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禁爱 《原来爱很殇》作者:蓝白色
遇见天堂
遇见你,我打开一扇门。门后,是天堂。
又是大雪纷飞的一天。
陈洛的寒假,似乎总是这样度过。爬到椅子上,透过四格窗,看房檐上垂挂的冰柱。透明的冰晶,在没有暖意的日头下,折射出缤纷的光,缓慢的融化。
外面的世界,有人在玩耍,嬉笑奔跑,她出不去,爸爸把门锁了,紧闭的门扉,她在里面。
房里摆设很简单,外间的中央是一张圆桌,角落的那张木床属于她,书牍和案几紧挨着床,而里间,是爸爸的床,两张床用衣柜隔开。
四合院里住了几户人家,东厢的独居老人总给她送吃的。老人是湖南人,做的饭菜酸鲜可口,每次她做完作业,就会趴到窗旁,看看老人做饭了没有,直到炊烟袅袅升起,天天如此。
有所希冀的日子,悲戚又幸福。
爸爸依旧很晚回来,屋外开锁的声音惊动了她,她在黑暗中睁开眼,门外低低咆哮而进的风吹乱她的鬓发。她紧一紧被角,在被子里瑟缩成一团,还是冷。
按下灯擎,“啪嗒”一声,她的视野立时陷入一片橘色的淡光中。她蒙着被子,只露出眼睛,看着光晕中的男人。
他脚步虚浮,可嘴角有笑,似乎很开心,趔趄着进屋,醉眼瞥向角落里她的床铺。她一惊,下意识想躲,可男人已经悻然地收回视线,提起手里两瓶酒踱到桌旁。
开了瓶,仰头就灌下一口,火辣辣的白酒烧得喉管一阵舒畅。他咂咂嘴,手摸进上衣口袋。
陈洛见爸爸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条。小小的纸条,他轻轻展开,动作小心而爱怜,眼里是短暂的柔情。他看一眼纸条,又灌了一口酒,再看向纸条时,眼神变了,凝视的眼睛里,柔情不再,剩下邪佞掠夺的光,手也是越攥越紧,指节渐渐因用力而泛白。
“臭娘们儿,躲我?看我不弄死你?”
“藤丽,别再…别再离开了…”
像是咒骂,像是叹息,似乎是不甘,又似乎是悲伤,一声声的低语,辗转又矛盾,在深夜中持续,直到很晚才停歇。
藤丽…藤丽…藤丽…
她知道那是妈妈的名字。男人总是要她记住,妈妈叫藤丽,他爱,他恨,也要女儿同他一道,爱着,恨着这个女人。
陈洛看着爸爸颓然倒在了桌上。她蹑手蹑脚下床,顾不得穿鞋,赤脚踩在冰凉的水泥地上,一步一步走过去,小心谨慎,不发出一丝声响,心被无形的力量揪住,她揪紧自己衣领,到了醉死过去的男人身边。
寒冷的屋子,几步路的距离,她出了一手的汗。
她把纸条从爸爸死攥着的手里一点一点扯出来,眼睛一瞬不瞬,死死盯住他睡颜,怕他随时会醒来。
最后一点,还差一点…
男人突然发出一声低闷的呼吸,她脑子瞬间一片空白,来不及想其他,凭着最后一点执拗,飞快扯出纸片,飞奔着跑回床上,蒙上被子。
心还在猛烈的敲击着胸腔,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好一会儿了,她从闷窒的被子里探出脑袋。
爸爸仍旧趴在桌上睡觉。她安下心来,顺一顺气,展开早已汗湿的纸条。
上面写着地址。
她去找妈妈,走了很久,布的鞋子进了雪水,冷得刺骨,寒意顺着血液一点一点蚕食而上,终于遍布全身,她细细的颤抖,抹一把脸上的冰粒,继续走。
她找到了。
抬眼,高高的门。门扉紧闭。门前,铺着白色的门毯。陈洛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毯子。她搓搓手,将脏的鞋子脱了,小心翼翼摆在边上,踩上门毯,她捋一捋乱糟糟的头发。确认了门牌,抬手叩一叩门,等了一等,再叩一下,心里七上八下。
直到,门开了。
陈洛只觉得温暖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淡淡的香味。缓缓开启的门缝,渐渐透出屋里明亮的灯光,随即,她听见里面传出的阵阵笑声。有孩子的,有男人的。
而开门的女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香味是从她身上散发出的。
可那笑容,在见到陈洛的那一秒,消失。
“妈妈!”
陈洛哑着声音喊到,声带被冰寒洗礼,并不好听。
她心扑扑地跳,是紧张的,紧张到脚趾都蜷了起来。
女人没有说话,许久,屋里传出温柔的男声:“藤丽,谁来了?”
陈洛看着女人的肩膀一震,眼里掠过一丝心虚,扬声对里面喊:“哦…是,是找错门的人!”
这么说的时候,她的眼睛,紧紧盯住陈洛。眼里是惊恐。
随即,那扇门,在陈洛面前,缓慢、却决然地关上。
“啪嗒”一声,门由里面落了锁。同一时间,陈洛心里那扇门,轰然关上。
“熙熙,生日快乐!”
男人温柔地笑着,将礼物交到面前这双不客气摊开的小手中。
好看的男人,好看的笑。
“谢谢爸爸!”童稚的脆响。
说话的是个小不点。小小的身体,小小的脸孔,苹果一样红润,手是肉嘟嘟的,柔若无骨,覆着白皙淬然的皮肤。
女人的脸,此刻同样被一片柔光所笼罩,她摸一摸孩子细柔的短发,“熙熙,生日快乐!”
小脸再度仰起来,红红的鼻尖抽了抽,可鼻涕还是流了出来,他再抽抽鼻子:“谢谢妈妈!”
生日蛋糕,白色的奶油,周围用巧克力围了波浪形的边,巧克力上码着一圈红艳欲滴的鲜草莓,草莓圈的中央,用果酱写着“happy birthday”。
“熙熙吹蜡烛咯!”
爸爸把允圣熙抱到自己腿上。小小的身体趴着桌沿,憋足了气,樱花一样的粉润嘴唇猛然大大张开,“呼——”,5支蜡烛应声熄灭。
妈妈把灯重新打开,爸爸把塑料刀交到允圣熙手中,大大的手掌包住他的小手。
“来!爸爸和你一起切蛋糕!”
允圣熙努着嘴不肯合作,他要自己切,在爸爸怀里抗议似地晃来晃去地,想要挣脱。
爸爸宠溺地笑笑,无奈,放开手。
双手得了自由的允圣熙小狐狸一样笑开,随后,他正一正脸色,小心翼翼郑重兮兮地切下第一刀。
男人看一眼孩子,英挺的眉划出弯弯的弧度。瞥一眼门边,他的笑颜中不禁染上一丝疑惑。
“藤丽,怎么了?”
站在门后,一直透过门镜看着外边的女人悚然一惊,立刻转过身来,走回客厅。
“呃…没事。”
“你一直在看门外。”
女人笑了笑,眼里黯淡的光一闪即过,并没有解释,上前挽住男人劲瘦的手臂,温软的就着他宽厚的肩膀依偎过去,看向在和蛋糕苦战的允圣熙。
“你也不帮帮他!”
男人无所谓地挑起一边眉毛,“这小子不要我帮,倔得很,像我。”说完,揽上她的肩。
屋里的灯灭了。
她一惊,睁大眼,惶恐地盯着突然黑掉的窗子。幸好窗口很快又泛起了光,橘色的烛光。烛光熄灭后,隔不久,整个屋子重新亮了起来。
一明一灭,看得陈洛心“扑通…扑通…”直跳。
她就这样一直等在外面。
下雪了。
屋檐外的雪飘了进来,飘进长廊,落到她的眼睛里,化成了水,随着她的体温一道流出来。
她揉揉眼睛。
妈妈在干什么呢?她想。
就在这时门后突然传来欢快的蹦跳的脚步声。她肩膀一缩,光着脚“啪啪啪啪”,赶紧跑到门边。
大门开启,在她的面前,从一条细细的缝隙,一点一点打开,直到全部敞开。
里面奔出来一个小小的身影。
小小的身影在见到她的一瞬收住了脚步。
大大的眼睛对望着。
身后,是紧随而出的两个大人。
陈洛抬起脑袋,看着倏尔变得局促不安的女人。
“妈妈。”这次,她的声音小了很多,带着胆怯带着惶恐,眼睛泛起易碎的光。
允圣熙想到了同桌的女孩总是抱在怀里的那个娃娃。
玻璃的眼珠,破碎的光;长长的、一碰就会轻轻颤抖的睫毛;枯黄的头发,白的脸孔,尖下巴,大大的头,瘦小的身体,不成比例。
“藤丽?”
男人犹疑的目光,在孩子脸上逡巡片刻,继而拧眉看向身旁的女子。
“她…”女人哽咽一字,却没再说下去,低下头,隔绝所有人的视线。
她被送回了家。迎接她的,细长藤条,拳打脚踢。
男人一脚踢在她胫骨上。撕心裂肺的疼痛瞬间蔓延全身。
“你去找她做什么?啊?”
她从没见过爸爸这个样子,颓废的,暴怒的,甚至…凄凉的。
疼痛盖过一切,她抱着头躲避,“爸爸…我…我知道错了!别打我!”
她不想哭的。可她疼,她憋不住。哭出来,哭到发不出声音。哭得闭住了气,喉心偶尔抽噎一声。
“你还委屈了?”
接着,又是雨点般落下的鞭笞。
“你去找她,她不要你!还把你送回来!叫你哭?还哭?”
“爸爸…别打了…”
她紧紧扳住桌脚,双臂环住它,指甲几乎要嵌进木质纹理里。它坚硬,棱角分明,她抓住它,一切都飘零徭役混乱,只有它是她唯一抓得住的。
“叫你躲!叫你躲!”
男人将她瑟缩的身子从桌底揪出来,随手一甩,零落的身体跌倒在地。藤条脱了手,他一把扯下皮带,一甩,抽下去。她缩成一团,抱住头,织瘦的背脊暴露在狠绝的抽撤之下。
空气被皮带划开,发出恐怖的声音。
吃痛的尖呼,像濒临的兽。
男人抓住她瘦弱的手臂,把她拎起来,看到她一双惊惧的眼睛。
他一愣,随即愈发烦躁,不耐地将她推倒,提脚踹去。
她硬直的背脊撞到椅子尖上,她“啊”一声跌下去。
“哐当——”
厚重的椅子重心不稳,晃了几下,偏着倒下去。
陈洛来不及看清正向自己迎来的那团黑影是什么,条件反射地抬起手臂,挡住眼。
剧痛瞬间砸进她身体。沉闷的,皮开肉绽,骨骼碎裂的声响。
她的手,无力垂下。最后的视线,停留在男人怒意未消的脸孔上。随即,一道血色滑下,划过她的眼睛,然后定格。
她堕入一片黑暗。
陈洛在床上呆了一个月。
头上的伤口已经结痂,红褐色的疤痕下,是新生的皮肤组织。伤口痒,她不敢抓。
爸爸最近心情好,没有再打她。
“你那妈还算有良心!呵…”
他有时候喝醉酒,会和她说话。
她能下床的那一天,家里来了一个人。
那个人推门进来的时候,门外泻进满满的冬日的阳光。而她,在昏暗的室内,眯起眼,看着这个从光里走进来的男人。
她认得他,认得他脸上温暖的笑容。
他走过来,走到她跟前,挺拔的身体蹲下来,视线与她平行。
“洛洛,你好。”他摸摸她的头。
“丫头,出去。”爸爸也走了过来,瞪她一眼,拽过她肩膀把她往门外拎。
她被赶到门外,于是跑到弄堂里去玩,看别人堆雪人。豆蔻眼睛,胡萝卜鼻,红领巾,胖身材,树枝作手。
雪还在下,一片一片落。冷,她缩缩脖子。
这时,一辆房车,穿过雪帘,缓缓开进了弄堂。
原本还在叫喳喳的人突然间都没了声响,齐眼瞅着这黑得发亮的车身。这里是贫民窟,待拆迁的老四合院,漂亮的车,很稀奇。
车子最终停在陈洛面前。车门打开,一个小小的身影跳下来。
陈洛站在冰天雪地里,冻得通红的鼻头。看着这个孩子。
而允圣熙,大方迎向她的视线。他带着火红红的圣诞帽,围着布老虎的围巾,朝她伸出手。肉乎乎的圆脸上是一挂鼻涕。
“姐姐,我们回家吧!”
他说,笑嘻嘻地,脆生生的声音,一字一字,敲进陈洛大雪弥漫的心里。
你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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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带我走进你的世界。
“来,换上鞋子。”
玄关处,妈妈从鞋柜里取出一双毛茸茸的脱鞋,放到她脚边。
她没有动。
“怎么了?”
女人摸摸她的脸。
她没有回答,偷觑着自己的鞋。
女人收回手,轻轻搂一搂她的刘海。
她脸红了,迟疑着脱下鞋子。
她的脚很脏,露出脏兮兮的脚丫让她觉得丢人。偷眼看妈妈的表情,妈妈帮她穿脱鞋,没有嫌她的脏脚。陈洛悬着的心刚放下,一颗小脑袋突然斜刺里探了过来,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她。她被这突如其来闯进视线的脸孔吓得心猛地跳快一拍,立刻警觉地抬起头来。
她的反应真好玩!
允圣熙直起身体,掩着嘴笑:“姐姐羞羞脸,连鞋子都不会穿!”
她眼睛一滞,随即喃喃道:“我会的。”
小女孩,麋鹿一样,迷途的眼神。
“熙熙,不可以欺负姐姐,”藤丽拍拍儿子的头,“带姐姐去新房间里看看好不好?”
说完,推推他的肩。
允圣熙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姐姐,走吧!”他朝陈洛咧开嘴笑。往里走了几步,回头见她没跟上,便折回来拉她的手。
“走吧!”
陈洛俯视着这个小不点,犹豫着,交出右手。
穿过客厅,走廊的光顿时暗下去,他拖着她的手,她的指头纤秀,指节分明,像小妖精的手,他的手,不一样,柔柔的,软软的,握在手里像是没有骨骼。她握住他的手,不敢用力,怕弄疼他。
到了最里间的一扇门前,允圣熙停下来,回头看一眼陈洛,瞳光清亮,继而垫起脚尖,够住门把转动。他个子小,允洛越过他发顶,看向门内的房间。
允圣熙率先进去,指着上铺冲她说,“这是你的。”
而下铺,“这是我的。”
房间很大,什么都是一式两份。床,衣柜,书桌,文具…整整齐齐的。陈洛眼睛盯着,一瞬不瞬,脚步不知不觉就迈进去了。
允圣熙被冷落,嘴不满地嘟起来,立刻屁颠屁颠跟过去,“这些都是我和妈妈一起选的!”这神态,这音调,似在邀功。
她回过神来,俄而扯了扯嘴角,笑出声:“谢谢熙熙。”
他看着她嘴角绽放的笑,呆了几秒,随即偏头避开她的视线,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
吃午饭的时候,新爸爸打了电话回家,妈妈把电话递给她。
她握着电话听筒,用力得指节泛白,“喂?”
“是洛洛吗?”
她咽了口口水:“…是我。”
“爸爸中午有事,晚上陪你们吃饭好吗?”
“…好。”
“那好,爸爸现在在忙。来,跟爸爸说bye-bye!”
“bye,bye,”她顿了顿,握着听筒的手捏紧,再紧一些,补充道,“爸爸。”
下午,妈妈带她去买衣服。允圣熙也跟了去。
他坐在车里一点都不安分,跳来蹦去,最后落到她身旁,要和她挤一个座位。
“爸爸中午跟你说了什么啊?”
他好奇,贴着她的耳朵问。她那时候的样子,好奇怪。好像快要哭,又好像要笑。他看不懂。
“爸爸跟我说…”她一字一句,说得慢,像是在回忆,“…跟我说bye bye。”
允圣熙一头雾水,眉心蹙起来。许久,他似懂非懂:“哦,这样啊…你要不要喝果汁?”
说完,把手里的瓶子献宝一样递到她面前。
车子停在了商业街口。
允圣熙轻车熟路,自己开车门跳下来。
她透过车窗看着不远处的店铺招牌,转回来,再看一眼妈妈。不确定的眼神。
“洛洛,下车了。”
藤丽也下了车,朝车内的她招招手,她乖乖钻出车门。妈妈伸出手,她看一眼妈妈的手掌,慌忙握住。
妈妈牵着她,进了这家童装店。允圣熙早就等在里面了。
橱窗里展示了一件白色的布裙,泡泡袖,袖口是黑色的蝴蝶结;裙腰上也绑着一个大大的黑色边、粉色心的蝴蝶结;而裙摆,是带褶皱的,一道一道,滚了圈蕾丝边。真漂亮。
她不禁伸出手,碰一碰裙摆上的蕾丝。
滑滑的。
“小朋友,是不是喜欢这件?”
一个好听的声音忽而窜进耳朵,她立刻松开裙摆,手背到背后。
“想不想试试?”
她躲在背后的手早已握成了拳,她胡乱地摇摇头,一溜烟儿跑到妈妈那里去了。
允圣熙在店里窜来窜去,只要他觉得好看的,都叫店员阿姨拿下来,不一会儿,衣服已经堆成小山样高。
他看着自己的成果,显然很满意,视线扫过去,捕捉到那个紧紧黏在妈妈身边的瘦小的身影。他无声地笑,立刻朝她飞奔过去。
不等她反应,他已经拉住了她,紧紧地,不肯松手。
“姐姐!我挑了好多衣服给你,你去试啊!”
他等着她的回应。可她只是看向妈妈,不理他。
他气,她总是忽视他,这么想着,手不知不觉就攥得更紧了。他抬眼看妈妈,闷闷地说:“妈妈,你叫姐姐去试衣服啊!”
藤丽看一眼这个急功近利的小小嘴脸,连忙点头,拍拍陈洛:“弟弟给你挑的,去试试吧!”
她来不及回话,就被倏尔变得志得意满的允圣熙拉走。
进了试衣间,她踮起脚坐上试衣间里的椅子,手边是一大摞衣服。她选了一件,毛茸茸的衣服,帽子上还有耳朵。
没过多久,门外响起敲门声:“要不要妈妈帮你穿?”
她喜滋滋地,立刻跳下椅子,“哗啦”一声把门打开。
藤丽看着她眼底的欣喜,眼角忽地有点湿润,连忙蹲下身,低头替女儿挽起裤脚。
“妈妈,漂亮吗?”
陈洛很开心,声音甜软的问。
“嗯,洛洛很漂亮。”妈妈捏捏她脸颊。
“姐姐很漂亮!”身后的允圣熙眼睛亮极,点头,不够,再点一次。
回到家,妈妈帮她把下午买的都放进衣橱。她看着衣橱都给塞满了,再看看妈妈,有点不好意思。
“洛洛晚上要吃什么?妈妈给你做。”
她想了想,“弟弟喜欢吃什么?”
“他啊…”藤丽立刻笑开了,“他嘴挑得很,可是…奇怪了,他刚刚才问了,姐姐喜欢吃什么!”
陈洛眼睛忽闪了一下,眼前立刻浮现出那苹果一样的脸,和猴子一样好动的身影。
晚饭的时候新爸爸回来了。
小猴子听见开门声,立刻奔过去,转眼间就奔近刚进门的男人怀里。陈洛没有意识到自己也跟过去了,意识到的时候,新爸爸也将她揽进了怀里。
“爸爸,你回来啦!”
允圣熙式的脆生生的声音。
她学他说:“爸爸,你回来了。”
上了桌,妈妈已经添好了一副碗筷。新爸爸一上桌,就给她夹了块糖醋排骨。
“洛洛一块。”
第二筷,夹进了允圣熙碗里:“熙熙一块。”
“老婆一块。”
陈洛赶紧低下头扒饭。隐藏在刘海下的泪水,一滴,一滴,滴到碗里。
陈洛睡在柔软的床铺上。床很软,被子暖和,有淡淡的熏香味,她连头都窝进被子里,无声地笑出来。
实在憋不住气了,她才把头钻出来。
一盏海蓝色的灯,夹在床头架上,在墙壁上投下暮色与星月。而窗外,是如幕的夜,昏黄的路灯,在雪地上投下一个光晕。
“姐姐…”
一声低喃,意识不清,带着睡意,在她耳边轻响。
她循着声音看去。允圣熙不知何时一站到了梯子上。他手肘支在床架上,手掌托住两颊,定定地看着她。
“姐姐…我睡不着。”
“…”
他又上了一级台阶,离得她更近,手递给她,要她拉一把,“爸爸每天都会讲故事给我听的。他今天没讲。”
她拉他上来。
“姐姐会不会讲故事?”
她看着这双在一片昏暗中显得异常明亮的眼睛,愣愣地,小幅度地摇摇头。
“呃…”他退而求其次,“那…你会不会唱歌?”
她想了想,点点头。
允圣熙立刻活了起来,手脚并用地钻进她被子,不由分说霸占她怀抱。
他贴得很近,温暖的呼吸喷薄在她身上。
他玩着她睡衣领上的绸带子,把它们绕在手指上,一圈又一圈。
“你要听什么歌?”
他眼睛明亮,忽闪忽闪,“随便。”
“哦。”
她在脑子里搜索一遍会唱的歌。一会儿后,轻轻地哼出:
“小时候…”
她刚开始唱,就被这家伙打断。
圣熙薄荷糖一样清清凉凉的在她耳边嘟囔:“要好听的歌才行哦!”
她点点头,停顿片刻,继续:“小时候/妈妈对我讲/大海/就是我故乡/
海边/出生/海里成长/
…
大海啊/大海/就像妈妈一样
…
小时候/妈妈…”
这时,圣熙的声音响起,自然接过下句:“…对我讲/大海/就是我故乡/海边/出生/海里成长…”
细细柔柔的声音,羽毛一样,撩拨人的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