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知道她当年是什么心情,但现在他身处这个人来人往的大厅,只觉荒凉。
因为有学校方面派出的负责人举牌子领队,万佑礼很容易找到了那一群学生。
也很快在学生群中找到那个女孩。
她推着一车的行李有点困难的前进,东张西望的,还皱着眉头。万佑礼远远望见她这副样子,不受控制地轻轻笑出声来。
可是就在这时候,被万佑礼深深注视的女孩,突然被人从后头戴上了一顶棒球帽。女孩一惊,摘了帽子回头。
一回眸就看到一个男孩一脸温和的笑容。
他和她,在人群中对望着,互相给予微笑。
见到这一幕的万佑礼也笑,还能没笑多久,万佑礼听到头顶上方传来有些愠怒的声音:“你笑的比哭还难看。”
万佑礼没有回话,罗雨婕站在他身后握着轮椅把手:“你亲眼看到了?我们走吧。”
“再等一下。”
罗雨婕闻言叹了口气,即使万分不情愿,她也只能陪着万佑礼,帮助他来见证远处上演的一幕幕。
罗雨婕看到那个女孩去办手续,办托运,还要看到这个女孩和身旁那个英俊的男孩低声说话,抬头对望。
罗雨婕在心里说:万万,你真是个傻瓜…
万佑礼手里还捏着一支手机,很普通的女款,没几样新奇功能。他每天晚上无聊了,就一手拿着自己的手机,一手拿着这一支手机,然后自发自收短信。
时间真是个奇妙的东西,不知不觉地溜过了,万佑礼以为它会一直这样悄无声息地流逝下去,可是它终究留下了证据。
证据在哪?

证据就在手机里的短信存储箱里。
存储箱空间已满。被短信占得再没有一点空隙。
万佑礼说不出口的话,都存在了里面。
“我又失眠了,好困,可是睡不着…”
“我晚餐吃了鱿鱼,西红柿炒蛋,水煮鱼,还有炖猪脚。你呢?你晚餐吃了什么?”
“我现在每餐都被迫吃猪脚,你在就好了,帮我分摊一点。你一定会觉得捡了大便宜了…”
“今天你的手机没电了,我老爸的秘书费劲千辛万苦才买到这个型号的充电器。”
“以后别再用这么老土的机型了吧,如果我没买到充电器,手机没电了怎么办?”
“没电了的话…我,要怎么办?”
“我听说小白脸被法国那什么很牛逼的学院录取了…”
“以后,他在法国,你在英国,你们离的这么近,开心吧?我都可以想象得出你笑的无比得瑟的小样儿了。”
“我查了资料了,英国那里天气糟糕的很,菜也难吃死,你到时候去了那边,可千万别哭着喊着要回来!”



有时候万佑礼觉得自己这么做真是蠢到家了,也想过把这些短信全部删掉。可是…
舍不得。
那一队学生开始排队check-in了,万佑礼回过神来,下巴挑高,视线努力越过众多障碍,找寻到那个女孩。
最后一条短信,万佑礼没有发出去,而是存在了心里:“希望你别迷路了,希望你交到好朋友,希望你别再被人欺负.希望你幸福,希望你一个人,也能够坚强…”
罗雨婕也看见那些人开始过安检,俄而,她听见万佑礼说:“走吧。”
闻言,罗雨婕点点头,推着他的轮椅调头,在人来人往中,缓慢的往大厅门口走去。
顾西曼和臣向北排在队伍的最后,臣向北接过她随身的包,顾西曼侧首仰头看看他,“谢谢。”
臣向北的手不自禁地抬起来,并放到了她头顶上,揉一揉她的头发。
顾西曼有些不好意思,正要低头时,她突然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猛然怔住,随后,她慢慢的,回过了头去。
这个时候,臣向北手掌下的那颗脑袋突然扭向了身后,臣向北疑惑的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后头。
除了往来人群,什么也没有。
他不觉开口:“怎么了?”
顾西曼也不知道刚才自己是怎么回事,就在那一刹那的时间里,仿佛听见有人在对她说话,那种感觉很诡异,细细软软像是在呓语一般的声音,像是有着磁力,吸附上她心中某一根神经线。
顾西曼凝了凝眉,随即便舒展了眉心,摇摇头:“没什么。”
没多久就轮到顾西曼check-in,顾西曼把护照和机票递过去。工作人员检查了以后把证件和机票递还给她,示意她可以进去。就在这时,霍然地,身后传来一声高呼:
“先生!你的手机!”
“喂!你的手机掉了!”
顾西曼闻言,倏然回头。
明明眼前有那么多人,可是她第一眼就看见了——
轮椅停在了人群中,原本推轮椅的女孩此时跑向那个捡了手机的男人那里。顾西曼的视线更加不受阻碍。
轮椅上的人只是侧了侧头,并没有回头,顾西曼只看得到他的侧脸。
顾西曼呼吸一停。
同一时间,她的胳膊被人攥住了,她此刻心下慌乱,局促地偏头看,臣向北紧紧抓着她的小臂,“西曼…”
可是她看着他,却没有听见他说的话。那些被她自动屏蔽掉的某些信息,此刻像是全部回到了她脑中一般,涨的她有些头疼。可顾西曼觉得自己这一个月来,她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清醒。
她躲回家,躲回母亲的港湾里,想尽办法要忘却的声音,也回到了她的耳边:
“你能告诉她什么?
告诉她,我他妈就这么倒霉,一撞竟撞到了脊椎?
还是告诉她,我为了一个正眼都不肯看我一眼的女人,很有可能一辈子都瘫痪下去?或者你还要告诉她,我妈差点提枪去要她的命,我就差跪地上求我妈,求她别去找她麻烦?
谁说不是呢?我蠢到无药可救了。”
谁说不是呢?我蠢到无药可救了…
谁说不是呢?我蠢到无药可救了…
谁说不是呢?我蠢到无药可救了…
工作人员开始催促:小姐,麻烦你快点!
顾西曼听不见,她的心中,只剩一个声音:原来,是真的…一切,都是真的。
她拨开臣向北的手:“对不起…”
说完,不再有任何留恋,转身跑远。
臣向北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的离去。
瞬间一幕,拉成永恒。
他轻轻转身,把护照和机票递了出去。
周围的人迅速的飞掠向后,顾西曼的嘴角终于绽放一个笑容。
春天,阳光温和明媚,机场大厅高耸入天的玻璃幕墙下,一个女孩轻快地奔跑,青春洋溢的身影惊艳了早春的日光。
万万:
春天回来了。
我也,回来了…

番外一

08年8月,顾西曼从英国回来过暑假。
这一日北京是个热天,顾西曼和同学下了飞机,在过安全通道的时候瞥了眼窗外,阳光射的她直花眼。这时候她才感觉到自己是真的离开了英国那里的沉沉阴天。
飞机还在滑行的时候她就偷偷开了手机,可是一直没有短信进来,也没有来电,直到她推着一车行李出来了,兜里的手机也没有震过。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来,顾西曼想。
时差还没调过来的顾西曼有些浑浑噩噩,跟着同学往出口走,同学们也都和她差不多,都在东张西望地找人。他们都有父母来接,那她呢?
她发回来的邮件万佑礼没回过几封,她问他过得怎么样,他千篇一律地回:还好。不用担心。如果问他复健的事,他就索性不回。
顾西曼发给他的最后一封邮件就是告诉他自己回来的班机号,他就回了三个字:知道了。
什么叫风水轮流转?她原来是怎么对他的,他现在像是要以牙还牙一般。顾西曼对他的漠不关心恨得牙痒痒,可又拿他没辙。
她几个月前在这个机场见到他,都准备一切不管不顾了,他倒是够绝的,几乎是把她轰上了飞机。
不过临走前,他明明答应会保持联络…原来他口中的“保持联络”就是每次等她问起了,他才勉勉强强回个5K不到的邮件?她在英国这几个月乖得很,从没联络过臣向北,更别说其他男孩子——可这事儿要怎么跟他说?他那样不理不睬的模样,想想都觉得讨厌!
顾西曼正咬牙切齿,忽然前边的同学停下了。同学回头看她,眼神颇有意味,顾西曼顺着她的示意抬起头向前望去,下一秒怔住。
不远处,自以为笑的阳光灿烂的那位,自以为身材挺拔、高人一等的那位,自以为斜倚柱子、pose酷帅的那位。
顾西曼觉得他这样有些怪,哪里怪?他…站着?
顾西曼眼珠子都快瞪出来,好不容易反应过来,推着车子小跑着到了万佑礼面前。
两个人也没有对话,更没有拥抱,就这样一前一后地向停车场走去。万佑礼走路奇慢,脚步还颤颤巍巍的,顾西曼跟在他后头,几乎是在挪。
他走路有点吃力,但总归是能走了。顾西曼笑起来,笑容没来得及隐去,万佑礼回过头来,正捉住她的笑靥。
“很好笑?”
她忙不迭摇头,垂下眼做忏悔状。

小样!万佑礼使劲抿紧唇,就是不给她好脸色,终于轮到他把她唬的一愣一愣,万佑礼不是一般得意。
顾西曼看自己鞋尖,也看他的鞋尖,他穿长裤,她看不见他的腿,咬着牙齿不知道该不该问,他大赦般发话:“怎么了?”
“你的腿…”
“天天做理疗,效果还不错。”
谢天谢地,近半年来他第一次跟她说话超过六个字!
到了停车场,远远就看到司机站在车边焦急地直走,司机见到万佑礼,赶紧冲上来要搀扶他。
“哎!大哥!别介!我自己走。”
司机师傅也是个火爆脾气,“你再给我逞强试试?你才能走路几天?支步器都不用了?”似乎也觉得自己语气重了,师傅语重心长补上一句,“怕拄拐仗在女朋友面前丢人?要面子也不是这么个要法的…”
万佑礼心里“咯噔”一声,回头糗态尽显,回头看顾西曼,伪装的样子全没了,脸通红。
坐在回程的车上,司机师傅找到对象吐苦水,一口京片子,钢镚一样蹦出字来砸在顾西曼耳膜上。
“小姑娘你是不知道啊,我从没见过比这小子还能成逞能的人了。天天跑医院,跑得那叫一个勤。”
“你是没见过做理疗的场面,病人一个个疼的嗷嗷叫,这小子倒是硬气,愣是一声不吭。首长都说,要是他读书能有这么大耐性,能叫人少操多少心!”
万佑礼偏头不理会,假装没听见,顾西曼听的也尴尬,拿手肘推推万佑礼。
怎样才能让师傅闭嘴?
万佑礼朝她耸肩,无能为力。
待到师傅见他们都没有要搭理的意思,终于识趣的噤声,扭开广播放音乐。
万佑礼可以说话了,“你什么时候回成都?我听说你老家的房子塌了,阿姨好像要在成都定居。”
顾西曼回了一句,声音小,他没听清,“嗯?”
她低着头,后颈线条优美,她说:“我留在北京,陪…陪你吧…”

万佑礼一愣,慢慢扭过头去看窗外,动作异常机械,几乎听得见颈椎“喀喀喀”的转动声。好半晌,回她一个字:“哦。”
陪?万佑礼禁不住地想…好吧,怎么陪?待顾西曼被载到一个陌生的公寓楼下,并跟随万佑礼上楼,来到陌生的房门口,她在想一个问题。
这问题有些难于启齿,顾西曼沉默地跟在后面,看着他开门进屋。万佑礼爬楼,没乘电梯,得靠支步器帮忙。
爬楼算是很好的运动,他已习惯坚持。可他还没有习惯把一个女孩子带回他的公寓。
没错,他的公寓。
“进来。”
顾西曼还准备在门外磨叽半会儿,他发令,她遵从,乖乖进屋。
公寓坐南朝北,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的格局。顾西曼看得很清楚,公寓里确实只有一间卧室。
“那个…我以为我是,住在你家。”
“这就是我家。”
“…我说的是…”
万佑礼假装恍然大悟,好半天才解释:“我怕你住在那个家里会被我妈暗杀。”
顾西曼觉得自己明白了,但又好像更糊涂了,终于问了个关键性问题:“那,你呢?你住哪?”
万佑礼没说话,慢慢往客厅里挪。
顾西曼各个屋子都逛了,发现这里,果真是万佑礼的“家”。每一个角落,都有他的印记。比如客厅的墙上,那张被勾了无数个记号的日程表。
周一:上午,磁共振;下午2-4点,针炙…还有热度活血通脉,理疗,肌肉按摩治疗,神经营养药物治疗…满满当当。顾西曼只看到星期三的,万佑礼就已经走过来,扯下那张纸,揉一揉丢进纸篓。
她回头看万佑礼,只见他一脸的云淡风轻。
“对不起。”
“嗯?”
“总之,对…”
顾西曼的背脊与墙面做了个亲密接触,万佑礼的嘴唇与她的嘴唇做了个亲密接触。她的道歉被他吞了个一干二净。
万佑礼发誓自己只是单纯地要浅尝一下!可就是在这样的毫无准备之下,她香香软软的唇瓣悄悄轻启。
这绝对是在引诱犯罪。万佑礼控制不住地探进了舌尖,她的予取予求与羞涩的回应是导火索,引燃他。
他觉得怀里这姑娘有些不一样,他轻轻的吸吮她的舌尖,她慢慢回应,动作宜缓慢而轻柔。
她的唇比记忆中的还要蜜还要甜,纠缠中,唇齿厮磨。
分开的瞬间顾西曼酡红着脸失神,她抱着他的腰大口喘气,全身的力气被抽干一样。津液在两人的舌间牵出一条银丝。
万佑礼的额头抵着她的,细长的睫毛刷过她的眼皮,他喘着气埋怨:“腿都软了。”

番外二

顾西曼一听,急了,赶紧扯着他往沙发那儿去:“那你坐!”
“不行!”万佑礼哪肯?“得再亲亲…”说时迟那时快,拉住她,固定不让她动,腿也不软了,动作灵活得很,转眼间搂着她的腰又俯下身来,小狗一样舔舔她唇瓣,“就当锻炼了。”
“什么啊…唔…”声音又被他吞了去。
由着他吧,顾西曼想,双手缠上了他颈脖,在纠缠的吻里迷失方向,玄关处开门的声音两人都没听到。顾西曼迷蒙的闭上眼,又睁开,想看看他沉溺的样子,刚一掀开眼帘,顾西曼看到客厅里突然多出的那个人,脑中切切实实“嗡”了一声。
万佑礼含着她的舌吮得正起劲,忽然怀里的姑娘不配合了,拼命推他。万佑礼一伤患人士,拗不过小姑娘的力气,腿一趔趄,被她生生推开。
他脸色沉了沉,顾西曼满脸通红,示意他看身后。万佑礼拧着眉头直瞪她,其他一概不管,顾西曼彻底颓了:“阿姨。”
万佑礼闻言愕然回头。万母正拎着食疗盅站在那儿,眼神在两人间逡巡,一言不发。好半天才开尊口,“我给你煲了汤,送过来你趁热喝。”语气异常僵硬。
万佑礼赶紧挥挥手,差使起顾西曼来“给我去厨房拿个碗盛汤。”激切的舌头都要打结,“快去。”
顾西曼恍然回神,嘴上忙不迭答应,奔过来接过万母手中保温盅,眼神都没敢乱瞟就一溜烟跑开了,很快没了踪影。
客厅里只剩母子俩了,气氛还是不见好——冰点以下。
万佑礼这回装腿软装的越发像样,骗得老妈赶紧搀他坐下。
他在心里琢磨着该怎么跟老妈说这事儿,不待他开口,万母已启齿:“你怎么就这么点出息?没了她是不能活了还是怎么了?你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妈,您可就这么一个未来儿媳,您把她弄跑了,那就是等于让您儿子打一辈子光棍。”
好啊!跟自己妈妈耍起了嘴皮子?!万母内心万千丘壑一齐起伏,“你哪制得住她?”
“她,她现在特别听话。您刚儿不也看见了?我要她去拿碗她就去拿碗。我要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末了万佑礼还非常真挚地补了句,“真的!”
万母终于明白过来自己被儿子糊弄了快大半年了。当着她的面,万佑礼是连一封邮件都懒得回给这姑娘的,原来背地里“金屋藏娇”这事儿都做出来了?
可是她能说什么?这房子是他拿自个儿钱买的,没要家里一分钱,她也没权利缴了他的房子不是?
万母四处望望,见厨房门边不时探出个脑袋来。这小姑娘从来做不到光明磊落。万母心中叹气,见餐桌上干干净净,不禁问:“保姆今天还没来给你做饭?”
万佑礼腹诽着总不能把他支走保姆的事儿告诉她,只想找个借口糊弄过去,可老妈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不吃晚饭怎么成?打电话叫保姆过来,拿了工资不办事怎么成?”说着勾起听筒就要拨号码。
万佑礼忙不迭倾身过去按下插簧,左思右想,只得说:“我这是准备让顾西曼做晚饭呢。您放心吧,她手艺不错。”
顾西曼在厨房拿碗,一拿就是半个小时,万母前脚刚走,她立马端了碗出来。她看看万佑礼,嘘叹一口气,走过去,把万递给他。
“你妈会不会觉得我就是一勾他儿子魂的狐狸精?”
万佑礼悠闲自在斜倚扶手,上下打量一下她,非常郑重地说:“你离成为狐狸精的潜质,差了不止一点点。”
她是真的心存疑问,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才问的,他却跟她耍花腔,顾西曼怒,又不能对着他大小声,端起碗“咕噜咕噜”几口就把炖汤喝得精光。
万佑礼凑过去楼她,“生气啦?”

沙发高度正好,万佑礼的脑袋正贴着她的小腹,夏天本就穿的少,隔着薄薄T恤,顾西曼的皮肤感受他温热的呼吸。
顾西曼站在那儿,低头,伸手,拨一拨他的头发:“你别以为我没听见。你刚才跟你妈说,你现在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哦,”万佑礼贴着她的小腹点点头,“那你有没有听见前边那句?”
“哪句?”
万佑礼捉住她拨着他头发的手,仰起头看定她的眼珠子:“就那句…她可就你这么一个未来儿媳,她把你弄跑了,那就是等于让她儿子打一辈子光棍。”
顾西曼听他这么说,手心不自觉开始冒汗,最后只是娇娇柔柔嗔一句,“讨厌。”
万佑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长臂一展,变魔术一样变出一把钥匙,递到她面前。
她看着这把钥匙神游太虚,他扣着钥匙环,在她眼前晃啊晃,逼的她回神。
“干嘛?”
万佑礼很仔细地在心里选择措辞,却发现什么深情的话都说不出口,储存在头脑中的甜言蜜语顿时遗忘的干净,想了半天终于找到四个字:“套牢你呗!”
说完了万佑礼自己还偏头想一下,套牢貌似是要用戒指的吧?是该买对尾戒了…
“我饿了,做饭去。”
顾西曼还在纠结着该不该收下这钥匙,他突然一句蹦出来,西曼指指自己鼻子:“我?”
他垂下眉做可怜状,双手一摊:“我腿脚不方便。”
顾西曼气得想敲他脑门,顿一顿,忍住了,掰开他钳在她腰上的手,转身进厨房。他却把她拉回来。
顾西曼没好气:“你不是饿了?”
他还是仰着脸,眨眨眼:“你好像忘了一件事。”
“嗯?”
万佑礼指指自己的嘴唇,“GoodbyeKiss…”
顾西曼本想踹他,可最后还是忍住了,只在他额上敲了个爆栗就放过他,悻悻然挣脱开他,鱼一样溜走。
可是…
现在,她该不该踹开他?
顾西曼神志不清的脑子里突然窜出这么一丝反抗的意思,可是她稍稍一动,万佑礼就双臂撑起他自己,悬空着低眸看她。他看看她的眼睛,立即再度俯下身去。
她眼球上的神经突突地跳,她就不明白了,怎么吃着吃着饭,就吃到床上来了呢?单人床的床垫因为彼此的体重凹陷下去,顾西曼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在房间空调的运作声中慢慢的响。
然后,慢慢的,顾西曼的思绪被从吃饭这件事上给生生拉扯了开。
顾西曼现在想的是,那到底是人的舌头,还是…
吐着信子的蛇舌,那样狡猾,舌尖舔舐过她的嘴唇,下巴,脖子,再一路向下…顾西曼双手绞紧被毯一角,浑身都酥酥麻麻的。直到那种濡湿滑腻的感觉触碰上她胸前最敏感的尖端,她“唔”一声低叹,双手霍得探向下,控住他轻轻移动的头颅。
不准他再动。
万佑礼没有强迫,重新扶摇而上,他身体的阴影笼罩住她的脸,亲亲她嘴巴,“怎么了?”
顾西曼听他沙哑紧绷的声音,羞得不得不把脸扭向一边:“那个…要戴,戴那个。”
他却一脸茫然:“戴哪个?”
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顾西曼悄然咬紧唇齿。他俯下身来拱一拱她的耳朵,含住她耳贝,声音吹进她耳道中,弄得她痒痒的缩缩脖子。
“家里没准备,那个…我不在里面…那个…”
“不行,你去买。”
万佑礼听她话音还未落,她就又施展逃生术,鱼一样从他身下溜了出去。可这床太小,她这一躲,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万佑礼无奈地瞅瞅他裤子撑出的小帐篷,巴巴地瞟一眼顾西曼:“顾西曼…”
内心挣扎片刻,他慢慢套上上衣,整理好裤子,站起来,把刚才帮她脱掉的衣服一件件帮顾西曼穿起来。
他对她说:“我们一起去买…”

番外三

顾西曼机械地任由他帮忙穿衣,他帮人穿衣服远没有帮人脱衣服利落,顾西曼面红耳赤。真的要…一起去买?她不敢想象。
她不知道看哪里,眼神一晃,直直盯着他腹部以下。她一怔,目光不动了。万佑礼见她盯着某处发呆,脖子都沦陷在红晕中,他顺着她目光回到自己身上,这才发现她正盯着他的…
万佑礼劈手蒙住她的眼:“女,流,氓…”
她羞赧地无言以对。万佑礼想了想,这么出门也不是办法,于是松开她:“等我…5分钟。”说完就朝卫生间走去。
待到万佑礼的身影消失在卫生间门后,顾西曼咬牙站起来,慢腾腾也挪到卫生间门后,磨砂玻璃门后传来汩汩水声,他洗澡?
还是…算了吧…顾西曼很想跟他这么说,可怎么也说不出口。她又咬了咬牙,安安静静坐回去等他。
待到万佑礼出来,神清气爽很多,可顾西曼脸色不好,很不好。万佑礼心中的火被慢慢浇熄,低头思忖片刻,对她说:“你不愿意的话,那就算了吧。”这样逼着她,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顾西曼霍然抬头,看看他。他的失望写在脸上。她忽然想到,他为她付出那么多,她有种被人追债的感觉,心脏扑通扑通跳,
她别扭半天,好不容易憋出了一句话:“我怕疼。”
万佑礼花了好些时间才消化她的话,心境却豁然开朗。原来她在担心这个?
两人间距离不算短,万佑礼朝她招招手:“你过来。”她乖乖走过去,乖乖被他拥抱,万佑礼下巴搁在她头顶,慢条斯理地说:“我会小心。走吧…”
两个人散步一样地在小区里晃悠,晚间时分,夏虫低鸣,白天未散的暑气蒸着地面,万佑礼是腿脚不便走得慢,顾西曼是希望永远走不到头走得慢。俩蜗牛比速度,乐此不疲。
走着走着,再一抬头,便利商店已在眼前,顾西曼不肯再举步向前,推推他肩膀,“你去买。”
万佑礼想一想,也尴尬:“我们一起进去。”
见顾西曼犹豫,他戚戚然补一句:“什么活都要我干,你欺负伤残人士。”
一起进去就一起进去!顾西曼懒得搭理他,大步地往前走,甩他在后头。万佑礼抚额叹息:这女人,结果他还是颤巍巍慢悠悠跟在了顾西曼后头。
很快锁定,目标物就在柜台旁边的透明立柜架上,顾西曼和万佑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两个人呆在离立柜两米处,脚生了根似地,谁都不肯动。顾西曼觑他,“你是男人,你去买。”
万佑礼想,也是!大丈夫敢作敢当,朝着立柜直线前进,两米,一点五米,一米…万佑礼折回来,有些不好意思,索性逛逛超市,拎着购物篮采购去了。
顾西曼看不懂他在做什么,等他拎着满满一篮子的零食回来,她看怪物一样看他:“没种…”
他猛然拧眉瞪眼,顾西曼见他这副样子,霍然意识到自己竟把心里的话脱口而出!
顾西曼真想抽自己一巴掌,忍住了,她觉得自己没说错。万佑礼瞪她瞪得眼睛发酸,暂时放过她。
拎着一大篮子去结账,万佑礼眼疾手快,趁着营业员点数的时候长臂一伸,正探向透明立柜,一骨碌拿了三盒扔进购物篮里。
营业员姐姐瞥见这男孩子的举动,以一个过来人所特有的暧昧微笑,朝着万佑礼一阵莞尔,直笑得万佑礼寒毛竖起。
营业员姐姐是个热情的姐姐,她又看看顾西曼,心里叹:这两个懵懂无知的孩子啊!营业员姐姐又拿出一样产品来,对着万佑礼言笑晏晏:“买三盒杜蕾丝,加30元送润滑剂,优惠百分之十五。”
然后营业员姐姐视线拉远,对着顾西曼说:“新产品,要不要试试?”
两人石化…

万佑礼耷拉着一张脸,拎着大包小包地从超市里出来,顾西曼走出超市门,顿时如蒙大赦,在前头蹦蹦哒哒地走着。
万佑礼好不容易赶上她的脚步,他就纳闷了,顾西曼被他看得冷汗都下来了,收起笑容:“干嘛?”
“我刚还一直以为你不乐意呢,怎么现在一看,反倒像是你欲求不满…”
万佑礼是很认真地在问这个问题,顾西曼觉得自己被嘲弄了,习惯性地踢脚踹去,这倒好,踹倒了他,还得她去扶起他。
顾西曼帮他拍倒地时粘到的灰,焦虑万分地看看他的脸,“你没事儿吧?”
万佑礼胳膊肘蹭掉了一层皮,梨花带雨:“暴力女!”
顾西曼握拳,搀起他走,不跟他一般见识。

时间转换,空间转换,万佑礼翻身做主人,顾西曼梨花带雨哭诉无门。
顾西曼看不到他,他正忙着,她也不知道也看哪里,天花板?太单调。床?太凌乱。低?一地的衣物更加凌乱。
一地衣物中静静躺着好不容易买到的商品外包装…顾西曼眼皮又开始“突…突…突…”地跳,忽然,她感觉到腰侧一阵酥痛。
“停!”她撑起上半身,忙对着他比暂停手势,“停!停!”
万佑礼没抬眼,还在忙着耕耘,种草莓,声音糯糯地带着暗哑:“不…”偏不!
万佑礼执拗地吻着她腰间最怕痒的哪一处,不撒嘴,顾西曼伸向下来要打他的手被他握住,另一只手也沦陷,万佑礼一把抓住她一双手腕,她被他控得死死地动弹不得。
他的声音移到她胸口,闷闷地响:“你刚才不是说我没种吗…”腰间起伏,硬实坚.挺的那一处抵着她,还坏心地撞她一下,正撞在她腿心最软的那一窝,“还说不说了?嗯?”
顾西曼浑身一麻,敏感地颤抖起来,她来不及恢复,胸口又是一酥,他的唇在她胸前处细细麻麻的吮。
顾西曼立即气息不稳起来,无奈被他抓住双手扳倒头顶,她身体被迫向后仰起,一副迎合的样子,把她自己往他嘴里送。
一看这画面,像极了她在诱惑他!
顾西曼也不知道自己是舒服还是不舒服,只觉得痒到了骨头里去,再支撑不住自己,深深陷进床垫里,曲着腿慢慢的磨蹭。
不得不承认他的皮肤很好,贴着凉凉的非常舒服,刚才他还洗了个战斗澡,浑身香喷喷很好闻,顾西曼迷迷糊糊地就地沦陷了。
悄悄地,脚趾都懒懒蜷缩起来。
直到感觉到双腿被有些粗鲁地掰开才恍然惊醒,差点又要抬脚踢他,咬着牙忍住了,他一只手指已经探了过去。那一点她不陌生,曾经在宾馆的浴室,他就曾向现在这样细细的碾弄,辗转。
顾西曼曲起食指,指节咬在嘴里。半晌,他的手抬了起来,手指凑到她面前,让她看指尖那一丝丝泛着光的液体。
万佑礼轻嗅着她的鼻息问:“可以么?”
都到这一地步了还问她,问她…可以么?
顾西曼扭过脸去,勉强靠枕头遮一下通红的脸颊,“不可以…”
万佑礼听了她的回答一怔,看着她的脸,寻思着要不要选择相信。她嘴唇嫣红,下唇上还留着他的齿印,微微有点肿,脸上是红色,却是粉粉嫩嫩的一直延伸到胸口。

他碰一下她胸前蓓蕾,她嘤咛着颤了一下,依旧偏着头,灵魂都已经抽离。
他手重新伸回去,开始寻找会令男人为之疯狂的入口。
找了半天没找到,26°的房间,他竟还流汗,顺着他略显锐利的脸部轮廓滑下,汇聚在他下巴上。
他手都有些酸了,膝盖没力气,有些可怜兮兮地平身贴着她趴下,全部体重一下子都渡到了顾西曼身上。
“在哪?”
他有些不确定地问她,嗓音都见颤了。比他颤的更厉害的是顾西曼的声音,“你…你怎么不知道?”
他摆出“求您别再折磨我了”的样子。顾西曼不吃这一套,只嫌他重,肺里的空气都要被他压榨一尽。
她推推万佑礼,他不动,她恼了:“骗谁呢你跟人都有宝宝了你还跟我说找不找地儿?”不带停顿地飙完一整句,他终于动了,却是死死压制住她,恼的直咬她。
顾西曼的嘴唇被他咬的火辣辣的疼,万佑礼也恼,“我醉得连人都认不清了,哪还认得路?”说完也不问她了,径自摸索去了。
终于被他摸索到了,他一时还不敢确定,忘记控制力道,整个指节“噗”地便没入。这时只见顾西曼整个身体都僵住,连呼吸都哽在了喉间。
万佑礼可以确定自己找对地了。那样温软,潮湿,紧致,细密的肌理困住他的手指。
顾西曼感觉着自己被慢慢慢慢深入,当他的指尖触碰上某一点时,顾西曼差点惊叫出声,咬碎了牙齿才压下那诡异的感觉。
他双臂支撑起自己,不再那样紧紧压迫她,另一手握住他自己,抵住不住颤抖的她。
顾西曼看到他的喉结缓缓滑动了一阵,吞口水的声音传进她耳膜的同一时间,他沉身,浅浅进入了她。
痛的她牙齿打颤,齿贝碰撞发出“咯咯”的声音,仿佛正磨牙霍霍。
万佑礼仿佛被困在细密的仙境,苦于被阻碍,进退无路。她紧的他生疼。他抬手捋一下她额前碎发,亲她的眉角,“很疼么?”
“废话!”顾西曼本想怒目而视,结果眼睛里柔的能滴出水;她还想怒斥他来着,结果声音软糯的如同棉花糖,又甜又蜜,腻着他。
万佑礼抽身而退,床头搁着润滑剂瓶,他娶过来,牙齿咬开润滑剂,粘腻的液体倒出来,流了他一手,然后再度探手过去,钻进,抚慰。

凉凉的,顾西曼忽而抽吸,气音拉过万佑礼的耳膜,他顿时觉得身体某处涨的越发难受。他倒了许多,彼此身上都沾的湿湿的。
忙活大半天,万佑礼腿上都没力气,看看她,想一想,把她拉起来,要她坐在他腿上,顾西曼浑身瘫软地任由他摆弄,被他抱着,面对面坐着。
顾西曼的额头枕在他肩膀上,全身心地依靠着他。他捧着她的臀,不太温柔地揉弄,慢慢抬起她,速度和缓,却在下一秒突然顿挫。
他终于成功,像一个得胜的战士,快慰地喘息。
顾西曼感觉到被强行撑开的痛楚,疼的无处发泄,张嘴咬上他肩头。他只是进入,没有横冲直撞,顾西曼忍耐着等待这一波痛楚过去,渐渐地,身体化成了水。
万佑礼感觉到她的牙齿微微松开,慢慢捋着她滑腻的背脊,环手抱住她的腰,试着动了一下。
她的呻吟碎在了他的嘴里。
他的整个手掌覆盖在她胸前,轻轻的抚过,力道加重的速度缓慢,她没有抗拒,他渐渐变本加厉,揉、搓。
他还低头仔细观察,观察她的反应,观察他们彼此连接的那一处。鲜血顺着连接处泌出,泽陂他强势的欲望。他痴迷地看着,她是如何被他占有。
“别…”
顾西曼捧住他的脸不让他再乱看。耳朵边脖子边上很慢很慢似有似无的吹气,然后含住耳垂,再来舌头一点点地舔舔她嘴巴,扶住她的腰慢慢悠悠的扭摆,顾西曼心脏悬地发紧,看着他的脸,脑袋有些发嗡。
他的眉略浓,眉心拧着,沉溺于情.欲中的眼睛,墨黑墨黑的,布着血丝,深情的想要把她生吞活剥了;薄而软的唇,一点一点啄着她,这种吻法能让人发狂,他穿皇帝的新衣,隐隐起伏的肌肉,健康的麦色…她第一次发现,原来他也是如此性感…浑身都软了,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头皮也发麻,觉得身体深处热烘烘,液体泛滥在彼此身体间,舒服又难受。她焦躁不安地扭了下臀。
天!万佑礼眼神都直了,一下子抱紧她,口舌绞缠,气都快喘不过来,他原本深深浅浅的进出,渐渐戳刺地越来越用力,每一下都撞到最深处,他身体颤抖起来,倏地推倒她,跪着挤在她的双腿间。
闷哼一声,高.潮迸射。

魂飘到哪里去了?一时间谁都找不到。
他贴着她沉沉喘息,精短的头发刷过顾西曼还未回神的眼睛上。
渐渐回过身来,彼此灵魂相望,“去洗澡?”她累得不想动,摇摇头。
他点点头,摸一摸她平滑的小腹。那么的小,怎么就容纳下全部的他?
顾西曼一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想龌龊的事,拍开他的手。他盯着她的眼睛看,突然说:“我们明天就去登记结婚?”
她眨眨眼,茫然地回视。好半天才确定自己真的听到了这句话,而非她心中臆想。
她不知该哭该笑,想笑又笑不出的样子,扯着嘴角作怪样:“你高中政治怎么学的?男的要满22岁才能结婚的摆脱!”
“这样啊…”万佑礼的眉头又蹙起,她看他呈现出川字的眉心,顿时心内柔软,伸手用指尖轻轻抚平那里的刻痕。
他一下就攫住她的手,把她的手指拉到自己唇边慢慢的吻,“那我们先签个合同。”
“…”
“你都占了我便宜了,到时候拍拍屁股走人,不负责任怎么办?我得用法律手段维护自个儿权利。”
顾西曼觉得和他沟通有障碍,实在是累,不想再跟他在这贫嘴,她索性翻过身去背对他。
万佑礼看着她弓着的白皙裸背,觉得身体内部隐隐的又热了,好不容易忍住,凑过去,贴着她的背部线条,侧卧着,手绕到前边轻轻抚摸她。
“就怕你跑了…”
他说话像叹息,顾西曼觉得他的声音震荡到了她的心底,手贴着他伸过来的手,手心手背,彼此相依。
“签就签!我顾西曼从来不做不负责任的事!现在我只想睡觉…”顾西曼边说边把手伸向后头,捉住他在她臀上上揉捏作恶的手,“…纯睡觉,OK?我累…”
万佑礼兴致盎然,可碍于她脸色真的不好,浑身软的没有力气,他费了好大自制力才收回手,拉过薄被,盖住彼此亲狭纠缠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