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脆响,酒杯应声落地砸得粉碎。陆觐然放开她,看一眼地上的玻璃渣,那碎片仿佛在折射着清冷的光。
“你说不还来得及。”
他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垂。丝丝热度在考验她最后的理智。
可她和他明明都知道,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钟有时双臂攀上他坚实的颈项,回以更深刻的吻。
钟有时知道,让酒精为这一切背锅是不对的。
可当她身上这件timeless被褪去,她真的很想再喝两杯壮壮胆。
陆觐然感觉到她的僵硬。他又何尝不是?
“要不要喝点酒?”
钟有时连忙点头。
等他真的起身离开床边,偶一回头,分明瞧见她松了口气。
这一切都不该开始的,彼此都心知肚明。可谁又都不愿就这么结束这一切。
可能等他拿着酒回来,她就已经穿好了衣服打算跟他说再见了吧——
陆觐然重新从柜子里拿酒杯的时候莫名地想到。
他也不确定自己是乐见于此,还是会可惜。
而陆觐然真的拿着酒和冰块回到卧室,等待他的却不是已经穿好了衣服的钟有时,甚至连她的人影都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浴室那儿传来的水声。
敲响浴室门之前,陆觐然是前所未有的犹豫的。
自己一旦踏进去,就再也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
他犹豫了一下,叩门的手收了回来。脚步折返准备往回走,却是刚要迈出那一步时又生生止住,猛地转头推门而入——
这才是他想做的事情,让所谓的理智见鬼去吧。
水汽缭绕间,陆觐然依旧能看见站在花洒下的那个背影一滞,分明是听见了他进来的声音,却不回头,也没有别的举动,就这么背对着他站着。
陆觐然慢条斯理地走近,检阅着眼前的这一切。
她挺瘦的,却有腰窝。他脱下衬衣。
他喜欢她的腿,笔直、纤长。他解下皮带。
最终,陆觐然也来到了花洒下,头发被打湿的同时,她终于肯回过头来。
他看不清她的眼神,却准确找到了她的唇,吻下去。
水明明是温热的,他却觉得胸前滚烫。因为她的背脊紧贴着他,不隔一物。他迫不及待地用手代替皮肤,去感受她的每一寸。
水声停了。他关掉了花洒。
钟有时背脊刚贴到床单的那一刻,身上裹着的浴巾就被扯了。
地灯发出的暖黄光线都觉得刺眼,幸好被子就在手边,钟有时就跟扯着救命稻草时的,扯过被角遮住自己。
皮肤刚感触到被子的柔软,一股压迫的力道就结结实实地覆了过来,陆觐然的脸又再度近在咫尺。
他的唇是被她咬破的?应该是吧。钟有时很纠结,她该闭上眼睛乖乖等着接下来的一切,还是…
可抬眼看他,分明已经一点一点吻了下来,那她还是闭上眼睛等着好了。
却在那一刻感觉到胳膊底下咯着什么东西,钟有时又蓦地挣了眼。
她眼睛本来就大,突然这么一瞪,陆觐然还以为怎么了,唇就这么悬在她上方不过半厘米处,生生就被逼停了。
就这么看着她从身子底下摸出来一样东西。
怎么这个安.全套的外包装上还有个Q版小人?
怎么这个Q版小人西装笔挺的样子那么像…
钟有时的目光不自觉得就瞄向了某人。
陆觐然知道她在看自己,可他该如何解释?
那是他拿酒途中从储物间里翻出来的,方程去年送他的圣诞礼物。方程的朋友基本上人人都收到了,专门找厂家定制的安.全套,外包装上是每个人的Q版形象。
陆觐然很不想承认自己现在手里拿的这玩意,包装上印着的是他的脸。
连他都觉得只有变.态才会做这种事。
她此刻看他的眼神,是不是也是这么个意思?
陆觐然猛地扣住她的手腕拉到头顶,继续方才被打断的吻,了结这一切。
钟有时就这么节节败退,哪还有工夫分神想其他?
他的手他的唇,哪个不是焚烧机器?所到之处,即刻烧得她一片火辣辣。
钟有时几乎是木楞地看着天花板,脑子比宿醉还晕。她能感受到他的手一路向下最终探进…咳…她感觉自己紧绷地都快成一根弦,任由他肆意的撩拨,每一下,都要她呼吸一窒。
终于忍不住按住他的手。
陆觐然没有勉强,只吻一吻她额角。用唇去感受她皮肤下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他一笑。
钟有时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男人的笑能那么性.感,即便弧度如此轻微。
她在他身.下艰难地翻个身,要去拿床头柜上的酒杯。现在可能只有酒能平复她快要破表的心跳。
他却将她密密实实地搂回。
“我得喝点酒。”
“不用。”他细细看她绯红的脸颊,“你已经醉了。”
该死的,你别这样笑了行不行…
钟有时的抱怨却是还未出口就已消散喉间——
他突然捞起她的膝盖,架上他的臂弯。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在让她敞开,迎接他的一切。
咳…
嗯…
第29章
在钟有时仅有的那点经验里,这一切似乎都应该是青涩的、躁动的,震颤的心跳,肆意流淌的汗水,毫无章法的急切。
而她不知道,这一切竟还可以发生得这么沉着、冷静。她感觉到自己正一点一点被盈满,他缓慢,却志在必得,在这样绵里藏针的攻势下,任何紧.致的抗拒都化成娇嫩的欲拒还迎。
钟有时看他的眼睛。看他微微蹙起的眉头。这么久发展到这一步了?她甚至之前都没有这么近距离的看过他的脸。
可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她现在喉咙发痒,她只想吻他。
吻他微微抿着的唇,吻他压抑的眉心,吻他鼻尖摇摇欲坠的汗,可她其实什么也做不了,身体早已柔成了一滩水,只能任由他肆意撩动。
陆觐然吻她汗湿的额发,她脸上的表情很是矛盾,因为疼痛而锁着眉,眼睛里却是一丝一丝的媚,紧紧咬着下唇不发一声,越是忍着,越是给人一种冲动,要不顾一切撬开她的唇,听她缠绵的哼吟。
低闷和压抑到了顶点,只让人想撕碎这一切,钟有时只觉得他的目光幽幽一暗,下一刻她的脚踝就被他一把扣住。这男人就这么折起她的腿扣在他的腰侧,另一手扣在她腰侧,突如其来的敞开令她眼神都慌乱了起来,眉心刚紧了一分,他却连让她蹙起眉头缓解这一切都不让她如愿,突然的一个深抵,再次将这一切捣碎。
他终于听见了她再也克制不住的低吟声。
“嗯…”
谦和和克制的假象瞬间被撕掉。他的每一下都深入至底,每一下都要她齿间厮磨,喉间颤吟。
钟有时不知到要看向何处,凌乱的目光几乎和她破碎的呻.吟声一道飘在这压抑难耐的空气里。
而他还变本加厉,几乎一刻不停,要她为他展开。
要她为他绽放。
要细细体会她的每一下紧致和潮涌。
终于终于挨过了这波密集的攻势,钟有时已经是气若游丝,他要俯过来吻她,她却顿时一脸哭相。扁着嘴的样子看得陆觐然一笑:“怎么了?”
“…腿,麻了…”
陆觐然失笑摇头,稍微撑起上半身,给她空间把腿抻直。
钟有时得了空,身子一侧就侧躺到了床沿,整个人像刚从蒸笼里捞出来,汗津津的浑身发热。
陆觐然捋着她汗湿了的背,潮热而光滑。
他目光略过眼前的每一处景色。她那嫣红的嘴唇飞霞的两颊,湿漉漉的眼睛和额发,都是盛情到极致的邀约。神经末梢在叫嚣,叫嚣着继续。
陆觐然侧躺在她身后。
钟有时回头看他。有吻落在她眼皮上。
他的膝盖稍稍挨开她的腿。
却遇到了阻碍,进退两难。
“放松。”他说。
钟有时紧紧抓着他扣在她腰侧的手。说实话,她真的有点怕了,这个男人给予她的,是她在那点仅有的经验里从不曾体验过的,她在因此而泛滥成灾。
可她也不想就此结束。
陆觐然的吻柔和地落在她的耳侧,后颈,她的身体终于一点一点酥软,终于,丢盔卸甲。陆觐然扣着她的腰,狠狠往后一挫。嗯…
收复失地的那一刻,末梢神经紧绷得几乎发疼。
他感受得到她的紧张,可这个夜晚,他并不想提前结束。
凌晨四点,钟有时从车上下来,她终于回到了熟悉的公寓楼下。
她进楼前是不是应该回头跟车里的人说点什么?可是她只是背对着车门僵站了一会儿,终究什么也没说,甚至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脱衣服的时候有多忘情,穿衣服的时候就有多尴尬。她也不例外。
直到出了电梯,钟有时还耷拉个脑袋,掏钥匙开门的时候都没发现门缝里其实还亮着灯。
直到她开门的瞬间,客厅里突然响起这么一句——
“这么晚才回来?”
钟有时差点吓跌到地上。
此刻的秦子彧正抱着薯片袋盘腿坐在沙发上,长发用个鲨鱼夹夹在后头,配上她那一脸审度的表情,简直像在抓老公出轨的黄脸婆。
钟有时好不容易三魂七魄归位,眼珠一转就要岔开话题:“你怎么还没睡?”
装作没事人似的换拖鞋进屋,其实心里一直打着边鼓,头都不敢往老秦那个方向撇。
秦子彧趿上拖鞋朝她走来:“拜托,现在都几点了,我都已经睡醒一觉了。”
“哦是吗?”钟有时说着就要直接折去卧室。
却是没走两步就被叫停:“钟有时。”
“…”
“我劝你坦白从宽哦。”
“…”
在老秦锐利的目光下,钟有时顿时犯了怂。
凌晨五点的小公寓里,两个人分坐小沙发的两头,一个愁容满面,一个兴奋得语无伦次。两个人简直都不在一个次元,自然驴唇不对马嘴。
“你说他会不会以为我为了换资源故意睡他?”
“天哪天哪天哪,他活怎么样?”
“我可真没那么想过。一丁点都没有。”
“我就说嘛,他鼻子那么挺,那啥肯定不赖。”
“你说我该怎么办?”
“那他身材呢?是一坨白面团,还是八块巧克力?”
“八块巧克力。”还能不能好好聊了?“诶!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可是老秦已经开始脑补那八块巧克力的画面,压根没听见她的后半句。
钟有时仰天长叹一声,扯过抱枕闷住头,闷死算了。
闷死算了!
第30章
凌晨五点,唯一亮着的这扇窗里,两个女人挑灯夜谈;而这扇窗外,一辆车一直停在公寓楼下,路灯与寒夜的薄雾将车影幽幽笼罩。
陆觐然的车并没有开走,就这么熄了火一直停着。
他是目送她进楼的。其实从他家里出来时,两个人已经是不发一言的状态,这个女人平时如何的嘴如连珠炮,那少有的沉默就尤其显得尴尬。
他其实不太清楚她的想法,当然了,他连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都没弄清楚。
爱吗?显然是不爱的。
有好感么?显然也是有的。
和宋栀分手后的头两年,他也交过几个女朋友,可结果都是无疾而终,似乎任何热情和付出都在年少时的那场爱情中消耗一空。与其把经历都投入到感情中,他宁愿投入到工作中。起码工作室付出即有回报的事,而感情——任何所谓的投资回报率都是狗屁。
之后便一直单身。也不是没有女人主动示好投其所好,可终究差了那么一点。
陆觐然也不清楚这一切究竟是因为他还爱着宋栀,还是他已经丧失了爱人的能力。
其实钟有时的出现,说特别也不特别,可要说一点也不特别,那他怎么就单单和她到了如今这步田地?
陆觐然闭上眼,有肆意的笑容浮现在脑海——是属于钟有时的笑容。
不得不承认,这种笑容很有感染力,以至于他现在想起,嘴角都不自觉地勾了起来。
可陆觐然还未来得及睁开眼,另一副画面又接踵而来。是慈善之夜她面对萧岸时,那种人前刻薄人后双眼通红的样子—
—
虽然她当时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有多聪明、用假录音吓退了萧岸,但她当时强颜欢笑的表情,陆觐然猜,如果当时萧岸真的不顾一切要和她重头再来,甚至不惧录音、不惧徐子期会给他带来怎样的冲击,她怕是会动摇的吧。
她还爱着萧岸的吧。只是可能恨比爱更多。
就像他还爱着宋栀,可是这份爱,可能也撑不过这几年就要消耗殆尽了。
可今时今日,他们两个都算是心里还装着别人,那今晚发生的这一切,除了让酒精背锅,还有别的办法么?
毕竟,他不希望她因为今天发生的一切而就此远离他。
终于想明白的陆觐然。
终于舍得发动车子离开。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陆觐然其实睡得并不好。
肠胃作祟还可以吃药缓解,但生物钟作祟就真的是束手无策,六点睡下不到就点就醒了。
之前的那一个星期,这个时间点一个女人会按响他家的门铃,上门来给他做早餐。
虽然此时门铃没有如约响起,陆觐然躺在床上睁着眼看了会儿天花板,内心稍微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起床,洗漱换衣,只是目光总时不时地瞟向家中钟表。
直到时针走向9点半,门铃依旧一声没响过。她应该是不会来了,这也并非意料之外。
陆觐然给自己泡了碗麦片,也就勉强算作早餐了。他倚站在餐台旁,刚吃了一口耳边便是“叮咚”一声——门铃响了。
终于…
陆觐然立即放下碗和勺准备去应门,却是刚走一步又折回来,把麦片倒了、把碗冲了放水池里。假装这顿早餐没有发生过。
这才噙着笑意慢条斯理去开门。
可视对讲亮起的那一刻,也是陆觐然笑容僵在嘴角的那一刻。
画面里出现的是他的朋友兼邻居——方程的脸。
他现在把对讲关掉还来得及么?
那端的方程却已经开口说话了:“我的摄影展你真不打算露面了?”
“你也知道我生病了。在家休养连纽约都没去。”
“我让你去798又没让你去纽约。而且…”方程越说越不甘,“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昨天还去了慈善之夜。徐子期的面子你都给,我的面子你不给?”
谁说他是为了徐子期去的?
他明明是为了…
陆觐然既不挂断也不答应,就这么冷脸对着方程,看他还能用什么说辞说服自己。
结局显而易见,方程最终还是一个人灰头土脸地上了路。
要劝说陆觐然改变想法从来都是不可能的事,方程之前已经领教过无数次,自然这次也不例外。
这人简直跟个固执的老头似的…
而此时此刻十公里之外的某公寓楼里,钟有时也早就醒了。准确来说,她这一晚都翻来覆去没睡着。
终于翻身凑到呈现昏睡状态的老秦耳边:“我今天陪你出去逛逛?”
老秦困得一塌糊涂,哪会搭理她?直接眉一皱,翻个身继续睡。
钟有时自讨没趣,横回去逼自己再睡会儿。依旧徒劳无功。
终于按捺不住坐起来,抓着头发烦躁至极。
扭头看老秦,姿势都不带变的。
钟有时索性起床,翻来弄去给自己找点事做,可她既看不进电视也看不进电脑,既不想吃饭也不想画稿。
就这么折腾了半小时,钟有时终于给自己找到事情做了——她在老秦的一堆信用卡账单里发现了一张邀请函。
方程的摄影展就在今天。
老秦都辞职了,他还让人给老秦寄邀请函。究竟处于何意?这就很值得揣测了。
不过老秦早认定了这绝对是场鸿门宴:“这玩意肯定是Linda那个小婊给我寄的。她现在顶替了我的职位,还不想方设法地膈应我?反正我不去。”
钟有时暗搓搓地揣着邀请函挪到卧室门边:“老秦?”
“…”
“我拿你的票去看展了啊?”
老秦持续昏睡中,理都没理。
钟有时就当她是…默许了。
虽然方程被老秦臭得一文不值,但人的行业标杆地位在那儿,现在又有这么个机会,钟有时真挺想去膜拜膜拜的。
一个设计师能办摄影展,前期营销还做得这么好,虽然这一切在老秦口中都是不务正业,但钟有时是打心底里佩服的。
若有方程十分之一的营销能力,她的独立品牌也不至于关张大吉…
陆觐然到的时候,正值今天摄影展人.流量的最高峰。
网上已经出了新闻,这次chaimfong的摄影展来访人次第一天就破了798的办展记录。买不起chaimfong的衣服,但看得起他的摄影作品,这个卖点对普通民众的吸引力还是挺大的。
这一切的营销都是陆觐然手底下的团队做的,陆觐然自然通晓所有流程,这个时间,方程应该正在二楼的临时办公室里接受专栏采访。
一楼的展品对陆觐然而言并没有什么吸引力,毕竟方程摄影作品他早看过不下几百张。他直接上了二楼。
临时办公室的门扉紧闭,看来采访正在继续,陆觐然正琢磨着是不是该下楼看看展消磨一下时间,办公室的门却豁然拉开——
里头径直走出一位泪眼婆娑的女人。
陆觐然倒是挺诧异的。
可那女人一看就是刚挨过训的模样,与他擦身而过时,只对他点了点头,就这么红着眼睛快步离开了。
透过此刻虚掩的门缝,陆觐然见办公室里压根就没有任何记者和镜头的身影。
这才皱着眉走进。
方程正气急败坏地坐在沙发上。听见声音怒目抬头,见来人是陆觐然,这才表情一松:“你不是不来么?”
“改变主意了,不行?”
陆觐然也会改变主意?不如说他是吃错药了…
“刚才那位是?”
“那个啊?我之前的助理辞职了,那是新助理。”
“你这是把她骂哭了?”
方程可不认这指控:“是她承受能力太差了。要是换做我之前那个助理…”
方程表情一滞,没再说下去。
那表情,几乎是落寞了——
陆觐然也深以为然:方程的助理但凡能在方程手底下忍一年,他都敬她是条汉子。
“做领导的,有时候也得刚柔并济。”
方程一脸疑惑地望过来。
“…”得,他怎么会懂刚柔并济是什么意思?陆觐然撇撇嘴。
记者采访时间延后了,两人出了办公室,往二楼的公共区走。
还未穿行到公共区,就听见有人正在闲聊:“听说秦子彧来了?”
“不会吧…”
“真的来了,我在前厅接待那儿看到她的邀请函了。”
“…”
方程脚步一愣,陆觐然也发现了。
员工间偶尔闲聊并不是罪过,他可不想看见方程又冲过去搅人兴致,把人批得狗血淋头。可陆觐然正要拉住方程,方程却突然一转身,朝通往一楼的楼梯走去。
“我先下去一趟,你在办公室里等我。”
说着就把陆觐然抛下了。
陆觐然不由得愣站在原地,此刻耳边已经是方程快步下楼的哒哒声。
方程这么急着下楼?蹊跷…
陆觐然不由得走到栏杆前,往一楼的展厅望去——
他,竟,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钟有时?
第31章
趁我们头脑发热,我们要不顾一切。
——波德莱尔
钟有时一直在场地里瞎转悠,展会的主题是manicdepressive,场馆布置也处处提现躁郁这个主题。场馆向外延伸出一个海啸造型的棚子,外观看着透亮走进却是沉郁基调的黑,老秦当时因为漏雨跑来救场,大概就是外头那临时搭出的棚子出了问题。
参展的照片描摹的也不外乎是现代人的那些心理疾病,就拿钟有时此时正对的这组照片来说,她不用看介绍都能看出这表达的应该是依赖型人格障碍。两个人如连体婴般以各种扭曲的姿势组合在一起,脸上是一派病态的安逸感。
不一定所有神经病都能当天才,但天才肯定都是神经病。这话真不假。可怜了老秦,和方程共事多年都没被带跑偏,简直万幸。
可能真的不能在心里这么腹诽一个人,钟有时正这么想着,肩头却猛地一重。
有人不客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钟有时回头,身后站着个气急败坏的男人——
方程?????
钟有时脸上的惊讶就差头发都吓得竖起,如此明显方程都没有注意到,显然他的关注点在别的地方,只顾着将她上下打量一下。继而,他脸上的那抹气急败坏被隐隐的低落所取代。
“不好意思认错了。”
说完他就撒手走了。
留钟有时一人在那儿独自忐忑。
那是方程没错吧?正这么想着,方程就跟受到了召唤似的,明明已经走远了却又蓦地顿足回头看她。钟有时赶紧把目光投向别处,直到这股目光的压力彻底消失。
方程刚才分明盯着她的衣服看了好一会儿,该不会错把她的背影认成老秦了吧?
钟有时低头看看自己这身。是她去年的设计,一件带着纵横交错的涂鸦外套,老秦也有一件。去年她还是有点余钱找厂子开板的,这件也算是timeless的旧款吧——虽然之后她就关张大吉再无新版了——而YSL今年10月的巴黎时装周上才出了一款涂鸦外套,下了秀即被抢订一空,3万多一件秦子彧至今都还没排队订到,老秦上回穿她这件旧款外套出门前还跟她打趣,说是穿低配版ysl过过干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