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哧”一声,秋月一时忍不住笑出了声。唉,也难怪四公主生气。霄灵郡主可是甘州地界上出了名的美人儿,为人豪爽不拘,平日里喜好广交朋友,不问来历出身年纪,酒碗一碰就是兄弟。其父申王李厚忠府下门客众多,过大半是霄灵郡主招揽的。
四公主与她自小就是死对头,天生的对盘。见了面三句话说不到,就能互相吵得面红耳赤,不欢而散。年过去这么久,到此刻才知道自己喜欢吃的蜜饯腌果居然是申王府霄灵郡主独家秘方亲手摘洗腌制的,再加上慕容二少这一茬的事情,不翻脸才怪。
“罢了,你这妮子,说你几次了,改改你的态度,瞧瞧方才的样子。不知道,我还以为哪里蹦出的野猴子,没个正形。”
“二皇姐,你就知道训我。你也早知道了,是不是?哼!”
“那又如何?蜜饯腌果又不是单送你一人的。主要是送给母后、还有大皇姐的。你倒好,霸去了大半,吃完了还腆着脸写信去要。人家不远千里的送来,一句谢都没有,还落得一身的不是了。”
“二皇姐,你明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想说…”
“还记得元宵节那晚我说於你的话不?若是记得,就不要再提。以后,不许和你嘴里的那人再联系,只是枉费心思,莫奢望没有的将来。你的那份小心思,莫说父皇母后知道不答应,就连我也不会赞成。长宁,你不是小孩子了。”
说完,兀自撇下瞪眼发怔的长宁,平阳冷下脸起身慢步出了锦福宫,立在殿前瞧了会,回身低声吩咐道:“准备软舆,本宫要去见一趟父皇。”
怜烟愣了愣,近几步上前,低语道:“公主,何必对四公主这么严厉。四公主是因为霄灵郡主才生气…而且她与那慕容二公主只是一般的熟识好友,偶尔才有些书信往来。公主,太严苛了,也想多了。”
“是嘛,当真是我想太多了。长宁自小就随性,没心没肺的很。你何时见她提笔给人写过信的,更别谈静下心来拿起针线偷学女红,几日不睡灯下赶制皮袄棉衣。又偷偷派人送去边关,问她时还硬说棉衣皮袄是别人做的,她哪里会这些劳什子。
这哪里还是我那整日只会玩闹闯祸的四皇妹?怜烟,你当知道,水满则溢,月盈则亏的道理。就不该问我,更不该劝我。”
怜烟懵了下,蹲身福了福礼,转身默默回了内室。平阳微微叹口气,由着凡雁的搀扶上了软舆,直奔御书房而去。
待内监通传后,平阳撇开愁思,绽开恬美的笑颜,迈着轻快地步子走进去,见得圣献帝,也不行礼便快步走到正与几位大臣议事的父皇身边,抓住他的手臂荡了荡秋千,半撒娇地开口道:“父皇,孩儿来求你一件事情。”
圣献帝先是愣了下,迅速收去往日的威严,噙起慈蔼的笑容,得空的手点了点平阳的鼻尖,取笑道:“不懂规矩的奶味丫头,多大了,不怕丑。说吧,何事找朕?”
“父皇,你先答应了,我再说。”
平阳不依地晃了晃圣献帝的手臂,嘟起嘴一脸期盼讨好地瞧着对方,逗得皇上仰首哈哈大笑,拍了拍她的手,笑道:“好,朕答应你。现在,可以说了。”
“父皇最好!”
说着,平阳伸臂揽住皇上的脖颈,依偎到他怀里漫无天际的撒了会欢,甜言蜜语的逗得圣献帝直喊晕乎才作罢。松开手站好,立身福礼道:“孩儿想替个熟识朋友,讨个官。可好?还有,底下的话孩儿只想与父皇一人说,他们就不必在这了。”
闻言,圣献帝敛去笑容,正色朝边上垂手立着的大臣还有宫侍挥了挥手,众人互相瞧了瞧,伏身跪安后便陆续退了出去,最后离开的总管高公公还不忘把门掩阖上。
这时,平阳赶紧跪地请安道万福,待免礼后,起身回道:“父皇,女儿想替皇弟们讨一个西席先生。”
圣献帝蹙了蹙眉,不觉有些犯迷糊,低首思索了片刻,沉声低语道:“你个丫头,又玩花样。唉,罢了,话还有前后两个说法的。现在没人了,有话就快说。”
“父皇,孩儿想讨今科会元齐笑煜做这西席。父皇,你可是已经答应我的。”
“他?!你个丫头,他可是…”
“今科殿试的状元,是嘛?父皇已经定好了嘛?孩儿可不管,反正您已经答应我了。”
“唉,你母后说的一点没错。人精!这人若是好好栽培,可是栋梁之才。你这丫头却…当真,牛鼎烹鸡。大材小用,荒唐的紧。这事,朕不能…”
“噗,父皇急了。甚么话嘛?皇子们的夫子,哪里明珠弹雀了?”
“你还与朕争?之前,向朕推荐他的也是你,如今,要朕明珠暗藏的,也是你这刁嘴丫头。不行,这等治国良才…朕,朕不能…”
“父皇,也就是瞧过他写得几篇文章,您就如此惜才不舍了。皇子们的师傅向来是德才皆备的饱学之士。难道父皇觉得他年轻资历浅,担不得这大任?哦,那就派他到国子监太学馆做个掌固,也行的。”
圣献帝瞪了瞪眼,甚是无语,让个连中三元的才子去做未如流无品阶的皂衣小吏,还是看管仓库及陈设做杂事的。
“呃,那封个助教,如何?”
圣献帝连连深吸几口气,缓解心头的怒燥,免得被他的宝贝公主活活气死。蹙眉思索了会,说道:“封做国子监丞吧,平日里主要在文德殿教皇子们读书。这样,可好?”
“正七品的官,父皇,您太高抬他了。也就一个迂腐书生,也行,听父皇的。孩儿,谢谢父皇。”
圣献帝面色僵了僵,这哪是给人来讨官的?无奈地抬了抬手示意免礼,说道:“冉儿,你这不是陷父皇於尴尬的境地?如何向天下学子们交代?”
“哦,对了,他在京城还没像样的地方住。父皇,您就顺道把前朝余文光的‘结庐草堂’赐予他吧。”
听到这话,圣献帝彻底愣住了,那个破宅子快三十年不住人了,另外,说白了,也就是个寻常的四合院。前朝的余文光可是个出了名的穷官,两袖清风,刚正不阿,一身的傲骨,虽说最后官至左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去他家里依旧讨不到一杯像样的茶水,那时可谓官场上难得的一缕清流,人人跟着效仿为之,才有了先帝的‘延光中兴’。
可惜,他登基坐得皇帝这么多年,却遇不到过这样的官员。可惜可叹,想到这,圣献帝没了继续说话的兴致,挥了挥手,说道:“且都听你的,传中书舍人,草拟谕旨。到时与皇榜一起颁出去。这样,刁嘴丫头,你可满意了?”
“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孩儿谢父皇。”
平阳欢喜下拜,圣献帝哭笑不得。进来的中书舍人听清旨意后,愣是小半天下不了笔,可碍于天威难测,终没敢开口细问,只照实草拟好后誊抄加印,留下一备份归档,便命人送了出去。
三日后,皇榜贴出。齐笑煜名列首位,连中三元,众人莫不羡慕称道,甚者,很多人跟在一路敲锣打鼓送榜的皇差后面,上了清凉山准备瞧这百年难遇的好戏。再加上这几天京城的小道轶闻,齐大才子真是鲤鱼一跃过得龙门,从此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待宣读圣旨时,草庐面前的空地几乎跪满了前来瞧热闹的众人,先是宣布齐笑煜中了状元,配得红花后,众人莫不拱手道贺。待现场静下来后,众人跪地再宣,未待圣旨读完,现场鸦雀无声。
真真的一步天堂一脚地狱呀,众人皆惊讶,甚者开始窃窃私语。只齐笑煜面上仍噙着淡笑,平静如水,恭敬地跪地请安领旨,起身接了黄绢。转身吩咐书童银两酬谢差官,而后与愣在那的众人拱了拱手作礼,便转身回到屋里掩上门,不紧不慢地收拾起了纸卷书册。
结庐草堂,好地方呀。不愧是他的知己好友,想到这,越发地按耐不住心头的兴奋,面露红光,双眸澄亮有神,吩咐书童加快收拾的动作。书童愣在那,一头的雾水,不明就里地挠了挠头,听了外面人的闲话,也不敢轻易开口问,只得转身跟着拾掇起来。
四六回 危机
刻意避开仍候在外面围观看热闹的众人,由着一个小沙弥的指引,从清凉山后山的一个偏僻小道下了山,直奔‘结庐草堂’而去。
齐笑煜背着包袱,面上难掩兴奋色,大步流星地疾走着。书童六儿挑着扁担,一头是书娄,另一头是简单的铺盖。勉强快步跟在主子后面,不时抬袖擦擦汗,瞧到少爷没有休息的意思,实在忍不住,开口道:“少爷,咱们休息会吧。离那估计还有段路程了。进了城就没有随便可以歇脚的地方了。”
齐笑煜愣了愣,停住脚步,回头瞧了瞧,六儿喘着粗气脸颊红扑扑,热汗淋漓,脚下却片刻不停歇,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只顾着高兴,倒忘了你挑着重物家什,就前面的荫凉树下,歇歇脚。”
“重倒是还好,就些书、还有铺盖。少爷,你当真高兴?不是…”
“不,是由衷的欣喜。就算中得头魁,也未必有这个消息让人来得欢喜。可记得我与你说过,家父有个忘年交老友,他一生为官清廉刚正不阿。是世间难得的真君子,不为权贵名利虚华所惑。自幼,每每听家父提及此人,常不由心生赞叹由衷景仰。只怕我努力追随拼力效仿,估计也难得其风骨精髓之一二。
只怕,最后还落得邯郸学步的丑态。如今能住在他住过的地方,已倍感荣幸。甚是满足了,呵呵,当然是高兴的很。至于其他,已不足挂齿。呵呵,休息一会,赶快赶路的要紧。”
瞧着呵呵傻笑像得了金豆子般高兴的少爷,六儿只感后脑壳阵阵作疼,唉,罢了。他家这怪少爷没人能搞懂他想甚么,估计真是书读多了,修成了仙风道骨了。
这厢不提,那头,结庐草堂破扇门口,白萱咂舌地立在那,瞧着疯长得满院子比人还高的杂草,抽了抽发僵的嘴角,还好她来瞧瞧,不然那齐大才子今晚非睡草窝里不可。
抬首瞧了瞧日头,转身瞥了眼后面候着的仆役力巴,无声叹了口气,吩咐道:“大家多费些事,赶紧将杂草先割了,再赶紧拾掇拾掇。说不定,状元爷就在来的路上了。”
闻言,众人躬身领命,各自回身拿家伙什,卷起袖子忙碌起来。除草的,修缮围墙的,将破门拆下来,换上新的。给屋顶重新加盖瓦片铺茅草的…
白萱往后退了退,站到院子刚清理出来的一角,四下瞧了会,不由发出声感慨,原来都破成这样了,才几年的功夫呀。自从吴皇后故去后,再也没有人来修缮打理了。还好,公主心细命人派她来瞧瞧,不然,可真要闹大笑话了。
撇头瞧了会,便招呼人先将西边的凉亭清理出来,枯枝败叶杂草清理掉后,白萱慢步走过去,拍了拍因多年没刷桐油漆已然斑驳不堪的亭柱,忍不住亲自过去将倒了的石凳搬正,拂去上面的灰土后,大方落了坐。
接过随侍递来的茶水,低首徐徐吹了吹茶面,笑道:“骰子,你瞧这里如何?”
被问道的青衣小厮愣了愣,甚是迷茫地互相搓了搓手,躬身回道:“萱姑娘,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怎么讲?”
慢呷了口茶,放下杯盏,挑了挑眉,白萱故作不解地瞥了眼有些拘促的骰子,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呃,那小的先说假话:偏僻安静,是个修生养性的好住处。至于真话嘛,着实破旧了些。哪里还能住人。堂堂新科状元公居然住这里,唉,也不知主子怎么想的?”
话未说完,骰子摇头叹气,一副唏嘘不已的样子。瞧得白萱实在看不过去,伸指戳了戳他的额头,笑骂道:“胆子真大,真想知道,那就净了身子就近伺奉去。”
“哎哟,我的姑奶奶。当我没说这话,你可千万莫说於怜主子她们听。她知道,真会这么折腾的。”
白萱帕掩唇呵呵笑开,递了个安定丸过去,唾道:“瞧你这点出息,快去做事去吧,对了,派个人在巷口候着,状元公来了,我们也好起身迎接。”
锦福宫,平阳手持针线竹绷子,低首一针一线地细心绣制着,长宁边上勾首瞄着,不时插嘴问上一两句,最后闹得秋月都瞧不下去了,开口道:“四公主,若是真心想学,奴婢教你。”
长宁缩了缩脖颈,往旁处挪了挪,撇唇道:“本宫才不学这些,只是好奇,皇姐好好的绣这个做甚么?”
冬梅边帮着捋丝线,边耐心地开口解释道:“给大公主家的磊公子绣的虎头鞋花样,百日那会送的那几双,大公主很是喜欢。前日得空来了,又开口新要了三四双。这不,我们就忙的这个。顺便,给小皇子也做一两双。”
“哦,到底最后又是个臭小子。哼!期盼那么久,还以为是个妹妹的。”
长宁甚是无趣地撇了撇嘴,扭首看向旁边,紫鹃正拿着些布匹缎面花样,与凡雁低语商量着甚么。再往边上看,尚工局管司制的嬷嬷们站在怜烟的边上,手里拿着条尺、板尺,石粉笔在选好的绸布上不时地比划着,与她讨论着衣服的具体剪裁样式。
甚是无聊地收回目光,托腮忍不住地叹息了下。好无聊呀,越来越无聊了。母后正在休养身子,不好轻易打扰。二皇姐她们偏又整日各自忙个不停,好像就她一个大闲人,哼!无聊无趣!
“啊,都不理我。都不理我,我可走了。快憋死我了,去二皇哥那,总是忙为借口,哼!找不到个人影。皇奶奶就不提了,有空就抱着她的金贵小孙子逗着玩。整日笑得嘴都合不拢,去了连张嘴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就陪着她瞧十一弟,听腻歪话了。啊,不管了,我要出宫玩去…”
说着,长宁作势要走,秋月赶紧拉住,笑着劝道:“好了,不也是因为宫里最近喜事一件连着一件。皇后娘娘产后虚弱需静心调养身子,偏太后娘娘现在每日只顾着含饴弄金孙。
唉,最后只得把后宫的事情交予郑贵妃与我家公主一起打理,你瞧,大家最近整日忙得团团转,恨不得脑后再长出个手来帮衬不是。
郑贵妃那也不得闲,据说为了太子选妃人选的事情,是焦头烂额,几宿几宿的合不上眼,前日太医都去瞧看了。还开了方子,嘱咐需多多休息。这不,今早就派人将尚寝、尚工二局的名册对牌送来,说是实在忙不过来,烦请公主暂时多帮衬着些。你说这乱得,就不提别的了…”
“好嘛,好嘛。莫念了,算我怕了。唉,平日里倒是没瞧出来,母后居然每天那么忙。嗯,替二哥选正妃的事情现下居然是郑贵妃在做,啊,这点,我倒是一点都不知道。”
长宁放下堵耳朵的手,杏眼瞪圆,甚是惊讶地瞧向秋月,一脸的不敢置信。
秋月捂唇嘿嘿笑了起来,解释道:“嗯,都说了呀,最近太后皇后都不管事了,皇上最近也因一些国事忙碌着抽不开身来。本来该太后、皇上、皇后,还有后宫娘娘们一起帮着参谋,最后挑选出合适的。可,怎么讲了?上头的现下都顾不上管了,底下的反而不好轻易插手。
而这时偏太后发了话,由郑贵妃全权做主。陛下、皇后也都表示赞成,郑贵妃娘娘赶鸭子硬上架,不得不接手。选太子妃可不是件小事,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周全,这不才几天,就累得病倒了,不是?唉,确实也难为了郑贵妃娘娘。”
“呃,父皇母后也太那啥了,这不是摆明为难郑贵妃嘛?”
瞧到长宁撇唇嘟嘴的样子,秋月不由有些忍俊不禁,只得继续解释道:“你忘了当初英王殿下的王妃,还有大皇子的王妃,这两位都是郑贵妃挑出来的。还有,其他好几家,比如德昌侯家的小侯爷,孝文公家的三公子…多了,如今,哪家不是夫妻恩爱,琴瑟和鸣。这一点上,郑贵妃做得很好,很是得太后的欢心,皇上皇后瞧着也放心。所以…”
“嗯,这话倒是没错。这事上,她确实厉害。人在她跟前,随意瞄上一眼,就知道这两人合适不合适?般不般配?当真的七窍玲珑心,所以纵是至今无所出,父皇依旧最宠爱她。后宫添再多的新人,过了新鲜期,终没一个能敌不过她的。
呵呵,而且为人和善温柔,一点不恃宠而骄,对我们也都很疼爱。平日里闯祸做错事时,嘿嘿,没少受她的庇护,帮我打掩护说好话。我喜欢她,嗯。她替二哥选嫂子,我也放心。”
瞧着长宁眯眼含笑的样子,秋月捂嘴偷笑了下,问道:“那将来,四驸马人选,是不是?”
“啊,你这多嘴丫头。提这个,我撕了你的嘴。”
说着,长宁扑过去与秋月笑闹折腾了会,突然想起了甚么,倏地停住手,蹙起柳眉,抬首咬了咬唇,四下瞧了瞧,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秋月本还想继续笑闹,可瞧清脸色后,赶紧递了个眼色给冬梅。
四婢相互瞧了瞧,侧肘捣了下正低首认真刺绣的平阳,长宁这才靠过来,凑耳与平阳说了句,顿时令平阳眉头皱起,略有些不安,放下针线抬首吩咐道:“本宫乏了,怜烟,今日就先到这了。吩咐人将东西挪出去,紫鹃,你们几个拿棋盘来,我想和长宁下上一盘。”
众人领命福身行礼后,收拾好手里的东西,陆续退了出去。待人都离开,门阖好后,平阳朝五婢招了招手,吩咐她们放下纱幔帘帐,靠近些说话。
长宁有些犯迷糊,但瞧到平阳如此谨慎的样子,只得将身子又挪近了些。瘪嘴等着,瞧她想做甚么?
平阳按了按阵阵作疼的额际,瞧了眼心不在焉的长宁,低声询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啊?甚么?”
长宁更迷糊了,两眼无辜地眨了眨,一头雾水的僵愣在那。
“你不是说,二皇兄好像有自己中意的人了。这话,不是你刚才才说的。”
“嗯,我之前不是抱怨了,最近总是找不到他,有时甚至整日都瞧不到影子。后来安顺无意听到东宫的一个小太监闲话,说二哥最近没事就去简太傅府上跑,据说是去瞧简家的四千金去了。两人在简家后花园里下棋、作诗对赋,弹琴抚曲…可以消磨掉一个下午,直到掌灯时分,才会回宫来。”
“这可不是件小事,怎现在才告诉我?”
“二皇姐,你冤枉我。我来你这好几次了,每次都想说的。可瞧瞧你最近忙的,再说,这只是下人们的闲话,谁会当真。”
平阳揉了揉太阳穴,只感头阵阵犯晕。这可不是小事,若她记得没错,前世二皇兄的结发妻子正是简家的四千金简子茹。对于此事,她之前可是防范的很。在选太子妃的第一时间,就将简子茹剔除出了名单。
他们何时有机会见面的?又是如何结识的?该死,都怪她最近忙昏了头,居然忘了这最重要的一茬。
“是嘛?二皇兄与她何时相识的?”
“嗯,说是前些日子简太傅抱恙,二哥亲自去他府上探望,无意间遇上的。具体,我也不清楚。”
四七回 推心
平阳柳眉深锁,难得的严肃冷态。不行,不能任凭事情发展而不加约束,简子茹这女人说甚么也不能进皇家的门。虽然当年二皇兄因何原因暴毙,她不是很清楚。可,二皇兄尸骨未寒,简子茹这女人便以贵妃的尊荣再嫁末帝李思谏,与婆婆共侍一夫。国破家亡后,又改嫁给了刘运倡收的义子,做了一品夫人,生得三子两女,富贵一生。
简氏一族由贫寒白丁先是跃为皇亲国戚,而后又因其兄长在慕容祺面前鞍前马后,建得赫赫功勋,居然成为后来大燕国的六大世家士族之首,子孙繁盛,家族兴旺。
而反观她李氏一族了,子孙凋敝,只剩义王李从让一支勉强撑着。还因为是前朝末帝之后,生存得如履薄冰,小心翼翼。不管这女人为何三次改嫁,但简氏一族因她繁盛,却是不争的事实。
再加上前世二皇兄扑朔迷离的死因,越发地令她笃定这女人不简单,说甚么也不能让简子茹与皇家有如何的牵连。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自己必须学会果断狠绝,任何的可能性都必须尽量将其掐断在萌芽期,二皇兄必须称帝,那简子茹就不能留着。饶是现在简太傅一家并无明显的过错,她也不能留下任何埋藏的隐患。
想到这,平阳双眸明显转冷,现得少有的杀意。抬首瞥了眼身前的六人,低语道:“紫鹃,我要简子茹彻底消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另外三日之内,让简太傅丢官滚回他的老家养老去。”
长宁瞪大了眼睛,捂唇发出震惊的抽气声。五婢愣了愣,互相对眼瞧了瞧。紫鹃上前默默福了福礼,回道:“得令。奴婢可否多一句嘴:为何?”
“不为什么,就是瞧她一家不顺眼。太子妃的人选几乎敲定,凡雁,派人去打听的事情可是打听清楚了?”
“回禀公主,打听清楚了。越州刺史贺沣超之女贺雅涵确实是难得的贤女佳眷,端庄得体,一等一的出挑拔尖。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是越徽地界上出了名的才女。打从及笄后,上门说亲的踏破门槛,至今仍络绎不绝了。
可说来这贺姑娘也很怪,说有甚么五不嫁:不忠不孝者不嫁,阿谀献媚者不嫁,游手好闲者不嫁,自以为是者不嫁,朝秦暮楚者亦不嫁。最后只一条:若她瞧着顺眼,纵使泥腿子乞丐,她也不会嫌弃。你们说,怪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