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交换名姓,袁昊成便要委她做个三当家。
哪知道卫初阳见二当家是被她揪上山的宁湛,心中对这个小白脸甚为不喜,总觉得他做山贼也不够职业,连个基本技能也没有,竟然做到了二当家,而自己竟然在他之下,开口便道:“不如我再与二当家一决高下,若是我赢了,那不好意思这二当家的位子在下就坐了!”输了自然是不可能的。
宁湛一听这小姑娘竟然要跟自己打,忙一缩脖子摆手:“这二当家的位子我就让给姑娘了!”内心吐槽:老二有什么好的?
袁昊成见这二人都无异议,至此议定,由卫初阳做了盘龙寨的第二把交椅。招呼众人进山上聚义厅里摆酒庆贺,又有众山匪在武功上比不过卫初阳的,心中不服她一个小姑娘坐了第二把交椅,眼神交换,端着大碗前来敬酒。
卫初阳来者不拒,也是大碗饮酒,又拿出随身匕首,将盘中大块炖煮的肉切了来吃。她这怡然自得的模样,不但惊着了一众山匪,就连孟奇与郑涛都没想到。
——若是卫夫人活着,又怎会让女儿沧落至此?
孟奇心中慨叹,不过想到如今卫家早已经家破人亡,卫家姐弟乃是亡命天涯,落草为寇,哪里还能抱着以前的礼仪教养过活?
他虽为护卫,但心细如发,犹能在觥筹交错之间发现卫初阳眼中一闪而过的郁色,便知她遭遇连番打击,恐怕心冷成灰,若是能得个一醉方休,也算暂解心头郁痛。
一场酒宴直从过午到了夜半,卫初阳纵酒量如海,被众人敬了三圈,又与袁昊成斗了一场酒,已醉意朦胧,脚步踉跄了。
卫华一直坐在她身边,时不时啃着盘子里多出来的用匕首割下来的肉块,直坐到都快打盹了,才跟着卫初阳起身。
他伸手要去扶卫初阳,身高差距太大,由孟奇扶着她的胳膊,自有山匪引了卫初阳去住的地方。
袁昊成给卫初阳安排的乃是一个单独的小院子,里面联排四个房间,不似山下的房子体面讲究,倒也实用。
待到得门口,卫初阳醉意朦胧喊住了引路的山匪,“兄弟等等,我这里有个东西要送给大当家。”从腰间摸了一下,将个东西放到了那山匪手心,这才半靠在孟奇身上,进屋去了。
那山匪拿在手中瞧了瞧,夜色朦胧,实瞧不出是个什么东西,径自去了袁昊成的住处,敲门进去,递东西的瞬间才瞧见,似乎是个小金扣子。
袁昊成起初听得新上任的二当家派人送东西给他,还当有什么稀奇的东西,待接过来一瞧,顿时觉得这东西有点眼熟。
待送东西的兄弟出去之后,他一双醉眼凑在灯下去瞧,顿时酒意醒了泰半。
——眼前的东西,赫然是他肋下金扣子。
这般贴身的东西,却在卫初阳手里,几乎不用想便知道了,定然是比武之时她顺来的。
他当时拿到卫初阳的荷包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但众目睽睽之下,她几时顺走了他肋下的金扣子,他竟然一点也不曾察觉…
设若这是性命相搏,恐怕他连性命都要在不知不觉间丢掉了。
想至此,袁昊成暗道一声:惭愧!

第二十二章

第二日起床,自有婆子端了小米粥与山野小菜送了过来。
卫初阳宿醉未醒,又加之昨日奔波拼命,遇连番打击,死活不愿意起床。
孟奇与郑涛乃是男儿,只敢敲门却不敢进去。卫华对这位姐姐向有惧意,就更不敢闯进去了。
有山匪前来催促,道是大当家请二当家去聚义厅议事,也只得了卫初阳一句话:“宿醉未醒,头疼,且容我歇歇,好些就过来。”
那山匪一溜小跑去向袁昊成禀报,心道:新来的二当家武功高不说,脾气似乎也不大好,到底是小姑娘,这么任性,竟然也敢让大当家等。
袁昊成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哪知道袁昊成听了回禀,竟然哈哈一笑:“二当家到底是女儿家,昨儿你们死命的灌她酒,也该让她歇一歇了。”
下面坐着的兄弟们顿时将桌子拍的山响:“昨晚明明是大当家灌二当家酒灌的最猛了!”
袁昊成也不好意思告诉众兄弟,当时他是觉得试探出了卫初阳的功夫,见她饮的豪爽,就想试试她的酒量而已。
不过晚间收到自己的金扣子,他一张脸都烧了起来。
——竟然是他败了!
而且卫初阳行事大方,做人留有余地,并未当场揭开,全了他这大当家的颜面,他心里对卫初阳倒是愈加赞赏,只可惜…她是个女儿身。
卫初阳在山上住了数日,早晚跟着袁昊成将卧龙山给跑了个遍,对山寨的情况也略有了解。
袁昊成倒是好几次有意无意问起她一个女儿家为何要落草为寇,左不过得了一句:“良民做不下去了,也只有求大当家庇护了!”却是丝毫不曾透露过身世经历。
再问的急了,她便道:“我不曾问起大当家为何在盘龙寨过活,大当家就别问我了,总归既然如今我是盘龙寨的一份子,自然是盼着寨子里的日子好过的。”
袁昊成倒是想说,他家世代为匪,吃的就是山贼这碗饭,不过显然卫初阳并没有倾听的打算,也只能做罢。
宁湛倒是好几次借故前往卫初阳居住的小院,还打算与她好好讲一讲身为良民与山匪的区别。也好洗脑成功,能够让卫初阳带着他一起离开盘龙寨。
通常开头总是这样的。
“其实…若是二当家在山下,这个年纪已经要出嫁了吧?”
卫初阳饮一口粗瓷碗里的粗茶,淡淡道:“不好意思,我未婚夫婿已经死了。”
孟奇&郑涛:“…”
卫华小心翼翼瞧一眼卫初阳的脸,又低下了头。
“不好意思,我是无意的,二当家节哀!”宁湛出师不利,只能等改日再来。心中还分析卫初阳执意要落草为寇的原因:难道是因为婚事不利再无出路,有可能要被逼做望门寡,这才被迫走这条路?
——其实大周朝婚嫁十分自由,还有女子婚后不满夫家诸多而提出和离,带着嫁妆离开,另觅良缘的。
宁湛得此结论,实是因为他对山下的世俗礼教两眼一摸黑,由此得出个结论:原来山下是个礼教森严的社会。
这就让他对良民的自由生活产生了一点点动摇。
下次挑个时机,见卫初阳似乎心情不错,再次开口将她对生活的畅想往山下自由美好的生活上引:“其实…山下很不错的,”卫初阳立刻接口:“三当家如此向往山下生活,不如我禀了大当家,放你去山下过活?”
宁湛内心抓狂:要是能独自开溜,他早在醒来的时候就开溜了,何苦等到现在?
他的医术在山上属于独门的技术工种,大当家是绝无可能放他下山去做良民的。
不曾想没过几日,卫初阳竟然要带他下山去。
宁湛当即欣喜若狂:“二当家没骗我?”
卫初阳嗤笑:“骗了你于我有什么好处?”
宁湛想想,这倒也是。她来了山上之后,除了跟着大当家在山上各处跑之外,还向大当家提过几次建议,将山上的哨所重新布防,层层盘查,守卫比过去还要严密了。
他那里倒是有前任这些年存的银子,不过从她上山之时身上的衣料就可以看出来,她之前的生活大约是很优渥的,定然看不上他那些存银。
宁湛立刻跳了起来,喜的手舞足蹈:“我这就去收拾东西。”才跑来两步就被卫初阳揪着后脖领子给拉了回来:“我们下山去是办事儿,收拾东西做什么?”
袁昊成曾委婉提起,她来盘龙寨之后,总要做一单买卖,才能在众兄弟面前立威。
卫初阳思来想去,便觉萧衍欺人太甚!总要摆他一道,自己心里才痛快!
他若是提出让她走也就罢了,她也没有死缠着他的道理。但是他不但稳住了自己,还无耻的报官,让官府带兵来抓她。
她倒是有心想问问他,何苦如此小人。不过如今她觉得当面问他很没意思,倒是有别的方法也让他尝尝气恨难平的滋味。
因此向袁昊成提议,想要下山一趟,绑个肉票回来,也好为寨中建设做点贡献,尽自己的一份心力。
袁昊成自然满口答应,又问起她想带着谁,暗中思虑她这是想开跑还是真心想要留在盘龙寨。
这些日子他与卫初阳朝夕相处,听着她讲起山中攻守防卫,总觉颇有章法,决非只练过功夫的鲁莽女子。若是卫初阳提出带着自己的护卫与幼弟下山,他不但不会同意,自然还要想法子除掉了她。
没想到卫初阳提出来,要个生的憨厚的兄弟,外加三当家宁湛。
一众山贼一溜儿排开,站在聚义厅前面的校场上,等着卫初阳挑人。还有嘴贱的小声议论:“咱们这么排开站着,倒好似等着二当家挑婿一般。”被飞过来的一粒石子给击中了脑门,脑门上立刻起了个枣子大的疙瘩。
他捂着额头“哎哟”,四下转头寻找:“哪个孙子出手暗算你爷爷!”忽听得清朗爽脆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我爷爷早去了地下,你要下去陪陪他老人家吗?”
那山匪立时吓的住了口,等卫初阳从他们前面过去,才小声问同伴:“方才…真是二当家打的我?”
同伴点点头,心有余悸,暗道:亏得他只是在心里想了想,还没来得及开口。不然这会儿自己头上恐怕也要肿个枣子般大小的疙瘩了。
卫初阳在山匪中间转一圈,站在众人前面叹气:“怎么全都生的这么砢碜呢?”贼眉鼠眼獐头鼠目不说,个人卫生状况也实在糟糕,走的近了都要被熏晕过去,连个老实憨厚略微看得过眼的都挑不出来。
众山匪:好想揍二当家肿么破?
其实相由心生,做着凶残的山贼职业,想要表现的像个憨厚善良衣食无忧的好人,这已经属于表演行业的职业素养了,不在山贼们的业务范畴,实是卫初阳有些强人所难了。
山上的汉子们平生所愿就是抢劫糊口,再多就是酒肉美人,不但生活过的十分粗糙,且大家都是年轻男子,又没个漂亮的小姑娘让他们爱慕,这帮人从来就没注重过仪表,自然是怎么方便怎么来。
不但卫生状况糟糕,就是生活环境…其实也是十分糟糕的。只不过卫初阳暂时不曾有机会参观而已。
等卫初阳嫌弃的目光从众人身上移了过去,挪到了大当家袁昊成身上,竟然还是那副嫌弃的样子,下面就有人低头偷笑了,还有胆大的调侃:“难道大当家的也长的砢碜?”这是不怕死的想拉袁昊成下水。
袁昊成扫了那说话的兄弟一眼,下意识的挺了挺胸膛,倒是想听听卫初阳怎么评价他。
没想到卫初阳嫌弃的目光始终没变,忍了又忍才丢下一句话:“大当家该沐浴换身衣服了…”
袁昊成:“…”我很脏我很臭吗?
差点当场抬起袖子闻闻自己。
卫初阳其实是想告诉他,她已经忍他很久了。
最开始二人比武,当日坐在一堂饮酒,只因不熟,才能强忍着。这些日子日渐熟了起来,再让她忍着这帮脏货们,那也太为难她了!
所幸袁昊成胡须浓密,延及两腮,常年做打劫的买卖,练就了三分凶神恶煞的气质,这会儿心内再咆哮不已,面皮黑如锅底,生气的样子也不是那么明显。
眼瞧着挑人的一个也没挑到,还对大家的长相到卫生通通表示嫌弃,袁昊成一气之下朝着众人大吼:“还站着干嘛?还不滚去洗澡?再让我闻到你们身上的臭味,都扔到后山山崖下去喂狼!”
众山匪这才觉出大当家真的生气了,立刻轰然而散。
卫初阳后来是这么向宁湛解释的。
“三当家急迫想下山,其实不是我不愿意下山去,只是想要寻个憨厚老实会驾车的,也寻不到一个。等过两日他们洗洗干净了我再瞧一瞧,兴许能扒拉出一个合适的呢。”
宁湛:好歹他还一向保持着整洁良好的卫生习惯,从长相到卫生都没有被嫌弃,其码自尊是保住了!


第二十三章


在卫初阳的鄙视之下,山匪们将个人卫生拯救了一番之后,总算在三四百号人里扒拉出来了一个瞧着不那么凶残的,略带了一点呆气的汉子来。
那人名唤王二,收拾干净了呆气就更明显了,素日被山上兄弟直呼为王呆。
譬如此人在之前的卫初阳大显神威,力挫四猛士,大战袁昊成之时负责警戒,未及参观,因此对山上来了个小姑娘,且坐上了山寨的第二把交椅颇为质疑。
被卫初阳从人堆里揪出来之后,当着众人的面儿,他张口就道:“听闻二当家功夫不错,我想与二当家比划比划。”
在王呆的印象里,女人再能干也有局限性,譬如在操持家务以及生养孩子上,真要论力气,还是男人更为厉害。
让他叫一个小姑娘做二当家,原本就满心不服,再听她驱驰,那还了得?!
若是聪明一点的山匪,定然是近距离观察,再掂量双方的武力值,考虑要不要与二当家比试一番。
但是王呆的脑回路是直线性的,他直接提出要比试,卫初阳就很爽快的满足了他的请求,然后…就将他单方面暴力狠揍了一顿!
压根没给王呆还手的机会。
这场暴揍又一次在山匪们中间树立了新任的二当家脾气貌似不太好的形象。
围观群众表示:一定是二当家揍起男人来太凶残,脾气似乎也不大好,这才嫁不出去的!
不然这个年纪在山下正是嫁杏之期,何苦没事往山匪窝里跑?
山匪这碗饭,是个边缘职业,不受主流社会肯定。
盘龙寨里都是些无家无产的光棍汉子,有偷鸡摸狗的,也有被官府胁迫过不下去的,更有天生喜欢自由冒险,不肯踏实做良民的。总归寨中人员成份复杂,但可以肯定的是,这决非光宗耀祖的职业。
猜测一向做不得数。不过王呆却被卫初阳一顿老拳收拾停当了,扮做个老实头车夫,载着卫初阳跟宁湛往衡阳府去了。
衡阳府萧家,自接到萧铎战亡的消息之后,家里便挂起了白帐。
芙蓉城破,尸体是别想找回来了,但丧事还是要办一办的。
萧衍与萧泽这对叔侄各怀心思,却在萧铎战亡之时,同时想到了萧家未来的路。
萧泽只是觉得,家中目前官职最好的一个折损,而且还是为国捐躯,说不定朝廷会有所嘉奖。萧衍的心事却还有一层,萧绎就是在芙蓉城战亡的,父辈已经有两名葬在了这座城池。
他身怀武职,原本过了孝期就可以回芙蓉城去当职,但没想到出了这等事情。
更有卫初阳不知所踪,这就又添了一层烦恼。
似刘氏这等浅薄妇人却想不到家中顶梁柱已塌,还喜滋滋的想着,如今她算是彻底在萧家后院坐稳了。
——纵萧三夫人回来,那也是寡妇弟媳,没了丈夫的女人难道还想在后宅里一争长短?
她却想不到,说不定萧三夫人都已经在战乱中丧命。
萧铎的丧事办了四五日,因着没有尸体,便只拿他旧日的衣物竖了一座衣冠冢,才消停了三四日,跟着家仆出门去买东西的萧毓就不见了。
萧衍听到跟着萧毓的家仆来报,恨不得掐死眼前的小厮:“那么大孩子,怎么就不见了呢?”
小厮摸着隐隐发疼的后颈,没敢说他是被人拖到巷子里打晕的,而萧毓八成被拐子拐走了,只敢说萧毓是自己走丢了。
衡阳府知府汪兴思死后,朝廷还未委派官员到任,此刻城中群龙无首,由附近卫所军士接管衡阳府治安之事。
这本是城里衙捕之职,卫所军士们难得有这个捞钱的机会,遂在城门口设了官卡,将进城与出城的人都盘诘一番。但得敬献丰厚着,便草草看一眼就放行。
等到萧衍报了官,萧毓早已经昏迷着被卫初阳裹在被子里揽着,扮成个孩子病重的乡下小媳妇,而面皮白净的宁湛被委任丈夫一职,由王呆驾车,一行人出了衡阳府,往盘龙寨而去。
出城之际,不过花了二两银子,那守城的军士就连车内都没瞧一眼。
这趟买卖,通共只花了进出城门的四两银子成本,肉票就安全到手。
宁湛来之前,可不知道卫初阳是要实施这么丧心病狂的计划。
——连个孩子也要绑了来当肉票,何其天良泯灭也?
不过在见识了卫初阳武力暴揍王呆之后,宁湛就老实了,至少不会傻到试图报官。到时候他可是同谋,就算是浑身长嘴也说不清楚了。
眼睁睁看着卫初阳将萧毓身边的小厮给敲晕,那孩子看到她还高呼了一声:“阿嫂——”然后就被她弄晕了。
宁湛:她不是未嫁吗?
王呆心中也有好些个疑问,很想揪着卫初阳问个清楚。譬如:二当家你跟这孩子什么关系?他真是你夫家小叔子?
不过他摸摸身上疼的地方,只得将好奇心按捺了下去。
衡阳知府被卫佑之女杀死的消息终于传到了京城,递到了真宗帝案头。
与此同时,温超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他万万没想到,卫初阳竟然这般胆大。
当初卫佑被处斩,温青竹触棺而亡,卫氏姐弟俩就失了踪影。
温老夫人倒是洒了些泪,就当自己未生养过这个女儿一场,便将此事放开。
温超却是在想,那个凶悍的外孙女儿去了哪里。
哪知道等来等去,却等到了这个消息,顿时嘴里发苦,只恨不得跑到真宗帝面前去澄清一番。
温超能有今日在朝堂之中的地位,得之不易。原本他身后也有不少拥趸,但是自卫佑家破人亡,儿女亡命天涯之后,他身后跟着的这批人便心思浮动了起来,也有暗中投靠政敌的。
不怪这此人心思浮动,实是温超在卫佑之事上令人寒心。
好歹温青竹乃是他的亲生女儿,就算当初断绝了关系,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在卫佑的事情上他不但未曾伸出援手,还隐有落井下石之意。
那些跟着他的人不免要想,今日卫佑之结局,说不定就是他人往后的写照。
在朝堂上用得上他们的时候,温超自然是对他们赞赏有加,若是哪一日有了差池,说不定他们不但得不到温超的荫庇,温超还有可能会落井下石。
——谁敢将仕途前程,身家性命全押在温超身上?
田西倒是惊出一头冷汗。
——卫佑的闺女可比梅妃性子刚烈许多,而且能在一众官差围攻之时,杀出一条血路来,那武力值就很吓人了。
梅妃相较卫初阳,只能算略练了几天拳脚功夫,到底是在宫中娇养,花拳绣腿也就练着好看,并没什么实质的伤杀力。
若是当初真将卫氏女给弄进宫,万一她性子起来,伤了真宗帝可如何是好?!
真宗帝倒是没想到卫佑之事还有这个后续,看着衡阳府吏代写的奏折,揉着脑袋将折子扔到了温超的脸上:“温爱卿倒是生了个好外孙女儿!”
温超吓的直接跪了下来,肚里暗骂卫初阳,可真是冤孽啊!
他的头疼症一直未好,脾气就更暴了,如今也就田西在他面前还能有几分脸面,就连太子也三天两头挨骂,何况朝臣?
吏部尚书在麟德殿里陪跪挨骂完了,还要回吏部去拟定衡阳知府的人选。不过想到还在麟德殿外被罚跪的温超,他就好受多了。
比起长安城中因卫初阳杀了汪兴思而掀起的波澜,盘龙寨里可就要热闹了许多。
卫初阳当初将幼弟以及护卫留在山上,自己带着宁湛与王呆下山之后,袁昊成还是有些担忧她此行的。
别瞧着她手上功夫好,可是绑票这事儿应该没干过。
哪想得到,等马车进了寨子,她从马车里提出来一个六七岁的小童来,看模样打扮,应是富贵人家无疑,当即赞她:“二当家真是天生吃这碗饭的!”做起事来一点也不含糊。
卫初阳:…这是夸我吗?
——你才是天生山匪,全家都是山匪!
很不幸,她的诅咒全中事实,袁昊成家中还真是世代为匪,往上数至少有四五辈子了。
萧毓被丢到了聚义厅的长桌上,一圈山匪围着他议论纷纷,还有手长的去摸他身上衣料,只觉软滑凉爽,如今正是酷暑,能穿得起这种衣料的,定然是城中富户。
更有人想趁乱摸鱼,悄悄儿去拽这小童身上佩饰,“啪”的一声,手上已经挨了一鞭子,抬头瞧见二当家黛眉微拧,玉面不悦,只能默默将手缩了回去,悄悄摸一摸鞭痕,忍下这口气。
谁让他打不过呢?
卫初阳下山辛苦一趟,这会儿自然有人端了好酒好菜来,袁昊成坐在上首,她与宁湛分坐左右,正埋头苦吃。
宁湛在回来的路上,苦口婆心的劝她,不该掠个小孩子回来,还要顾忌着赶着的王呆,声音便低了很多。听在卫初阳耳边便跟蚊子似的,嗡嗡个不停。
他一路上都在马车里坐着,只充当了一回背景板,可不似赶车的王呆,眼观四路耳听八方,还瞥见了城门口贴着的通缉令。
瞅着个大当家出恭的机会,王呆就将这事儿报给了袁昊成。
“你是说…城门口贴着二当家的通缉令?”
王呆略识得几个字,但离的远又没细瞧,只敢确定人名对得上,这会儿也有几分迟疑。
袁昊成当下来了兴趣,没想到他探问过多次卫初阳的来历,她都不曾讲过。进一趟城,倒让王呆给带回来点消息。
当下袁昊成就悄悄派人山下去衡阳府打探消息。


第二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