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班长抱着女儿:“我不是和博晏关系好嘛,就让女儿来给他做花童了。”
关系能不好嘛?去年同学聚会你可和博晏聚在洗手间里说了我不少坏话…袁满虽是这么想着,面上依旧带着微笑,没办法,谁让她得躲着郑衍叙呢?只好硬着头皮去捏那小女孩的脸:“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女孩哪愿意被她捏脸,立马挣扎着要从她父亲怀里跳下地去:“老巫婆,你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
老班长哭笑不得:“好好说话,叫袁阿姨!”
小女孩偏要和自己老爸作对:“老巫婆老巫婆老!巫!婆!”
可这老巫婆既打不走又骂不跑,小女孩到最后都无奈了,放弃抵抗,任这老巫婆“蹂躏”——
而刚走至不远处的郑衍叙,脚步一顿——他刚依稀听见有人在叫袁满的名字,可如今闻声寻来此处,所看到的却是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的画面。
看来是自己听错了…
其实自己出现在这儿,本身就是件“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事儿,博晏虽是他的员工,但级别差太多,博晏既不会越级邀请他,他更不会参加。
说来也巧,也就是前几日,郑衍叙与电信部部长相约在公司楼下碰头,在一同出发,赴运营商之约。不成想他来到公司楼下时,正碰上博晏——博晏来给部长、也就是他的直属领导送请帖。
博晏自从剃了光头之后,头发就再没长长过了似的,永远是板寸示人。当时郑衍叙站的方向正是迎风,自然将博晏与电信部部长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听说你开完会之后就直接飞外地了,所以我赶紧把喜帖给您送来。”
博晏与部长的关系一向不错,是个懂得察言观色的年轻人,又有那么点才气,部长对博晏,自然也够客气,“婚期定在什么时候了?”
“2月14。”
“好日子啊!行,我尽可能赶回来参…”
博晏毕恭毕敬地递上喜帖,部长则刚要接过正要接过,余光就瞥见了一抹不容忽视的身影——
那抹身影自带的逼人气场越逼越近,部长不得不扭头看去:“郑总?”
博晏眸光一跳,一愣,也跟着叫了声:“郑总?”
郑衍叙微微一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继而眉毛一抬,示意博晏手上的喜帖,明知故问:“这是?”
问这干嘛?博晏明显是心有忌惮的,颇有些慌忙招架的架势:“哦哦我2月14号结婚,送喜帖给…”
刚想说喜帖是送给部长的,郑衍叙却优哉游哉接过了话头:“…谢谢。”
当时,博晏的表情,可谓有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有说是给你的么你就谢谢了?你你你你就说谢谢了?
可既然老板都已经说了“谢谢”了,这东西,能不给么?
电信部长的表情不可谓不微妙,也不愧是老江湖,朝已经傻眼了的博晏使了个眼色之后,当即就笑开“博晏啊,你就别傻站着了,直接把喜帖送到郑总的办公室去吧。”
于是当天下午,郑衍叙回到办公室时,喜帖已经静静地躺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送呈郑先生台启,谨订于二零一五年公历二月十四日(星期六)为博晏、宋林佳举行结婚典礼,敬备喜宴…”
自认高逼格的郑总,就这么用下三滥的手段,得到了这张喜帖。
至于他为什么要罔顾自己一向的原则…
还不是为了那个胖子?
自尊心强成那样,怕别人笑话却又死活不减肥——这样的人间奇葩,也就只有袁满了。
他若不在,谁做她的后盾?
可显然,郑衍叙料错了,博晏的婚宴场地并不算大,就那么一个内场加一个外场,哪里有那近200斤的身影?
莫非最后袁老师怯场了,不来了?这倒也符合袁老师一贯一道紧要关头就范怂的性格…
这边厢,袁老师又忍不住,狠狠地打了个喷嚏——“阿嚏!”
袁满搓搓鼻子,瞄一眼郑衍叙——他已经离开。袁满松了口气,赶紧把那不配合的小女孩还给她老爸:“我去趟洗手间,待会儿聊。”
她得赶紧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再找个理由支走郑衍叙——她今天来的目的可是呕死博晏、气死宋林佳,在此之前就被郑衍叙逮着的话,那今天死翘翘人,就不是博晏和宋林佳,而是她袁满了…
于是乎袁满话音一落,都不等老班长反应,就已一溜烟闪人。
不然郑衍叙一方面如何在
留老班长一人站在原地抱着孩子,目送着那焦急的身影——啧啧,腿真长;啧啧,腰真细;啧啧…博晏啊博晏,你见了她可别悔婚啊…
老班长正忙着在心里各种“啧啧”叹,突然就被女儿打断:“爸爸!你再看那个老巫婆的话,我要告诉妈妈了啊!”
老班长一愣,赶紧收回目光。
自家女儿还真是,明察秋毫…
“她是你爸爸的同学,你妈也认识,叫袁满,待会儿再见着,要叫袁阿姨!别一口一个老巫婆。”
小女孩可不买账,自有一套理论,当即摇头晃脑、引经据典道:“妈妈说了,男人爱看的、女人鄙视的,都是老巫婆!”
果然,纵观全场,但凡成双成对出现的宾客,男人们的神情出奇得一致——都在对那老巫婆行注目礼;男人身旁的女人,神情却各不相同——有撇嘴的,有翻白眼的,有瞪自家男人的…
面对此情此景,老班长顿时就无可辩驳了,正想尴尬地咳一声将这话题带过,却被一声略显低沉的声音打断——
“请问…”
老班长扭头一看,只觉自己面前的阳光被挡住了——
“你说的袁满,是那个个儿很高、人很胖的袁满么?”这个突然出现,挡住他阳光的忍,继续问道。
老班长一愣,眯起眼仰起头——没办法,这男人比他高一大截——逆光中打量打量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
竟依稀觉得有些眼熟。
老班长摸摸下巴:“哦我想起来了,你去年不是陪着袁满参加了咱们的同学聚会么?姓…姓…”
老班长正卡在这个姓氏上百思不得其解,郑衍叙只能无奈提醒:“郑。”
“对对对,郑先生,原来你跟袁满一起来的啊。”
郑衍叙不置可否,只眸光一亮——看来那女人是真的来了。
老班长又说:“她刚去厕所了。”
郑衍叙不置可否,只眸光一紧——看来那女人又怯场躲起来了。
此时此刻的袁满,正在洗手台前焦急地踱来踱去。该怎么毫无破绽地支走郑衍叙?这是横亘在袁满脑中的第一难题。
这个难题解决了,她才能好好地施展拳脚…
对了!她可以找高登帮忙!
高登可是搞破坏的高手,听高登自己说,他前段时间可是一连破坏了好几场陈程的约会,还不仅没把他和陈程的关系搅黄,反而现在连陈程的妈妈都把高登当成了未来女婿,各种帮衬…
对!就这么办!
心动不如行动,袁满当即掏出手机,高登的手机号都已经拨出去了,却在这时——
“叩叩叩——”
有人敲门。
敲门声落下的同时,袁满手中的电话也通了——
袁满只能暂时捂着手机听筒,先对门外吼一句:“有人!”再把手机重新贴到耳边,正要对手机那头的高登开口,却在这时,洗手间门外传来一声,袁满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是我,郑衍叙。”
简简单单五个字,先是在袁满耳边轻轻地一落,紧接着,却是一阵石破天惊、惊涛骇浪,直接一浪就把袁满拍在了沙滩上——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袁满忍不住惊呼出声。
手机那头的高登,刚接起电话就被骂了个狗血淋头,自然没好气:“袁大头,这大中午的,你要cao谁啊这是?”
第67章
手机那头的高登,刚接起电话就被骂了个狗血淋头,自然没好气:“袁大头,这大中午的,你要cao谁啊这是?”
袁满哪顾得上回答高登?只顾颤颤巍巍地问门外:“郑…郑衍叙?”
电话那头的高登还以为她这是在回答他上个问题,当即一愣:“袁大头,你可真是越来越没节操了…”
节操那种可有可无的东西,怎能抵挡得住此时此刻洗手间门外的那股邪恶势力?
袁满本就心如乱麻,门外又突然再度响起敲门声:“叩叩叩!”——三声,声声叩在袁老师的心坎上,有那么一瞬间,袁满几乎要直接从一旁的窗口跳下去了,可下一秒,她强逼自己冷静——冷静!
第一步,理清混沌的思路;
第二步,大脑飞速运转、寻求解决方法;
第三步,直接对电话那头的高登,一股脑地报出一串手机号码:“186xxxxxxxx…”
高登听得一头雾水:“啥?”
袁满的声音低沉得不像话,更冷静得不像话:“这是特效化妆师的手机号,跟她说江湖救急,让她把家伙带来,立刻!马上!”
果然是好基友、够默契,高登只用了三秒钟时间反应,便说:“明白。”
袁满“啪”地挂了电话,接下来该怎么办?
一个字:拖!
五分钟后,郑衍叙终于等得不耐烦了,语气里压抑着的怒意,隔着门都能教袁满接收到:“你怎么还不出来?”
可无论郑衍叙怎么急,她都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便秘。”
十分钟后,郑衍叙等得都没脾气了:“还要多久?”
“拉肚子。”
“你到底是便秘还是拉肚子?”
反正他看不见她的表情,袁老师心虚地吐吐舌头,大胆地信口胡诌:“刚才便秘,现在拉肚子。”
就在这时,袁满手机一震,低头一瞧,是高登打来的电话。袁满赶紧接听——
“我们到花园了,你具体位置。”
袁满赶紧凑到窗边,四下一扫,果然看见高登背着化妆箱、领着化妆师,正在草地上瞎转悠。
袁满拼命招手:“我在你三点钟方向!”
说完就见高登一抬头——顺利会师!
五分钟后,化妆师和高登全都顺着梯子爬进了洗手间。基友见基友,两眼泪汪汪,袁满就差哭着给他俩一人一个大大的拥抱。
化妆师见她这副急得就差在原地跺脚的样子,只能无奈泼冷水了:“你是知道的,特效妆起码得化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她倒是不介意,但门外的郑衍叙…恐怕会直接怒而拆门吧…
“不行不行,顶多半小时,您就尽量把步骤简化吧,求你了…”
化妆师面有难色,看着袁满,直咬牙。袁满双手合十做楚楚可怜状,化妆师这个月见她的次数比见组里的演员都多,也算老交情了,索性豁出去了:“那我尽量吧。”
接下来就是——
见证奇迹的时刻。
高登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始终瞪着双眼,看这化妆师,把那又像粘土又像矽胶的玩意儿往袁满脸上堆了又捏,捏了又堆。
若不是郑衍叙突然发声,高登早忘了门外还有一人——“你到底好没好?”
袁满整张脸完全不能动,更别提开口回答郑衍叙了。高登只得尽力捏着嗓子,替袁满回答:“快了快了…”
话音一落,门外的郑衍叙便是眉头一皱。这袁满,拉肚子拉得嗓子都哑了,他还忍心催她么?
只能耐着性子,继续等了。
却不料他之前怎么催都催不出个人影来,如今心态一放平和,洗手间的门就“吱呀”一声,开了——
袁满小心翼翼地探出个脑袋来,冲他抱歉一笑,堆起满脸横肉:“久等了…”
郑衍叙将她上下打量一轮,眉心不由得一蹙。
今天这种场合,还以为她会精心打扮。就算胖,也要胖得像是个暴发户,而不是个厨师——却不料,她竟素面朝天、一身再普通不过的行头,如此坦荡荡地就来了。
“你…确定你是来参加前男友的婚礼的?”
要她以现在这副样子去见博晏,去见宋林佳?袁满连忙摆手道:“不参加了不参加了,咱们走吧…”
原本想在博晏和宋林佳面前好好地装回逼,可实践证明,算了,还没装成逼,已率先被雷劈。思来想去,还是走为上策。
这边厢,她拉着郑衍叙就走——一路穿越过走廊,楼梯,宾客,径直朝鲜花拱门而去。
那边厢,耳边就突然响起一声疑惑的——
“袁满???”
袁满下意识地扭头一看,僵住。
第一个从她脑子里冒出来的,是个疑问句:她都这样了,博晏竟还认得出她来?
第二个从她脑子里冒出来的,是个肯定句: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第三个从她脑子里冒出来的,是个感叹句:天亡我也!
只因博晏身旁还跟着个,艳光四射的宋林佳。
满脸横肉的袁满,妆容精致的宋林佳;一身厚重的袁满,一身白纱的宋林佳…
相较于博晏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了的样子,宋林佳则是——惊讶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这对新婚夫妇惊讶到已经罔顾婚礼即将开始,甚至连随后响起的进场音乐都恍若未闻,只顾着傻站在袁满对面,一傻就是足足一分钟。
终于,博晏开口了:“你怎么…”
“…”
“…”
博晏的双唇,几乎是颤抖的,“胖成这样?”
那一刻,袁满只想挖个地洞把自己埋了——可惜没地洞。
那有阵风来也好啊,直接把她刮走得了——可惜她太重。
就在袁满寻地洞、地洞不开,寻风来、风却不起时,一双手,柔和但又不容人回绝地,将袁满拨到了身后——
袁满没有抬头。
她只听郑衍叙说:“新婚愉快。”
回答郑衍叙的,是宋林佳的一声冷笑。
冷笑个p啊?信不信老子直接扒了脸上的倒模,吓死你啊?当然,这个念头,袁满只是想想而已。
趁一切变得更乱之前,她还是乖乖当缩头乌龟吧…
宋林佳的那声冷笑也不是没有道理:“也只有你把她当宝了。”
郑衍叙竟没被激怒,几乎是带着笑意道:“是啊,有我把她当宝就足够了。”
宋林佳这回不冷笑了。被郑衍叙破了功,倒是隐隐的咬牙切齿:“你眼瞎么?”
这个问题,袁满都觉得耳熟。似乎很久之前,宋林佳也问过郑衍叙这个问题。当时郑衍叙是怎么回答的,说实话袁满已经忘了。
但显然宋林佳记得那个答案——那个令她倍感受辱的答案,所以压根不给郑衍叙回答的机会,已抢话道:“世界上有那么多年轻漂亮的女人,非得找她?”
“宋林佳!”博晏几乎是低喝着,企图打断宋林佳。他估计也觉得尴尬吧,明眼人都看得出自己妻子胜过那袁满几千几万倍,她还非得呈这口舌之快…丢人。
相较于博晏的满眼厉色,郑衍叙却几乎是惬意地笑了。
“你看不见?”
“没错,我眼瞎,我守着她就够了。而这个世界上,总会出现比你更漂亮、比你更年轻的女人,博先生,你不瞎,所以未来的日子里,请擦亮眼睛,别错过了那些比令夫人更漂亮、更年轻、当然也更善良的女孩子们。”
好!!!!袁满几乎要为郑衍叙卓越的诡辩能力拍手叫好,可周遭那么安静…她还是闭嘴吧。
宋林佳气得不轻,正要继续发难,博晏终于看不过去,一把拉过宋林佳:“别吵了,都开场了!”
博晏仰头示意一下,宋林佳便顺着他的示意望向楼梯——伴娘与伴郎全站在楼梯上,一个个都绷着脸,丝毫不敢吱声。
当然,袁满也仰头看了一下,吓得赶紧再度低头——竟然有那么多人在围观,亏她之前一直都没发现…
宋林佳硬忍下那口气:“走!”
说着就拎着裙摆,直接擦撞着袁满的肩头走过。
博晏以及伴娘伴郎们,赶紧跟上。
袁满扭头看去,宋林佳连背影都透着气急败坏,她刚想马后炮地补上一句:“干嘛?吵不过就想走啊?”
却在开口的前一瞬间,豁然僵住——
卧槽!脸上的倒模松了。
化妆师的警告言犹在耳:“时间太赶了,倒模粘得不够牢,你可千万别有太大的动作,不然倒模会掉…”
郑衍叙见她瞬间僵化,三分担心七分不解:“你怎么了?”
袁满抬眸看看他——她只是动了动眼珠子而已,不算大动作吧?怎么感觉脸上的倒模又松动了一些…
袁满抬手,“啪”地就把脸捂住了。
“我…我先走了…”
话音未落,已闷头逃窜而去。
“喂?”郑衍叙压根来不及叫住她。
她…该不会又受挫了吧?
郑衍叙眉心一紧,当即追去。
这女人果然是个灵活的胖子,郑衍叙追了一路,愣是没追上——可不嘛!袁老师可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简直健步如飞,趁脸上的倒模彻底掉落之前,她得赶紧拦辆出租——
可惜天不遂人愿,好不容易看见对面车道驶来一辆车,袁满刚要上前拦车,才看清那并非出租车,只得又退回来,好死不死的,这时,腿上的倒模哐当一声顺着裤管掉落在地,袁满一时不查,直接踩在了那倒模上,顿时就失去了平衡——
此情此景在前,身后的郑衍叙当即瞪大了眼——这女人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禁不起打击了?被宋林佳揶揄了几句,就要去撞车????
“袁满!”
郑衍叙快步冲去,为时已晚,袁满那壮硕的身影直接迎上了那辆车,被撞飞倒不至于,但也被撞倒在了一米开外。
那一刻,郑衍叙只觉一股凉血直冲四肢百骸,浑身都凉了。
赶紧狂奔上前,扶起袁满。
“袁满?袁满?”
任郑衍叙怎么叫她,她都丝毫没有反应。
郑衍叙焦急地上下打量她,目前只能看到她膝盖蹭破了皮、流了点血。这点伤而已,怎至于死也叫不醒?莫非伤了内脏??
“袁满?”
郑衍叙准备拍她的脸叫醒她,才发现她的手一直捂在脸上。郑衍叙情急之下也没多想,直接试图扯开她的手——
他要把她的手从脸上扯开??no!!!!袁满依旧全身不动,只默默地手腕用力。
自然同一时间下,郑衍叙也感受到了分明有一股力量正在殊死抵抗,愣是不让他把她的手从她脸上扯开。
郑衍叙一皱眉。
终于觉察到了不对劲。
于是乎,拔河开始!
经过了两三回合的较量——
终于!郑衍叙成功将她的手从脸上扯开。
终于!袁满怒而惊坐起:“您就不能让我安安静静地装会儿死么?!”
郑衍叙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不亚于借尸还魂的一幕——一秒,两秒,三秒,终于!恍然大悟:“你好端端的装什么死?”
“…”
“…”
回答郑衍叙的,不是袁满,而是以下这一幕——
袁满脸上的倒模,没有了她手的支撑,一点一点地从她脸上,直至最后,露出半边真脸,只余另半边假脸…
哎…袁满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说实在的,倒模掉了,袁老师只觉呼吸都隐隐顺畅了,只不过刚顺畅了每一秒,又是呼吸一紧——
她面前的郑衍叙,已经看呆了。
呆着呆着,就两眼一翻——
吓晕了。
第68章
至于此时此刻的洗手间内,高登好不容易帮化妆师将一地的凌乱废料收拾干净,已经是挥汗如雨。他扯松了衬衫的领子,好好地舒了口气,还没来得及擦一下汗,手机就响了。
看见来电显示上的“袁大头”三字,高登先是一怔,再是一皱眉。
他能不接么?
犹豫了一下才接听。果然猪队友这时候找他绝对没好事——
“快来帮忙!快来快来!”
袁满在电话那头魔音穿耳,高登只好对化妆师颔颔首算是道别,拉开洗手间的门就直往外冲。
不料刚开门出去,就与一位稍有些年纪的太太迎面碰上。
那太太见这么一人高马大的男人从女洗手间里大喇喇走出来,着实一愣,不确定地抬头瞄一眼门上的提示牌——女厕,没错啊。
面对这位太太惊疑的目光,高登同样着实一愣。
在那0.01秒间,高登以为这就是他今天最糟糕的时刻了,但是0.01秒后,高登决定收回上述想法——
因为化妆师正在这时跟了出来:“高先生,这次的费用你打到我支付宝就行…”
高登面前的这位太太当即脸色僵白,瞅瞅化妆师,再瞅瞅衣衫不整的高登,顿时恍然大悟,也顿时…眼里只剩两个字——变态。
“那个…”能容他解释一下么?
可这位太太一见他开口,就跟被人踩着了尾巴似的一蹦半米远,脚步不停逃之夭夭,高登望着那太太的背影,只觉欲哭无泪,他的一世英名就这么…毁了…
郑衍叙醒来,是在医院。
他躺在病床上,睁眼看着天花板,周围的装修以及窜进鼻尖的医院独有的消毒水气味,都在提醒他,这是哪儿。
扭头看一眼窗外,还是白天,窗帘敞着,却并不敞亮,初春的雾霾如同他此刻的脑子——暗沉沉的,教人咀嚼不出半点头绪。
他闭上眼睛,还自己一片黑暗,方便他整理一下思绪。
婚礼现场,袁满受辱跑开,自寻短见,成功撞车。他阻止不成,又从小晕血,凭着强大的意志力扛着眩晕,正准备继续施救,袁满却醒了。
然后当着他的面,半边脸掉了…
他本就晕血晕得不行,又眼睁睁见这女人掉了半边脸,一下子没扛过去,两眼一拉黑,晕了。
接着他就来了这儿…
一声开门声,适时地断了郑衍叙的思绪。
他正要睁眼,却听见熟悉的声音——
“他到底什么时候能醒啊?”
是袁满的声音。
中气十足,毫无异状,一点也不像是刚被车撞过。
郑衍叙眉一皱,眼周肌肉一放松,双眼便又缓缓地阖上了。
显然袁满不是一个人,紧接着便有另一个声音响起:“不知道,医生说他是晕血外加受惊过度。”
这声音…
貌似是和她合伙开公司的那个娘炮,高什么登来着…
“他怕痒,还晕血,以后干脆改口叫他‘小公举’得了,哈哈哈!”
“…”郑衍叙的拳头默默地,握紧了。
竟敢,嘲笑他?
以为这就是结束?不,下一秒郑衍叙就感觉到一股呼吸欺近,这气息,带点香水味,应该是那女人的…
以为她这是要关切他?那就大错特错了——她!竟然!就在这么近的距离里,捏着嗓子叫他,幸灾乐祸,一遍又一遍:“小公举?郑小公举?叙叙小公举?”
袁老师还在乐此不疲地玩着她发明的这个新游戏,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个病房里,已幽幽刮起一阵冷风。
冷得高登都忍不住搓了搓胳膊:“我怎么突然觉得有点冷?”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走去门边调室内温度。
那边厢,袁满也调戏够了,拉过一张椅子坐在病床旁,终究还是流露出了一丝担忧。
老人家常说人是禁不住吓的,三魂七魄给吓散了,那人也就傻了——郑衍叙万一真被吓傻了…
袁满不敢往下想。
想找点别的事儿来干吧,也就只能抓抓痒了。前几次特效妆捂出的痱子还未消,这边厢,她是越抓越痒,越痒越抓,刚调完室温往回走的高登见状,无奈摇头:“我该说你什么好呢?好端端地干嘛折腾这些?把自己化妆成个胖子,费时费力不说,到底有什么乐趣可言?”
闻言,袁满终于停止抓痒,扭头看向高登——自然也就错过了病床上郑衍叙那倏忽一皱的眉头。
高登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袁满沉默着沉默着,终是两手一摊:“还不是因为你们男人,一个个都颜控得要死,连这小赤佬都不例外…”
她口中的小赤佬指的是谁?
答案已不言而喻。
郑衍叙闭着眼睛,磨牙霍霍——看我待会儿怎么收拾你!
但显然,袁满这席话,高登可不信,当即怀疑地一挑眉。
袁满撇撇嘴,她可是证据确凿:“这小赤佬跟他好基友聊天被我听见了,他自己说的,他见我瘦了,就对我动心了。你说我能甘心么?”
她明明说得如此严肃,还隐隐气愤,可高登怎么把这当笑话听了?甚至当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得了吧!他颜控?他颜控的话,早跟陈程眉来眼去八百万遍了,哪还轮得到你???”
这俩好基友为个颜值问题争得面红耳赤,谁也没注意到,病床上的郑衍叙,虽闭着眼睛,却赞同似的点了点头——显然还是男人更了解男人。
那边厢,袁老师争论不过,竟撒起了泼,丧气地嚷嚷着,烦躁地抓着头发:“我怎么知道你们男人怎么想的?他当着他好基友的面是一套说辞,刚在婚礼上当着博晏的面又是另一套说辞,啊啊啊啊啊!烦!”
高登直接过去拍她后脑勺,一方面实在是怒其不争,一方面女厕门口的帐还没跟她算,自然没好气:“你丫就是个嘴把式,教起别人谈恋爱来一套一套的,搁自个儿身上就死活绕不过这个坎。”
袁满无法反驳,直接双腿一蹬,躺尸得了。
“如果他就是喜欢瘦的你,漂亮的你,你要怎么办?”
“…”
“是个正常男人都会这样啊,我觉得没什么错。”高登加码道。显然,男人终究还是站在男人这边的。
可袁满还是不说话。
实在因为这个问题她问过自己无数遍,可至今也没想明白。
袁老师突然玩起了深沉,高登还真有些适应不了,得!那他换个方式问:“那如果他真的眼瞎,就算你200斤他也啃得下去的话,怎么办?”
袁满当即眼睛一亮,这个好办!她立马就坐直了:“那就啃呗,各种花式来一遍。”
说着甚至撅起了嘴,做预演状。看得高登简直阵阵恶寒。
高登搓搓胳膊,看一眼手表,顿时便有些赶着结束这话题:“那你自己继续纠结去吧,我还有事,先走了,你最近又碰上什么难题…”
袁老师听到这里,望着高登的眼睛里,不禁流露出一丝感动。果然是好基友,她有什么难题,他都两肋插刀、拔刀相助。
“…千万别再来找我!!”高登却是郑重其事地补充道。
袁满当即垮下脸来。
高登可顾不上她了,又看一眼手表,就这么匆匆走了,背上分明就写着四个字——见色忘友。
应该是去找陈程了吧…袁满悻悻然撇嘴。
转眼间病房里就只剩下袁满一人,无聊极了,盯着病床上的郑衍叙看了好一会儿,又忍不住凑近了:“小公举?”
“…”
“小公举?”
“…”依旧没有回应。
袁满无奈感叹:“晕血晕成这样,我也是醉了…”
边说着边起身,准备去拿自己搁在沙发上的手机,玩会儿游戏打发时间也好——
她的手腕被一把抓住。
袁满浑身一僵。
余光里,之前分明还半死不死地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人,竟然!径直坐了起来。
袁满本能地咽了口唾沫。
慢悠悠地扭头看去,只见病床上的郑衍叙正看着她,一脸冰寒料峭。
袁满扯起一个笑容:“你醒啦?”
他静静地看着她,嘴角一勾,答非所问:“你怎么不问问我什么时候醒的。”
袁满本能地,又咽了口唾沫。
实在是出于郑衍叙的目光恫吓力惊人,袁满不被牵着鼻子走都难:“你…什么时候…”
他却不等她问完,已危险地一眯眼,打断:“在你一遍遍在我耳边喊着小公举的时候。”
“…”
“…”
沉默交替间,袁老师的胆子,噼里啪啦,全碎了。
郑衍叙朝她勾勾手指。
事后多年袁满都还存着疑惑,自己当时怎么就那么听话?他勾勾手指,她就真的凑了过去…
以至于事后令她后悔多年,却只能感叹,真是“一朝被压,一辈子被压”…
但当时当刻袁老师可没想那么多,又本能地咽了口唾沫之后,亦步亦趋凑了过去。
他一把就箍住了她的后颈。
鼻尖险些撞在鼻尖上,袁满下意识地向后撤了撤,可惜他臂弯箍得极紧,她只退了不到半寸,又陷进他的眸光里。
“你怎么不问我,我要干嘛?”
他看着她的眼睛,一瞬不瞬。
“你…”
哎,这男人还真是说话不算话,明明是他让她问的,可她刚问出口一个字,就被他堵住了嘴。
当然,这个想法在袁满脑海中一闪即逝,没留下半点痕迹——只因他堵住她嘴的工具,是他的唇。
袁满还未反应过来呢,他却已浅尝即止。
袁满看着他清冷的眸光,自己都犯糊涂了,到底是希望他继续,还是希望他停止?
不等她理清杂乱的思绪,郑衍叙已轻巧地一个翻身,直接将她反压在病床上。
袁老师这回终于淡定不了了:“你干嘛???”
他看着她,几乎是无辜:“不是你让我各种花式来一遍么?”
“…”
“…”
袁满愣了半天,终于恍然大悟。
原来他…
那么早就醒了。
“你都…听见了?”
袁老师的尾音,再度消失在了他随后的吻中。
放眼上下五千年中华文明史,漫漫长河中,是否曾出现过这样一个男人,用一辈子的时间只为证明一件事——他眼瞎?
如若此等壮举真的是前无古人,那显然,从今时今日起,郑衍叙可以大声的宣布:后有来者!
郑衍叙就这么吻着这个不知所措的女人,心里却无比的明晰:放心吧,我有一辈子的时间去证明,我眼瞎…
…
…
幽静的医院走廊,护士推着小车徐步前行,很快停在了一间虚掩着门的病房前。
护士正要推门而入,却是一愣。
门缝里,分明正上演着少儿不宜的一幕。
护士无奈地摇摇头:哎,现在的病人都太开放了,门都不关…
无奈归无奈,护士终究是悉心地为他们关上门,继续推着车前行,深藏功与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