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要命的是,这时候她才想起来,这两本书放的地方都比较偏,她当时拿过去付帐的时候,那书铺老板的脸色…说不出的怪异。
当时她还当自己可能是揍人的时候弄乱了衣裳首饰,引人侧目,哪知道却是这个原因?
卫夫人哭到一半,被她这句话给噎住了,整个人都显出了几分呆呆笨笨,“你…你看过这种书?你什么时候看过的?”这本来是闺女出嫁的前夜,由她这个亲娘来科普的好吗?
卫初阳似乎还没明白她娘亲这么快变脸的原因,“不记得了,好像是前两年不小心看到过的…”
温家人因为卫初阳暴揍了温敬砚的事情而炸了锅的时候,卫初阳正被她娘罚跪在院子里,挨戒尺。
她倒是想跑,可她娘哭的惊天动地,全无仪态,那模样似乎比卫大将军负了她还让她伤心,卫初阳只好默默的歇了逃跑的念头。
其实…她觉得自己真冤!
做好事不留名,为了替亲娘出头犯了个小疏忽,就受到了这么无情的对待…她很应该大哭一场的。
第八章
温敬砚被参观完毕,其余家人都被尚书令大人轰了出去,就连心疼儿子的温二夫人都没留下,一步三回头,泪眼朦胧的回去了。
“你瞧着卫家那小丫头是个什么模样?”
尚书令对孙女冒犯了温青竹,没有当场在宫里与温慕莲撕起来,等出宫了却反将温敬砚给暴揍一顿以达到震慑目的的卫初阳真有了几分好奇。
这丫头有武力有谋略,既动了手还没落入下乘。
她若是动手打了温慕莲,也只能算个有勇无谋侍武行凶的蠢丫头罢了。
温超又详细起卫初阳的模样气度,以及打他前后说过的话,比之刑部审讯犯人还要详细,似乎生怕忽略了某一处细节。
温敬砚此刻鼻青面肿,满脑子嗡嗡作响,按道理来说对卫初阳理应是极为厌憎的,恐怕气怒之下连她长什么模样都要忘了。但在祖父的提问下竟然一点一滴将当时情景又重新拼凑了一遍,细节清晰,全无遗漏。
他甚至记得那丫头离开之时,那嚣张一笑,全无惧意的模样,若非他是受害者,都要为她这番暴行喝声彩了:谁若是辱及他的父母,他一介男子也是要与人拼命的。
不过遗憾的是他的武力值太低,大约这拼命的结果也会不太美好就是了。
等到温敬砚走了之后,温超便陷入了沉思。
温家在朝中固然得势,但在后宫却十分势弱。多年以前,温家原本也是有这个机会参与大周朝的后宫的,只不过后来…不提也罢。
自去年梅妃没了之后,真宗帝一直提不起精神。
皇后倒是很热心的准备为后宫纳新,为此几乎将京中贵女给挨个瞧了一遍,去年底的时候已经有两名千娇百媚的新人进了宫,只是如今都没听到翻起什么大浪来。
倒是传出来的风声说,真宗帝与这两名娇滴滴的美人儿只打了个照面就将人轰走了。
倒是温超身为尚书令,朝中政务接触的比较多,而真宗帝又懒怠朝事,有许多琐事都是田西在处理,因此他与田西也常有接触。
这位身为内侍的骠骑大将军曾经向他透露过一二:“…但凡略有几分梅妃气度的,说不定也能讨得了圣上欢心…”这话就很发人深省了。
倒是新年里进过宫的温老夫人向他解惑:“谁都知道皇后不喜欢梅妃,再往圣上身边选人,如何还会选梅妃那样的往圣上身边送?万一再出来个梅妃第二,可不得悔死?”
输在梅妃手上已经够憋气了,人已经没了,再追究也没什么意义,可是要再栽到个梅妃的替身之上,那不得怄死了?
女人的小心思温超都不大理会,他却从中得出了内宫的新动向。
皇后急着为今上选人,但选人的标准却是以自己的喜好,温柔娇媚为标准的。内侍监田西也在暗中为真宗帝选身边人,却是以梅妃的标准来选的。
梅妃不但会剑舞,还的的确确会几分拳脚功夫,最厉害的要属她的骑术。真宗帝以前常赞她“颇有男儿英气”,这是宫里千娇百媚的美人们身上鲜少有的。
据说真宗帝以前在朝会之下与大臣们谈不拢怄了气,回后宫之后,与梅妃在后宫的马场里跑几圈就能平息下来了。
原本后宫是没有马场的,也是自梅妃进宫之后,才得了真宗帝谕旨,专门辟出来讨美人欢心的。
温超心中一动,拈须而笑,“真是打的好!”
书房里侍候的小厮暗道:怎的孙儿被打了,老大人却说打的好?瞧着往常他待孙少爷也是极为看重的啊!
小厮不知温超心事,就连温老夫人也不知这位老大人心中所思,转天他回来之后,派人去卫府传话,立请了温青竹过来。
温二夫人在房里听到消息,顿时喜上眉梢,特意跑到还在养伤的温敬砚院里去安慰儿子:“你祖父到底是亲祖父,也亏得昨儿娘亲豁出了脸面来去哭了一场,你爹还说我妇道人家不该跑到你祖父书房里去大闹。”她昨晚被丈夫温旭数落了半夜,夫妻差点口角。万没想到今日就有了结果。
“你祖父听说今日召了温青竹来训话,这可是娘亲的功劳啊…”
她还待絮絮叨叨,温敬砚已经打断了她的话,“阿娘以后带着妹妹出去,不管是在何种场合,都管着点她,别再让她胡说八道了。就算是家里与姑母家断了来往,那也一笔写不出两个温字。她一个做侄女的在外面随意诋毁长辈,能有好名声吗?”
温二夫人只当这是儿子因为女儿多嘴而挨了揍,心里不痛快,压根没放在心上。“你祖父连温青竹都叫回来训斥了,难道温青竹回去不会教训她的女儿?她以后肯定不敢再下死手了!”说到这里肚里火就又拱了上来,她好好的儿子出门一趟,就受了这无妄之灾回来,到底愤恨难平:“也就是武将家的丫头,没有家教才会做出这等事情来!”也不知道哪家敢娶这样的煞星回家?
温超的书房里,多年未见的父女俩完全不是温二夫人所想象的那样,是温超在训斥温青竹。
温青竹接到温府的消息,忙忙的打扮了坐车过来,被门上小厮直接引到了温超的书房里。再踏进娘家大门,温青竹心中激动不已,原本是眼里含着久别的泪水的,见到老父两鬓花白,也格外感概。
她跪下向温超磕了三个头,出没见温超阻止,心里就更加激动了,若非这是一向情绪不肯外露的父亲,而是后院里的母亲,恐怕都能当场哭出声来。
她这里情绪奔腾,还未开口叙别情,温超就兜头淋了一盆冷水下来。
“昨儿砚哥儿送母妹去宫里,回来的路上被个丫头揍了,她说她姓卫,我叫你来是问问,可是你生的丫头?”只要亲生的就好。
温超与闺女分别多年,对她婚后生活一概不知。
温青竹傻了!她傻傻仰起头去瞧坐在书案后面的温超,见后者一脸严肃,似乎只是个想要为孙儿主持公道的慈祥的祖父,顿时有个不好的念头:昨日…那丫头从马车上跳下去跑了,难道不是去买书,而是去揍人?
这么一想就说得通了。
不然自家闺女也不是那种傻到真买了两本春宫册子,大咧咧往亲娘面前凑的。她必是打完了人,着急忙慌随便买了两本书回去搪塞她,那知道忙中出乱,才…闹了场乌龙?!
“她…她昨儿回去,什么也没说啊…”温青竹对这惹祸的丫头简直是不知如何管教才好。真后悔将她带到了京城来,早就应该交给章老爷子去管教。
——也不对,自从跟了章老爷子,她惹祸的能力似乎也越来越高了!
温青竹百思不得其解:“不是,阳儿她为何要跑去揍砚哥儿啊?她与砚哥儿也不认识啊!”这侄子就算是她也没见过,何况是自家那闺女。而且她也不是喜欢无故揍人的啊。
在家里,就算她再不喜欢卫华,宁可忽视他,都不曾向他动过一指头。
不得不说,卫初阳在揍人这件事上,还是很有原则的。
温超是知道她为何揍温敬砚的,但这原因他却不愿意告诉女儿。既然外孙女儿完全是瞒着温青竹的,那这事就让温青竹回去问问她亲闺女吧。
不过,作为一个父亲,他提出了一个要求:“当年,你让我失去了一个女儿,如今就给我还一个回来,将这丫头送到温府来,改姓温,养到你大哥膝下,你以后也可以常回府来看看你娘。”
——竟是要将卫初阳过继到温府里来?
这是温青竹今天听到的第二个爆炸性的消息。
“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若是同意了就来回我,以后这还是你的娘家。”
温青竹恍恍惚惚从温超的书房里出来,一路都没想明白她爹这是什么意思?认回她却要抢了她的女儿?
不说这事她不同意,就算她同意了,恐怕卫佑也不同意。就算卫佑与她都同意了,家里那个丫头是那么好说话的?
归根结底,孩子再淘气再闹腾再惹祸,她也是自己怀了十个月,辛辛苦苦生下来的亲身骨血,花时间花精力抚养长大的。虽然性子是拧了些,不够讨人喜欢,却没有送人的道理。
就算是亲哥也不行!
…
温青竹脑子里一团乱麻,翻来复去的想温超的用意,一时又想到,别是因为自己的事情,她爹如今官做的大了,面子上更是过不去,这才想着把她的闺女抢过来,待得以后气消了,自己的闺女自然还是自己的闺女?
只是老爹一时气不过才有了这想法?
若是把孩子过继过去之后,再行教训呢?毕竟听说卫初阳将温敬砚揍的不轻。她那位二嫂可不是什么软糯的性子,愿意自己儿子吃这个闷亏的。
等到了家里,这丫头还跟没事人似的,正窝在自己房里,盘着腿抱着本兵书瞧,旁边一溜摆着果子点心,倒是会享受。
也许是温超的提议让她忽然觉察了自家闺女的可爱放不下之处,今日的卫夫人脾气十分的软和,只淡淡问起卫初阳。
“昨日你从马车上下来,是不是去揍了什么人?”
卫初阳见事情暴露,还颇为吃惊:“谁说的?谁在那嚼舌头根子?”
卫夫人见这丫头死不承认,心里又开始冒火了,她这是做什么孽了啊?
“你外祖父今日叫了我去,提了这事儿。”
“温家孩子真是够有出息的,打架打不过就回家搬救兵!”话说完了才后知后觉想起来,就算是自家娘亲,似乎…也是温家孩子。这就有些气短了。
“外祖父这是想要为孙儿报仇?”她在心里掂量了一下能不能揍这老头的可能性,想到殴打朝廷命官,而且官职还挺高,似乎…罪名不小。就算是她爹,恐怕也摆不平这事儿。只能默默将这个念头压了下去。
只不过在心里给温敬砚盖了个“懦夫”的印子。
这等懦夫,自己揍了打就向家里人求助,打起来也毫无成就感的。
第九章
卫夫人对温超提起的过继自家闺女一事,始终心里不安。虽然她想不明白原因,却也不曾将此事瞒下。
等卫佑回家,晚饭之后全家齐聚,就提起了此事,也算是事前给丈夫女儿打个预防针,避免事到临头不好应对。
“岳父这打的是什么主意?怎么我听说温家家口兴旺,闺女也生的不少呢?”他来长安没多少日子,但因为心存了要与岳家交好的美好期望,还着实下功夫打听过温家。
温超不会无缘无故提起此事的。他想要过继卫初阳,定然是有理由的。
卫初阳自从在宫里见过了温慕莲母女,揍完了温敬砚,他却搬了救兵之后,就对外家没什么好印象了。
能够当着外人的面儿诋毁亲姑母,哪怕两家绝交,却也不是有教养的女儿家会做出来的事情。
“别是…外祖父打着什么坏主意吧?比如有什么事情是温家女儿做不了,而恰恰又是我能做的?难道是想让我去揍别人?”她目前向温家人展示的也就只有揍人这一项技能了。
卫佑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卫初阳的话提醒了他,这令得他想起件事儿来。
这些日子他跟着工部的工匠们在兵器坊里改造兵器,工部侍郎还向他顺口提过一句,说是骠骑大将军似乎在为圣上选人。卫佑当时还奇怪:“不是皇后娘娘已经在大肆筛选吗?”
那侍郎这些日子跟他共事,也算投了几分脾气,又知道卫佑乃是从河西回来的武将,对京中隐秘之事定然不太熟,背人处便提醒他:“在宫里,皇后娘娘只是代表娘娘自己的意思,但田大将军…那是代表麟德殿呢。谁知道是圣上的意思还是大将军自己的意思…”
卫佑还是有点不太明白,往宫里选人,最终结果不都是一样的吗?都是为了服侍圣上,无论是从哪种渠道进的宫,又有何区别呢?
侍郎暗叹一声,总觉得卫佑在河西府与西辽人打仗,也算是一员猛将了,怎的于这些事情上就完全没有开窍呢?
“皇后娘娘与田大将军选人,那标准可完全不一样呢。”忽想起卫佑似乎有女待字闺中,便压低了声音道:“田大将军要寻的人,总也要有梅妃娘娘的两分本事。梅妃娘娘最得意的便是一曲剑舞,还会点拳脚功夫呢。听说田大将军已经向各家武将透露了这个意思,势必要为圣上寻个可心的人出来…”
他暗示的这么明显,卫佑总算听明白了,差点一句话问到这同僚脸上去:你瞧着某像是卖女求前程的人?
卫家的功名,都是男人们拿命搏来的。
不过他总算忍住了,只一笑:“我家闺女早已经订亲了,只是夫家在孝中,耽搁了婚期而已。
联系前情,不由得卫佑不多想。
卫夫人显然不相信自家老父一上来就算计她闺女的。
“夫君你这只是猜测而已,当不得真的。”
不过卫初阳却是个行动派,见爹娘因为温超要过继她的提议产生了分歧,她更趁势添了一把柴:“阿爹的猜测是不是真的,不如改日咱们一家三口去见一见外祖父,正好验证一下。”如果这老头真打她的主意,任是他官再大,这外祖家她也是不会认的。
卫华已经坐在卫夫人身边打磕睡了,有些话听不明白,但有些话却也明白了,猛不丁冒出一句:“姐姐不要去温家!”倒引的卫初阳瞧了他一眼,将他的磕睡都惊醒了,只瞪着双黝黑的眼睛怯怯瞧着她,呆呆笨笨,卫初阳差点笑出来。
这小东西,倒也没浪费她娘这么多年费功夫养他。
卫夫人忧心忡忡看着丈夫向温府递了帖子,收到那边回帖,三日之后卫氏夫妇带着女儿去了温府,只将卫华留在家里。
走的时候,这小子还当真个送他姐姐去温府,居然敢强撑着胆子去扯卫初阳的袖子,“姐姐不要走…”
卫初阳觉得有趣,就跟家里养了只小狗,她从来也没喂过一口吃食,有时候看到这小狗在自己面前转来转去还会不耐烦的瞪一眼,忽然有一天小狗上来便咬住了她的衣角表示依恋:这是哪里来的温情?委实不明白!
她曲起手指,在卫华的大脑门上响亮的弹了一下,卫华的眼眶立刻蓄满了泪水,受惊吃疼之下便将手缩了回去,她这才坏笑着上了马车。
“你欺负他做什么?”卫夫人嗔一眼闺女,吩咐婆子丫环好生看着卫华,一家三口这才坐了马车往温府进发。
温超这些日子一直在等卫府的消息。他如今官居尚书令,卫佑这女婿官做的再大,在他面前也是矮了一辈儿。想来此事温青竹回去必然是要跟他商量的。
卫佑若是个聪明的,定然知道怎么选择。
当年的温超官职不显,他的品级还不及卫老将军的品级,只不过温家对温青竹的婚事另有打算,便一直以门不当户不对的借口阻止温青竹嫁到卫府去。
温超就是在种种猜测之中,迎来了女儿女婿以及外孙女。
门口的小厮直接就将卫家三口引到了他的书房里。
后院的妇人们听到温青竹携夫进了门,都有几分按捺不住。温大夫人这些日子已经得了丈夫的嘱咐,道是要将卫初阳过继,以后这就算是自家闺女了。让她客气着些。
温大夫人的闺女都已经婚嫁,猛不丁冒出个能给她带来富贵前程的便宜女儿,还是觉得算是喜事一桩的。
至于温老夫人的情绪则更为复杂,这几日常跪在佛堂念经,总觉得该来的逃不掉。
至于温二夫人,如今对卫家人上门的原委还不知就里,只当全是因着温敬砚挨打之故。一再感受到了温超对于温敬砚的疼爱,她这个儿媳妇这几日都恨不得要想个什么法子,好好向公爹敬敬孝心了。
书房里,卫家三口向温超行了礼,落了座,有小厮奉完了茶退下去,卫初阳便开门见山问起了外祖父。
“阿翁为何执意要让我过继呢?”他们父女俩商量好了,由卫初阳打头阵。她是孩子,而且还揍过温敬砚,没准在温超的心里就是个鲁莽野蛮不知礼的丫头,就算问出什么不得当的话,也有卫佑在后面圆回来。
温超自卫初阳进来之后,目光便一直没从她身上移开过,越瞧越是满意。
“听说你跟着你娘去过宫里,觉得怎么样?”
“娘娘漂亮,点心好吃,风景好看。”卫初阳心里补充一句:瞧着倒似个精致的笼子,宫里的女人们连点鲜活气儿也没有。颇为同情的瞧一眼她娘,温青竹的脸都白了。
大约是不太能接受她爹算计她闺女。
“好孩子,那你想不想要到宫里去生活?”温超声音慈祥,便似哄孩子的家长一般步步诱导。
卫佑来之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心中已经将岳父骂了个半死:黑了心肝的老东西,尽想着拿我闺女填坑!不过面上倒不显,他今日还负责收拾烂摊子呢。
卫初阳从来不是耐烦跟人兜圈子的主儿,难为她还能装的什么也不明白,笑她外祖:“阿翁这是说笑吧?宫里是皇上娘娘们住的地方,我怎么可能去宫里生活?”
温超虽然觉得外孙女儿这人选不错,但到底是从荒僻的河西府来的,这丫头恐怕见识还是有点浅,少不得要劳动老妻费心教导一二了。
“怎么不能?只要你愿意,外祖就有办法让你去宫里生活。”
他的话音才落,卫初阳抬手就将小厮刚刚奉上来的热茶给砸到了地上,仿佛嫌一只茶盏落到青砖地上的脆响动静不够大,卫初阳长身立起,将父母手里的茶盏都夺了过来,狠狠掼到了地上。
见惯了朝会之中众同僚掐架的温超都有些懵了,“你这孩子这是做什么?不是方才都说的好好的吗?”
“好什么好?”卫初阳将自己方才坐着的椅子也掼到了地上,巨大的响声引的小厮在门外唤一声:“老爷…”又不敢进来,生恐听到什么机密的事情。
温超此刻还能保持着身为一个政客的仪态,任何情况下都不致失态,“你这孩子是做什么?”
卫初阳已经指着他的鼻子骂了起来:“黑了心肝的,不怪我师傅说文人政客的心肝都是黑的,为了荣华富贵,连妻女也可以卖,更何况是我这便宜外孙女儿!”
卫佑已经立了起来,脸都黑了——实则是因着岳父的无耻算计——出手便去拉女儿:“你这孩子从来都是这么个烈脾气,说过多少次都不改。那是你外祖父,不可对外祖无礼!”
卫佑的态度多少让温超心里升起了点希望,再犟的孩子总归是要听父母的话吧?自己的闺女少不得由老妻出面,便能降伏。至于卫佑,同在一个官场混,他就不相信卫佑没有向上爬的心思?
卫初阳已经逮着什么砸什么了,转头就直奔自己身后的多宝阁,瞧着什么贵重就砸什么,稀里哗啦响了一地。卫佑喊的比卫初阳声音还高,似乎十分心疼岳父多宝阁上的珍品。
“阳儿别别…那个羊脂如意摆件瞧着就不便宜,你可千万别砸,快住手!”
砰…
羊脂如意摆件落到了地上,碎成了好几块。
“阳儿别别…那对青玉瓶定然也是费了功夫的,快住手你这丫头…”
砰…
地上顿时散落了一地的青玉碎片。
随着接二连三的响动,温超的心都要绞痛起来了。这多宝阁上摆着的自然是他喜欢的物件儿,没多大功夫,全都被外孙女儿砸了个粉碎。
卫夫人双泪长流:“爹…这可如何是好?阳儿…阳儿她打小就是个急脾气…”
温超:“…”
真不是这么玩的啊喂!哪有一点风度都不讲就开砸的?!
他就知道,将闺女嫁到了武夫家里,乃是毕生最大的失误!
第十章
卫佑父女联手,父亲负责吆喝,女儿负责动手,行动力十分的强悍,将温超书房里的摆件砸了个稀巴烂。
“岳父大人瞧一瞧,她就是这么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若真是送进宫,将圣上的御书房砸了,到时候恐怕家里都要受牵累…”
卫佑一脸无辜的向温超表达了阻止不了女儿的歉意,重点突出了自家闺女的杀伤力,令得温超也不得不正视这件事。
——将个脾气暴烈的外孙女儿送进后宫,是否是明智之举?!
他还没想明白,又受到了来自亲闺女的谴责。
温青竹对其父一把年纪将主意打到了她闺女头上在内心十分不齿,连带着多年的思念之情也淡了许多,发挥最近所长,当即大哭:“阿爹也忍心将我唯一的女儿送进宫里去…真是太心狠了!圣上今年春秋多少,难道阿爹不知道吗?”只差指着鼻子骂温超:这是想让我闺女青春年少当寡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