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分之委曲,拖着师傅的袖子撒娇:“徒儿年纪还小,师傅你也忍心将徒儿嫁出去?”
他点着我额头,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惹恼了小天,等成亲了,让他好好收拾你!”
我嘟着嘴,很是不乐意师傅这胳膊肘往外拐的行为。
只是风笑天似被我那日的话惹恼了,连着两日都不曾睬我,倒让我心内惴惴不安,似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整日想着怎么讨他欢心,跟在他后面好话说了一箩筐,也不见他回心转意。
正在无计可施之计,宫里面太后有旨,召师傅带着我进宫。对于师傅无数次进去过的皇宫,我倒是充满了好奇,立即将心怀不满的风笑天抛之脑后,兴冲冲跟着师傅进宫了。
一路之上,师傅神色凝重,也不知想起了什么,见我东张西望满目好奇的样子,也只小心嘱咐我在宫内切忌多言,只要跟在他后面便成,我瞧着师傅这拘谨的样子,一腔游兴顿时被浇灭了许多。
皇宫与云霄宫比起来,更为雄伟雍容,占地颇大。慈宁宫很是富丽,院内遍植许多珍稀花草,我跟在师傅身后进去之时,迫于师傅之前的交待,倒是管住了自己的眼珠子,不曾乱瞧,只一意低着头小步朝前走。
进得殿门,只觉殿内有些暗沉,脚下墨色方砖倒映出个黯沉的影子,真是让人不喜。师傅跪了下去,我也只得不情不愿跪了下去,鼻间一阵木樨熏香而来,听得师傅道:“草民向太后娘娘,贵妃娘娘请安”我只沉默不语,心内将这位太后诅咒了无数遍,明明是师傅治好了她,到头来还得对她卑躬屈膝。
只听得一把缓柔低沉的声音道:“冉世子不必多礼!”另有一道婉转的女声道:“世子大人治好了母后的旧疾,本宫对世子大人感激不尽,哪里能受得起世子大人之礼,这位是本宫的二弟,素闻世子大人之名,今日竟然有缘相见。——母后,今儿臣妾与二弟可是沾了您老人家的光,方才认识了冉世子!”
那缓柔的声音嗔道:“你这丫头平日话少得可怜,今日见了冉世子话倒多了不少!还不快请世子起来?!世子后面的小姑娘可是你徒儿?”
师傅拖了我一把,双双起身,答道:“正是草民的徒儿!”我抬头去看时,入目之处是座紫檀木坐榻,榻上镶玉嵌金,倚着一名年约五旬的老妇,五官端丽,极是富妍。老妇下首榻上坐着一位花容月貌的年轻女子,发上珠翠堆叠,瞧着有些眼熟,再看她身旁侍立的少女,我方才想起来,这侍女正是有一晚我贸然闯进宫中去时,那名叫惜月的女子。那这位年轻女子——岂不正是冒充东方家大小姐的妃子?
我正盯着这位妃子出神,渐将这笑意盈面的女子与那夜泪水涟涟的宫装丽人重叠在一处,却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向我扫来,被一道冷冷的声音吓得回了神。
那人道:“晚辈东方钰,久仰前辈大名,今日一见,实乃三生有幸!”我侧头去看,方才发现,那位年轻的妃子下首还立着三人,正是东方钰与东方寒兄弟俩,还有那日差点甩了我一鞭子的红衣少女。
东方兄弟俩看着我的目光极是复杂,那红衣少女狠狠瞪了我一眼,我不以为意,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倒将她笑得一愣。
师傅似也是认出了这三人,那目光也算不上好看。一边用眼神示意我稍安勿躁,一边奏请太后欲为其诊脉。
太后抬起丰腴白皙的手来,对我招招手,道:“不急。老太婆近日觉得身体已是大好,倒是世子的小徒长得很是齐整啊。小丫头,过来,让老婆子好好看看!”
师傅示意我上前,顶着三道奇异的目光,我一步步蹭到了这老太婆面前,感觉自己的手被她那柔软的手握着,将我上面打量了一番,眉开眼笑对下首的东方家假小姐道:“枫儿你瞧瞧,我尝说这后宫里你是数一数二的人才,岂料今日见到这孩子,竟然比你还齐整些,瞧着眉眼,可怜见儿的!不怪世子藏着掖着,感情是怕我那不成器的儿子瞧见了,抢了去?”
那东方贵妃软语撒娇:“母后可别今日见了这位妹妹就觉得枫儿邋遢,以后都不让枫儿来慈宁宫伴驾啊!只是不知道这位妹妹叫什么名字?”
我咬咬唇,只觉这位东方家的贵妃话里并无一丝好意,什么姐姐妹妹的,初次见面,哪有这般亲热。勉强自己俯身下去敛衽为礼,道:“民女莫晨羽,给太后娘娘请安!”
背后传来轻微的一声“噫?”我听那声音,竟然是东方寒那莽小子的声音,太后笑盈盈道:“三公子莫非见过莫姑娘?”
东方寒结结巴巴道:“不曾…草民不曾见过…莫姑娘!”
太后状似无意,笑道:“冉世子,你这位爱徒本宫瞧着很是喜欢,不如就舍了来宫中陪伴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如何?”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差点骂出一声:不要脸!这老婆子真是好不要脸,师傅辛苦将她的病治好,居然想将我留在宫中?纵是那皇帝千好万好,听人说老婆却是不少,我来凑什么热闹?若是风笑天听到这话——心中暗笑,那皇帝老儿不知道脑袋是不是还保得住?
耳听得背后师傅小心翼翼答道:“回禀太后,羽儿久居山野,粗野不知礼数,倒是早几年就许了个平常人家的孩子,只等着亲家公下月来京完婚,哪里配入宫伴驾?”
太后握着我的手一僵,随即笑道:“可惜了这孩子…哀家倒是极喜欢这孩子!罢了,冉世子这就进内殿为哀家诊脉吧!”
太后说着,松开了我的手,在一众宫女簇拥之下,向着内殿而去。师傅紧随其后,用眼神示意我稍待,我垂手退了下来,立在了东方两兄弟与那红衣女子下首,装聋作哑。
片刻时光,师傅便在女官的陪伴之下从内殿出来。那女官端着个鎏金漆盘,唱道:“太后娘娘有赏,莫姑娘钟灵毓秀,佳期将近,今特赐翡翠手串一对,碧玉簪一对,玉佩一对,以作添妆之礼!”
师傅面上方带了丝喜意,拉着我跪下谢恩。我对这跪来跪去的地方已经产生了莫名的厌烦之意,若非瞧着盘内那些东西的面子上,当真不愿意再跪下去。
谢恩已毕,我收了盘中东西。那女官传了太后谕旨,令众人散了,东方贵妃在前,东方钰与师傅相让了一回,并排出了慈宁宫。
东方钰上前与贵妃辞行,我偷偷瞧去,那贵妃面上已带了凄楚之色,似极不舍与弟弟分离,但那夜我误闯宫中,自然知道她与东方钰的关系,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只换来东方寒极是怨恨的一眼,他轻声道:“你这妖女少假仁假意!”
旁的人也就罢了,反正我已被人骂惯了。只是未曾料道此话被师傅听道,他居然板起了脸来,也不顾前面东方贵妃与东方钰正在辞行,恼道:“三公子此言差矣!老夫徒儿从来心性慈善,岂能担得起你一句妖女?”
东方寒涨红了脸,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暗暗偷笑,上前挽了师傅胳膊,轻声道:“师傅别生气了!三公子性子鲁莽得很,师傅大人大量,跟个莽小子计较什么?”
那东方贵妃似泫然欲泣,转头走了。倒是东方钰,转头瞧了过来,那红衣女子自以为得令,冷冷道:“不知死活的丫头,寒哥哥岂是你觊觎的了的?你如今便是扮作了良家妇,也不过是个不知廉耻的□罢了!”
话音未落,我只觉师傅已挣开了我的胳膊,“啪”的一声脆想,那少女面上已是鲜红的一个掌印,师傅正面对着她,我偷偷去看之时,他目中似要喷出火来,食指指着那丫头面孔,道:“若是再让我听见你这丫头不知死活,丧谤我羽儿一句不好听的话出来,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
我被这突来的变故惊得呆住,从未想过向来温文儒雅的师傅也有发大火的时候,一时之间只觉心内如生吞了七月青桔,酸得刺心,又似灌下了许多蜜水,甜得令人难以承受,眼眶生涩,哽咽道:“师傅——”
师傅侧头摸了摸我的脑袋,仍是无限慈爱的样子,道:“羽儿乖!”
我只轻扯着他的衣袖再不放手,便如小时候跌倒了耍赖一般。东方钰疾步走了过来,皱眉道:“小西,你怎么信口胡说?还不快向前辈赔礼?”
那名叫小西的红衣女子含了两眶眼泪,脖子一梗,嚷嚷道:“凭什么?二哥,我才不会向这丫头赔礼!”
我扯出一抹笑来,拉着师傅的袖子道:“师傅莫气,羽儿也不生气!为些不认识又不相干的人,不值得生这么大气!”拖着他越过东方钰,随意的转头看了一眼,只瞧见东方钰僵硬的表情,似带着一丝疑惑,随即抛诸脑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亲们,燕子回时已经完结,劳各位久等,从今天开始正式更新莫问归处!
多谢各位等待!
旧事
又过得两日,去了登州数月的云秋居然又回到了风府。
风笑天近日本来就恼我,见我又无缘无故招惹来了一名吃白食的,那神色又黑了几分,令我十分的束手无策,不知如何应对。
云秋这厮倒是脸皮格外的厚,不顾风笑天一再警告的眼神,直往我身边凑,软磨硬缠要带我出去逛逛。我本来对逛街这种事情并不是十分执着,只是在家瞧着风笑天的黑口黑面,心内十分的不畅,自然遂了云秋的意,答应同他去街上逛逛——这个小肚鸡肠的人,只因为我几句话就记恨了这么多天,我果真没有看错他!
风笑天见我居然真要同云秋前去逛街,双眼简直能射刀子一般,冷冷道:“云公子带着这小白痴,难道真能保护她的安全不成?”
他已许久不曾叫过我小白痴,今日当着云秋的面叫,果真好听得很,直让我心头窝着的一股火腾的就冒了起来,也不再似这几日好言好语一般由得他使性子,冷冷回他:“有劳风公子挂念,本姑娘傻人有傻福,跟云公子出去自然万无一失!”
师傅拈须在一旁笑得欢畅,这老头,也不知道他发什么神经。最后倒是他发了话:“羽儿出门总是惹事,莫若小天随你们一同出门吧!”
既然师傅他老人家下令,我做徒儿的焉敢不从?
三个人一同出门去,我与云秋对街边风物极有兴致,每看中一件小玩意,比如说泥捏的人像,或者是街边姑娘们卖的络子,还有桃木削的簪子等物,必会招来风笑天一顿批驳,令我十分的气愤。
往常我觉得此人虽然有几分自大,也不致于让人讨厌的地步,但今日他这番举动,却委实讨厌的紧。
逛街已是极为扫兴,无奈之下,我们只得往酒楼而去。
京城最出名的酒楼有个大俗之名,曰“菜香园”。菜香园以最为新鲜的蔬菜食材而出名。前来京城之人,若有余资,皆以在菜香园吃饭为荣。
菜香园楼高三层,生意极是红火。一楼与二楼皆是大堂,桌椅板凳摆的极开,三楼却是雅间,听说价格不菲。鉴于我最近手头有些紧,风笑天面色不善,实在极难向他开口借钱,云秋那厮一惯的积习就是吃白食,指望他出钱只能饿肚子,我作主挑了二楼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这会刚过了早饭时间,离午饭时间还有些远,二楼倒没什么人。云秋做惯了相府公子,招手点了一壶碧螺春,几色干果,荷香腰果,糖子松仁,五香花生等,直让我肉疼,数月没见,这厮越来越爱摆谱,一意殷勤劝我:“这糖子松仁可是一绝,甜美甘香,来来来,多吃点。”
我嫌恶的将那碟甜糊糊的东西推远一点,挪了那碟五香花生来吃,身旁坐着脸黑的跟锅底有一拼的风笑天,我夹在这两人中间,可谓寒暑有别,冰火两重,正在有苦难言之际,一行人在小二的指引下上得楼来,打头的正是那久已看我不顺眼的东方寒,身后跟着那凶霸霸的红衣女子,最后方是面无表情的东方钰,见得我在楼上,东方寒与那红衣女子甚是鄙夷,我对这二人向来也无好感,脸色倒也算不得和善,倒是东方钰那眼神颇为令人玩味,将我多看了几眼,也不知心中作何感想。
这几人一上来,直让我全无胃口,将面前五香花生推开,问左侧的云秋:“不如,我们去翠红楼玩会?”
云秋似想起了什么,点头道:“是时候去看看晚漓了!”
此言立即招来风笑天的反对:“不许去!好好的姑娘,怎么尽往烟花之地钻?”我近日有种感觉,只觉风笑天越来越迂腐而不可救药,管天管地还想管着我,真令人丧气,这种管法让我对今后二人成婚之后的日子越来越不能抱以憧憬幻想,只想将这家伙的脑袋敲开来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是不是被虫给蛀了?鉴于本人武功与他尚有差距,此事只得作罢!
我朝天翻个白眼,怒道:“我是好好的姑娘吗?风笑天,你睁大眼睛看看清楚再作决定好了!”风笑天气得脸都青了,不过他面色这会本就黑沉,我倒不甚在意。
倒是东方寒那一桌传来一声冷冷的嗤笑,我假作不知,正欲扯了云秋的袖子走,只听楼梯口又传来脚步之声,一把充满惊喜的声音叫道:“表妹——”这声音中的惊喜如此汹涌澎湃,不得不令人为之侧目,我抬头去看之时,居然是谢惊鸿,这家伙身着宝蓝色团花锦衫,面如敷粉,朱唇漆瞳,镶金挂玉,光手上居然都戴了好几个圈,大拇指上套着一个玉色扳指,中指之上一个金镶祖母绿的大戒指,四指尾指之上皆有金玉之饰,瞧着真令人丧气,似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老财一般,跟雄踞南方的谢家商行的家主完全不能相称,更令我丧气的是他那声“表妹”,真是令人扯心扯肺的烦恼。
我冷冷瞪他一眼:“谁是你表妹?”再鄙夷一眼他浑身上下的打扮,他身后四个护卫倒是默默低着头,整齐划一的道:“属下见过表小姐!”
谢惊鸿说着就要上前扯我的衣袖:“父亲来京了,表妹同我去见见父亲吧?你还没有见过舅舅吧?”
我使力将他扯着我袖子的手拉开,硬邦邦道:“我没有舅舅!”若非这个舅舅,谢流云怎么会被逐出家门而死于非命呢?
风笑天上前抱拳道:“谢兄,许久不见!”
谢惊鸿苦着脸道:“风兄,你也劝劝表妹,让她去见见我父亲吧?父亲这么多年来很是记挂她们母女。”
风笑天略一迟疑,已被我狠狠瞪了他一眼,怒道:“风笑天你少管闲事!我可没有舅舅这号亲戚!现在想起我们母女了?当年在谢流云走投无路需要家里人关心爱护的时候他哪里去了?”不顾谢惊鸿惊愕的脸色,索性大声道:“现在谢流云都死了,化成灰也不知飘到哪了,又跑来认亲戚,谢惊鸿我告诉你,若非看在当日你我相识一场,信不信我今日一脚将你踢下楼梯去?”
他身后谢大谢二立时上前护住他,眼神微悯道:“表小姐若想踢人,还请踢属下,属下决不反抗!少爷全无武功,还请表小姐手下留情!——只是老爷近些年来身体不好,时时思念大小姐,还请表小姐移驾。”
我抬手推开面前这两尊佛,强行将心里那种不知名的怨气压下去,扒拉着谢惊鸿的胸口,拉起他的手来,换了张笑道道:“谢惊鸿啊谢惊鸿,你看看你这身装扮,与个乡下有老财何分别?谢丹云当年位列京城四公子,跟我师傅可是齐名,如今教出这般上不了台面的儿子,这老头,不见也罢!”顺手撸干净了他手上扳指戒指,再将他腰间一干佩饰悉数取下,只留了一件白色玉佩,尽数装进我自己的兜里,摸着下巴端详了一会,赞道:“这还差不多!”拍拍他肩膀:“兄弟,帮我付帐吧,我先行一步了!”
在他的目瞪口呆之中越过他身后的谢三谢四,眼角余光瞥见旁桌的东方钰古怪的眼神,反正我对这人已心如静湖,全无波澜,也不多加理会,径直下得楼梯,听得身后脚步声声,正是云秋与风笑天跟了下来,头都不曾回就离开了菜香园,顺手揪着路旁一名男子问道:“请问兄台,翠红楼怎么走?”
那男人脸色古怪的看我一眼,一把推开了我,边走边嘀咕:“这年头,连女人都上妓院,莫非这丫头疯了?”边说边走的远了。
徒留我立在原地,好不凄惨。
这年头,问个路也能遇到个把迂腐如风笑天的人物,真是悲摧啊!
作者有话要说:明日不更,后日来更,请大家见谅
端倪
我原本以为今日贸然前往翠红楼,定然见不到晚漓姑姑,哪知进得翠红楼,双足还未立定,已有丫头带我三人前往后院而去。
因着时间尚早,楼内姑娘们还在沉睡,这销金楼梦此刻很是清静,偶然有打扫的小丫头脚步轻巧而过,颇为诧异将我三人打量,似不能相信一大早便有寻欢的客人。
云秋将扇子摇的哗啦响,向着那小丫头微微一笑,怎奈这小丫头在风月场中惯见,竟然视若无睹从他面前走过,差点令我笑出声来,连一路之上面色不豫的风笑天也极难得的唇角轻翘。
晚漓姑姑居于翠红楼后苑一处幽静之地,见得我与云秋联袂而来,也只是倚在塌上随意道:“你两个怎么在一处了?”
我见她面色发白,暗道不妙,难道江寒又将她摧折?
只是她并不知那晚我与云秋撞破了江寒之秘,我倒不必急于一时点破,上前道:“姑姑瞧着面色不好,不如我来替姑姑瞧瞧?”
晚漓姑姑虽说以媚术见长,但擅使媚药者对医术总还有几分信心,若按着她往常习惯,此刻定然笑嗔着将我拍开,哪料今日她竟然随意躺在那里,任我摸腕。
我心中不知根底,以目询问云秋,见他并无要我拒绝之意,只得硬着头皮而上,一摸之下,大惊失色。
晚漓姑姑这分明是受了极重的内伤,就算那夜我与云秋撞破之时,她被江寒折辱,时隔日久,也理应好的差不多了,今日来看,竟似新伤,难道近日江寒又伤了她?
她见我沉吟不决,面色凝重:“星儿不妨直说,可是我有不测?”
我心中实不知她如今可还听命于江寒,忍不住试探道:“姑姑近日可是遇到生死对头了?怎伤的这般重?”
她面色一变,却又强自控制,极不自然的掩饰:“与人切磋,比拼内力之时使岔了力…”
我虽不才,但好歹跟过两位医术颇佳的师傅,虽知她一意瞒骗,也不好再戳穿:“姑姑也该保重身体才对,受了重伤就应好好养着,将手下事务能交了给别人办理,就暂且交出去,也好静心养伤。”
她目中现出探究之意。
本来此次探望晚漓姑姑只是试探虚实,不曾想我们准备离开之时,正欲出晚漓姑姑房门,便从门外进来一名男子,五官极是平常,手中托盘之内端着吃食,见他进来,晚漓姑姑的目光飞快的往我们身上一扫。我心中一跳,却还是笑道:“既然下人将姑姑午膳端了来,星儿便不打搅姑姑用膳,这便告辞。”
她的目中露出哀恳之色,最终认命的端起托盘之上的粥碗。
方才进门的男了一直不曾再抬起头来,低眉顺目,仿佛是个合格的下仆。
回去之后,云秋便有些坐卧不安。
我心中记挂晚漓姑姑,不明白她明明被打成了重伤,却还要替江寒藏着掖着,可是有把柄在他手上?
风笑天一路沉默,回去以后的第一句话却说:”端粥的男子不同寻常。”
云秋任何时候总不忘令他难堪:“还用得着你说,堂堂一言堂少主,连云霄宫中护法都不知道,可真是徒有虚名。那男子就是江寒。”
风笑天虽被他气得够呛,可还是忍了下来,奇道:“一言堂知晓各处内情,云霄宫之事略知一些,但你们这位江护法的来历,却真是不知。”
不但是我诧异了,连云秋也诧异,讽刺道:“这世上还真有一言堂不知之事?”
风笑天虽自傲,但向来不屑说谎,铁青了脸瞪着他:“难道风某还会说谎不成?”
“难道他真是北胡的人不成?”
我话音方落,风笑天已是一脸紧张:“羽儿,你是说江寒是北胡的人?”
我摇摇头:“此事不能确定,但是江寒来历神秘,他手中又握有云宵宫三分之一财务,现如今连晚漓姑姑也被他捏在手心里,怕是云宵宫中钱财已全被他搬空。他大费周章谋划这事,又不曾见他逼得白默自裁,自己夺了宫主之位去作,他图什么?”
云秋与风笑天异口同声:“粮草。”
我呆呆瞧着这难得的奇景,不明白云霄宫中大量财物与粮草有何关系?
见我一脸懵懂状,风笑天倒难得的不再闹别扭,在我头上摸了摸:“一言堂过去虽然曾查过江寒的来历,但向来只在我朝查,不曾往他国去查,如若江寒是北胡的人,那也应该是个举重若轻之人,能调动大量钱物,北胡与我朝这场仗还有得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