的行为不可取,学历这块要小心避开。莫静言看了小熊一眼,小熊的眉头紧蹙,好像不太相信。
“我母亲原先在剧团工作,但她的肺不好,一直在家养病,有时教教小朋友弹钢琴。在我念大一时,她去世了。我父亲是聋哑学校的老师。”
莫静言单手捏着下巴,靠向椅背。过世的人不好大做文章,这是对逝者不敬。聋哑学校是公益的敏感地,容易触及正常人的道德底限。虽然这两点都很有博人眼球的卖点,可她不敢轻易尝试。
“你有男朋友吗?”
管蘅摇了摇头。
“以前谈过吗?这一点你可千万不能隐瞒,娱乐圈里,前任拿往事来闹腾的事例可不少。我得心里有数,一旦有什么事,我们也好有应对之计。”
管蘅怔了怔,随即又摇了摇头。
“我再问一句,你来参加《全城恋歌》的真实动机是什么?想出名?”
管蘅坦白道:“其他的事我不会做,我只学了音乐。”
小熊不厚道地笑出声,这算专业对口了吧!莫静言无语,她还真把这儿当职场了。
“我们先签个五年约,关于你以后的策划,我们还要好好研究一下。”
“可不可以签两年?”管蘅有点着急。
“大部分练习生进来都是签十年约。韩国那边,十三年、十五年的都有,你这算短的了。公司推出一位歌手不容易,三年还没赚钱呢!”莫静言没好气地道。
“可是……”管蘅求救般地看向小熊。
莫静言火了,脸一冷:“你也可以选择不签约,就当我们今天什么也没谈过。”
管蘅慌乱道:“我不是不想签约,我只是怕……你们失望,我真的很笨,除了弹琴、唱歌,其他的都做不好。”
“没关系,做不好的,我们会找人慢慢教你。”莫静言的语气已经开始有些不耐烦。
小熊拍拍管蘅的手,安慰道:“别辜负莫姐的一片心意。”
管蘅红了眼眶,连连点头:“嗯,我会努力的。”
“你回去好好准备五十进二十的比赛,有什么想法就给小熊老师打电话。以后每天都要来公司报到。”莫静言说道。
管蘅在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时,眼睛湿润了,不知是激动还是感慨。
等到电梯门合拢后,小熊收回目光,朝莫静言挑挑眉:“莫姐,你这次赌了把大的。”
莫静言神秘地一笑:“一开始我就没想走寻常路。咱们《全城恋歌》一直走在选秀的前列,你看现在有多少电视台在搞选秀,观众的胃口都腻了。所以这次我给《全城恋歌》的定位是高大上,我要把管蘅打造成选秀界的奢侈品牌,让别人望尘莫及、高山仰止。”
“流行音乐大部分的消费群体都不是大艺术家,普通人的喜好才是市场的主流。”小熊中肯地道。
莫静言信心满满:“你看过世界小姐的选美比赛吗?冠军从来都不是性感尤物,但她耐看、端庄、大气,经得住任何一道挑剔的目光。管蘅演唱的歌曲,我知道可能做不到口口相传,却会吸引音乐界的一些专业人士,我就是要让他们来探讨、来评论。选秀不是哗众取宠的娱乐,它也可以是人才辈出的摇篮……你有什么不同意见吗?”莫静言对上小熊骤然深沉起来的目光。
“你这想法不是今天才有的吧?”
“在看过她的两场演唱后,我就开始琢磨了。”
“你很喜欢她?”
“没有我保驾护航,她能进入五十强?”
“那你前几天还折腾个什么劲呢,瞧你把她吓成那样。”
“这你就不懂了吧,每个歌手一开始都是鲜明的个体,个性张扬,但要想让她成为你心仪的产品,得把她整个人敲碎了,重新塑造。”
小熊甘拜下风,心道:得,姜是老的辣。
黎漠的航班是准时到港的,出港却花了四个小时。出关处拉起了红色警戒线,空气里充斥着一股刺鼻的硫磺味。线外,戴着钢盔持枪的武警严峻地扫视着人群,人群从一开始的惊恐到一片死寂。消息从外面传过来,一个坐轮椅的伤残人士腰里裹着自制的炸药,不知为什么,突然冲进候机大厅自爆了。
站在黎漠身后的一位中年男人咬牙切齿道:“真是恨透了这种懦夫,遇事不想办法给自己维权,却把一腔怨恨发泄到无辜的人身上。去年南方的公交车爆炸案也是,几个高考的孩子就那么没了。对了,今天有人员伤亡吗?”
旁边的人耸耸肩:“不知道。”
几个小姑娘挤过来,弱弱地问:“我们八点前能出机场吗?”
“估计难。”
小姑娘们嘴一撇,哭了:“那我们要赶不上《全城恋歌》的直播了。”
其他人笑了,也就是孩子,都这时候了还想着这件事。黎漠听后一怔,忙开手机看有没有短信。短信有七八条,大部分是厉忻宁的,没有管蘅的。黎漠一忙起来就把管蘅的事全丢到脑后了。也可以说他根本就没把这事当事,都没跟莫静言提一句。她是真不需要他的帮助?不过既然自己已经开了口,肯定是要关心一下的。
机场方面的反应还是挺迅速的,很快就清理了障碍,一切恢复正常。黎漠有开车来机场,上车之后,他先给莫静言打了个电话。手机无人接听,他一点也不意外,一旦进入直播,太后就六亲不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