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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阳愣了会,怒极反笑,语带冷意地轻声笑道:“兄长真是见外,长宁那妮儿亏得兄长这么挂念着。至于贺礼,不在乎金贵稀罕,重要的心意到了就足够了。”
“哦,是嘛?好,为兄知道该如何送这份大礼了。在这之前,我这不争气的表弟就暂时交给二公主殿下照顾了。”
听得这话,平阳面色一僵,刚想开口拒绝,但瞧到对方眼底浓浓的警告意味,只得忍气垂下头不吭声,袖里的双手指甲掐到肉里而不自觉。
慕容棋收扇呵呵一笑,拱手作揖道:“弟妹到底识大体,为兄再次多谢了。”
话音未落,不等对方回答,已擅自转身离开,走到门边,又停下脚步,补了句:“二公主殿下,没了的还会有。心冷了,可就甚么都晚了。眼看着就差这一步了,岂不知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的前例还是不少的…我想弟妹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应该知道该怎么做,为兄我拭目以待。”
闻言,平阳牙槽一阵暗磨,半晌,冷声回道:“你…本宫清楚的很,不劳文昌侯费心,你可以退下了。”
“那就好,那就好…”
慕容棋呵呵笑了笑,推开门扇,挥开折扇,一扫来时的狼狈,神清气爽大摇大摆而去。
门外候了好一会儿的怜烟,冷冷地瞥了会慕容棋渐行渐远的背影,回身慢步走到桌边,斟了杯热茶,塞到平阳的手心里,低声劝慰道:“公主,忍得一时之气,免得百日之忧。小不忍则乱大谋,公主,莫与这等狂徒一般见识。”
“狂徒?!”
平阳勾唇轻笑开来,慕容棋果然是个深藏不露之人,就连怜烟都…罢了,多说无益,多思亦无益处。万莫因这点小事连累了旁人,四妹前世不易,这一世可不能再落到那混账手里,这婚事必须得成。
回头细想一下,她又何必矫情,只是不知道今世的自己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居然能让祁暮清这冷血厮畜萎靡不振成这般。也罢,先不管其他,至少目前底下还有很多用得着他的地方,不妨物尽其用,想到自己前世的种种遭遇,何不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
平阳神色凄哀,她今生是一步错,步步错,终导致今日无可挽回的局面。现下,她再也没有反悔的机会,这条复仇之路是她自己选的,为今之计只有一步步走下去。
眼眶红了红,迅速低首敛帕拭去泪渍,抬首勉强挤出个笑容,伸手安抚性地拍了拍怜烟的手背,说道:“我没事,屋里闷,扶我出去走走。”
本想开口阻拦,余光瞟了眼绣床上醉得一榻糊涂的骁武侯,怜烟心里暗暗叹了口气,真是孽缘!既是不喜,偏又得…唉,罢了,许是这一切早已命中注定了吧。
想到这,怜烟上前几步,扶起平阳,勾唇轻笑道:“总闷在屋里也不是个事,多走动一下,也好。公主,来,奴婢替你梳妆打理一番,换身衣衫再出去。”
“好…”
平阳闷闷地应了声,由着怜烟搀扶着她出了内室,到偏室去梳洗,愣愣地落坐到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容颜消瘦的自己,怔怔地出了神。
瞧到公主这样,怜烟也不敢多言,只小心地梳理挽着发髻。紫鹃瞅准了时间,适时地取来几件尚衣局新裁的衣裳,请平阳挑选。
低声询问了好几次,平阳才堪堪回神。淡瞥了眼那些华丽繁复的宫衣衫裙,半晌,开口道:“不必了,太花哨了。把那件浅水蓝的半臂襦裙给我取来,我穿那件。”
“呃…好。”
紫鹃默默地与怜烟对看了眼,公主愿穿那件衣裳就表示心里的那坎暂时算没事了。外人也许不知那件衣裳的重要,可她们是公主跟前的人,时间久了,自然能猜到些。那件半臂襦裙是公主与齐夫子在清凉寺后山茅草亭里论道那日穿的。
公主先前拒绝见齐夫子,现下偏又要穿那件半臂襦裙,想见之人尽在咫尺却不敢见,不想见的偏又不断送上门来,这到底是哪出?老天爷,您可真够残忍的!
“那副枫叶耳,在哪?给我带上。”
“紫鹃,我的脸色好难看,给我多抹些胭脂,是桃花粉的那盒。”
“怜烟,那本诗集放哪里了,取来,一起带上。”
……
平阳轻轻地甜笑着,面容很是柔和,越是这样,怜烟她们反而越是害怕。偏又不好出口来问,只得依话照做。
待一切收拾妥当,平阳噙着抹恬淡的笑靥,看着铜镜里的女子,轻轻笑开道:“才十五岁,为何我看着却这么老?”
听得这话,两婢慌了,怜烟快几步,抢白道:“公主,这话可不能乱说。您…”
话未说完,却被平阳抬手打断,继续笑道:“我记得你们和我说过,齐老夫人中意糖元那丫头是吧,我看着也挺好。性子又乖,脾气…也还好,也很会照顾人,与那只会埋头死读书的倒是挺般配的。
怜烟,我们不如就做了个顺水人情,如何?四妹要嫁人了,总有一日要跟着二殿下回突厥去。与其落了单或者跟着远嫁,不如趁早给她选个好婆家,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公主…”
紫鹃心痛难忍,不知如何回答,只得扭身小声地啜泣开来。
怜烟僵立在那,半晌,才勉强挤出个笑容回道:“这样也好,免得耽搁了彼此。既知无望,不如早些斩断的好。”
八八回 赐婚
闻言,平阳嘴角勾起抹似有若无的浅笑,轻声回道:“是呀,耽搁不得的,我的罪孽已经够多了…”
怜烟心头一怔,眼眶顿时红了,急急地抢白道:“公主…奴婢,奴婢的话可不是这意思。”
平阳愣了下,笑睨了她一眼,伸手抚了抚发鬓,轻笑道:“我知道。你这妮子,瞧你的样子,越大反而越迷糊了,怎就这般盛不住气。”
说到这停了停,瞧到怜烟眼泪急得快掉下来了,不觉有些无奈,轻笑着摇了摇头,赶紧命紫鹃递个干净的丝帕过去给对方拭泪。
怜烟撇了撇嘴,甚是别扭地接过帕子,扭身拭去脸上的泪渍,半哽咽地回道:“公主如今越发地难懂了,总说些荒诞吓人的话,奴婢就算有十万个胆子,也不够公主您吓的。”
眼眶犹红的紫鹃敛帕捂口,仍止不住地小声啜泣着。
本在外头急得团团转的冬梅、凡雁瞅准了这空档,各自捧茶端盏地适时从外头走进来。
凡雁将一杯热茶塞到公主手里,立身回头轻嗔怪道:“怜烟,说话没遮没拦的,瞧你胆子越发地大了,也越发没规矩了。”
嘴里说着,不忘同时使着眼色给怜烟,希望对方意会,合伙闹腾一番临时搅乱了这茬。
怜烟脸一红,愣了愣,但很快明白了凡雁的意思,敛帕拭去眼角犹有的泪渍,撇唇嘟嘴驳斥道:“好你个凡雁,牙尖口利,就知道欺负我。”
哪知道,这时,凡雁突然夸张地一甩袖,一扭身,一跺足,那股子风流娇媚样尽显像极了平日里使媚打娇时的怜烟,学得十足,最后还不忘敛袖遮脸半含羞,故意拉长的调调:“公主~~~~可要替…奴家~~~做主…哟…”
一段荒腔走板的念白,音调跑到了天边,突然来这一茬,硬是生生地逗笑了边上的平阳。
怜烟本还强绷着个脸想假装生气,一个没忍住,也跟着扑哧笑开了。四婢女你推我,我推你互相取笑了会,连着平阳脸上都有了些暖意,总算勉强消散了些屋里悲哀压抑的气氛。
可想起底下要做的事情,平阳当即又敛去笑容,刚想开口说些甚么,不想,冬梅突然上前大胆地夺过她手里的茶盏,装作做样地落坐在一旁,仪态温雅地低首端起茶盏慢呷了口,笑道:“好你个凡雁,真真的活宝妙人儿!紫鹃,打赏!”
紫鹃忍笑接了口,说道:“噗,唱成这样,公主,赏甚么?”
怜烟看公主不吭声,索性大着胆子,抢白道:“二两桂花油,让她好好地润润嗓子。”
听得这话,紫鹃笑弯了腰揉着肚子直喊疼,眼泪都笑了出来。
凡雁憋了个大红脸,瘪着嘴甚是郁闷,索性扭身不再理会。哼!她本是逗乐,可这话真损到家了,若不是为哄公主开心岔开那烦心事,她何苦吃这现成的哑巴亏,谁让她自己不分轻重胡乱耍宝过了头了,只得闷声忍气了。
正在凡雁气闷不已时,边上一直默默看着的平阳浅笑着褪下手上的一双玉镯,抓住她的手硬塞了过去,说道:“她们是说笑的,来,这送给你,莫气了。”
手心一凉,凡雁低头一看,心头当下一惊,再也顾不得生那莫名的闷气,小心翼翼地捧着玉镯,伏身跪地道:“公主使不得,这可是孝贤皇后留给你的。太贵重了,奴婢受不起。”
“好了,给你就是你的了。也不枉今日你这妮儿舍了脸来逗我乐,现下心里舒服多了,这是你应得的。”
“呃…好,是,奴婢一定好好收着,奴婢谢公主。”
“好了,起来吧。紫鹃,将这盒东西拿下去,你们随意挑一些自己喜欢的留着用,你们的心意我知道,所以也一并赏了。”
闻言,几人不由地羞红了脸儿,紫鹃接过漆盒,一起福身回道:“奴婢谢公主!”
经这一闹,本想要做的事情就给这样硬生生岔开了,一时也不好当面拂了她们的心意,平阳只得勾唇苦笑了下,开口道:“好了,方才又是哭又是笑的,闹得好不狼狈,还不下去拾掇一下。”
“是!”
四婢齐齐告了退,紫鹃三人先行下去,怜烟则默默地退守到门口候着。
待屋里再次静下来,平阳拿起梳妆案上的《五柳文选》,怔怔地出了好一会儿神。种种相思不舍萦绕心头,剪不断理还乱说的就是这个嘛?
手无意识地翻着诗集,当翻到《闲情赋》那一页,看到那行小字,心没来由地又是一痛,飞快地阖上诗集,闭眼拼力地抚顺气息。
本想靠着榻歇息片刻,突然想到了甚么,飞地坐起身来,眼眶热了热,一咬牙,心下一狠,连声唤道:“怜烟,可还在?进来一下。”
不等怜烟开门站好,像是怕自己又会反悔般,立即开口问道:“怜烟,紫鹃她们了?”
“都下去做事了,公主有何吩咐?”
“那就好,莫管她们。本宫命你赶紧派人将齐老夫人接到这来。然后立马去锦南阁布置,让秋月半个时辰后去凝菊斋那将万安公主、四公主两人请到锦南阁去。若是她们问你:只说是我请的,具体事情不知道。”
“啊…公主?!这也太快了!”
怜烟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平阳抬手打断,继续道:“就今日吧,若以后只怕我没这勇气去开这口。我知道你们刚才故意闹腾,是想岔开这事。本意是为我好。我也该领了你们的情,可…这事不同寻常小事,我…我不能…所以,还是早些了结了。以后,就不需要再烦心了。”
“可…”
“求你,怜烟,莫再想法子岔开,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就今日,去吧。”
“不,公主,你…听奴婢的,这事急不得。慢慢来,就算你自己可以狠下这心,可也得顾及一下齐夫子,还有糖元那妮子。”
说到这,怜烟停了下,往前几步,继续道:“公主,奴婢觉得你今个不如先与齐夫子见个面,如何?”
平阳怔了怔,有些茫然,正想退缩时,怜烟适时地劝慰道:“要不是刚才凡雁她们故意闹腾岔开了,我想公主原也是想与齐夫子见一面的,不然也不会要穿这一身衣裳。”
闻言,平阳垂下螓首,紧咬着下唇,双手无意识地握紧,闭上眼,努力地平复纷乱的心绪,回道:“是的,可…经这一闹,我反而…反而越发愧疚的很。现下,当着他一个人的面,我怕是说不出这口了。”
怜烟怔了怔,半晌,心头一阵酸痛,低声回道:“倒是奴婢们不识轻重,乱了公主的方寸。”
“不,你们是好意。想着逗笑我,兴许就没事了。”
“公主,当真到了这一步了嘛?”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何苦再连累了一个本就不相干的‘外人’,这事与他无关,我不想牵累他,离我远一点,对他反而好。我注定是个不详之人,何苦多生罪孽。”
“公主,好!你莫再说了,奴婢知道该怎么做了,但奴婢觉得…公主还是与齐夫子见一面,一次性将话都说完了,以后…”
“不,说不完,你们这一闹,恰是令我懂了,何必亲自当面伤他。这样,你把这本诗集替还给他,他自然会明白。”
接过诗集,想起之前她们不知轻重缓急的胡岔瞎闹,怜烟悔得个肠青,半哽咽地问道:“公主,那你总不能一辈子躲着不见吧。”
“等他婚事结了,一切已成定局时,他是个重信守诺的君子,那时自然就没事了。”
“公主!!”
“莫劝了,我没脸见他。在我做出了那些事情的时候,就没有权利再去…再去奢求一份不该有的真情,我不想…我不想连他都利用上,所以,离我远点,对他只有好处,没坏处。”
“公主,何必将自己说的如此…”
怜烟哭岔了气,眼泪决了堤。
“我不配,真的…不配。云泥之别,怜烟,就这样吧。替我把这身衣衫换了,换一身华丽的,越华丽越好。走,我突然想明白一点:宁可这辈子他恨我、怨我,也好过他存着一份念想彼此都痛苦一辈子。”
“公主…”
看到公主执意如此,怜烟无奈,只得顺从。开门的那一刻,她很想回头告诉平阳:即使她不见齐夫子,即使她私自替齐夫子决定了终生,齐夫子也不会恨她,就算恨,只怕也是恨他自己。
想说却再也无法说出口,如公主所说,就算她说了,又能改变甚么?只会徒增彼此的痛苦罢了,小心地支走紫鹃、冬梅、凡雁这三人,按照平阳的吩咐迅速准备开来。
很快,一脸喜色的齐老太穿戴一新地被人接到了内院的偏厅,平阳早已候在那,一袭绛红云锦牡丹纹大袖衫红地缕金百蝶撒花留仙裙,挽玉环飞仙髻,明艳端庄,恰是仙子下凡尘。
一头金簪珠翠,瞧得齐老太一阵晃眼,赶紧伏身叩拜道:“老身见过公主,万福金安。”
“请起,秋月,赐茶,赐坐。”
举手示意间,尽显雍容华贵,弄得齐老太越发地拘谨,手足无措开来。
平阳浅浅地笑了笑,抬眼向怜烟微微颔首示意了下,由着她来解释这一切。
怜烟暗暗深吸一口气,微微抿唇一笑,上前几步,细细说来道:“该从何说起了,嗯,这事也有一阵子了,只怪奴婢治下不严,手底下的人闲来无事嘴碎,不巧那日被我家公主听到了些话茬,就抓奴婢来问,奴婢只得如实说来。
老夫人,你别慌。听我把话说完,找你来是喜事。我与我家公主说了:老夫人中意四公主身边的糖元姑娘,公主一听,觉得是件好事。只是,糖元到底只是个宫女,而齐夫子,怎说也是做过状元公的。…这地位悬殊,怕外人笑话了,所以,就耽搁些日子。
直到最近才把这事弄妥当了,今个总算可以与你说。万安公主已收了糖元姑娘做义女,公主的义女下嫁状元公,改天再选个吉日,去向太后讨了旨意赐婚,你看可好?”
得闻这天上掉下来的好事,齐老太当即笑开了花,连声称好,起身向平阳连连拜了好几次,直到秋月去拉她,才站起来。还不忘一个劲地道谢,恨不得当即就把这婚事定下来。
平阳垂下眼帘,掩饰去眸底的苦涩,嘴角轻勾笑开道:“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这一刻,平阳发现隔在她与齐夫子之间的距离——太遥远了,莫说今生无缘,只怕来世也无份!罢了罢了,她起初本想今世寻一个好姻缘,可…茫茫人海,她的眼睛只有一双,再加之,仇恨早已蒙蔽了她的双眼,只怕从她决心复仇的那一刻起,已然注定了她今生的结局。
她不必担心,就算哪日输了,身首异处,还是会有一个人立在那据理抗争,替她敛葬。今世还不清了,所以,只能这么欠着了。
想到这,闭上眼,微微抬手示意乏了,齐老太一看,思及京城的传闻,怕扰了公主的静养,自然不好多待,赶紧伏身叩谢跪了安。
待齐老太离开,顾不得身体的乏累,平阳立刻去了锦南阁,将自己的决定告知万安姑姑与长宁知晓,万安公主倒是还好,平白无辜得了个便宜闺女,捎带个才子女婿,求之不得。长宁虽有些不满,抢走她的贴身侍婢事前说都不说一声,但知道平阳向来行事有章法,暗里也心疼二皇姐,若不是她当年狠心一把将二皇姐推到湖里硬生生拆散了…底下的事情兴许就不一样了,索性自己揽了下面的活,去向皇奶奶求个赐婚诏书。
没几日,一张明晃晃的赐婚诏书送到了结庐草堂。齐笑煜听罢,如平地起了一声雷,当即傻在了那。若不是齐老太一个劲地掐他,只怕连谢恩都忘了。
消息一传开,京城也是炸开了锅。大夏朝堂堂第一才子状元公——齐笑煜要娶亲了,只是这神秘新娘之前谁都没听说过,就像从地底下突然冒出来似的,因此,一时间,关于新娘的来历版本五花八门,说什么的的都有。
糖元开始心里并不开心,她不想离开皇宫,更不想离开四公主,她再笨也知道齐夫子心里喜欢的是二公主殿下,她横插一杠子,根本是在给自己找罪受。
但关起门来想了几日后也想通了,反正命运由不得她自己做主,嫁人,那就嫁吧,反正她家公主也快嫁人了,她只当提前替公主去试炼夫妻相处之道的,还有一点:齐夫子的娘做得一手好菜,会做各式各样的点心,她可以借机去拜师学艺,等将要学的都学会了,再跟那书呆子讨封休书继续回来伺候她家的公主就是了。
八九回 杀意(半章)
一个月后,婚礼如期举行,虽是现捡来的义女,万安公主却是当亲闺女的事来办准备了极其丰厚的嫁妆,送亲的队伍绵延数十里,一个个红木大箱子压弯了挑夫的肩,围观看热闹的人群堵塞了洛安城的大道,可谓风光大嫁。
结庐草堂前所未有的热闹,宾客临门、高朋满座,大红喜字处处可见,张灯结彩,红绸高挂,鼓乐喧哗,一片喜气。
待花轿临门那一刻,鞭炮齐鸣,唢呐阵阵,锣鼓喧天,新郎三踢轿门,新娘由着侍婢媒婆的搀扶跨过火盆,步入厅堂,喜婆婆高堂端坐,一根红绸牵过新人彼此的手心,随着司仪的一声:“吉时到,新娘新郎拜堂成亲…”
礼成后,新娘送入了洞房。堂上的众人纷纷起身举杯恭贺,新郎齐笑煜面色淡然,嘴角勾着抹似有若无的浅笑,一一拱手回着礼。表面看上去与正常的新郎倌无异,只一件事——对于宾客的敬酒,他几乎来者不拒。
往日的李党一众损友自然不愿放过这难得的机会,拼死地灌酒。一来二去,慕容棋瞧出了些端倪,瞥了眼与宴的‘情敌’——额尔木图,联想到自己即将也要这般由不得自身甘愿与否地接受所谓的御赐姻缘了结终生大事,不由心生同感戚戚然,索性抱上两壶酒,推搡着半抢似地带走了新郎倌,想借机好好开导安慰一下彼此。
顺便半报复地提醒阻拦不让离去仍执意要灌酒的众人:祁暮清、慕容棠、额尔木图三位今日来是特意替新郎倌做挡酒客的。
听得这话,本想灌新郎倌酒的众人兴奋了,当即领会了此中深意,迅速地转移了目标,得准了机会,抓住那驸马、还有两位准驸马叫嚣闹腾起来,卷起袖子往死里折腾,喝酒的理由千里百怪,只一点:三位既是甘愿做挡酒客的,那这酒非喝不可。
消息传到内堂女眷那,纵使东平、长宁听到心疼,当场气黑了脸,却也不好当着别人家的喜宴发作,莫可奈何地吃了个哑巴亏。
这头无比热闹,那边,濯园却是安静得吓人。
平阳面色如常地斜靠在榻上,手里拿着本诗卷却不翻,只静静地坐在那,半日不发一言。怜烟五婢瞧到公主的这样,虽担心不已,却莫可奈何,只得一声不吭地边上默默守着。
天色渐暗,众宾客酒足饭饱,渐渐散去。新房红烛摇曳,齐笑煜噙着一丝苦笑,从媒婆手里接过了喜称,挑开了新娘的盖头。由着摆布乖乖落坐在新床边,听着司仪的祝贺词,接过了合卺酒,仰首一饮而尽。
与此同时,再好的酒量也架不住众人的刻意围攻,烂醉如泥的祁暮清又一次被送进了平阳的内室。
经过先前几次,再瞧到酒气熏天醉得人事不醒的祁暮清,面对着摇扇一脸狐狸笑的慕容棋,平阳没了前几次的无措不适,显得很淡然,勾唇温和地浅笑道:“麻烦兄长了,待酒醒后,本宫自会说他,不许再这么喝酒伤身了。”
闻言,慕容棋微愣了下,收扇挑眉笑道:“弟妹果然识大体,嗯,但此次与先前几回不同,这次喝醉实乃是替手足兄弟挡酒所致,还望弟妹勿责备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