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看去尽是陌生的景致,时间其实尚早,公路上仍旧车水马龙,车灯路灯招牌灯,每一盏都给这座繁华闹市添上一线光芒。程知瑜有浅度的散光,灯光散开,如同看见漫天的焰火。细细算来,她也有七八年没有放过焰火了。
正当她还在怀缅过去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人说话,“怎么还不睡?”
程知瑜有点吃惊,没想到他睡得这么浅。她转头看着他,可惜他背着光,她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他斜斜地倚着门框,看样子应该在那里站了好一阵子了。
没有得到她的回应,钟厉铭走到她身边,伸手将她拥住,“进去吧,当心着凉。”
“钟厉铭。”程知瑜轻声唤他的名字,他没有应声,但她还是继续说下去,“我们以后尽量都不要见面了好吗?”
拥住她的手臂不自觉地紧了紧,他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问她,“为什么?”
她的声音有点飘,“我们不应该这样的。”
钟厉铭冷笑了声,“那我们应该怎样?形如陌路?老死不相往来?”
程知瑜一直盯着马路上的车流,沉默了片刻才说:“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是没有问题的。”
他斩钉截铁地说:“不可能。”
早已猜到是这样的结果,程知瑜无奈地叹气,“你总是这样,我跟你根本就没有办法沟通。我虽然没有正正经经地谈过一场恋爱,但我知道爱是包容,是尊重,而不是专横和占有。跟你在一起,别说是爱,我连最起码的安全感都没有。”
她还想继续说下去,但他却冷漠地打断她的话,“这就是你不肯接受我的原因?”
程知瑜抿了抿唇,“对。我要的就是这种不切实际的东西,你给不了我的。”
钟厉铭将她的身体扳过来,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要是我可以呢?”
第四十八十章
第四十八章
这明明是假设性的问句,钟厉铭却说得十分笃定,细细品来,甚至还有几分承诺的意味。程知瑜被他的话震住了,她狼狈地别过脸,就算那真的是承诺,就算有了他的承诺,她也不敢轻易地将他往心里推。其实她只剩一颗心,若连它都失守,她就什么都没有了。受过太多的伤害,她已经难以毫无保留地信任眼前的人,更加没有勇气奋不顾身地深爱一场。
朦胧的月色渐渐被密云遮挡,周遭一片静寂,若是留心,他们能够听见对方轻微的呼吸声。
钟厉铭托起她的下巴,认真而专注地端详着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用严肃的口吻再次重申:“你要的包容和尊重,还有安全感,我都可以给你。我要的很简单,我要你留在我身边,就这样而已。”
程知瑜垂着眼帘,沉默了片刻,她终于开口:“我不爱你。”
他的脸色一僵,不过旋即恢复过来,“你不爱我,但你敢不敢保证,你跟我拥抱接吻做-爱的时候,你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程知瑜咬着唇,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钟厉铭似乎看透她内心的挣扎,他不强迫她回答,只说:“试着接受我,这是我对你最后的要求。如果我们真的不能好好相处,我放你走。”
听见最后一句话,程知瑜倏地抬头,或者是她欣喜的神色太明显,钟厉铭的脸猛然沉了下去。
这晚程知瑜睡得挺舒坦的。翌日早晨,她神清气爽地醒来,扭头看着钟厉铭那张沉睡着的脸容,突然涌起几分惆怅。他这样高高在上又不可一世的男人,只是一时寂寞又玩起爱情游戏,她知道他很快就会为此感到烦躁和厌倦。她知道这一天肯定会到来的,若要他一辈子都为自己而屈尊纡贵,这应该比死还要难过。
睡了一觉,钟厉铭又恢复往常一贯的冰冷模样。她以为他应该会对自己有点表示,他就算不说三两句动人的情话,但至少也要问她睡得好不好什么的。可惜,他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接着就走进浴室洗漱,以致她总觉得昨晚所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
因为他们都起得很晚,所以出发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上高速公路之前,钟厉铭就问她,“要不要吃午饭?”
其实他们的早餐才吃完不久,程知瑜想了想,说:“不要。”
很快,程知瑜就为自己的决定而感到后悔。钟厉铭似乎打算在天黑之前赶到宁昌,他一路都没有停车,下午将近四点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说:“那个,我们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跃进车内,橙黄的光线打在钟厉铭脸上,映得他的脸部线条也柔和了不少。他告诉她:“附近只有服务站,没有什么好吃的。大约还有一个多小时就能到宁昌市区了,你要不要再等等?”
就算服务站里只有方便面,程知瑜也不会不介意。她摸着自己的肚子,“不等了,我好饿。”
分神看了她一眼,钟厉铭脸无表情地说:“我早就提醒过你要多吃点,你又不听。”
好不容易盼到服务站,汽车还没有停稳,程知瑜已经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钟厉铭停好车就去找她,他看到她的时候,她正从小贩手里接过几串热气腾腾的铁板烧鱿鱼。
香味扑鼻,程知瑜食指大动,她正要咬下去,身后就传来一把淡漠的声音,“程知瑜。”
回头就看到钟厉铭快步朝着自己走过来,程知瑜想到他给不辞劳苦地给自己当了两天的司机,她便忍痛割爱,豪爽地递了一半给他。
钟厉铭皱着眉从她手中接过铁板烧鱿鱼,看了两眼,他便果断地将她剩下的几串都抢了过来。她觉得莫名其妙,还没来得及问明原因,他已经将它们全部扔进了垃圾桶。
返回时,钟厉铭问她拿纸巾擦手,她敢怒不敢言,将纸巾递给他以后就不肯打理他。他从钱包里抽出两张钞票塞到她手里,“去便利店买点牛奶饼干吧。”看她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于是他低喝了声,“快点。”
程知瑜气鼓鼓地进便利店选购了一大袋零食,钟厉铭随手翻了翻,他什么都没吃,只是看在一旁看着她满脸不快地咀嚼着饼干。
下高速以后,钟厉铭看到一家像点样子的饭馆就随便驶了进去。他问她吃什么,她还在怄气,一页一页地翻着菜单,但又不说话。
最后还是钟厉铭把菜式定下来,他特地给程知瑜点了一道啫啫鱿鱼,这道菜端上来的时候,她才肯正眼瞧他。他看见她吃得很香,于是也尝了几块,而后说:“下次别吃那种小吃,不卫生。”
程知瑜没有答应他,只问他,“你什么时候回去?”
饭菜差不多吃完,钟厉铭放下筷子,说:“急什么。”
回去的路上,钟厉铭虽然没有问她住哪里,但最终却能够将她载到她所住的小公寓楼下。她略带惊讶,“你该不会有我家的钥匙吧?”
“没有。”钟厉铭应她。
钟厉铭率先下车,将她的行李从车尾箱里提出来。程知瑜连忙接过,并很礼貌地跟他道别。他慢悠悠地锁好汽车,而后才告诉她:“我今晚住你那儿。”
程知瑜回头看他,他假装没有看懂她脸上那抗拒的表情。她欲言又止,而他只好先发制人,“你在我家一住就住了好几年,我现在只是在你这住上一晚,你就有意见了?”
那话中大有指责她忘恩负义之意,程知瑜以为钟厉铭并不会说出这样听似有理、实则无赖的话语,她一时间找不到理据反驳,于是只说:“我只是觉得不方便而已。”
钟厉铭重新从她手里接过行李,语气淡然地问:“我们什么时候方便过?”
关于住房问题,她虽然没有提过任何要求,但方贤很体贴地给她在学校附近物色了一套小公寓,让她有一个专属于自己的空间。这里距离学校只有十来分钟的路程,交通非常便捷,程知瑜一般骑自行车上学,若是雨天,她就到小区外面乘坐公共汽车。
钟厉铭还是第一次参观她的住所,刚进门就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室内的摆设。
不过是四十来平方米的套间,那总面积比钟家大宅的一个普通卧室还要小。程知瑜一进门就提醒他换鞋,他往鞋柜里看了一眼,如他所料,他并没有在里面发现男式拖鞋。
程知瑜也想到这个问题,她没有在家里接待过任何人,就算是毛巾牙刷都没有备用的。出于待客之道,她带着几分歉意对他说:“家里什么都没有,要不我陪你到超市买一点吧?”
“不用了,我到楼下买点就行。”钟厉铭说,刚才驶进小区的时候,他已经发现那片商业带有家小型的百货商店。
程知瑜知道他向来都认牌子,不料他今晚肯将就,她有点惊讶。他将行李放置好,接着就出门了。
出门一周,室内有股闷气,程知瑜将窗户全部打开来通风。地板铺着一层灰层,她换上家居服就开始打扫卫生,钟厉铭回来那会,她刚好将客厅的地板都擦干净。
家里被打理得十分整洁,钟厉铭站在门边看着她,她将头发松松地挽起,有几缕因为她的动作而自然地垂落,有几分小女人特有的贤惠,还有几分小女生的娇俏。
刻意地忽视身后那道怪异的目光,程知瑜将清洁工具放回阳台,而后才对他说:“我没什么可以招待你的,你自便吧。”
事实上,钟厉铭也不会跟她客气,他真把她这里当成自己家里一样。在她洗澡的空档,他已经在每个房间都很细致地转了一圈,看惯复杂繁琐的布局,他觉得她这里的别具一格。
钟厉铭闲来无事就走到阳台抽烟,他才点好烟,外头就传来门铃。他本想不理会,但转念一想还是动身进屋探个究竟。从猫眼里看到一个很年轻的小伙子,他皱了皱眉,最终还是将房门打开。
门外的人微微地愣住,他沉默三两秒后才试探着问:“你是?”
钟厉铭明显没有兴趣跟他客套,“你找谁?”
正当他们僵持不下的时候,程知瑜才风风火火地从卧室跑出来。
回头看到她那身打扮,钟厉铭立即沉下嘴角。她只套了一件很宽松的短袖睡裙,那裙摆虽然很长,但那没有干透的头发搭在肩头,不可避免地将前襟的布料沾湿,她的胸线就被隐隐约约地展露在人前。
听见有男声在交谈,程知瑜就知道是自己的邻居来敲门了。她的邻居姓李,他其实是高自己几届的师兄,现在正在校读研。尽管知道他的名字,程知瑜一直都叫他“师兄”。 出门或归来时,他们时常都能碰面,渐渐也便熟悉起来。
外出之前,程知瑜将自己的花猫寄养在他家,他应该是来它归还的。果然,他看到程知瑜以后就说:“我听说你回来了,就过来问问你要不要把茱莉带回家。它很乖,不过应该是想你了,整天都缩在角落里不肯出来。”
程知瑜诚心诚意地感谢他一番,他笑着说她客气,闲谈几句以后,他才将视线重新放到钟厉铭身上,问她:“这位是?”
她本来不想向他介绍钟厉铭,但他主动问起,她只好说:“他是我的朋友。”
钟厉铭一直在旁听着他们谈话,他虽然不耐烦,但又不愿进屋。听见她这样随便地定义他们之间的关系,他看了眼门外的人,接着语气冷清地补充,“男朋友。”
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程知瑜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神色如常,提醒她,“快把茱莉带回家吧,麻烦到别人总是不好的。”
程知瑜将茱莉抱回家时,钟厉铭已经在浴室洗澡。她从将猫粮倒进盘子里,茱莉很快就凑了过去。这花猫是她外婆家那大花猫的孩子,她带它回来时才是小小的一坨,现在已经长得白白胖胖的,她一下一下地替它顺着毛,它忙着吃东西还懂得回头蹭她的手。
身前突然投下一片阴影,程知瑜抬头,钟厉铭与她对视一眼,接着就伸手掐住茱莉的脖子,一把将它提起来。他将它举到自己面前,打量片刻以后才问:“它就是茱莉?”
尤是猫这般高冷的动物似乎也被钟厉铭的气场所震慑,茱莉僵直着爪子在半空中乱踹,圆滚滚的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连叫也不叫一声。
程知瑜心疼不已,她从他手中将茱莉夺回来,“别这样,会吓着它的。”
茱莉刚被放到地上就一股烟似的跑掉了,程知瑜本想找它,但钟厉铭却不让。她挣开他的手,而他干脆将她横抱起来,她连忙抱住他的脖子,“你要干嘛?”
将她放到客厅的沙发上,钟厉铭随即用身体堵住她的去路,他看着她,脸无表情地问:“你觉得我要干嘛?”
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
他俩同挤在一张单人沙发上,那狭窄的空间让程知瑜动弹不得。钟厉铭微微低头,半敞着的衣襟稍稍地滑开,整个人看起来明明慵懒得很,但眼中流露出异样的光芒。他的意图很明显,她紧紧地贴着靠背,尽量不与他作任何的肢体接触。
淡淡的馨香涌入鼻端,钟厉铭看着她颤动着的睫毛,渐渐觉得心-痒难-耐。他一手撑在沙发,俯身就要亲她,她似乎早有防备,快速地躲开他的唇。
他的唇最终只是堪堪地擦过脸颊,程知瑜抵住他的肩膀,他虽然逼得很近,但没有进一步行动。灼热的呼吸喷在她耳际,她不敢看他,只说:“你别这样。”
那声音又轻又软,与其说是拒绝,还不如说是撒娇。钟厉铭听后更是觉得血脉奔腾,掐着她的腰将她提起,动作利落地与她交换位置。
程知瑜十分暧昧地跨坐在他的大腿上,她刚动了一下,他就猛地将自己拉近。身体失衡,她下意识揪住他的衣服,不料却扯开了他的纽扣,大半个胸膛就毫无遮掩地袒露。掌心触碰着他的皮肤,她尴尬不已,软声催促:“你松手呀…”
钟厉铭不仅没有松开,随后还将手臂收紧,她的翘臀不经意地往他腿间辗压了一下,他额上的青筋隐隐地跳着,血脉传来的暴动让他几乎失控。
宽大的裙摆铺开,双腿的肌肤直接贴在他的裤子上,程知瑜伏在他身上,不适地扭着身体。他将手伸进她的裙底,一边揉捏着她的腰腹,一边埋首在她颈窝处亲吻啃咬。她全身都绷得很紧,当他的手探进自己腿间那片软弱的地方时,她颤抖了一下,接着就按住他的手。
虽然隔着一层布料,但钟厉铭仍能感觉到程知瑜的力度。她的手指又细又长,此时抓在他的手背上,还真有点刺痛。他只顿了顿,随后便不顾她的阻挠,很坚决地挤进她的内层。
太久无人探访,里头干涩又紧致,钟厉铭艰难地抽动了一下,她已经痛得直喘粗气。他突然想起他们最后的一场欢爱,沉默了片刻,他哑着声线跟她说,“别怕。”
程知瑜摇头,额上渗出一层冷汗,“我不要。”
她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钟厉铭鲜少这般有耐性地哄她,“放松点。”
钟厉铭似乎不愿退让,程知瑜挣不开他的禁锢,恐惧入潮水般从心底涌起,她揪着他的衣领,委委屈屈地指控,“你明明说过要尊重我的,但是现在又强迫我,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看着她那张皱得厉害的脸,钟厉铭很无奈地将她挪开,“我还没碰你呢,你用得着这么大反应吗?”
重新获得自由,程知瑜一把将他推开,随后就头也不回地躲进卧室。
在客厅里缓了片刻,钟厉铭才进房间。程知瑜连灯也没开,借着微软的光,他站在床尾看着那团微微隆起的被子。
听见他的脚步声,程知瑜就不自觉地紧了紧被子。他进来以后便没了动静,她缩在被窝里,瓮声瓮气地跟他说:“你不准睡我的床。”
钟厉铭嗤笑了声,他撩起被子,很霸道地躺在她身旁。她正想推他,他就攥住她的手腕,“你识相的话就给我乖乖睡觉,不然的话我就给你好看的。”
黑暗的房间里,他的声音带着几分阴沉,程知瑜不敢再造次,她将手腕抽回,接着就背对着他缩到一旁。刚闭上眼睛,他就把手臂横在她腰间,她一动不动,努力地忽视他的存在。
这床太小,钟厉铭躺得不舒服,他没什么睡意,于是就上上下下地抚摸着程知瑜的身体。被他这样骚扰,她同样无法入睡,到了后来,她忍不住说:“你根本就不让我睡觉!”
那时钟厉铭正隔着睡裙揉着她的胸,他懒洋洋地“唔”了声,停了三两秒又说:“你跟那个邻居很熟吗?”
他突然使力,胸前那片娇软被他捏得又酥又麻,程知瑜低低地哼了声,“不熟。”
“既然不熟,你怎么把猫放到他家?”他追问。
程知瑜张开眼睛,“你想说什么?”
钟厉铭不回答,他将她的手扣在胸前,紧紧地把她禁锢在怀里。
等了片刻也没有听到他说话,程知瑜便不再理会他。
钟厉铭将下巴搁在她的头顶,待她呼吸渐渐平缓才将她松开。思绪有点胡乱,他大半夜才浅浅入睡,但很快就被程知瑜调的闹钟吵醒。
在床头柜摸索了好几秒,程知瑜才将闹钟关掉。她揉着惺忪的睡眼,下床去洗漱换衣服。钟厉铭靠在床头看着她匆匆忙忙地打点着一切,她跟他交代:“今天的课很满,我要上学了,你走的时候帮我把门锁好行吗?”
这十来天她都很奔波,钟厉铭皱着眉问她,“你不休息几天再回学校吗?”
“不了。”程知瑜挽着头发,随意地将它们扎成一条马尾。
在钟厉铭的印象里,程知瑜对学习向来都是得过且过。他轻笑了声,语气戏谑地说:“我以前也没发现你这么喜欢学习。”
程知瑜抿了抿唇,却没有说话。
钟厉铭没有赖床的习惯,程知瑜出门以后,他也起床洗漱。她给他留了早餐,他差不多吃完的时候,脚边突然有团软绵绵的东西在蠕动。
将筷子放到餐桌上,钟厉铭低头就看到一只身形微胖的花猫,他打量了它片刻,突然开口叫它:“茱莉”
茱莉讨好地对他“喵”了几声。
今早程知瑜走得这么着急,钟厉铭猜想她出门之前应该是忘记给茱莉喂食。他翻出了猫粮,大手大脚地倒了小半包出来,接着就把盘子推向茱莉。
盘子与地板相触的声响很刺耳,茱莉很警觉地后退两步,接着又试探着往前,看到那方的人没有一点动静,它才安心地吃起来。
程知瑜到傍晚才回家,一走进家门,茱莉地从角落地窜出来。她将书本放到柜面上,接着就把它抱起,“你跑去哪儿?”
钟厉铭从书房里出来,恰好听见她很温柔地跟茱莉说话。抬头看见他的身影,程知瑜诧异地说:“你还没回去?”
“我有说要走吗?”他神色淡然,脸上没什么表情。
她摸着茱莉软软的毛,“那你吃过晚饭了没?”
“一起出去吃。”他说。
“我不知道你还在,我放学的时候在饭堂吃过了。”看见他的脸沉了下来,程知瑜立即说,“我给你煮个面好吗?”
将茱莉放到地上,程知瑜就走进厨房忙碌。
钟厉铭坐在沙发上,一遍又一遍地调着电视频道。茱莉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跑了过来,它蹭着他的脚,一副给他很熟稔的样子。他把遥控器放到茶几,伸手将茱莉抱到沙发上。
茱莉用爪子挠着沙发,过了片刻又小心翼翼地往他身上挠。见状,钟厉铭又恶作剧般掐住它的脖子,不料它只是很温驯地伏在原地,一点都不害怕。
家里没什么食材,程知瑜只能做了一碗很素的汤面。她问他在哪里吃,他扬声说:“端来这里。”
钟厉铭正给逗着茱莉,他问她:“你这猫是什么品种?”
担心钟厉铭会不知轻重地把茱莉弄伤,程知瑜很宝贝地将它抱到怀里,而后才告诉他,“只是普通的家猫。”
为了给他做晚餐,程知瑜连衣服都没有换下。她还穿着短袖T恤和牛仔裤,怀里抱着一只很普通的家猫,钟厉铭看着她,神绪一下子飘得很远。
恍惚间,钟厉铭有种错觉,他仿似看见了多年以前的程知瑜,娴静,温纯,又楚楚动人。稍稍地回想,他才记起她来钟家的时候只有十六、七岁,正是女孩子天真烂漫的年纪。
初见她时,她正躲在花房里伤心地哭泣。回国之前,钟厉铭已经听说过她一些情况,他虽然不排斥,但对她也没有过多特殊的感觉,就算有,也只有些许同情和怜悯。毫无预兆地痛失双亲,对于一个自小就被父母捧在手心上的女孩子来说,肯定是相当致命的打击。
在花房外站了好半晌,程知瑜一直在哭,钟厉铭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能哭的人,她缩在小藤椅上,肩膀因为啜泣而起伏,那呜咽声很低很轻,像失去了力气一样。往后,他偶尔会莫名地回想起她那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其实他最见不得她流眼泪,每次看到她梨花带雨的样子,他的心情会变得格外烦躁。
钟厉铭看惯了名门闺秀,现在家里养着一位小家碧玉还真有几分新鲜感。程知瑜跟他平日接触的豪门千金或者职场丽人有很大的差别,她明明连自己的情绪都不懂掩藏,不过他却觉得自己看不透她。这样纯净且简单的世界,他虽不懂,但却有兴趣探求。除了长得好看了一点,他真没发觉她还有什么过人之处,看上去明明那么清纯,却可以把人迷得七荤八素。
察觉到那方的怪异目光,程知瑜转头看他,他沉默地与她对视了三两秒,接着就去洗手准备吃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