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奶奶离世以后,梁夕夕就没有再看过她的照片。尽管保存得当,但照片还是变得陈旧,里面的人物仍然笑容依旧,但现实中早已物是人非。最美好的时光也会成为回忆,再被珍惜的人最终也不得不离开。人的力量总是这么渺小,躲不过年华流逝,更躲不过生离死别。
看得入神,她连慕济凯走近也没有发现。俯身看了一眼,他什么话都没问,但却明白她正怀缅过去和想念远在另一个世界的奶奶。他上了床以后便伸手将她挪到自己身边,而她扶着他的要调整了下姿势,与他对视过后又低头看照片。
他随意拿过一本相册,翻了几页便说:“你以前的样子比现在的有趣多了。”
她伸长脖子去看他手中的相册,“给我看看。”
照片里的她应该只有十来岁,身穿一身浅蓝色的长裙在沙滩上玩耍。那时应该起来海风,头发被吹得凌乱,她抬首看着镜头,一双眼睛笑得只剩下弯弯的小缝。而旁边的一副,则是她戴着一顶大大的草帽,站在五颜六色的花海里傻乎乎地笑着。
心中涌起了波澜,她不自觉地微笑,“既然我以前这么可爱,你怎么都不来说喜欢我。”
“因为你很麻烦,”他顿了下,说,“我不怎么喜欢从早到晚都闯祸,最后还要给来收拾残局的人。”
梁夕夕可怜兮兮地看着他,那样子就跟失去了主人宠爱的小狗无异。
接收到她幽怨的目光,慕济凯叹气,“不过倒现在改变的想法了,我发现你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活得轻松自在。我大不了就辛苦一点收了你,免得你再祸害别人。”
胸腔内似乎有暖流经过,梁夕夕伏在他身上,小声地说:“那我以后都改掉坏习惯,乖乖听你的话,不再给你添麻烦好了。”
慕济凯揉了下她的长发,沉默了片刻才说:“我碰见过比你聪明又比你漂亮的女孩子,但她们都不是我心仪的,就算她们再聪明再漂亮都跟我没有关系。你不一样,无论你是怎么样的人,你都是我的妻子。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我不希望你总是想着要用什么方式和手段去揣测我的心意和维系这个家庭。我已经足够爱你了,你只需要做会你自己,就像你以前说的那样,你最坏最丑的一面我都见过了,我都不介意你又为了什么去改变。”
能让她这样的小麻烦在往后的时日里平安喜乐,这应该也算是他人生的另一番成就了。
他的语速并不快,梁夕夕听清楚了他所说的每字每句。她似乎不懂得如何反应,好半晌才不可置信地问:“真的吗?”
“嗯。”慕济凯肯定地回答她,接着又说,“听说婚姻就是一场持久战,没有输赢没有对错,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消耗,耗到了彼此都斗不动的时候就可以好好地过日子了。幸好我娶的是你,不然我会更辛苦的。”
在外面见惯了八面玲珑的女人,他并不想与自己朝夕相对的人同样如此。想起了她往常做过的事,他轻笑了出声,之后又说,“要是你真的那么省心那么懂事,你早就已经是藤原正泽的人了。”
梁夕夕知道他又在取笑自己,伸手在他腰间掐了一把。他还是在笑,笑得胸膛都在发抖。她抬头横了他一眼,他才敛起了笑意。犹豫了一下,她还是问他:“哥哥说你没有再跟藤原家合作了,我能知道原因吗?”
没料到她会提前这件事,慕济凯怔了下,而后才戏谑道:“你猜。”
端详了下他的神色,梁夕夕揶揄道:“你不会是因为自己抢了别人的未婚妻而愧疚,所以要这样赔罪吧?
“你看你又犯傻了。”慕济凯失笑,看她那副得意洋洋的表情,他扣住她的手腕将她压在了身下,半真半假地回答她,“要接受一个抢了自己未婚妻的人的馈赠,你说他会不会想想都觉得不痛快?”
他伸手挠她的腰侧,她笑得缩起了身体,最后断断续续地说:“别挠我,我不问了。”
她一脸潮红,慕济凯抵着她的额头,耳语道:“夕夕,你是我的妻子…”
轻柔无比的吻细细密密地落在她的脸上,她闭上眼睛,手环在他身上,轻声说:“我知道…”
滚烫的唇逐点逐点地滑过她的肌肤,梁夕夕回想着他刚才说过的话,突然说:“其实你的情话都很动听。”
他问:“这也算情话吗?”
“算呀,对你的要求不能太高。”梁夕夕搂着他的脖子,出言要求他,“你以后要多对我说。”
慕济凯无声地笑了,应她:“好。”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谢谢你们这么耐心地看完了这个故事。
我计划就有两个番外,一个是关于小包子的,一个是关于藤原家的两兄妹的。亲爱的你们有没有要补充的?
PS.下周开始更番外呐~
第五十七章 ...
最近在赶一个项目,慕济凯已经连续几晚没有按点回家吃饭。他刚进家门的时候,梁夕夕恰好把散落一地的玩具全部收拾好。
“儿子呢?”他在鞋柜前换鞋,问她。
梁夕夕随手将一旁的报纸和杂志都放整齐,头也不回地应他:“在房间做作业呢,今天老师投诉他上课不认真,罚他今晚多写一页。”
慕济凯也觉得头疼,但想到儿子昨晚的诺言,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他举步往房间走,而她却叫停了他,“你不吃饭吗?”
与以往一样,慕济凯很少在外面吃饭。有时需要应酬,他就算在饭馆吃过了,但回家以后还是要吃点东西。如果他不是到外地出差,梁夕夕一般会给他留餐,而青菜一类的简单的菜式便等他回来以后再做。
“吃过了一点了,还不饿。你累了就去休息,我自己来就可以。”他说过她很多次,她只需要给他留点饭菜就好,她应承下来,但每次都等着他回家然后又忙碌一番。他怕她辛苦,而她却乐在其中。
她将滑下的头发绕回而后,说:“我帮你把饭菜都热一下。”
饭菜都端到了饭桌,但饭厅里没还有慕济凯的踪影。梁夕夕唤他,他应了声,“来了。”
那父子俩不知道在房间里说什么悄悄话,她将围裙挂回去,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他抱着儿子一起出来、
慕远瞻小朋友今年四岁多些许,刚上幼儿园的中班。他自小就比其他年级相仿的孩子调皮,虽然天生聪颖,但还是让家长和老师伤透了脑筋。
看见了妈妈,他歪着脑袋伸着手让她抱。
慕济凯不让,继而把他放到了他专属的小餐椅上。他扭着小身子一副不情愿的样子,越过爸爸可怜巴巴地看着站在一旁的妈妈。
“坐好。”慕济凯语气淡淡地说,结果他还安安分分地停了下来。
梁夕夕也坐了下来,说:“宝贝,你的作业写完了吗?”
慕济凯刚把鸡肉喂到他嘴里,他忙着咀嚼,没有应她。
“他说饿了。”慕济凯替儿子回答。梁夕夕笑了声,自然知道这又是他不想写作业想出来的小借口。
“你刚刚才吃了个大苹果,这么快又饿了?”她将儿子脸上的油渍抹去,闻声对他说。
远瞻滚着眼珠子,说不出原因,只能继续强调,“瞻瞻饿了…”
与梁夕夕对视了眼,慕济凯笑而不语,接着又把肉喂到儿子嘴里。
她跟他们说了一会话就去洗漱了。
今天是周五,明天他俩都不用上班,而她家儿子倒比他们要忙碌。在老师的建议下,他兴高采烈地参加了一个少年宫组织的兴趣班。可惜孩子都贪玩,他才上几节课就不愿再去了。
慕济凯进房间的时候,梁夕夕正坐在化妆台前涂浴液,她从镜子里看见他挂着浅笑,于是问他:“你又跟那孩子说了什么条件了?”
“他说明天不想去上课,我没答应。”他边说边走进了衣帽间,过了一会又说,“要是下次他来缠你,你可别管他。”
将手上的乳液旋紧,梁夕夕转过身来,说:“今天一放学他就跟我抱怨说,他们班里的小伙伴有两天的休息时间,而他只有一天。”
他找好了睡衣就准备往浴室走,听见她的话又停了下来,应她:“我在报名的时候已经跟他说清楚了,参加兴趣班就等于少一天玩耍的空档,他说没问题我才报名的。”
她不如他那般立场坚定,忍不住替孩子辩解了几句:“瞻瞻才几岁大,又是男孩子,当然喜欢玩。还有…”
“就是因为他小,所以才不能让他养成这样子的习惯。”慕济凯打断了她的话,“他已经是好几次都这样了,上回参加合唱团,上上回加入朗诵版,还有的我都记不起来了。这孩子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住坚持,做什么事情都半途而废,以后还怎么生存。”
梁夕夕刚想说话,慕济凯已经将浴室的门关上了。
看着那扇关紧的门,梁夕夕无奈地笑了。她坐了一会,还是想去跟儿子沟通一下。
在房门上轻敲了两下,梁夕夕小声地说:“瞻瞻?”
“来了!”里头传来欢快的声音,过了一会,房门就被打开了。
书桌收拾得整整齐齐,被子掀开了一角,床褥上留下浅浅的压痕,旁边还放了本翻开的连环画。梁夕夕很惊讶,伸手揉着他的短发说:“你今晚这乖呀,这么早就准备睡觉啦。”
远瞻歪着脑袋躲开了她的魔爪,之后乐呵呵地躲进了被窝里,仰着脸对她说:“爸爸说,明天放学带我去爷爷家玩。”
孩子往床铺里面挪了点,梁夕夕也缩进了孩子的被窝里,倚在床头陪他聊天,“来,跟妈妈说说,你今天和爸爸说了什么悄悄话了。”
“那是悄悄话!”小朋友很警惕,扬声强调。
梁夕夕将他拥入怀里,笑着说:“没关系的,妈妈不会告诉别人。”
其实远瞻跟母亲比较亲近,他黏在梁夕夕身上乱扭。他想了想,用手拢在她耳边,悄声说:“爸爸说要带我去玩大迷宫。”
“呀?”她追问,“那你需要完成什么任务?”
“上课不许跟别的小朋友说话,乖乖地听老师的话,还有…”他苦苦思索,说了几遍还有才补充完整,“还有要认真完成作业。”
他们聊了一会,小远瞻就频频打哈欠。她替他掖好了被子,低头亲了下他的脸颊,“宝贝,晚安。”
昨晚虽然睡得早,但今早那孩子仍然不愿意起床。
梁夕夕也赖了一会床,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时间紧迫得很。她将慕济凯也摇醒,“来不及了,你去叫孩子起床,我去做早餐。”
躺在一边的男人迷迷糊糊地应了声。慕济凯昨晚看球赛看到了凌晨两点,他只觉得自己刚刚才睡着,这会被人叫醒实在觉得不爽。过了许久,他终于懒洋洋地往儿子的房间走去。
孩子还缩在床铺的一角酣睡,慕济凯一进门就把房里的窗帘拉开。
阳光透过玻璃射进,这个房间都变得暖意洋洋。远瞻似乎不被这样强烈的光线所影响,慕济凯坐在床头唤了他许久,他才睡眼惺忪地看了父亲一下,接着翻身继续安睡。
“儿子,赶紧起床。”慕济凯也没有什么耐心,掀开他的被子就把他拉起来。
远瞻连眼睛也不肯睁开,身体歪歪地靠着自家父亲,下巴搁在他肩头,口齿不清地唤:“爸爸…”
慕济凯随口应了声,手一伸就把放在床头的衣服拿过来,利索地替那迷迷糊糊的小家伙穿上。
奈何小朋友并不合作,无论是抬头还是举手都不肯,到了后来还嫌毛衣太紧,闹着要脱下来。慕济凯没有管他,穿完了毛衣就继续传外套。
“我要妈妈!”带着床气的孩子开始发作,爸爸的动作一点都不温柔,又不肯哄他,真是讨厌。
“好了好了,妈妈都给你。”慕济凯没好气地说,他的床气也不小,现在还被这小小麻烦折腾了一番,他只觉得郁闷。他捉着儿子光着的小脚丫,很快就把袜子套在了上面。
梁夕夕将早餐端出去的时候,她家的两个宝贝都坐好在餐桌面前了。
餐桌前的一大一小都板着臭脸,他们无论是五官还是神情都几近是一模一样的,她倒觉得好笑,敲了敲桌面,提醒道:“诶,都没睡醒呀?”
没有人理会她,她伸手去捏儿子胖嘟嘟的脸蛋,“瞻瞻,别慢吞吞,等下迟到了小伙伴会笑话你的。”
小臭脸扭头看了下大臭脸,大臭脸一动不动,他下意识地学自家父亲。
在桌底下,梁夕夕用力地踹了慕济凯一脚,他果然抬眼看她,她用眼神示意他动手。他的样子也有点孩子气,撇了撇嘴还是开始吃早餐。
她马上跟儿子说:“爸爸都吃了,你也要吃哦。”
在母亲半是威胁的注视下,小远瞻才不情不愿地拿起了勺子。
天气一点一点地转冷,梁夕夕又开始忙着织围巾和手套。怀孕的几个月里无所事事,她买了几本书回来自学织围巾打发时间。这习惯自那个时候养成,直至今天,她仍然会十分有耐心地织织毛线。
她也曾给慕济凯织过围巾,她将围巾交到他手里,他还别别捏捏地不肯围上。那会她还是初学者,围巾的质量确实不怎么样。她死缠烂打,终于逼得他围了一个星期。
孩子不在,家里少了几分喧闹,却清静了不少。慕济凯舒舒服服地睡了一下下午,而梁夕夕已经把小半条围巾都织出来了。
看见他朝自己走近,梁夕夕将毛线和织针都放到了一边,伸出双臂朝他索抱。他轻而易举地将她抱起,低头对她说:“把瞻瞻带到我妈那边,我们明天去谈恋爱好不好?”
眼睛有点涩,梁夕夕闭着眼在他肩头蹭了下,应他:“他最近都惦记着新上映的3D卡通片,你今晚带他去看,明天的事或许就好商量一点。”
“那行。”慕济凯爽快地应承下来,他看了眼腕表,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现在就去接他。”
本周恰逢举办手工艺术展览,少年宫内挤满了来观展的孩子和家长。
他们去得晚,停车场已经没有了多余的空位。慕济凯只能绕了一个圈子,将车子停在了对面马路的临时车位。
这个时段的阳光十分明媚。他俩走在树荫底下,细碎的金黄从枝桠和树叶间的缝隙跃下,轻轻巧巧地在他们身上镀上了一层暖光。
梁夕夕挽着他的手臂,边走边问:“你是不是答应儿子要带他去玩大迷宫了?”
“是啊。”慕济凯想起了儿子最后的叮嘱 ,接着问,“他还说不能告诉你,怎么转过头又跟你说了。”
“当然,”梁夕夕很得意,“儿子跟我最亲了。他那点事儿不跟我说还能跟谁说,上次他被老师批评了,憋了整整一个星期,最后还不是红着脸说给了我听。”
慕济凯觉得好笑,过后又不忘揶揄道:“那她肯定没有告诉你,在他眼里你就是一个胆小鬼。他说不要带妈妈去,不然会影响通关的速度。”
想起昨晚他们在房间里呆了那么久,梁夕夕横了他一眼,说:“这是你在背后中伤我。”
“我真没有。”他先是否认,接着将儿子昨晚说的话告诉她,“这是他那些小伙伴给他的友情提示,他们都说那迷宫惊险刺激而且困难重重,跟妈妈组队必败无疑。他的小伙伴就是因为妈妈落后的缘故,最后拿不了奖品。”
梁夕夕不服气,说:“要躲避障碍要寻找宝藏还要在规定时间里从迷宫里走出来,这不就折腾人吗!不过呢,要是年轻十来岁的话,我肯定也能跑在前头的。”
人生的路途看不见尽头,但不知不觉已经走了这么漫长的一段。梁夕夕牵着他的手,那手掌一如往常的宽厚温暖,手掌上的每条纹路也与她契合,他们仿佛天生就应当十指相扣一般。
十多年前,她肯定不会预料到未来的自己会过着这样安稳平静的生活。在那充满激情的少女时代,她只会幻想自己在美好年华里轰轰烈烈地寻觅爱侣、追逐爱情,却从来没有设定华丽过后的日子应当如何度过。
直到当了母亲,梁夕夕才真正意识到,那段任性妄为的青春日子早已经悄然远逝。她是家里最惹人疼爱的幺女,自小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到后来嫁给了慕济凯,她也被他照顾得极好,从来不需要为生活操多少心。孩子出生以后,她渐渐明白到她也得有能力去照顾自己的心头肉,为他的健康成长悉心护航。
那时还是个天真烂漫的少女,时至今天,她已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青春一点一点地流逝,但却给她留下了一笔更加珍贵的财富。
慕济凯也回握着她的手,语气轻松地说:“就算年轻十年呀,你也未必能跑得过四五岁的孩子。”
“喂!”她朝她瞪眼,“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转脸看了她一眼,笑了,“我的意思就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孩子们都懂的道理,我怎么能不明白?”
她终于抓狂,用力挣开他的手,“讨厌,不理你了!”
他投降,伸手去揽住她的腰,“别闹了,在马路上玩耍好危险的。”
看到父母一同来接自己,小朋友很高兴。他背着小书包扑到梁夕夕跟前,伸手抱住她的腿,仰着脸“妈妈妈妈”的叫个不停。慕济凯进了教室,低声地跟他的老师在交谈。
自看见爸爸跟老师谈话后,小远瞻一直很忐忑。梁夕夕想他又调皮了,不过没有责备他,只是摸摸他的头顶。
跟老师了解完情况,慕济凯蹲下来跟孩子说,“宝贝,我们今晚去看你最爱的卡通片好不好?”
“好!”远瞻抱着爸爸的脖子,爽快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他们也去了楼下看画展。展品中虽有功力深厚的大师作品,但也有不少充满童心的抽象派作品。梁夕夕和慕济凯也无法参透其中的奥秘,最后他们都蹲下来,认认真真地听着慕小老师解说那些小画家们的杰作。
在展馆内逗留了将近半个小时,他们才离开。
车子停在马路的对面,小朋友一手拉着妈妈,一手拉着爸爸,蹦蹦跳跳地走着。他家父亲不允许他这样玩闹,他便马上变得正经起来。
走了颇长的一段路,小朋友觉得无聊,于是便问:“爸爸妈妈,你们知道小明为什么能用一只手让车子停下?”
梁夕夕想了想,说:“因为那车子是自行车。”
“不对哦!”远瞻得意地说,“爸爸你来回答。”
慕济凯与梁夕夕对视了眼,说:“因为小明在玩遥控车。”
远瞻更加得意,他乐呵呵地笑着,而后稚声稚气地说:“爸爸妈妈好笨哦,因为小明在拦出租车!”
慕济凯伸手去捏他的小脸蛋,说:“那爸爸也考考你,你看天上的飞机飞得那么高,但它们为什么不会撞上星星呢?”
“因为…因为…”远瞻想不出来,转头向妈妈求助。
梁夕夕知道答案,但却向儿子摇了摇头,“小笨蛋,你要自己猜哦。”
那孩子很固执地不肯向爸爸问谜底。吃饭的时候,他在猜;看电影的时候,在猜;回到家洗澡时,他仍然在猜。慕济凯不知道摇了多少次头,他才不甘心地问:“那是为了什么?”
在一旁的梁夕夕笑了,抢先回答儿子:“因为星星会闪呀。”
远瞻睁大了眼睛,片刻以后才反应得过来。他觉得自己被忽悠了,腻在爸爸身上撒气。慕济凯将他抱了起来,作势要把他甩出去。那孩子最喜欢跟爸爸这样刺激的游戏,此时正拽住爸爸高兴地尖叫。
玩了一会,梁夕夕提醒慕济凯该睡觉了。他应好,抱着儿子就准备回房间。
对于会抱孩子的男人,梁夕夕一向觉得很迷人。她直勾勾地盯着他,他朝她挑眉。踮起脚尖,她在他脸上快速地亲了一下,耳语道:“我突然发现你好帅。”
他看着她,无声地笑了。
被爸爸抱着的孩子眼珠滚滚地看着他们,他朝梁夕夕伸手,跟她撒娇,“瞻瞻也要妈妈亲亲。”
多年前那小小的一个娃娃已经变成长手长脚的男孩子了,梁夕夕抱着他,真觉得一次比一次吃力。她用力地在他小脸上啵了个,“妈妈最爱瞻瞻了。”
远瞻扯着妈妈的头发,笑眯眯地身后的父亲说:“爸爸爸爸,你只能排在第二哦。”
梁夕夕原本想要抱他回儿童房,而他却指着主卧,“跟妈妈睡。”
上幼儿园以后,远瞻就要学会了独睡,不过偶尔也会抱着故事书去敲爸爸妈妈的房门。他们也乐意跟孩子同睡,听着孩子轻声细语地讲着心底话,看着他安然地躺在自己身旁酣睡,那份悸动和满足只有自己才能体味。
这样温馨而美满的夜晚,任世上有再多的乐事,也难以比得上分毫。
晚上玩得太疯癫,小朋友辗转了许久也没能入睡。他一会窜进妈妈的怀里,一会又趴在爸爸的身上,最后苦闷地爬了起来,坐在床上说:“妈妈妈妈,我睡不着。”
织了一个下午的围巾,又陪孩子玩了一个晚上,梁夕夕已经疲倦。她将孩子扯了回来,“来,妈妈给你讲故事。”
慕济凯摸了下孩子的后背,看看他有没有出汗。
那孩子精神得很,摸着爸爸的下巴说:“要爸爸讲故事!”
“没问题,你先躺好。”慕济凯替他将被子掖好,继而温声询问,“我们今晚讲《野天鹅》。”
其实这故事已经被讲了无数遍,但远瞻每次都会捧场地叫好,然后认认真真地听着。
跟孩子一样,梁夕夕也对安徒生的童话故事也是百听不厌。他们的蜜月旅游就是去了那个美丽的童话小国,丹麦确实是个让人流连忘返的国家,直至今天,她仍然能忆起根本哈根的那一栋栋的古建筑,一座座的高塔,还有那缓缓流淌的运河。
那就是安徒生笔下的人间乐土,而他们也有幸在此趟蜜月旅行得到了一份最美好的礼物——远瞻小朋友。
故事才讲到一半,床上那一大一小的宝贝已经入睡。慕济凯再次替他们盖好被子,接着才轻手轻脚地躺回自己的位置。
周日同样阳光遍地,太阳都晒到了屁股了,这一家三口还不愿意起床。他们出门去慕家大宅的时候已经将近午餐时间,远瞻在路上还喝了一罐牛奶,因而吃饭的时候要梁夕夕满屋子追着他喂食。
远瞻很喜欢到慕家大宅,就算他把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一棵一棵地拔掉,把书房里的档案和文件一份一份地乱扔,甚至把奶奶最喜欢的波斯猫欺负得尾巴竖起,他也不会挨半句的责骂。
比起在屋子里捣乱,远瞻更喜欢跟着爷爷到邻家串门子。隔壁家有几个比他更小的孩子,他总爱欺负他们。梁夕夕教育了他很多遍,他每次都躲在爷爷背后,捂住耳朵假装听不进去。
远瞻也爱吃奶奶做的蛋糕,他每次去大宅,奶奶总会给他做一个大大的水果蛋糕。他拿着一个勺子奋力地在蛋糕里挖出水果,嘴角沾满了奶油,那可爱的样子让坐在的长辈都忍俊不禁。不知道大家为什么在笑,他抽空打量了下众人的神色,最后也傻乎乎地笑了。
慕景韬约了老朋友去马场骑马,远瞻好奇地问:“爷爷,我能不能学骑马?”
“当然可以。”慕景韬握住孙子的手臂掂量了下,接着豪气地说,“要是你以后乖乖地听爸爸妈妈的话,爷爷就送你一头很威武的小马。”
那孩子并不知足,摸着爷爷的胡子,声音洪亮地说:“小马送给妈妈,瞻瞻要大马。”
原本还苦恼着怎么把儿子留下,梁夕夕这会就不用担心了。远瞻跟着爷爷奶奶出门以后,她就跟慕济凯去了城西的梅园赏花。
之前他们带着远瞻来过一次,那孩子嫌无聊,哭着闹着要离开。梁夕夕没有办法,只能草草地逛了一圈,同时在心里暗暗决定,下次不能再把这调皮蛋带来了。
慕济凯的想法也跟梁夕夕差不多。今天难得空闲,儿子又不在身边捣乱,他便带着她旧地重游。
这梅园的梅花品种极多,每株都有专人悉心栽培。由于天气的缘故,今年的梅花开得特别好。
牵着手与他穿过层层梅树,梁夕夕欣赏着那形态各异的梅花。片片菲薄的花瓣别致非常,凛冽的寒风吹过,它们便纷纷扬扬地落下,诗意非常。
听说梅花又叫五福花,它的五片花瓣分别寓意着快乐、幸运、顺利、太平和长寿。时不时抬眼注视身边的男人,她只望用自己这一切的福分和运气,来换取与他共度这漫漫的人生旅程。
旅程平淡但当中有你,已经足够。
作者有话要说:补齐。
好吧,我觉得故事到这里才算是最终的落幕。
说说我家的夕夕吧,她肯定是最不讨大家欢心的女主角了。刚开始连载的时候,不断地有菇凉说不喜欢夕夕,觉得她矫情没个性还不知好歹。当时我就想,我是不是应该美化一下我的女主,好让她转变成一位知性大方的都市丽人,以挽救她那糟糕的形象。
不过,我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在写《南本多情》之前,我还写过三位不一样的女主。安凝木应该属于聪明却不省心的一类;施晴应该属于不聪明但省心的一类;安如则属于聪明又省心的一类;至于梁夕夕,肯定是不聪明又不省心的一类了。大家都不喜欢梁夕夕,这应该是情理之中的事,我还是觉得按自己的初衷写下去会比较合适。
到了后来,我不知道梁夕夕有没有让你们改观。作为她的亲妈,我还是很喜欢她的。她其实是我很想成为的一类人,到了该成熟的年纪还能轰轰烈烈地任性了一把。不管你们还有没有这个勇气,反正我是没有的了。
我一直都有一首很喜欢的歌,叫《3/8》。人的平均年龄大约是八十岁,十年为一份的话,三十岁时刚好走过了人生3/8的路程。梁夕夕同样处于这个阶段,经过时间的洗礼,她也渐渐地褪去了往昔的青涩和稚气,更加从容地走向自己的未来。日子过得很平淡,回望过去也不觉有多少成就,但过中的乐趣和幸福,只有她自己了解。不过我想,大多数的你们应该还处于“宏愿纵未了,奋斗总不太晚”的阶段,距离这3/8还有一段路呀对吧?
最后的最后,我衷心地祝愿你们能坚定而勇敢地走过人生的各个阶段,享受自己独一无二的好美人生。
58、空章 ...
次听见小多这两个字从慕济凯口中说出,梁夕夕就觉得自己会倒大霉。他往往只会在情绪激动的时候叫她小多,有时候是因为生气,而更多的时候是因为兴奋,尤其是那种能把她折腾得神魂颠倒的时候,他就会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唤着自己作小多。
其实小多这花名还是慕济凯起的,而且是很多很多年以前起的。
那时候大抵就五六岁的样子,梁夕夕就被妈妈带到慕家爷爷那里学书法。别说拿毛笔,就算是拿铅笔,梁夕夕也觉得十分为难。
横、竖、点、撇、捺。这五个最简单的笔画,慕熙就让她重复了小半个月。碍于他经常板着一张脸,小夕夕被这单调又枯燥的练习折磨得敢怒不敢言。直到他肯教她写自己的名字,她才觉得有了些许的新意。
慕家爷爷手把手地教她,她看着挺乖巧的,但眼睛却看着窗外直转,并没有理会慕熙的教导。握住她的手写了几遍,慕熙就把毛笔递到她手中,要求她自己写。梁夕夕的心还在外面奔驰,她接过笔就苦着一张脸,很勉强地写了自己的名字。看着她的杰作,慕熙挑了挑眉,这孩子看着挺有天赋的,但何故教了几个星期貌似也不见起色。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推开了。慕济凯刚踢完球回来,他高兴地向爷爷汇报赛果。发现有道视线一直盯着自己,他才转头对那个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小女孩礼貌地笑了下。
慕熙正想出去走了走,于是交代慕济凯替自己教一下梁夕夕,离开书房之前还特地叮嘱他要多点鼓励她。那时候慕济凯已经上六年级,除了心智还不成熟以外,行为举止都像个小大人。他很听话地点头,走到案前,看到她刚写的字就马上皱眉。
梁夕夕跟他不熟悉,她一把抓过那张宣纸,神色警惕地看着他。她的表情很可爱,慕济凯玩心大起,一本正经地说:“你的字写得很工整,很漂亮。”
跟慕家爷爷学了好几个星期的书法,他老人家也没有说过一句好,这样的赞美实在让小夕夕很感动。她小心翼翼地把宣纸递到他手中,一脸期待地问他,“真的吗?”
他俯身,强忍着笑意对她说:“当然是真的。梁多,尤其是这个‘多’字,写得特别好看!”
说完以后,他捂住肚子笑得腰也挺不直。幼小的心灵被他无情地伤害,她扁着嘴,而后竟然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听见孩子的哭声,慕熙匆匆忙忙地走进了书房。他连忙抱起哭成了泪人的小姑娘,柔声询问她怎么了。任他怎么哄,梁夕夕还是声嘶力竭地哭着,整张小脸涨得通红,还不忘用手指指着罪魁祸首。
这闹剧最后是以慕济凯被罚抄三字经作为收尾,他忿忿不平,往后很长的一段时间总会叫她梁多取笑她。不知不觉,这绰号就被叫到了今天。
看到他脸色不善,梁夕夕小声地反驳,“这有什么的,你的执勤时间一点规律都没有,我怎么可能记得清楚?”
因为工作的需要,慕济凯在家的时间很飘忽,有时候会在家里呆很长一段时间,有时候却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回家。他貌似也给过她值勤表,不过她也没怎么留意。因而他昨晚回家前没有提前告诉她,她还以为有贼进屋,差点就用棒球棍招呼他了。
没等她辩解完,慕济凯已经自顾自地进了浴室。梁夕夕看着他消失在门后的背影,心想,今天早上那笔帐还没没跟你算清呢,你给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