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南星那个积极的,自己中午饭还没吃,就端着保温壶夺门而出下楼去,直到站定在了邻居家门口,才顺了口气捋一捋头发,摆出随意架势,轻巧按下门铃。
商陆开门当下稍稍一愣。
太久没见,姑娘似乎……又变好看了。
大概因为她把头发彻底留长了,她前段时间半长不短的头发发尾翘得跟江姐似的,确实有点儿……影响美观。
她是发现他在看她头发了么?才突然这么嘚瑟地一甩发,商陆避开视线的下一秒她却开口就是一句:“快!叫学姐!”
这才是她嘚瑟的原因……
除了头发长点儿,这丫根本没变。
商陆敛了敛眉,放开门把手自顾自往里屋走,径直把她撇在了门外。
“别高兴太早,没准我提前读完大学而你——”脚下不停嘴上却一顿,“成绩太差延毕。”
*
向南星被他吓得,赶紧:“呸呸呸!”
但毕竟商陆这人因上次事件一战封神——起码在她心里是这样的——向南星还真怕他一语成谶,直到想方设法弄来了生物医学工程的课表,才险险松了口气。
虽然她没能弄来清华的课表,但她一心想着清华的课表和阜立的应该大同小异,便从同校的生物医学工程系的同学那儿弄来一份仔细研究。
整整四页纸,向南星忍不住惊叹:“你们怎么这么多课?”
中医系的课业已经很吃重,一周三四十节都是小意思,相较之下,生医的课表简直非人类。
生理学,生物医学工程概论,数字电子技术基础,模拟电子技术基础,高级语言程序设计,微机原理与应用,计算机图形学,信号与系统……
生医的同学却已然习惯:“这还只是我们大二的课表,你再去看看我们大三的,吓不死你……”
一个专业学遍生理化,鬼才信商陆能提前毕业。
相反她自己自从升了大二之后,优势开始渐渐变得明显。方剂、内经、伤寒这些课,她从小在她爸那儿耳濡目染,和同系其他同学相比也算赢在了起跑线。
她这个“学姐”的名号没那么轻易被剥夺,向南星也就放心了。
向南星也开始理解最近商陆为什么总见不到人影——
估计已经上课上疯了。
眼看又一年的国庆节又要到来,向南星本还想喊上商陆他们一起去哪玩几天,也只能作罢。
陈默倒是约她一起去澳洲。
陈默家在澳洲有亲戚,向南星跟去的话可以住亲戚家,省一笔钱不说,还有了免费地陪。这对于从没出过国的向南星来说,诱惑真不小。
再者陈默已经申请到了院里的交换生指标,下学期就要去墨尔本大学交换半年,这次去玩也算提前探探路。
向南星可是羡慕得不行,国内外的医疗体系相差很大,就连临床医学的学生都很难申请到交换名额,更别提向南星还是中医系——
国外压根就不认中医是门医学,她这一辈子都甭想做交换生了。
向家和陈家虽是老相识,但向南星她妈总归不放心闺女一个人出远门,也就一起办了签证,两家结伴出国游,留向大夫一人在北京看家。
向南星还暗搓搓地在校内网发了个状态:“澳洲现在是不是还很冷?要不要带羽绒服?”
还自以为嘚瑟的不着痕迹。
已经快成失踪人口的商陆第二天也现身了,打电话喊她周末吃饭。
向南星一看手机屏幕上备注“学弟”二字来电,接电话的速度与开心程度成正比,偏偏开口又是一句揶揄:“怎么突然想起请我吃饭?我还以为你忙到一辈子都出不了清华校门了。”
电话那头的商陆却纠正道:“不好意思,我是请一个远道而来的朋友吃饭,他让我叫上你。”
向南星可就纳闷了。
如果是她和商陆共同的朋友,应该会先联系她而不是商陆,毕竟她才是更平易近人的那一方。
“谁?”
“等见面你就知道了。”
商陆话虽这么说,可真当向南星周末到了王府井,坐上桌她也没认出对面这位是谁。
明显是生脸。
这是个比她和商陆都年长的哥们儿,休闲衬衫,西裤白鞋,这打扮随意之中又透着点正式,向南星可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人,只能朝坐她斜对角的商陆使眼色。
这哥们儿自然接收到了向南星的疑问,微笑时就像个有些亲切又有些生疏的邻家哥哥:“你好。蒋方卓。”
向南星当即震惊地拉长了人中。
商陆轻咳一声示意向南星赶紧把人中收回去:“512地震叶氏往四川捐了钱和物资,学长是四川人,这次从北京转机去四川派发物资,顺便见见我们。”
蒋方卓刚准备朝向南星伸出手去,就被向南星虎里虎气地双手上前一把握住:“终于见着活的了!”
“……”
“咳……我是说,终于见着真人了。”
向南星可在网上查过他。
蒋方卓虽看着没什么架子,但毕竟比他俩大八岁,又是第一次见面,被向南星一把握住的手似乎有点想往回收,好在向南星也不是那么迟钝,感觉到的同时立即撒了手,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
蒋方卓这才又笑了:“我和商陆一直在网上交流,已经很熟了,倒是你,我早就听我老板说过你救过我老板娘的命,只是没想到,你们都这么年轻。”
他这么一说,向南星自然把他归为了何叶志伟的同辈,不由客气起来:“那我们该管你叫学长还是叫叔叔?”
正喝茶的蒋方卓差点被噎着。
一旁的商陆也瞬间有点想抚额——她这不是在变相损人老吗?
商陆此刻欲言又止的表情,显然已在内心深处萌生了一种近似于带着丑媳妇见公婆的无力感。
蒋方卓毕竟第一次见,不好反驳什么,索性绕过这个话题:“一会儿你们把身份证号发给我,我让人订机票,我们应该会国庆节前一天启程去成都。”
向南星一听,愣了。
商陆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来得及告诉学长:“她国庆要去澳洲玩,不跟我们去成都。”
*
向南星本就一头雾水,如今更加不解。
商陆怎么知道她要去澳洲?毕竟他这一个月都待在学校没回过家,不可能从他姥爷那听说这些。
或许……他看到了她在校内发的那则状态?
可自从退学事件后他的校内就再没更新过。
再说了,商陆又怎么会有闲心关心她的动态?
向南星只能先把最开头的疑问解了:“你俩要去成都?”
“商陆会和我们团队一起去派物资。”
蒋方卓替商陆回答道。
但这并不妨碍向南星冲商陆兴师问罪:“你怎么都没告诉我?”
商陆倒觉得是为她好:“告诉你干嘛?你妈放心你一女孩子跑四川去?”
说来也是,蒋方卓也表示赞同:“倒也是,现在四川还时不时余震,女孩子还是别去了。”
但转念一想,蒋方卓又纳闷了,不得不转头问商陆:“那你之前跟我提过的,有个女孩主动要求和我们一起去,是谁?”
“我一学姐。”
商陆面色如常。
向南星却耳朵一凛。
虽说她如今自诩商陆的学姐,但此刻商陆口中提到的,显然不是她。
蒋方卓看来也并不知道商陆口中那位学姐是谁,但已经很是赞许:“现在还能有这种奉献精神的小姑娘已经很难得,替我谢谢她。”
向南星本还在猜商陆口中那人是谁,蒋方卓这么一夸,向南星竟不知怎么就被点醒,问商陆:“邹然?”
商陆点点头。
*
当晚向南星躺床上左思右想半晌,终是开了电脑,默默删掉了她校内网上那则关于澳洲的动态。
512大地震那会儿,包括阜立在内的全国各大院校都举行了悼念仪式,那阵子商陆刚与强势的院领导周旋完毕,必须用最快速度补上他落下的功课,姥爷的病情又总是反复无常。
如今回想起来,对于向南星来说,整个五月也都是灰色的。
可对于那些身处灾区的人来说,恐怕直到现在,他们的世界也还没有转晴。
澳洲对于向南星的吸引力,也在这个念头萌生的那一刻消散殆尽。
等向南星删完状态,一看时间已近零点。
虽明知商陆已经睡了,她这种心里藏不知事的性子,还是促使她发了条短信给他:“我也想跟你们一起去。”
只能等商陆明早起床回复她了。
不成想向南星躺回床上刚眯眼,她手机就震了。
两个字:不行。
*
向南星抱着手机研究了半天也没研究出来商陆是以什么心态发来的这俩字。
又发过去一条:你放心,我说服我爸妈让我去。
五分钟后商陆才回复。
还是俩字:不行。
向南星这回可是火了,直接一个电话回拨过去:“凭什么邹然可以去我不可以去?”
商陆在电话那头一顿。
不知是因为刚被吵醒思绪还没接上,还是就单纯不想告诉她。
向南星直接从床上站了起来:“你不给我个合理理由我就不挂电话,谁也甭想睡。”
“……”
“……”
商陆思索半晌,还真就给了她一个理由:“邹然是真的想去帮忙,你是因为被学长的话刺激了才想去,性质不一样,别勉强自己。”
向南星拿手机的手一僵。
半晌没再吱声。
再开口时,突然很平静:“商陆,在你眼里我就这点斤两是吧?”
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拉开床头柜把手机扔进去,眼不见为净。
他以为她是听了学长夸邹然,才想要东施效颦?
与其说是平静,不如说是失望。
作者有话要说: 商处:我只是担心她在四川出什么事,我没法跟向家交代。
星仔:那你怎么就不怕邹然出什么事,你没法跟邹家交代?
商处:毕竟那是我未来岳父母……
第18章
但转念想想,她那么在意商陆的想法干嘛?
商陆还能绑着她不让她去不成?
她妈倒是可以。
先集中所有火力对付她妈才是重点。
向南星可不能提她要去四川,她又不能骗她妈说学校里有什么活动,她走不开,思来想去只能祭出迟佳了。
至于她为什么非得留在北京陪迟佳,连澳洲都不乐意去了——
国庆节前的最后一个周五,向南星在离校前,迟佳还一直在帮她出主意:“你就跟你妈说我摔断了腿没人照顾,你得留下来陪我。”
向南星她妈也早听闻过迟佳父母常年在外地做生意不管女儿,这个理由倒是没什么破绽,可是:“你这么咒自己真的好吗?”
向南星有点不确定。
迟佳想想也对,思考半天又说:“那你就告诉你妈我失恋了,成天寻死觅活,你得留下来看着我。”
过两天可就是国庆节了,时间紧迫,向南星只能勉强先拿这个理由应付着了,周末一回家,向南星她妈刚挂了和陈默他妈的电话,向南星的电话就响了——
迟佳按照向南星刚发过去的短信指示,给向南星来了电。
向南星接听电话的当下就把音量调到了最大,以至于迟佳在手机那端一开口,向南星的耳膜就被震得嗡声直响,站在向南星一米开外的她妈自然也听见了迟佳哭天喊地的第一句:“星仔!我不想活了!”
向南星忍着耳膜的生疼瞅一眼她妈,果然正准备去做晚饭的向妈背影僵在了厨房门口。
分明是在偷听。
父母对这个年纪的子女总是额外关心,向妈也不能免俗。
迟佳编不出来后话,索性在电话里哭,可劲儿哭,全靠向南星撑起整场演出。
“佳佳你别哭了,他不珍惜你是他的损失。”
“那女的没你漂亮没你瘦没你高,他瞎了眼了才会选她。”
“别别别!你千万别这么想!”
或许向南星演得太投入,电话那头的迟佳突然笑场,向南星被她带得也编下去了,索性焦急呼唤两声:“佳佳……佳佳!”就赶紧挂了电话,径直跑回自己卧室。
她的行李包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向南星拉上拉链,挎上行李包就从房间冲了出来。这时的向妈也早跟到了向南星卧室门口,连问:“怎么了这是?”
“妈我国庆去不了澳洲了我得去陪迟佳我怕她做傻事。”
向南星一句话一口气说完,不等她妈反应过来,已经先行夺门而出。
至此,向南星就住去了迟佳那儿。每天还得给她妈实况直播迟佳的状态——
“她最近都吃不下饭。”
“她爸妈出差不在家,家里就我俩。”
向妈还挺担心这失恋的小姑娘:“要不我去给你们做顿饭吧。”
向南星一听,完蛋了,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凑在电话旁全程偷听的迟佳果断带着哭腔来上一句:“都别管我!我只想自己待着!”
向南星被迟佳这么一提点,赶紧附和道:“妈你就别过来了,她正封闭自己呢,不想见外人。”
向妈终于打消了过来帮忙的念头,向南星心惊胆战地挂了电话,就听迟佳在一旁感叹:“我当初怎么没去考北电?我这么有演戏的天赋……”
*
搞定了她妈,向南星总算可以安心启程了。
商陆不让她去,她索性绕过商陆直接联系学长。
好在第一次见蒋方卓那次她就厚着脸皮要来了对方的联系方式,订票前,学长还好心道:“我把你的座位安排在商陆旁边,你俩熟,还能互相有个照应。”
向南星却说:“不用了学长。我不跟商陆坐一块儿,我俩……不熟。”
最后俩字说得格外斩钉截铁,连蒋方卓都信以为真了,加上商陆自己提到向南星的时候也说只是老同学,蒋方卓在北京的最后几天忙于前期调度,也就忘了提前知会商陆一声。
以至于商陆在机场见到向南星的那一刻,表情几乎和他去年同一时刻在去乌镇的候车厅里见到她时一模一样。
就连和商陆前后脚出现的邹然,也和去年一样,一脸岁月静好。
倒是向南星这回脸上没了笑容——
面对邹然她倒是依旧笑吟吟地打招呼,转到商陆那儿反倒成了一眼都不瞅,直接绕过他,去和团队里的其他人混脸熟去了。
如今的问题反倒成了,除了这仨学生,蒋方卓带的团队里就只有蒋方卓这么一个会说中文的,剩下仨华裔俩白人一黑人,向南星虽然四级考的分还挺高,但口语真不行,和他们只能磕磕绊绊地交流。
向南星本还挺担心,出人意料的是邹然的口语竟也不太行,向南星可算找到陪她一起垫底的人了,底气也瞬间足了,操这么一口蹩脚的英文也敢和人聊得这么开心,商陆不远不近地看着,也就放弃了上前去当翻译的念头。
站在落地玻璃前的蒋方卓电话核对完了物资运送方走陆路的时间后,挂了电话正准备回头找地方坐,正瞧见坐在离他最近处的商陆和邹然俩人。
姑娘几次看向商陆,分明想聊些什么打破此刻的沉默,商陆却只顾低头摆弄他团队里的人从美国带来的复眼相机。
姑娘几次欲言又止,最终也只能勉强挤点笑容出来,和团队里的陌生哥哥姐姐们聊天去了。
相反另一边的向南星,早已和这帮肤色各异的新朋友们打成了一片。蒋方卓走到商陆身边挨着坐下时不由得感叹:“你这老同学生存能力应该不错。”
如今这个社会谁对谁防备心都挺重,此等不惧生的人已经很少。
商陆这才从相机的操作界面抬起头来,看了看此刻蒋方卓的视线去向,才明白过来蒋方卓说的是谁。
这点商陆倒是很赞同:“她这人丢荒岛上都无聊不死她,没准和动植物都能聊得很开心。”
蒋方卓被这个说辞逗笑了。
上了飞机之后,蒋方卓也切身体验了一把这姑娘的不惧生——
向南星的座位就在他隔壁,她关手机前还在打最后一通电话,蒋方卓本以为她是在和父母报备,不料她开口却是:“我准备关机了,万一我妈打我电话发现我关机,再打到你那儿去,你可千万别露馅儿。”
等向南星挂了电话,蒋方卓才开口:“瞒着父母出来的?”
刚按下关机键的向南星一惊,抬起头来便是心虚一笑。
向南星也没打算瞒他,直接把前因后果都说了,反正蒋方卓不认识她妈,向南星不怕他去打小报告。
她倒是没想隐瞒,无形之中却给了蒋方卓压力,不得不预先提醒她:“那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监护人了,到了灾区一定跟牢我们。”
蒋方卓说得严肃,向南星嘴上答应,心里倒不怎么怵,她出发之前查过新闻,灾区目前已在重建,叶氏生物这次组团主要是去捐赠物资和药品,是和当地红十字会合作的,又不是单枪匹马入虎穴。
他们此行的主要目的地是汶川和绵阳两地,一行人到了成都之后待了一晚,等物资和药品装车上路后,他们跟着车队先去汶川。
车队一路沿着蓉昌高速一路往北开,08年末直达汶川路段还未开通,等车子一路下了高速,颠簸就没停止过。
车上的条件远不比成都,向南星一路被颠地魂都快散了,不知谁传过来一瓶晕车药,向南星接过来赶紧拧开盖子,回头准备说谢谢那刻才看清伸着手的正是商陆,她那拧盖子的手便停下了。
向南星什么话也没说,直接把晕车药又塞回了商陆手里,自个儿枕着车窗装睡去了。
他都不知道她这次会跟来,晕车药也不是为她准备的……
向南星被晃得不行的车窗震得脑门疼,她撇撇嘴忽略掉。
斜后座的商陆看着手里这瓶被嫌弃了的晕车药,有生以来第一次发现女人惹不得。
太记仇……
*
向南星其实早就打算好了,接下来的七天都不打算搭理他。
等到了汶川之后才发现,她压根也没时间搭理他。
和当地的红十字会成功接头后,向南星他们就连轴转没带停的,红十字会缺人手,向南星派药的活儿得干,发物资的活儿得干,给人看病的活儿她也得干。
精神高度紧张到这份上,竟也不觉得累,即便一天只能睡三五个小时。
因为最近余震不断,各台的记者也在轮拨儿来灾区采访,叶氏生物的物资队人员组成最有新闻卖点,记者一提出想采访他们,向南星刚要躲,就被蒋方卓逮了个正着。
逮着她不算完,还这样把她介绍给记者:“我们这儿就数这小姑娘最能说,她来代表我们接受采访。”
却不成想小姑娘这回倒怯场了,吓得直接拽过一旁毫无准备的邹然塞给记者,自己则当即脚底抹油,转眼就躲帐篷里不出来。
万一被她妈在电视上瞧见她……
后果向南星不敢想。
邹然顶替她接受采访,向南星又忍不住透过帐篷的缝隙朝外看。
学姐落落大方,侃侃而谈,向南星不羡慕那是假的。
可一想到她妈,向南星还是赶紧缩回脑袋,摆摆手作罢。
不成想当天晚上向南星就接到了迟佳的电话,说在电视上看见邹然了。
“邹然真厉害,她不是学计算机的嘛,还懂怎么给人包扎?”迟佳佩服得不行。
“啥?”
迟佳便把她今晚在电视上看到的内容简单重述了一遍。
记者先是采访了余震中受伤的大叔,大叔一直在夸小姑娘如何悉心帮他包扎。
因医院人满为患,受轻伤的大叔本想着自己扛过去,却意外获得了救助,心情可想而知,性格又十分内敛,只背过镜头去抹泪。
镜头再一转,记者开始采访邹然,自然全国观众都会以为大叔赞不绝口的小姑娘是镜头里这一位。
向南星小声叽歪了一句:“明明是我给包扎的……”
却因周遭嘈杂,电话那头的迟佳也没顾得上听,还在感慨:“说真的,我都快看哭了。”
“……”
“……”
余震过后,向南星他们就换进了临时搭建的帐篷,把宾馆让给了房子被震毁又携家带口的当地居民。
挂了电话的向南星哭丧着张脸站在帐篷外,看了会儿天。
余震后的夜空平静无澜,星光璀璨,仿佛一切灾祸都不曾发生。
还挺讽刺。
都是救人,功劳是大家的,她没必要这么小家子气。说服完了自己不忘暗暗点头称是,向南星才才把心里那点不甘心压了下去。
向南星正准备进帐篷,却差点撞着刚从帐篷里出来一人——
向南星刚要退后一步说抱歉,看见商陆那张表情缺失的脸,她又硬生生把话噎了回去,也学他一脸冷淡,转身又靠回了帐篷外的支架旁。
一个帐篷能睡二十个人左右,大通铺,睡觉轻浅的自然容易失眠。
向南星一向知道商陆睡得浅,换做之前,她或许还会拉着他天南海北地夜聊解乏,现在——
理都不想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