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故意曲解我的意思!”安如用手肘撞他,过后听见他闷哼了声,但那声音极是轻快,又似是笑声。她愤恨地补充道,“是你自己说的,把内衣也还你,我们就不拖不欠了。”

时祎低声在她耳边说:“傻姑娘,你就算你把内衣还我,你也还不清了。”

“你把银行清单给我,我一分钱也不差地还你!”她别开脸,躲开他亲密的触碰。

“那不是钱,那是资本。你是学管理的,我想你会知道它们可以再次创造多少的财富,而那资金增长的速度,谁也没有办法估算。”

“世界上没有还不清的债。只要你说,我就能还清。”他的体温源源不断地透过那层菲薄的布料传来,而他的手则是越来越放肆,她再度挣扎,“还就还,你别动手动脚的。”

终究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一点点出格的动作就把她撩拨得脸红耳赤,他边想边笑。其实他也非坐怀不乱,他总觉得这样挑逗她,难受的反倒是他自己。安如按住他的手阻止他胡作非为,她的手指纤细而修长,他握住放到了唇边吻了吻,意味不明地说:“这当作利息,我回头帮你减掉。”

“你!”安如奋力想将手抽出来,奈何力气不足。

时祎动了动手指,与她十指紧扣,环在她腰间的手倏地收紧。他低声警告,“我劝你不要乱动,我担心我控制不好力度,等下让你走不出这个门就不好了。”

安如果然停住了动作,回过头一脸愤慨地瞪着他,他没有丝毫的窘迫,反而无耻地辩解道:“你要相信,损坏淑女的衣裙确实不是我的本意。”

眼见怀中的人安静下来,时祎才轻声询问:“你不是拿到了我的手机号码吗,怎么不打给我?”

他的语气虽然缱绻温柔,但安如的内心却没有悸动的感觉。她不喜欢自己像只猫咪一样,被主人无情地遗忘了好长的一段时间,在某天某天,主人闲着无聊又发现他还没有玩腻这只小宠物,所以善心大发想去安抚一下自己。

安如没有料到他还以这样的态度提及此事。他似乎不觉得自己的不告而别会造成多大的影响。或者,在他的眼中,自己不过是他逗留香港时的消遣物。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会充当这样可有可无的角色,她曾经愤慨、暴躁、失落、消沉,但到了后来,却是心如止水。

可惜,当这个踪迹诡秘的男人再次出现时,她原本可以自控的心还是失控了。她的情绪会因为他的一个动作、一句话语,甚至是一个眼神而波动。在他面前,她觉得自己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安如了。

时祎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她的手指,她的指甲修得很整齐,是很标准的方形甲。他低头看了看她,又问:“怎么不说话,生气了?”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有规律的敲门声,打扰了正在幽会的两人。

感受到怀里的人身体倏地僵住,时祎将下巴贴在她的发顶,说:“你是不是把门给锁了?”

安如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她还在恼火中烧,并不情愿搭理这个无耻的男人。若非碍于男女力量的悬殊,她真想赏他一巴掌泄愤。

“干嘛弄得像偷情一样,”他不正经地调笑道,“是不是你家爸爸,去,给他开门。”

他话虽如此,但横在她腰间的手纹丝不动,安如撇了撇嘴,说:“那你松手。”

时祎似乎不愿放手,他权衡了下,倏地低头对着她的颈窝咬了下去。

“啊…”安如痛呼了声,短暂的钝痛渐渐蔓延,她觉得那片地方都麻了。顾忌门外站着的人可能是自家父亲,她强压下了心头的怒火,只是转头,用最冰冷的眼神剜着他。

脸上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时祎在她耳边吹气,说:“先做个记号,我是债主,应该有权这样做。”

说完,他就撤了手。安如像一尾再度获得自由的鱼,瞬间地逃离了这方禁锢。她头也不回地快步朝门边走去,步子又快又密,那双超过十厘米的高跟鞋让走得摇曳生姿。他把视线上移,掠过她光洁裸-露的后背,眸色瞬间深了几分。

那扇门只被安如开了一条小缝,她显然不愿让外面的人看到里头的状况。只是,当她看清来者,她情不自禁地惊呼了声,“是你?”

饱含讶异的声音从门边传来,时祎终于移开的视线,他稍稍俯身,也看到了站在门外的男人。他认得这个男人,他甚至记得,当日在马场安如看这个男人的时候,眼中不自觉流露出的崇拜的目光。

“安叔托我来找你,他说你可能迷路了。”岑裕礼低头跟她说话,似乎对她以外的事情并不好奇。他的语气亲昵,其中微微夹杂着无奈,像是纵容一个犯了错的小女孩。

时祎眯了眯眼,弯腰将她的披肩捡起,然后往外走去。他将门大大方方地拉开,继而将披肩重新披在她肩上,指腹滑过她细腻的肌肤,满意地感受到她身体在轻颠。他低头貌似随意替她抚平礼服,随后便暧昧地对她说:“宝贝,你的裙子还没有整理好。”

一时间,安如和岑裕礼都愣住了。

岑裕礼的目光在他们之间穿梭,末了只字不问,只对时祎说:“好久不见。”

安如终于反应过来,她挥开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二话不说,一扬手就给了他一记耳光。

那响声清清脆脆,时祎微微别过脸,在这种情况下也不觉狼狈。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浑身散发的怒气,足以让三米外的行人感受得到。

安如马上往岑裕礼身后躲,她紧紧地捉住他的手臂,咬着唇不说话。

岑裕礼眉头紧皱,他低声斥责:“安如,你干什么!马上道歉。”

时祎动了动,想将她从岑裕礼身后揪出来。安如不顾一切地抱住岑裕礼的腰,头埋在他的后背,像只鸵鸟一样。

岑裕礼自然不允许时祎乱来,他上前一步阻挡了时祎,另一只手护着安如。

双方倏地僵持不下。

最终还是时祎退了一步,岑裕礼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人,用蛮力将她拉了出来,“马上道歉。”

“是他欺负我!”安如吼道。

“那你也不应该动手打人。”

安如的样子愤怒无比,她仰着脸与岑裕礼相持,眼中却流露着委屈,岑裕礼视而不见,态度坚决地让她道歉。

他们旁若无人地朝着对方瞪眼,虽是怒视,但时祎却觉得很不是滋味,胸腔中似乎有种情所未有的情绪在发酵。

“对不起,我不该动手打你。”最终,安如还是败下阵来,她极不甘心地说完,随后马上就转过脸去,小嘴拉得很长,满心的不满都写在了脸上。

岑裕礼却很满意,他摸了摸她的发端以示安抚。尽管态度不佳,但她总算是认了错。
作者有话要说:蓝宝妈不让我熬夜,她说要是我超过十一点睡觉,她明天六点就会叫我起床,看我下次还敢不敢熬夜!

 


第十四章

时祎以为这个娇纵又倔强的姑娘是不会低头的。当他听见安如的道歉时,他甚是吃惊。岑裕礼对安如的影响力远远地超出了他的意料,这样强大的影响力,还真有点让他嫉妒。

这一巴掌,虽说是意料之外,但挨起来,他也算得上是毫无怨言。留港期间,再遇安如本来就是自己意料以外的事,而让她倾慕,则是他计划以内的事。

以他的手段,让一个涉世未深的姑娘动心并不是难事。他不得不承认,这达成自己目标的同时,利用了安如那份少女情怀和萌动的感情。

起初,时祎并不确定林浩峰是否与安家结有深交。他把安如带到赌场不过是稍作试探,不料林浩峰不仅视她如上宾,还亲自接待。林家和安家的来往如此密切,若他继续深查,或许会牵连甚广。

澳门之行为此番调查开打了一个缺口。他们顺藤摸瓜,很快就掌握了不少微妙的信息。时祎从来都不是拖泥带水的人,获取了所需的信息,他处理好各方事宜后便迅速离港,回G市与陆梁再作调查分析。

事情的进展过于顺利,不经意却引起了时应霁的注意。他专程等儿子回来问个究竟。他们将近两月没有见面。时应霁公干回来的时候,时祎刚飞往香港,父子两人回家的时间总是交错。

时祎生于G市的红色家庭。他的父亲时应霁是现任的省军区司令员,平日工作甚忙,但总会抽空管教儿子。时祎与父亲的关系不错,时应霁本身就一个魄力十足且刚正不阿的人,时祎对他一向极为信服。

难得能偷得半日的闲余,时应霁让儿子陪他下了盘围棋。时祎的状态似乎不错,到来后来,时应霁要多番斟酌方能下子。

下棋时,若一方心不在焉,没有全神贯注,另一方则极容易有机可乘。时祎知道父亲有话想说,但他只是耐心等待,偶尔不动声色地观察一下对面的人。

当他的视线与时应霁的目光不期而遇时,他干脆放下了棋子,开门见山地问:“爸,您好像有话想说。”

时应霁拿起茶盅分茶,他把茶盏推到时祎那方,随后才拿起自己手边的茶盏,动作轻缓地嗅闻茶香。好一会,他说:“我听说你在香港认识了个女孩子。”

茶香扑鼻,时祎正想品茶,他听见父亲的话,舌头倏地被烫着。他皱了皱眉头,神色淡然地说:“嗯,很久以前就认识了,不过没有怎么交往。”

“这女孩子的背景很复杂?”

“不会。”他不假思索就否认了。

“小梁说,如果不是她,你们是不可能这么快就有眉目的。”

时应霁的话说得很隐晦,但时祎听懂了。他沉默了片刻,才慢悠悠地开口:“您在担心什么?”

“儿子都长大了,我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他顿了顿,又说,“不过,做人做事要有原则。我虽然没有道德洁癖,但也不希望你罔顾了伦理道德。”

时祎的家教极严,他的母亲出身于富贵之家,自她嫁入时家以后,便专心地相夫教子,辅助丈夫将这个大家族打理得整整有条。除此以外,她的大量心思都放在了时祎身上,力求让儿子成人成器。

而且时家本身就是G市根基深厚的大家族,深受如此家庭氛围的影响,时祎向来就洁身自好。就算他急于求成,他也没有想过违背自己的原则。他虽剑走偏锋,但也时刻把握好量度,从无过分越轨之举。

离港前的晚上,他本想与安如道别。但念深一层,他似乎不应该再与她纠缠不清。他毕竟不是诚心待人,这样的关系拖一天错一天。他甚至把在香港使用的手机卡留在了公寓。不过,他却鬼使神差地将放在茶几上的孔明锁带走了。

这个孔明锁是安如带他去木作坊做的。当时时祎坦言以前并没有接触过这款益智玩具,而则还急着要给他展示其中的奥秘。他拿起来端详了片刻,也便熟知了个中技巧。

看到安如的手势生硬,屡试屡败,他便猜到她一定许久没有练习。出于好心,他边讲解边在旁辅助了她一下,最终惹得她涨红了脸。他如今忆起也会不自觉地微笑。

昨晚他闲着无事,便漫不经心地将孔明锁拆了又砌,砌了又拆。其中一块木头粗糙,一不留神,竟挂到了他的手指,勾出了一根倒刺。

眼见儿子心不在焉,时父又状似无心地絮念了几句。时祎听得出来,父亲正委婉地指责自己采取的手段极端。他也猜到父亲误会了自己与安如发生了不正当的关系。待自家父亲的长篇大论结束以后,他才解释:“我跟她什么都没有发生,您别乱想。”

他宁愿多花时间于安如周旋,也不愿走这样的一条捷径。

“这样就好。”时应霁虽将信将疑,但还是没有追问。

时祎的出神,让安如和岑裕礼都觉得奇怪。安如心中有气,用高跟鞋的鞋跟狠狠地跺了岑裕礼一脚,随后提着裙摆头也不回地离开。

岑裕礼闷哼了声,目送完她的背影以后,才对时祎说:“真不好意思,她被大家纵坏了。”

时祎笑了笑,没有说话。他再度想起了那个晚上。安如也许就是他内心的一根倒刺,不碰时便是不痛不痒;若不经意动了下,那便尖锐的刺痛。他想连根剔除,却惊觉无法自拔。

***********

安如最近的心情不好,安家人人皆知。

看到安如这个状态,安海融也猜到了个大概。他还记得当日在酒店大堂看见的那个男人,尽管两人也极力掩饰,但这样复杂的眼色还是骗不了人的。他很清楚安如的性子,若非她自愿倾诉,任谁也没有办法问出个究竟。

接近农历新年,在香港暂住了好些日子的施晴订好了机票在今天离开。安海融请自开车把外甥女,她这些天被安如欺压得整个人都蔫了,他也不是不清楚。施晴对此的态度全是退让和容忍,这让他肯定她是知道内情的。

安海融虽然不常开车,但他的车技并没因此生疏,他把车开得很稳,施晴近来睡得不好,上了车就歪着脑袋想打盹。

车子刚刚驶出安宅的私家小道,安海融便问:“小晴,安如和她的男朋友是怎么回事?”

施晴似乎被吓着了一般,睁大眼睛看着他。她扯了扯安全带,说:“那不是安如的男朋友。”

他的眼睛一直注视着路况,他语气淡然地反问:“不是男朋友,那是什么?”

像是被问着了,施晴沉默了片刻,才说:“我也不知道。”

施晴悄悄地打量自家舅舅,她知道他虽对安如管教不严,但碰上原则性的问题,他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安海融的问题并不犀利,多数是围绕安如的。施晴既不敢撒谎,更不敢将所有的事情托盘而出。从安宅到机场这段路,她觉得格外的漫长。

和施晴一样,安如最近是睡得不好。施晴乘的是早机,在这寒寒冬日里,她也懒得起床,因而没有送机,如今还在酣然梦中。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五章

晚上,她约了岑裕礼去看演唱会,他到他家接她的时候,安如磨蹭了许久才从楼上下来。当时他正与安翊龙和吴珍妮闲谈,应付起自家的爷爷奶奶,他可谓得心应手。

陈宇诗亲自将水果盘从厨房里端了出来,同时碰上安如。安如准备去换鞋子,却被她叫了住了:“小如,时间还没到,先过来吃点东西。”

安如看见岑裕礼并没有要动身的意思,只好不情不愿地走到客厅,规规矩矩地坐到沙发上。她不知道他们先前在聊些什么话题,也没有想过要插嘴,只拿起掰好了的新奇士橙默默地吃。

他们也没有搭理安如,继续闲话家常。

“你二哥刚添了儿子,家里都不催你成家么?”吴珍妮笑意盈盈地问。

安如很少看到奶奶这么八卦的一刻,忍不住转过头多看了她几眼。岑裕礼似乎被问着了,他苦着一张脸,答道:“谁说不催,他们巴不得我明天就牵个媳妇回去。”

他的表情十分滑稽,不知是否有意为之,在座的众人都被他逗笑了。安如幸灾乐祸地瞥了他一眼,恰好被他撞见,她干笑了声,低头继续吃橙。

“那家长辈不催的,别说你已经到了成家的年纪,就算是小如这样的,我们也巴不得她找个好归宿。要是小如能够找到你这样好的男人,我可算是安乐了。”吴珍妮感慨道。

安如倏地噎着,捂住嘴剧烈地咳嗽起来。岑裕礼见状,顺手抽了张纸巾递给她。吴珍妮乐呵呵地笑了,并没有出言指责她的失态。

这样怪异的气氛让安如十分不自在,她给岑裕礼使了个眼色,催促他快点离开。岑裕礼似乎还在笑她的狼狈,接到她的信号,他客套了几句才告辞。

他们在附近的参观就餐后才抵达红馆。红馆里很早就已经人山人海,这个歌手在香港乐坛的影响力非同凡响,演唱会的门票相当抢手。她让父亲的助理去购票,他却表示无能为力。最后,她还是专程托岑裕礼帮忙,才那到两张门票。

贵宾席的门票一般已经预留给赞助商以及知名人物。安如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到这个好位置的。

当时他听完了自己的请求,也没有多为难的样子,顿了顿便答应下来,过后他又补充,他对这个歌手也感兴趣,问她介不介意与他一同欣赏。安如原本也没打算跟谁去,现在有人专车接送,她倒觉得无所谓。

台上的歌手艳光四射,台下的歌迷举着灯牌和荧光棒大声呼喊着自己偶像的名字。安如和岑裕礼却是出奇的平静,他们似乎没有被周遭的狂热的气氛所影响。

其实整场演唱会下来,岑裕礼也不觉得安如有多大的兴趣。待安可结束,场内的灯光全数亮起,安如才伸了伸僵硬的腰身,说:“我们回去吧。”

看着人群渐渐散去,岑裕礼没有动。片刻,他说:“看样子,你的并不是很喜欢这个歌手。”

她笑嘻嘻地说:“我喜欢的东西不多,我挑剔得很呢。”

场内一万三千位观众有序地立场,方才人声鼎沸的体育场馆慢慢变得寂寥,布置得极尽妖娆舞台如今是空荡荡的。岑裕礼似乎也有点累,他揉了揉眉心,说,“真是浪费。”

安如笑了笑,没有说话。刚才场内的气氛如此热烈,耳边响起的都是观众激动、兴奋、歇斯底里的呐喊,眼前掠过的都是光怪陆离的射灯光线。她的各个感官迅速被充盈,她似乎在某个霎那忘记了一切。而她的心,似乎就在这万人的澎湃中,渐渐平复下来。

将近凌晨,晚风呼啸,安如身上的大衣未能抵挡深宵寒风,刚出了门就冷得她跺脚。岑裕礼驾车过来,远远就看到她在路边蹦蹦跳跳的样子,她上车以后,他体贴地将暖气的温度调高了一档。

“我请你去吃夜宵吧。”安如觉得饥寒交迫,提议道。家里人知道她是跟岑裕礼外出,倒是很放心,并没有催促她回家。

岑裕礼转了方向盘,应道:“好啊。”

看来安如果然是饿了,菜点刚上,她随即起筷。喷香的鲜露笋虾饺皇还冒着腾腾热气,她已经迫不及待地品尝。

看着她大快朵颐的模样,岑裕礼想起自己以往的女伴,细细忆来,还真没有谁敢毫无顾忌地吃夜宵。他不禁调戏她,“按这个吃法,你很快就很变成一头小猪了。”

“我不怕。”小半碗的瑶柱瘦肉粥已经下肚,原本空荡荡的胃渐渐满足。她浑身都觉得暖和,在这样的冬夜里,好像只有吃方能使她快乐。

“你不是在自暴自弃吧?”他慢条斯理地舀起了瑶柱粥,顿了顿才继续说,“为了一个男人,值得吗?”

安如的脸倏地沉了下来。她拨了拨碗中的瑶柱,一点食欲都没有了。她边搅着粥,说“你真扫兴,我才没有为了一个男人作贱自己。”

他笑了,“你没有作贱自己,但你在跟自己怄气。”

安如动了动唇,没有说话。

岑裕礼收起了笑脸,问:“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安如还是沉默,他又说,“他应该也对你有意思。不然,他怎么会挨了你一巴掌还面不改色?”

安如的手一抖,匙羹与瓷碗相碰,发出一下轻响。她埋怨地瞪了他一眼,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了?”

“刚才。”他唇边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眼睛直直地看着她的身后。

安如察觉到他的目光,慢慢转过头,继而眼中也闪过莫名的色彩。

入目的是一张温婉典雅的脸,她的长发乌黑柔顺,此时正随她低头就餐的动作滑了下来。安如失礼地盯着她,毫不遮掩地。隔着三两张空桌,不过是数米之遥,安如很清楚地看见脸色平和,动作从容淡定,极是名门闺秀的风范。

让她情绪波动的不因这张陌生的脸,而是为了坐在她对面的男人。那男人背对着她,她无法辨认他的面容。只是,他的背影,她认得,也不会忘记。时祎的背挺得笔直,他的动作很小,用餐时动作应该非常优雅。

或许是她的表情太过呆滞,岑裕礼用手指轻轻地叩了两下桌面示意她回神。

上好的红木餐桌发出清脆的响声,安如如梦初醒。她收回视线,回头问道:“她是谁?”

“江舒曼,江天集团的二小姐。”岑裕礼语气平平,过后欲言又止。

刚才在红馆,他在卫生间碰见了时祎。他看见时祎在走道抽烟,脚步微微顿住。男人的第六感虽不如女人准确,但他还是觉得,时祎在等自己。

对上他的算不上友好的视线,岑裕礼还是从容不迫地说:“这么巧?”

他脸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岑裕礼举步欲行,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继而又说:“安如陪我来看演唱会,散场后要见个面吗?”

烟蒂在时祎动指间掉落,他的眼睛眯了下,回应道:“我进场就看见你们了。我们的位置在你的附近。”

“哦?”岑裕礼意味深长地笑了声,“原来是赴佳人之约。”

“佳人?”他低低地重复了一遍,接着又说,“佳人算是吧,不过那是我的表姐。”

说完,他低头看着指间的腥红火焰,突然自嘲似的笑了声。他貌似没有向这个算不上认识、仅有几面之缘的男人解释这么多。

岑裕礼也没有说话,向他颔首,随后便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