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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阳默默听着,心里却想着:不来怎么知道,不来如何看清,不来她如何坚定继续走下去,哪怕是一条道走到黑,也绝不罢手。
秋月吩咐完,便赶紧出来上了马车。朝平阳递了个眼色,一切已安排妥当了。平阳微颔首,马车慢悠悠地驶离回宫。
死牢里,周狱头黑煞着脸,隔着铁栅栏,撇嘴冷笑道:“真是好狗运,这里你不必待了。你倒是出去了,我张三兄弟却要不日处决。呵呵,不是每次都拼力护着你那□脸嘛?刺配!老子刺花了你,来人,给我绑了。给她绣成个大花脸,到了幽州也翻不了身。”
刘兰芝一阵奋力地挣扎嘶吼,拼力往墙角缩躲着,奈何力不敌,被几个狱卒合力捆住手脚,脏布塞住口。拽着乱发拖了出来,直至行刑架才踹蹬开。几人上来松了绑,她便拼力呜咽挣扎着,胡乱踢打的四肢还是被绑在了绞架上。
周狱头嘿嘿笑着,上前一把掐起她的下颚,拂开乱发,拿来湿布一阵狠擦,眯眼细细打量了番,末了单手搓着下巴,垂涎笑道:“还确实有几分姿色,难怪张三兄弟把持不住。别怪我们,要怪你自己,得罪了最不该得罪的。难得有个心软慈悲来瞧你的,又黑脸踹了回去。给脸不要脸的东西,今日我与兄弟们就好好伺候你一番。”
说着,上前一阵大力地撕扯,瞧到那白嫩水样的皮肤,还有那一条条红艳艳的鞭痕,腹下一阵臊热,垂涎地舔了舔唇,笑道:“公主派人好好伺候你梳洗一番,就不用外头的那些狱婆子来了。我们来,呵呵,好好伺候伺候你。再给你里外洗一洗,换件漂亮的衣裳好上路呀。”
周狱头甚是张狂,嘿嘿笑着松开腰带,掏出物什,扑了上去寻到那溪谷处狠力捅了进去。后面三四个人提着裤子,无耻涎笑等着。
刘兰芝呜咽着,银牙咬碎。眼前一片血雾,她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要这些人不得好死,仰首隐忍着一行清泪默默流下。
边上的浴桶里的温水飘浮着热气,几个狱婆子们只得躲在暗处唉叹造孽,一切氤氲渐渐模糊不清,只剩下刺耳的笑尖锐地回荡着。
三五回 急症
回到宫里,平阳面色平淡无异样却只言不发,由着紫鹃她们的搀扶,跨了去晦气的火盆才进锦福宫正殿,入通室沐浴换裳后便推迟乏了,不等用膳就躺下休息了。
当夜,平阳突发高烧浑身滚烫,神智几近迷糊不清,面色绯红,口中呓语不断。辗转反侧,躁动不安。任凭紫鹃她们如何呼唤,仍是双目紧闭昏睡不醒,这吓坏了紫鹃她们,连夜传唤太医前来诊治。煎药的,送凉水的…人来人往穿梭忙碌着,直至翌日隅中时分,依旧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太医院的几位老太医忙了一夜加小半天,药也灌了针也扎了,反复瞧诊了几回,问病症只道是受了惊吓且长期抑郁气结继而突起得急病怪症,并非风寒伤露所致。问何时能醒,只含糊说该醒之时自然会醒。
闻言,紫鹃再也不敢怠慢大意,赶紧去椒房殿顾皇后那回禀去。甫准备设宴会觐见命妇的顾皇后,匆匆撇下众人顾不得乘凤辇,徒步急赶了过来。
一路上还不忘仔细询问病情的大小与起因,等知道是探监导致的,向来温和宽仁的顾皇后瞬间翻了脸,对着锦福宫的众婢先是一顿狠叱训诫,若不是怜烟及时出言拦着,非当即传旨三尺白绫结果了刘兰芝的小命。
突来的一场急病,三天三夜,顾皇后可是哭红了眼,守在床边衣带不解亲自照顾着。任凭旁人如何规劝,就是不理。执着平阳的手,默默静坐瞅着。
到最后终是惊动了圣献帝,亲自过来才将顾皇后勉强拉劝回去。
直到第五日凌晨,一阵口干舌燥中,平阳幽幽醒来勉力睁开双眸,入眼瞧到昏黄的烛光,只感昏眩刺眼得紧,不由手捂脸呻吟了声。
边上打盹的秋月当即惊醒了过来,瞧到昏睡四五日的公主醒了,欢喜得泪眼朦胧,赶紧转身扬声唤道:“紫鹃,公主醒了,醒了…”
听到这话,外殿候着的众人顿时清醒了,主事赵太医赶紧拿起药箱,急步跑了进来,隔着纱幔细细地切诊了番,悬了几日的心总算放下,捋了捋山羊须,躬身跪地回禀道:“公主已然无碍,只需安心静养几日,老臣再开几付定神安魂汤每日按时服下,不日即可痊愈。”
平阳愣愣地收回手,迷惘地瞧了眼四下,只得轻轻颔首出声免礼平身。赵太医与众跪地连道了几声万福金安,方才满面喜色退出去。
“紫鹃,倒杯水来,我口渴。”
紫鹃眼一红,扭身敛帕拭去眼角的泪渍,脸上瞬间绽开温柔的笑颜,连连点头应声。
冬梅赶紧奉上温茶水,凡雁挪来锦被靠枕,怜烟小心地扶起平阳倚靠着坐正,秋月帮着拉好滑下的丝被掖好边角。紫鹃慢了几拍,只得拿来外衫细心地给平阳披好。
就着递来的杯盏连饮了好几口,喉咙里的燥热才勉强平息了。平阳舒服地暗自叹息了声,转了转酸僵的脖颈,舒服地倚回去,抬眼笑道:“这一觉睡得可真舒服,只是脑袋昏沉的厉害。凡雁,帮我掐掐。”
听到这话,五婢齐齐红了眼。秋月更是伏身跪地,低泣道:“公主,你可不能再如此吓我们了。”
闻言,平阳懵了懵,回道:“怎么了?只是个伤寒小症。头晕得厉害,所以昏睡了一会,瞧你们紧张的。”
“昏睡?!有昏睡五天四夜的嘛?皇后娘娘眼都不合地守了三昼夜,公主都没苏醒的迹象。药汤粥糜头两日还灌得进去,可这几天别说汤药,根本连进出的气息都轻到几不可闻了。若不是心脉尚存脉搏跳动无异,我们都要以为…公主,你可吓死我们了。”
“呃…”
平阳怔得动弹不得,抬眼瞄了瞄其他几个人,咬唇眨了眨眼,确定当真如实时不敢置信地惊愣住。五天四夜,她只当自己小睡了一会的。母后陪了她三昼夜,她可怀着身子了。
想着,伸手拽住紫鹃的手臂,急急开口问道:“那母后现在…她可有身子的,你们怎也不劝劝?”
“公主放心,两日前,皇后娘娘就被陛下强劝了回去。太医随侍瞧过了,说除了累乏精神不佳外,无大碍。”
“是嘛?那就好。我也没事,只是这一觉睡得太久而已。现下也没事了,不信,我下地走给你们看。”
“我的好公主,可求求你,饶了奴婢们吧。安静躺着,一切我们来。”
平阳无奈地笑了笑,依言躺了回去。瞧着紫鹃她们来往忙碌着,低首玩着十指,不放心地开口问道:“那现下可回了母后,我已经无碍了。”
“自是立刻派人回禀通告各处了,奴婢想皇后娘娘她…”
话未说完,外面便传来太监拔尖的通传声:“皇后娘娘驾到!”
平阳还未来及掀被下地迎接,顾皇后已然急步走了进来,焦急唤道:“别动,躺着。”说着,快步过来执起平阳的双手,上下左右仔细打量了番,蓦地敛帕低首拭泪道:“确实好了,没事了,可吓坏为娘了。你这孩子,现下好了。没事就好,阿弥陀佛。菩萨保佑,总算是虚惊一场。”
没有头绪一阵的絮叨,心头的大石放下。顾皇后眉眼舒展开,笑得甚是慈祥和蔼。
平阳咬唇暗暗自责了番,回道:“只是多睡了会,不是秋月她们告诉我。还真不知一觉昏睡这么久,母后,我下次再也不贪睡吓你了。”
说着,撒娇揽臂头依偎着顾皇后的肩上,俯身瞧了眼那微隆起的腹部,笑道:“母后,皇妹可安好?”
“你这甜嘴妮子,怎老是一口咬定是妹妹。”
“哼!就算是皇弟,我也拿他当妹妹来养。衣衫老早准备好了,都是小姑娘的衣衫。管他是弟弟还是妹妹,都得穿我准备的衣衫。”
“哦,为娘没听见。这是你们的事情。等他出世后,你问他去。”
“母后!”
平阳不依地大发娇嗔,顾皇后搂着只喊心肝,母女俩笑闹打贫了一阵子。没一会,又听到太监通传“太后皇上驾到!”,锦福宫许久未有的热闹,前面传话太监快步进来宣布免了众人的礼。
太后由着左右皇上、太子的搀扶,缓步走了进来,瞧到床上躺坐着的平阳,眉开眼笑慈蔼地开口道:“哀家就说吧,瞧都在这了。皇上,可安心了。平阳,乖乖坐着给皇奶奶瞧瞧。你这丫头,这几日后宫差点翻了天。皇后几时与你父皇红过脸,这次为了你,瓷枕都扑面砸过去了。
好了,既然都没事了。就让哀家在这里做个和事佬。皇后,莫气了。皇上,你也退一步。家和万事兴,瞧你们,加起来的年纪比哀家还长。闹起别扭来,跟那半大的娃儿没两样。”
说着,走过去执起顾皇后的手,回身虎脸拽来圣献帝的手,两厢这一叠合,轻轻拍了拍,继续笑道:“好了,这就算过去。”
平阳瞧着更是云里雾里,紫鹃好心地凑上来低语了会。末了明白过来,平阳捂嘴忍俊不禁,母后居然拿瓷枕砸父皇?!当真劲爆厉害得紧,可惜她昏睡不醒错过了这场好戏。
太后几步过来,毫不客气地戳了戳平阳的额头,轻笑道:“还敢偷乐!瞧瞧这没心肺的小祖宗。皇上皇后,小没心肝的瞧你们俩的好戏了。”说着,眼神打趣地在甚是尴尬的帝后间走了遭。
闻言,圣献帝勾了勾唇角,执起顾皇后的手握紧,两人相视一笑,抬首回道:“母后笑话了,让您担心了。”
“好,笑了就好。嗯,哀家也乏了。就先回去了,小没心肝的,过几日好了,来皇奶奶这,仔细罚上一罚。且都免礼,哀家自己走。”
说笑着,太后蓦地俯身,又伸指掐了掐平阳的嫩颊,补充了句:“瘦了,好好补一补。”
众人微欠身施礼恭送太后离开,长宁机灵上前地挽住皇奶奶的手臂,非要一起跟着回尚宁宫。哄得太后喜笑颜开,甚是欢喜地离开。
平阳由着紫鹃的搀扶,穿鞋下地给帝后行了跪拜礼,起身敛眉垂手,撇唇呢喃道:“父皇母后,一切皆孩儿过失,还请父皇勿怪罪他人。”
圣献帝背手立着,无奈勾了勾唇,忽地冷面,伸手拧了拧平阳的俏鼻,朗声轻笑道:“知道错了就好,您皇奶奶说得没错。小没心肝的,朕道是想问问,怎好好就昏睡几日不醒?”
“唔,母后,你瞧父皇,快帮帮我。”
“好好好,朕不追问了。没事就好,奶味十足的毛丫头,就知道打欢撒娇。”
“哼!那也是父皇母后舍不得。父皇,莫气了。你就别问了,这…我也不想一觉睡这么久的,真没事了。你不信女儿,总信得过赵太医他们的医术吧。”
平阳小心翼翼地撒娇讨着欢,总算逗得帝后尽开颜。一番笑语安慰后,帝后二人总算安心地笑着携手离开。
众人躬身行了礼,瞧人确实离开了,平阳这才一块石头落了地,绵软地倚靠向怜烟,耷拉着肩膀低声问道:“我昏睡的这几日,事情没有生变吧。”
三六回 相思
怜烟嘴角弯了弯,给了个安抚性的浅笑。搀扶着平阳坐到榻上,递来碗熬制很久的小米粥,笑道:“公主,先吃些易消食的垫垫胃。这几日的事情,奴婢们慢慢说於你听。”
果不出所料,京城炸开了锅。朝堂上再一次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人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朝上寡言少言回府后更是纷纷闭门谢客,拼力划清彼此的界线只求安稳渡过眼前的难关。
至于她这突然的病倒,不但没影响事情的发展,反而将众说纷纭的流言蜚语一边倒了。都说:平日就很温淑贤德的平阳公主确实是个面慈心热的活菩萨,刘府已然这番境地还记得雪中送炭亲往探望施援手,却被刘兰芝身上缠绕的怨鬼煞气伤到了,回宫就重病一场,至今昏迷不醒病情难测。
再加上顺天府大狱那些狱卒衙役以及狱婆子们红口白牙的亲口证言,越发地传得玄乎起来。庆山王党自然少不得添些谣言佐证为自己辩白,将水搅得更浑些。到最后,过往的所有罪行脏事一概泼到了刘运倡这再也开不了口的死人身上,庆山王党再次安然渡关。
现在出了门,几乎处处可闻骂刘府一众死有余辜,为首刘运倡父女皆心如蛇蝎,作恶多端恶有恶报。只可怜了素来与人和善的平阳公主及故去的孝贤吴皇后,平白无故遭了恶言中伤。
后得知居然病中的公主仍不忘替刘兰芝向皇后求情,更是不甚唏嘘:世上居然真有这等以德报怨之人。宽宏大度的为人处事令无数人拍手称赞,称其难得,不愧‘贤女美眷’之名。
平阳听得心里默默冷笑,放下汤匙粥碗,伸指点了点怜烟的鼻尖,笑道:“你们这几个贫嘴小蹄子,就漫天大谎地诓骗吧。这几日我已然昏睡得晕天黑地,何时求过情?”
“奴婢们,可不能眼睁睁瞧着公主被抹黑。哼!自是拼力护着,公主怎还怪我等?”
“倒也不是这话,人无完人。你们将我夸成花一朵,硬生生捧成了活佛慈悲心肠的。凡事都有度,常言道:水满则溢月盈则亏。
以后,我行事岂不要夜夜顶着个面具,累得慌更憋屈的慌!岂是事事都能万全的,少不得给别人以口实。”
“呃,这不打紧。并非人人夸赞的,还有这么个说法:只怕公主好心办了坏事,人常说:覆巢之下无完卵,公主这番作为表面看是好心,实际只是给暂时活命的人饮鸩止渴,与其受尽磨难而死,倒不如一刀来得痛快。”
“嗯,这倒是实话。怜烟,事情安排的如何了?”
“一切已经安排妥当,公主尽可放心。”
“这就好,你们且都退下吧。紫鹃,你留下。”
闻言,其他四婢纵有不满,亦只得屈身福礼告退。
见门扉掩上,平阳即刻坐正身子,正色仔细询问道:“母后与父皇究竟为何事发生争执?以致于母后出手砸瓷枕差点伤了父皇。”
“呃,也没甚么大事。我听香桃说:陛下好像很中意这次突厥国来的那位二王子殿下。今年刚好才十六岁,与公主您还有三公主四公主都合适。听说那二王子殿下想要留在京都参学几年,陛下就直接将他安排到太学院去了。所以…”
紫鹃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平阳按了按额,提醒道:“绕去旁枝末节,直接说重点。”
“前几日的一次晚宴上,那二殿下直接开口跟陛下求讨件宝贝。陛下喝酒正在兴头上,没细听便满口答应了。谁知道,那家伙讨要的是二公主你。这事可闹大了,居然与宴的祁公子气得面红耳赤当即变了脸,不是边上人及时拉着,非闹出点事情不可。”
“哦,是嘛?倒是不知自己几时成了宝贝了。”
“公主,哪有你这番不上心的。后来,陛下很是为难。可金口也开了又不好收回,就说可以在另几个相仿年纪的公主里面挑。谁知,那二殿下咬死了口。说没二公主也行,用三公主四公主两个来换,他便答应。
咳…还好,大王子颉跌利有眼里见,说是戏言逗乐只因为公主您架子大,至今未瞧到一面,临时起意的算是勉强岔开了话题。呃,气氛很是尴尬,这等无理,陛下居然只笑了笑回道既是玩笑就不打紧。挥挥手,继续喝酒赏舞听乐。
事后,陛下便被娘娘冷脸絮叨了几句,说他贪杯中物糊涂得紧,是个昏君。陛下自也懊恼头疼,索性与娘娘直面拌了几句嘴。哪知怀孕后的娘娘脾气不稳,提起个瓷枕迎面就砸了过去。结果就谁也不理谁。这不,底下的事情公主你就知道了。”
平阳摇首无奈笑开,瞥了眼紫鹃,嘴角无意识地勾了勾,说道:“也就是虚惊一场了,那二殿下叫甚么名字?”
“好像是叫甚么?额尔…额尔木图,是乌邪汗王最得宠的侧妃所生。”
原是他,平阳心里有了数,突厥国日后的左贤王,战场上没少与祁暮清交手的,算是彼此钦佩的死敌。两人现如今就见面了,难得。有意思,这一世与前世出入确实不少。
想着,平阳捻起个豆沙糕轻咬了口,蓦然浅笑道:“重阳赏秋菊宴的名帖可发出去没?”
“这几日哪里还顾得那些,公主,你的心可真宽。”
“那就添上突厥国那两位贵客的名字,记着,名帖由最得力的人送去。”
“啊,公主,您又想做甚么?现下已经够乱的了。”
“按本宫说的行事就是了,将怜烟唤进来,你且退下吧。”
拿身份压人,紫鹃自讨了个没趣,撇撇嘴默默退了出去。不一会儿,怜烟以扇遮面笑着走了进来,盈盈下拜请了安。风娇水媚的样子,着实惹人娇怜。
“好了,又没外人在。收了这副样子,吩咐你的事情到底如何了?”
怜烟水眸转了转,不依地扭了扭身,呢喃道:“公主既然这么急,为何刚才单独先留下紫鹃呀,该是不急的吧。”
“你呀,小心眼。我只问她父皇与母后拌嘴的事情。她说话实诚,不像你们都掺杂着大半的水份,带着虚夸。我哪里能完全知晓,还真有理了。”
怜烟不依地扭了扭身子,媚笑着凑坐过来,贴耳轻语回道:“已然毁去了她半张脸,就像这样是个半面鬼。幽州那也安排妥当了,必要她尝尽地狱之苦的同时,再将她藏在肚里的秘辛一一慢慢挖出来。公主虽明上放了她,却也的确是令其饮鸩止渴。”
“她也不是个愚人蠢才,顺天府大牢里的刑罚都不能令她老实开□代。河蚌般紧实的嘴,到了幽州就能撬开了?”
“哼!公主不信奴婢。那我们就慢慢走着瞧,至于奴婢是怎么做到的,就先保密。”
“好,既是如此,我就不多问了。怜烟,一切拜托你了。”
说着,平阳起身微行揖礼,怜烟怔了下,赶紧出手拦住,回道:“公主,您这可折杀奴婢了。”
“瞧你说的,这是该的。若不是姐姐时常帮衬着,我哪里这番顺利。”
怜烟眼眶红了红,低首摇了摇首,回道:“实际上奴婢甚么也没能做好,大事总是差人了一步慢人一拍,小事上偏又会行偏差露马脚。哪里帮了多少,公主这番真是羞煞奴婢无地自容了。”
“我信姐姐,你是母后万里挑一的,能耐岂是寻常人可比。”
“公主,若论捧人的功夫,公主称第一,我等皆望尘莫及。”
“你个妮子,又来讨打。”
平阳羞恼得揪住她,就死劲地往胳肢窝挠痒痒,逗得怜烟双手交十弯腰勉强护着,呵呵笑个不停。拼力躲着,却怎么也甩脱不了。
“公主,饶了奴婢。对了,花统领传来消息了。”
平阳怔住,愣愣地看向怜烟,失神地收回手。怜烟捂嘴偷笑了下,将怀里的信取了出来,俏皮地两手指捏着放到对方眼前晃了晃。
平阳一看,便伸手来夺,却几次都落了空,瞬间虎住脸,轻叱道:“快给我,小心本宫要你好看。”
“唔,真是怕了。给,另外,花凤托人捎话回来:一切安好,公主送去的银子可是救了急,都使在了刀口刃尖上。现下迎敌的战船已在打造了,刀枪弓箭之类兵器也都有了,兵也招好了,已然操练起来,请公主放心。”
“嗯,倒是像花凤说的话。”
“哼!也不只是紫鹃她说话实诚。公主慢慢看,奴婢先出去了。”
平阳只轻轻挥手示意了下,便低首细细瞧着那信封,眼眶微热,心里阵阵发酸。花荣、花凤在时,自己没觉得甚么。离开了,却很是不习惯。一封封的书信成了鼓励她支撑下去的唯一勇气,也不知他腿伤好些没?
每次自己只能偷偷读信,却从不敢提笔回信。一直以来所有的苦痛,她只能默默隐忍。忍痛认亲刻意疏远逼走最可信亲近的人,一系列地曲意逢迎虚与委蛇结识需提防小心的人。
大哥的来函成了她难熬痛苦彷徨日子里唯一的慰籍,信里的一字一句都透着关心。读着他的信,就像有个坚实的肩膀时刻在身侧可供她依靠般,再多的苦再多的难,她都可以克服。支撑不下去时,读了信抹完泪继续。
“我很好,真的很好。您也是,要平平安安的。我等着你,等你荣归凯旋。等你再送我,玉镯水晶链子琉璃盏。那时的我,必是你能一眼看懂想明白的。”
平阳心里默默倾诉着,将一页薄薄的信笺反复细读了数十次,才不舍地掀开灯罩,点燃焚烧了。宫里说句话都得小心翼翼,怕隔墙有耳。大哥的来信,她自然也不敢留。
忍字头上一把刀,如今的局势,她只能选择慢慢熬。手握成拳指甲掐到肉里,烛光摇曳,平阳没有丝毫的痛。这场突如其来的病更是笃定了她的心,势必要那些前世欠她的人一一血债血偿。
三七回 妆扮
日子过得很快,一晃便是九九重阳佳节。
天刚蒙蒙亮,听台水榭很是一番忙碌的景象,宫娥内侍穿梭进出,由凡雁主持准备着现场布置桌椅碗盏摆设小件。另有一群内监宫婢大约四五十人排成五六排垂手立在玄莫湖东侧空地那,紫鹃右手执小紫毫,左手拿着砑光小本立于众人面前,口里念着各物各宾客归何人管理,一一做着细致的分工安排。务必使赏花宴顺利进行,宾主尽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