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芍药的能干是出了名的,人又生的花容月貌,若非夏老爷在被生意伙伴问起女儿婚事,一早就放言夏家是要招赘来继承家业的,恐怕夏家门槛都要被踩破了。
耳边听着这些太太奶奶们的话,夏南星止不住的担心儿子,见到夏芍药与别人成亲,也不知道心里得多难受呢。
果然知子莫若母,自夏景行骑马到得夏家老宅,下马踩着红毯进门,寒向荣的目光就一直紧盯着他,就想瞅一瞅他有何不同,竟然教夏芍药弃他于不顾,另嫁他人。
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夏景行的身体缓了过来,人也圆润不少,衣衫穿在身上不再空空荡荡。他今日身着大红喜袍,肩宽腿长,眼眸深邃如碧波寒潭,波澜不兴,又因着神色间带些疏离漠然,竟然是少见的英俊出众。
满堂宾客里未尝没有想要看看夏家女婿是何等样人的心思。这么着急忙慌的办喜事,谁知道新郎倌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拉出来,上不得台面的穷小子。
甫一打照面,就连前来喝喜酒的何大郎都忍不住与吴家三郎啧啧叹息:“夏家这是打哪儿挖出来的,我原还想着那般人才招赘可惜了,这么瞧着竟然也相配呢。”
吴三郎长日与他厮混,忍不住低声调笑:“你别是惦记着夏家姑娘吧?从今往后可是没机会了。”
何大郎想起夏芍药欺霜赛雪一张精致面孔来,又是个呛口的,就忍不住心里痒痒,瞪一眼吴三郎,“休得胡说。”自己倒撑不住笑了。
不巧寒向荣恰立在他们身边,听得这两人戏语,再瞧瞧缓步从容而来的夏景行,又有喜娘引了身着嫁衣,盖着盖头的夏芍药从内宅而来,两个喜庆人儿渐走到了一处,沿着红毯到得堂前,心里顿如吞了千万把钢针,真是一颗心也要被扎碎扎烂了,却还只能忍着,不言不动。只怕动一动便要忍不住冲到堂前去,扯着夏芍药的手儿不让她拜堂。
赞者高声唱和,夏芍药视线只在方寸之间,与夏景行齐齐跪拜。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礼成!”
这声音听在寒向荣耳里,直如催命符咒一般,让他摇摇欲坠。但各执了红绸一端的夏芍药与夏景行却浑然不知。
夏芍药这些日子眼见得老父气色一日好过一日,早觉得自己这决定无比正确,不管夏景行芯子里如何,就冲着夏南天的身子因着这喜事而渐渐松快起来,她内心里对夏景行也是带了三分感激的。
这会儿堂上宾客各自交头耳语,夏南天被人抬到了高堂之上,看着女儿窈窕身影缓缓一拜再拜,只觉多日愁绪得解,喜笑颜开,身上也多了几分力气,还与下首坐着观礼的宾客笑着打招呼。
拜完了堂,自有喜娘与丫环扶着新人入洞房。
新人各牵了红绸的一端往新房里去,夏南天耳边皆是吉利话儿,他撑着一口气儿,与同行旧友寒喧,目光掠过满堂宾客,忽瞧见寒向荣难看的脸色,便嘱咐身边侍候的小厮,多盯着他些,免得他闹将起来。
两个孩子自小感情融洽,若不是寒家一意孤行,他对寒向荣一向视如己出的,就为着这外甥自小迁就夏芍药。
新人一路到得新房,那些之前在花厅里坐着的太太奶奶们都涌向了新房。夏南星可算是见着了夏景行。
她原想着,只要新郎倌生的差些,上不得台面,比之她家荣哥儿差的远了,夏芍药思及旧情,日子自然过不好。到时候能过成什么样儿,还不一定呢。
哪知道才打了个照面,倒让她吃了一惊,以她偏袒儿子的心理来说,这新郎倌比之她家荣哥儿,竟然也不差着什么,个头竟然还要比荣哥儿高上许多,却是个十分齐整的儿郎。
夏景行可不认识这位姑太太。
新人坐床,揭了盖头,他低头去瞧,新娘子毫无羞怯之意,倒好似闷在这盖头里有些气闷,竟然悄悄长出了一口气,这模样倒引的夏景行唇角微弯,眸中难得的有了几分喜意。
一众太太奶奶顿时纷纷赞新娘子漂亮,请来的坐床童子胆儿也大,竟然往夏芍药身上去猴,嘴里还嚷嚷着:“漂亮的新娘子。娘,我长大了也要娶这么漂亮的新娘子。”却是吴家大郎四岁的儿子,还不知羞的年纪。
吴家大奶奶今日也随着婆母前来喝喜酒,却是个脸团团的圆润妇人,笑起来颇为亲切,摸着儿子的头直发愁:“这么漂亮的新娘子,娘从哪儿给你寻一个去?你这不是为难娘吗?”倒引的房里太太奶奶们直乐。
独夏南星面色有几分难看。
眼前这富贵锦绣,原本应该是她家儿子的。
待得宴开,新房里的太太奶奶们都要去花厅坐席,夏南生婆媳闺女自然也要去,寒向蓝目光却直往妆台上夏芍药的首饰匣子上去瞄。
夏芍药房里的丫环们都知道她有这个毛病,每次来都要去瞧一瞧夏芍药的首饰匣子,不知道把多少好东西给拿走了。
以往丫环们还想着,现在是表姐妹,以后便是姑嫂,对寒向蓝多有相让之意。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夏芍药房里大丫头除了素娥妥帖周全,秋碧是个疏旷不甚计较的性子,丁香小意周全,榴花却最是个快言快语,火热的性子。
旁人能忍,她最忍不得,立时便笑着过去,挡住了寒向蓝依依不舍纠缠在夏芍药首饰盒上的目光,还要当着所有太太奶奶的面笑道:“表姑娘不去吃酒吗?”
寒向蓝眉毛都竖了起来,气哼哼跟着夏南星与大嫂刘氏往花厅去吃酒,半道上还要向其母小声告状:“娘,你瞧表姐的丫环,平日我来了,巴结都巴结不及。这会儿就开始把我当贼一般防了起来。”到底还知道顾忌着在场的太太奶奶们,音量倒小。
夏南星犹如吞了一嘴的黄莲,苦不堪言,哪里还说的出别的话来。
闺女不明白,她却明白,夏芍药房里丫环的态度是因何而改变。以前夏芍药的衣衫首饰随便寒向蓝穿戴,但以后恐怕就没这么便宜的事了。
她拍拍自家闺女的手,权做安慰。
前脚新房里的太太奶奶们去了,后脚榴花就开始叮嘱丁香:“以后你可看好了姑娘的首饰盒子,再别让表姑娘来随便挑拣。姑爷进了门,咱们以后只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就好。”像以前那样在寒向蓝面前小意周全,就怕得罪了她,免得让夏芍药与寒向荣离心的事情再不会有了。
她唠叨几句,见丁香全然没有回应,顿时气急:“你倒是说话呀?!真是个锥子扎过来也不急的性子。”见丁香频频点头,倒引的她笑了,还长出了一口气:“怎么我倒觉得轻松不少呢?”结了这门亲,与寒家人势必要远着些了,不必再对着寒向蓝陪笑脸,她倒觉得轻松不少。
榴花此言,在场的其余三个丫环未尝没有这种想法。
只素娥到底虑事周全,听得这话便作势要抽榴花:“瞎说什么呢?”到底是怕夏芍药面上下不去。
寒家人再不好,那也是她的亲姑姑。
却不知经夏寒两家结亲不成,这事儿在夏芍药心里,再不肯念寒家人一丝丝好的。
“我也肚子饿了,快去弄一桌清淡的菜来吃。”
夏芍药才不理会丫环们对寒家的想法呢。她连自己都未尝不是这样想,又如何会阻止丫环们。
等到丁香与秋碧去厨下提了一桌清淡的菜来,一字儿摆开,她毫无顾忌开吃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感叹:“还是留在自己家里舒服。”若是嫁出去,就算是嫁到了亲姑姑家去,那也没这么自在的。
素娥替她布了一勺子小巧的珍珠鱼丸,闻言立笑:“那可不。”
新房里摆开了席面,整个夏家大宅子里的喜宴才刚刚开始。
第九章
今日喜宴前来的宾客,夏景行无一人认识,但这些洛阳城里的少年郎君似乎对夏家的新姑爷十分的热情,揪着他死命灌酒,让他充分领略到了洛阳人民的热情。
见新郎倌从新房里回到了前厅,被一堆少年郎君们围在中间脱不开身,夏南天便招手让他过去,当着满堂宾客告罪:“今日大家能来喝小女与姑爷的喜酒,在下十分感谢大家给夏某人这个薄面,鄙府姑爷以后就是在下的儿子,要与小女一起支撑门户,以后还请大家多多关照在下这对儿女。在下生病多日,实难支撑,就不陪诸位了…”
他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到了极限,再坐在席间与众人周旋,万一昏倒在宴席上,反而不美,索性趁着还有精神头,先行告退。
众人七嘴八舌送夏南天,嘴里多是吉利话儿:“夏老弟今日家中办喜事,过几日定然身子康健,咱们有空再去明月楼小聚…”这是旧友。
“四哥,等你好了兄弟非跟你多喝几杯不可!”这是族中的堂兄弟。
夏南天一一应承,这才被小厮抬回了静心斋。
夏家办喜事,除了寒家人一肚子别扭之外,夏家同族也多有非议。
特别是曾经带着人跑来要给夏南天过继的夏老三心里别提多难受了。他原还想着,夏南天这注财,他总能发一发的。
族里那些个人他都试探过,但凡自己家里儿子有机会承嗣,都想着独吞,或者只让他喝点残汤剩水,独夏九郎面上瞧着憨实,心里却是个有成算的,一早就提出来:“但凡平哥儿能做了四哥的儿子,将来那一房里的东西紧着三叔挑。至不济咱们两家一人一半,侄儿还能亏了三叔不成?”
夏老三这才热情帮夏南天张罗过继事宜。
哪知道他一腔热情被夏南天兜头一盆凉水浇了下去,总想着依夏南天的光景,活不过几日去,到时候留下一个孤女,再精明能干难道还能拗得过族里?
没想到夏南天闷不声儿就择了女婿,替闺女招了一个上门。
夏九郎自得了三叔公的准信,说是能让他家平哥儿顺利过继到夏南天膝下,在自己家里动辙便摆出了财主的款儿,张口便是:“待过些日子,便有花用不尽的金山银山,还有甚是我买不来的?”
他妻子殷氏是个谨慎妇人,还劝他:“这事儿还没定下来,你也别瞎嚷嚷,嚷的大家都知道了,万一没办成可怎么好?”
“呸!”夏九郎啐了殷氏一口:“妇人家懂什么?!还不快给我沏一壶茶来?”往日瞧着憨厚的人竟也张狂起来了,牛皮都快吹破大天了。
殷氏抓一把粗茶叶子,还是旧年的陈茶,叹口气去给夏九郎泡茶了。
等族里各家接到夏南天派人送去的喜贴,夏九郎顿时傻眼了,拿着喜贴就往夏老三家里冲,抓着他的胳膊差点将夏老三那把老骨头给捏碎了:“三…三叔,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了要我家平哥儿过继的吗?怎的又招赘了?”
夏南天既招赘了,那定然是不会再过继的。
当日夏南天拒绝了过继之事,夏九郎并未去静心斋亲耳听到,而夏老三回来之后还满口应承:“老四应承了下来,只再等等。”
这一等就等来了夏芍药赘婿入门。
夏老三是有苦难言。
他原本觉得有十分把握的事情,哪知道夏南天竟然撑到了现在,还有精神头给女儿办喜事,瞧着倒是比上次他见过的时候气色要好许多。
夏九郎日夜都想着要做宅门里的老爷,一朝算盘落空,待听得夏老三吞吞吐吐说夏南天压根没答应,当时就拒绝了,直恨不得把夏老三给撕巴撕巴吞下去,眼珠子瞪的都快凸出来了,“三叔你这是耍着我玩呢?”
他风声都放出去了,族里堂兄弟们擎等着给他贺喜呢,性急的连礼都备下了,就盼着到时候也能沾沾光。也有心里泛酸的,背底里不知道说了几箩筐的酸话,等收到喜贴,风言风语倒散开了,夏九郎臊的都没办法出门了,心里将夏老三给恨了个臭死。
便是他儿子平哥儿出门,如今也有族里的堂兄弟拦在他面前取笑:“平哥不是要去享福吗?怎的还在这泥坯房里住着受苦呢?四叔——你爹没来接你啊?也不对,听说你爹病的都快咽气了,你还不赶着去侍候,在这里瞎晃什么啊?”
那等刻薄的言辞,都是家中父母时时议论,小儿听在耳中,取笑起平哥儿来,便模仿着父母,似模似样,被夏九郎听在耳里,真是戳心戳肺。
今日喜宴,夏家族里旁的人家都来了人,备了份薄礼来吃一杯水酒,独夏九郎一家没来。
——实是没脸登门。
夏老三臊眉耷脸坐在上座,喝着夏家宅子里的陈年佳酿,心里直泛酸水,总疑心这酒酿的味儿不对。
族里与夏芍药同辈的堂兄弟们拉着夏景行介绍族里的人,听到夏老三是族长之时,还特意敬了他一杯,夏老三将这杯喜酒灌下去,都不知道是个什么味儿。
寒取虽不知夏家族中打算,可算盘落空,与夏老三都算是失意人,又不幸坐在了同一桌上,相对而饮,没多久就喝的烂醉。
寒向荗要看顾父亲,不免顾不上弟弟,只先时看夏景行被何大郎吴三郎以及夏家族中堂兄弟围着灌酒,只寒向荣闷头喝酒,再一转头,他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寒向茂倒是有心想看顾兄弟,怕他闹出什么不好听的事情来,但寒取揪着儿子不放,他只能招手让最近的小厮过来,“二郎喝了酒,快派人去寻一寻。”
那小厮立刻转身便往后宅奔去,到得思萱堂,问门口的婆子:“可瞧见过二表少爷没?”
那婆子也喝了两杯酒,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你这猴儿,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这是新房!二表少爷喝醉了酒,不家去歇着,跑新房里来做什么?”
小厮在夏家后院里到处转了一圈,都没寻到寒向荣。他之前恰是奉了夏南天的命要盯着点寒向荣,只座上有位宾客喝了酒想更衣,让他带路,等他引了客人回来,再瞧时座中已不见了寒向荣的踪影。
只这会儿见寒向荣没来新房闹腾,思萱堂里静悄悄一片,惴惴不安的想:或者二表少爷醉了自己回家去了呢?
前院里闹酒到了半夜,宾客们才散去了一多半,还有那喝醉酒的几个,想要将夏景行灌醉,反被他给灌的出溜到桌子底下还嘟嚷着:“兄弟好艳福”的何大郎,吴三郎等人,都醉了个烂死,被夏家管事带着小厮给抬到了前院客房,各灌了一碗醒酒汤,安顿了下来。
夏景行脚下打飘,一步步往夏家后院走去,小厮要扶他,被他推开了:“我自己走回去,你们留在这里收拾东西。”喜宴散了之后,到处一片狼藉,恐怕要收拾大半夜了。
远远瞧见了思萱堂的灯光,他脚下便加快了几步,还未到得近前,便听得一把声音:“表妹,我实没想到,你对我这般绝情!”
夏景行脚下一顿,立刻便想到了这声音的主人。
满院子宾客,能对着夏芍药喊表妹的,除了寒向茂,便是寒向荣了。
寒向茂已经成亲,早就搀扶着醉酒的姑老爷回家去了,那这声音便只有寒向荣了。
夏景行下意识的便停住了脚步。
这条路是个三岔路,左右两边各植了花树,向左是去静心斋,向右边是思萱堂。夏芍药与寒向荣恰被这些树旁的花树给挡着,他倒没瞧见。
他只看到了夏芍药身着大红嫁衣的背影,却不曾瞧见她的脸,只听得她声音极为平静,宛若平常般道:“二表哥喝醉了,若是不想回去就让管家带你去前院住客房。今儿是我大喜的日子,二表哥能来贺喜,我很开心。”
寒向荣的声音却十分的激动:“表妹,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怎么能真的嫁给别人?我不开心!我心里难受!你这是在拿刀子割我的心啊!”
他的声音里饱含了痛苦,就连夏景行这个局外人也觉得他对夏芍药用情极深。
夏景行入目之处,近处是扎着彩绸的花树,左手边就摆着两盆芍药花,芬芳吐蕊,远处是红彤彤的思萱堂,却忽然之间觉得这颜色有些红的刺目。
夏芍药显然是没什么耐性听寒向荣倾诉衷肠,只道:“表哥快回去吧,夜深了,我还要回房去呢。不然一会夫君该回房了。”说着已经向着思萱堂的方向走去。
夏景行听到她这称呼,又觉远处那一院子热热闹闹的红色似乎也不是那么刺目了。
但寒向荣却不似夏芍药这般平静,声音里透着绝望与痛苦,连连质问:“你现在心里一心一意只装着他是不是?他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倒值得你这般待他?我与你从小一起长大,你到底有没有将我放在心上?”
“有没有啊?你说啊!”最后一句话,近似于嘶吼了。
第十章
夏芍药停了下来,还未及回答,已听得夏景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这是在做什么?”她倏然转身,夏景行恰从身后花树间转出来,脚步间还带着几分踉跄,醉意醺然:“娘子,快来扶为夫一把。”
寒向荣瞠目结舌,顿时酒意被吓醒了大半,被抓了个正着,顿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他原是凭着一股酒意前来寻夏芍药,心中希翼些什么,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是希望夏芍药对夏景行毫无夫妻情义,扑倒在自己怀里痛哭后悔,还是二人只是说说话儿,让自己心里的焦灼痛苦缓减一些…他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
喝多了酒,只有一个念头:我要见见她!
夏芍药在夏景行出现的那一刻就僵住了,面上辣辣作烧,下颔抿的死紧,瞳孔紧缩,腰背挺的笔直,倒似背上绑着一块铁板,又硬又沉又动不了,就连手指都忍不住微微蜷缩,倒如泥塑木胎一般,立在了当场。
还有什么比新婚之夜被丈夫撞见她与别的男子诉衷肠更令人难以接受的?
虽然这只是寒向荣单方面的行为,但瞧在不知内情的夏景行眼里,可不就是她行为不检嘛。
夏芍药在几息之间已经做好了迎接夏景行狂风景雨的准备,至少也不能让方才还满含笑意在静心斋喝药的夏南天知道这件事。
夏景行见夏芍药僵立当场,跟见了鬼似的,小脸煞白,索性自己走了过去,将半个身子都压到了她身上,感觉到她僵硬的身体,唇角微弯,整个脑袋都压到了她肩上,在她耳边低语:“娘子在想什么?不累吗?”还顺便在她耳朵上偷香了一记。
夏芍药只觉得脑中“轰”的一声,耳边是男子火热的呼吸,近在咫尺,只感觉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被他嘴唇挨过的地方一霎间的触感一再放大,似乎那一小块地方被烙铁烫过了一般,脑子都懵了。
她长这么大,还真没跟男子这般暧昧过,就连寒向荣也自来只是规规矩矩的说说话儿,从没什么轻佻的举动,只怕亵渎了她。
“我…你…”真是再伶俐的口齿都结巴了。
她很想一巴掌推开夏景行,但鉴于方才让他听到了不该听到的话,心虚之极,竟然破天荒的咬牙任由他将半个身子堂而皇之的倚靠在自己的身上,虽是他靠着她,但男子身体伟岸,她身形纤细,倒好似夏景行懒懒将她揽到了自己怀里一般。他尚有余力回头与寒向荣客气:“家里客房在哪里,二表哥定然知道的,我喝多了酒,脚下不稳,就不送二表哥了,烦二表哥自己过去休息吧,我也要与娘子回房去了。”
男子知人事早,洞房花烛夜,他回去做什么,寒向荣想一想也是心如刀绞,痛不能抑。
之前他尚有勇气质问夏芍药,可是当着夏景行的面儿,特别是对上他那双黑沉沉的让人心中发凉的眸子,他方才的勇气瞬间消失无踪,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睁睁看着夏景行揽着夏芍药纤细的腰身,将自己的身子整个紧贴在夏芍药身上,往思萱堂去了。
寒向荣呆呆站在原地,直站到前院收拾完席上东西的丫环婆子回来,这才请了他去客房休息。
他又哪里睡得着?
思萱堂里,一对新人进门,丫环们都迎了上来,夏芍药挥挥手让她们都退出去,将夏景行往铺着绣着百子千孙的大红刻丝被上一推,板着脸儿道:“你以后…对我尊重点,别动手动脚!”万没料到夏景行竟然是一副轻浮的性子。
她别是招了个浪荡子进门吧?
说好的夫妻之间相敬如宾呢?!
夏景行顺势朝后一躺,“嗤”的一声笑出声来:“我怎么对你动手动脚了?”这丫头怎么瞧着什么也不懂的样子。
夏芍药一张脸蛋烧的通红,坐到桌边去,倒了一杯茶一口饮尽,似乎平息了一番慌乱的心绪,正正脸色,这才道:“虽然你我是夫妻,但你也理应尊重我,不该对我动手动脚。你我是要相敬如宾过一辈子的!”
相敬如宾这个词,婚事定下来之后,她至少已经说过两次了。一次是夏景行无意之中听到的,另外一次就是今日,可见她对婚姻的期许便是相敬如宾。
看着她板着一张小脸一本正经的样子,就算知道她能独立处理家里外面的事情,但在他眼里,到底是带着几分稚气的,倒好似个小孩儿非要扮做大人样儿,说些老气横秋的话,让他忍不住眸子里沾染了笑意,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
这个小丫头对他的过去一无所知,他是怎么样的人,完全不需要借助他人之口来评论,只需要二人日积月累的相处下去,她终会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他从床上爬了起来,往夏芍药身边走过去。见他虎着一张脸走了过来,原来在夏南天面前信誓旦旦能压制此人的夏芍药不知为何有些心慌,眼看着她到了自己近前,肩宽体高,颇有山岳临头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