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这老太太可真不地道!
改嫁也不是什么好人家,你没听那俩孩子口里嚷嚷着,后街的张屠户那是什么人?打起老婆来眼都不眨的主儿,上一位媳妇儿就愣是给逼死了…
林家老太太与幺儿夫妇这是想要逼死大儿媳妇啊…
旁边人七嘴八舌,指指点点议论开来,林家姐弟几个哭的越凶,林大娘的脸越没地儿放,心中恼恨这几个孩子不懂事,就算是林佑生拉扯她们,不还是自己家吗?有必要这么大闹?
林大娘想到这里,心中更似炉膛里燃着的火里加了把好柴火,立时烧的旺旺的,挣了两下没挣脱,一耳光便搁到了林碧落的脸上:“死丫头,这都是你阿娘教的,竟然跑到这里来大闹…”
林碧落的小脸上,立时起了五个巴掌印,嘴角带血,整个人却更缩成了一团,抱紧了她的大腿,只拼命求饶:“阿嬷求求你了,你打我吧打我吧!就算是打死了我,求求你别逼我阿娘嫁人…”借着直起身求饶哭泣的空档,小手却悄悄摸到林大娘大腿内侧,狠狠掐了一把。
林大娘只觉大腿内侧生疼,没头没脑便朝着林碧落打了下来,“死丫头!”林碧落只护着脑袋大哭求饶:“阿嬷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过我阿娘吧…”
其余姐弟三个看到林碧落挨打,心中气愤,但想起之前林碧落的嘱咐,都压下怒气,愈发可怜的向着林大娘磕头求饶:“阿娘求求你放过我阿娘吧…”
总之中心思想只有一个:就算你打死了我们,也求放过我家阿娘!
林碧月离的近,眼见着林碧落挨了好几下,小脸上好几个巴掌印,只觉心都要疼碎了,倾起半个身子便将小妹妹护到了自己怀里,被林大娘的巴掌呼的一下扇到了脸上,林碧月当即便觉得眼冒金星…
围观群众本来便指指点点,觉得林家这老婆子做事太过歹毒,林佑生两口子也太不地道,又见林家老太太向这么小的孩子接连下毒手,已经有人上前去拦:“这是做什么?怎么向这么小的孩子下毒手?”虽然是家务事,但这人恰巧是林保生家邻居黄三叔,家中也开着个小吃店,林保生丧事之上也帮过忙,亲眼见着林家这四个孩子乖巧孝顺,年少亡父,端的可怜,如今当街被阿嬷辱骂殴打,哪怕是家务事,也忍不住了。
黄三叔年约五旬,家中还有两个儿子,年纪与林保生相仿,可以说是与林大娘同辈的人。他先上前去拦林大娘,围观群众之中也有打抱不平的,指责的声音越来越大:“…没想到青天白日还有这么歹毒的婆子…这几个孩子也忒孝顺了些,打了也不敢还手…”
林大娘几乎气的要吐血,只觉大腿内侧被小丫头狠狠掐了几把,生疼生疼,当下梗着脖子大怒:“这死丫头明明心眼歹毒,对我动手了…”
“她打你哪了?可有青疤红印,拉出来给我们看看?”有人嘲笑。
“这老婆子可是疯了?自己做了歹毒的事还要往孩子身上诬赖,真是丧尽天良!”
林大娘语塞,被掐的大腿内侧辣辣的疼,只怕都紫了,可是这种地方,怎么好意思拿出来给大家看?
林碧落哭的愈加可怜,被黄三叔拉过去了,还要向林大娘的方向跪着哭求:“阿嬷,就算你打死了我,也求你放过我阿娘,前些日子你三不五时去骂阿娘,若不是我们姐弟四个,阿娘早都上吊死了…这会你逼着她改嫁,离开了我们姐弟四个,就是想要阿娘跟我们姐弟四个的命啊…阿嬷求求你大发慈悲吧,看在我们死去阿爹的份上…”
她不提林保生还好,一提林保生,四个孩子皆哭的愈加气噎难言。
——若是阿爹还活着,她们何尝要受这种委屈?
林碧月放开了林大娘的脚,林碧云与林楠也放开了王媒婆,四个孩子跪抱到一起,哭成了一团,而围观群中听着她们哭的可怜,有那心软的,已经陪着抹起了泪。
王媒婆见此情景,趁机要溜,被围观群众堵了个严实,朝着她身上啐了好几口唾沫:“披着张人皮,尽做些禽兽事!连畜生都不如!”
也有朝着林大娘啐唾沫的,议论指点不绝于耳:“没见过这么狠心的婆子…虎毒尚不食子呢…”


16 大胜

正闹的不可开交之时,何氏拨开人群,冲了过来。
四个孩子跑出去之后,她也是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孩子们这是要去做什么?
王媒婆能在孝期跑上门来,这其中的原因不必细想,她也能猜个一二。她是性子弱了一点,可不代表没脑子,不会想事。恰恰相反,正因为她生性谨慎,又是个柔顺的性格,多年来无论遇上大小事情,总是要思前想后,想个明白。
上一次在病中,自家婆婆跑来辱骂,一副恨不得让她病死算了的派头,何氏就有所觉察,自家夫君一亡,这是婆家容不下她的征兆啊。
本来嘛,林保生一过世,她也恨不得追随于地下。他们夫妇一向恩爱,骤失鸳侣,简直生不如死。可是偏偏被婆婆跑上门来辱骂,小闺女烈性,扑上去便要与林大娘拼命,这让她顿时醒悟,今天婆家能逼死了她,改日便能虐待迫害她的孩子。
——就算是为了孩子,她也不能让婆家如了意!
此后她逐日开解自己,强迫自己进食调养,渐有起色,却不成想又有了王媒婆这出。
其余三个孩子性子都恭顺,随了她与林保生,但小闺女却是个烈性子,从小看着乖巧可人,可是从最近的这些事情里就可以看出来,这孩子不是个任人搓扁捏圆的性子。
这么一想,何氏便坐不住了。
小闺女不会带着姐弟几个去找婆婆麻烦吧?
她正在病中,略微收拾一下才能出门,又想到要与婆婆正面冲突,便觉心慌气短,可是为了孩子们,也只能强撑着。待出了门,慢慢的走过来,还在要路上寻几个孩子的身影,一路不见,到得林家祖宅门前,只见外面围了好大一群人,恰逢正闹到不可开交的时候。
何氏听得人群中闹将开来,四个孩子的哭声简直是在剜她的心,待听清了孩子们口里的话,更是心痛如绞,分开人群便往进走。围观的人群中大部分都认得何氏,见她白着脸过来,皆让开一条道,由得她直走了进去,她也不去扶孩子们,直挺挺便跪在了林大娘面前,重重的磕了个头下去,大放悲声:“阿娘,夫君这一去,我本来也不想活了,可是生了这四个孩子,总不能教她们无依无靠,这才想着要好活下去,拉扯她们长大。阿娘偏容不下我,非要请了王媒婆来说亲,哪有儿子尚在孝中就逼儿媳妇改嫁的?阿娘若是再逼我改嫁…我就死在阿娘面前!”
何氏大哭,作势就要向林大娘面前的门柱子上碰过去:“我此生再不会侍二夫,阿娘若是非要逼我出林家门,我就死在林家祖宅面前!我自进了林家门,孝顺翁姑,侍候夫婿,延续子嗣,这是哪里有做的不到的地方,阿娘非要逼死了我?!阿娘你好狠的心啊!!”
林大娘哪里料得到向来柔顺的何氏也来了这一出?顿时傻立在当地,连一句反驳的话都想不起来了。
围观的妇人立刻上前去拉着何氏,何氏本在病中无力,这番大哭真是耗费精神,她又不是成心想寻死,只是觉得借着孩子们这场大闹,索性与婆家撕虏开了,日后各过各的日子,省得婆婆与弟媳妇再想什么恶招,在此被人一拉,便顺势哭倒在别人怀中,伤心难禁。
孤儿寡母本就可怜,又被婆家这样逼迫,旁人瞧着,当真可怜,又觉林大娘这婆婆歹毒可恨!
四个孩子闹了这一场,见何氏出现了,林碧云还怕阿娘责怪她带着弟妹们胡闹,结果一看到阿娘也是这种做法,全然不怕家丑外扬,不知为何,她心中顿时觉得有了底气,再瞧林碧落,朝姐弟三个使劲使眼色,边哭边冲了过去,朝着林大娘磕头:“阿嬷既容不下我阿娘,我们姐弟四个也都不活了,通通死在阿嬷面前,阿嬷也心满意足了…”说着也做势要去撞柱子。
其余姐弟三个见状,如法炮制,四个孩子也要去死,围观群众中有好些妇人连忙上前拉着这四个孩子,又有黄三叔气愤道:“你这个婆子,当初逼走了林大郎就算了,如今林大郎虽不在了,万幸他是个有本事的,立了一番家业,足够她们孤儿寡母的嚼裹了,你贪心不足,还非要逼死了她们娘几个,占了林大郎的家产才足吗?这世上哪有这样当娘的?”
又有恰好路过的邬捕头等人面露鄙色:“真是黑了心的婆子…”等语,不一而足。
林大娘气的要吐血,恨不得自己死了算了,却又是个惜命的性子,事到如今,只能抵赖,一眼瞧见旁边的王媒婆,顿时有了说词:“明明是王媒婆喜保媒拉纤,哪里是我的主意?”
王媒婆走街串巷,最是个舌灿莲花的泼辣性子,不同于一般的蛮妇只是撒泼,家里的男人被她管的俯首贴耳,这附近的婚事有一半儿是她牵线,被人唾骂,心中早暗道背晦,接了这桩事,赚了还没二两银子,却遭了这等大辱,又听得林大娘要赖她,早跳将起来,两手掐腰的骂将起来:“黑了心肝的毒妇,你自己做的套儿,想要林大郎家的家产,生怕儿媳妇留着家产贴补了野男人,花了一两碎银来招我做这事,这会却全将此事赖我头上,我呸!老娘就是今儿拼了不拿这银子,也不背这黑锅!”说着将自己怀里一两多碎银掏出来,兜头砸到了林大娘面上去,气汹汹走了…
围观众人见她这番作为,倒不好再拦她,便由得她径自去了。
这里林大娘被人围着,四面楚歌,一张脸涨的紫红,哑了火。
林碧落觉得,这种事情,见好就收,也差不多到火候了,便擦着泪到了何氏身边,要将她拉起来:“阿娘,咱回家吧,阿嬷不喜欢我们,我们姐弟以后在街上见到阿嬷保证远远躲开,不惹阿嬷生气,只要阿娘养好身体,咱们一家人平平安安的过活…”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提起这话头,是真伤心。
林保生在世之时,可算是一家人,如今家中顶梁柱塌了,再提一家人总觉得伤心。
其余三个孩子也过来扶何氏,听得林碧落之语,哭的也极为伤心。方才劝慰着何氏的妇人们便扶了何氏起来,眼见得她们娘儿五个临走之前,还知道朝着林大娘行礼辞别,再伤心也礼数周全,不由又叹息一声:这林大郎当真死的太早了些!
她们娘儿们五个一路相扶着回去了,这边围观群众又指着林大娘谴责了一回,特别是黄三叔指着林大娘道:“你这个婆子就作孽吧,死了以后看你怎么有脸去见你家大郎…”摇头叹息着也走了。
围观的四邻及路人一散,林大娘只觉心头一口血都要气的喷了出来,转身一推门,院门一开,只见儿子媳妇尴尬的站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转头提了门闩便往江氏身上搁:“你个嘴甜心毒的贱妇,让我今日在街坊邻居面前出了丑,你心里便安生了罢?出的这是什么馊主意?”
——再暴怒的林大娘,也舍不得往幺儿身上砸门闩。
打坏了林佑生,她得心疼死。
江氏身上挨了几下,只觉生疼,她又不比何氏的好性儿,当下跳起来大叫:“是阿娘说不喜大嫂,再说就算将大嫂嫁了出去,还得将那四个讨厌鬼儿拉来给我养,你当我愿意啊?”其实她都盘算好了,林大郎家三个闺女都长大了,现在就算还没订亲,家里正好可以把丫头卖了,家中粗活细活全由这三个丫头做了,她正好可以做个太太,好生享受一回。这等于是家里一下添了三个丫环。
大姐儿针线不错,二姐儿也不差,以后家中老少的衣服她不但不用做了,这两丫头还可以绣些帕子荷包来放到铺子里卖,真是最相宜不过了。
至于楠哥儿,会读书有什么用?家里还缺个跑腿的小厮,由他来服侍勇哥儿最好,对外还可以说是哥哥照顾弟弟,也不会引来外人议论。
等到三个丫头们可以嫁人了,又能白赚三笔聘礼,真是无本的卖买。
不过这会被林大娘骂,她自然要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婆婆身上去,难道要她承认自己觊觎大嫂家的家产很久了?
假如江氏道歉认错,林大娘的气还会消一消,但是江氏抵赖,先时又被王媒婆反咬一口,腔子里那口中气顿时噎住了,狠砸了一下江氏,只觉眼前道一黑,晕了过去…
被林佑生请来看诊的钱大夫把了把脉,开了方子便走了,临走之前意味深长道:“老太太这是盘算的狠了,算盘落了空,气极攻心才受不住的。年纪越大还是要越少劳心的好。有五斗米就别想贪人家的一担谷…这个于养生上不好的。”
林佑生的脸辣辣的烧了起来。
响锣不用重鼓敲。
林大娘与江氏合谋之事,本来便没避着他,对他来说,阿嫂是外人,阿兄家孩子就是自家孩子,接到家里来养本来也没什么,更何况家里能添一大宗出息,所以从头到尾他没反对就是了。
就这会儿功夫,街上已经传遍了,林大娘为了大儿的家产,要逼着儿媳妇改嫁,险些逼死了何氏及四个年幼的孩子,传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17 好戏

何氏带着四个孩子回家,天色已经不早了。
林碧云下厨去烧水,又使了楠哥儿去铺子里叫迎儿,早点将铺子关了回来煮饭。经过这么一场折腾,她也有点脱力,又惊又吓,腿早软了。两个妹妹都受了伤,尤为狼狈,三姐儿的嘴角都破了,是指望不上她们帮忙了,阿娘更是,病中一场大闹,这会儿只有搂着妹妹们心疼垂泪的份儿。
她是大姐,这会儿就只能指望她了。
楠哥儿去的快,迎儿也回来的快。铺子门早早关了,到厨下帮忙。她在铺子里还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只觉得楠哥儿今日弄的挺脏,身上衣服又是土又是泥,小脸也弄脏了,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儿,到了厨下一瞧,林碧云亦然,不由奇怪。
“这是怎么了?大娘子怎的跟楠哥儿一般脏?”
迎儿在林家许多年,家中兄弟姐妹早把她当一家人了,见她问起,林碧云也没隐瞒,将前情一一道来,迎儿听了,顿时着急:“三娘子脸上的伤不会留疤吧?”
林碧云也很发愁:“这个…我也说不好。三妹妹皮肤本来就白,要是嘴角留了疤,可如何是好?”
两人烧了热水,提到了正房里去,一家人都洗过了脸,换过了衣服。迎儿自去做晚饭,吃过了晚饭,娘五个坐了下来,这才商议以后。
“今日这一闹,正好逼的阿嬷与婶娘以后不敢轻易再打什么歪主意,阿娘以后也不必怕她了!她若再来闹,大家就站在家门口大闹一场,反正家丑不怕外扬,她既要得银子家产,还想要面子,咱们偏偏不给她留这个面子…”
林碧落嘴角虽破了,提起此事却兴高彩烈,大有一局定乾坤的气势。
今日豁出一切大闹了一场,这在以往,何氏简直不敢想象,可是在四个孩子打前锋的情势下,她竟然以死相逼,将婆婆给弄了个灰头土脸,而且奇异的是,何氏心中竟然没有了以往的怯意。
她以指在林碧落额头戳了一下:“你个鬼丫头,胆子越来越大了,这次都是你的主意吧?”从她朝着王媒婆泼茶水,又跟着冲出去之后就能猜到。说完了又爱怜的摸了下她小脸上被打肿的地方:“你阿嬷下手也太狠了!这么小的孩子,她也舍得?!”心中不是没有恨意的:“我嫁进林家十几年,生了四个孩子,就算是楠哥儿这长孙,她也不肯多疼一分,不过面儿情,更何况你们姐妹。”又摸摸一旁的林碧月:“阿娘花儿一般的闺女,都被打成了猪头…以后这种苦肉计,可千万别再使了,阿娘心疼!”
林碧落朝着林碧月做了个鬼脸:“猪头二姐姐——”
林碧月:“猪头三妹妹——”
她当初就在林碧落身边,恍惚瞧见小丫头的手似乎是在阿嬷大腿内侧摸了下,这会便忍不住问:“你真对阿嬷动手了?”打死她也觉得,小妹妹没这么大胆子,定然是阿嬷诬赖的。
哪曾料到小丫头得意一笑,一点也没否认:“是啊,阿嬷当时打我的时候,我是在她大腿内侧狠狠掐了几把来着,应该也青了吧…不这样,她哪里能更狠的打我们给围观的街坊看?”又哪里能那么容易激起众人义愤?
林碧月:“…”
林家众人:“…”
何氏扯着她的耳朵,真是又气又心疼:“你这丫头,挨打的时候不躲着,怎么反倒还要去激怒她?也不怕别人说你不敬长辈?以后要是传出这样的话,你可怎么办?”她一想到当时情形,便觉心中生寒。
本朝重孝,一个孝字大过天,老的打小的,假如太过份了,人家或许会指责,但是小的对老的动手,那就是千不该万不该的。若教别人知道林碧落对自家阿嬷动手,她以后的名声就全毁了。
试想谁家敢娶个不孝的儿媳呢?
连自家长辈都不孝敬,难道还指望着孝敬翁姑?
三姐儿年纪小不懂事,她做阿娘的却不能不为闺女的未来考虑。
林碧落说起来年纪小,转过年就九岁了,有些人家八九岁都有订亲的了。晚一点的,十二三岁已经在相看人家了,再教些规矩准备些嫁妆,十五岁及笄便可出嫁了。
林碧云算是晚了,出了孝,便要赶紧订了人家嫁出去,不然就要被耽搁了。但下面两个,到时候恐也要赶紧订下人家来,这都是儿女人生大事,耽搁不得。
何氏想到三年之后,便觉有许多操不完的心,人也跟着精神了许多。
小丫头不知厉害,此刻尚抱着她的胳膊撒娇:“阿娘,我哪里那么笨呢?激怒阿嬷的时候还会被旁人抓住了把柄…”
何氏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权当惩罚,严肃训诫:“以后,不管出了什么事情,都要跟家里人商议,且不可再莽莽撞撞的,懂了没?”
林碧落连连点头,一副乖巧的小模样。
过得一会,迎儿从钱大夫那里买了消肿的药膏回来,林碧月与林碧落皆在脸上抹了,这才回房去休息。
第二日,林大娘病了的消息便传了过来。
林碧云很是迟疑:“阿嬷病了,我们…要不要去探病?”
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以后,何氏竟然很干脆的拒绝了:“反正也没人来告诉我们,我们就装不知道吧,谁也不许去!”假如林保生活着,碍于他的情面,不管林大娘做了多过份的事情,大家都必须去林大娘床前尽孝的人,但现在这个家里,与林大娘最亲近的人已经去了,其余的都隔了一层。
孙子辈的,除了那点单薄的血脉关系,还要全靠感情来唯系。
林大娘平日就对这几个孩子不好,横挑鼻子竖挑眼,只因为她们是何氏所生,这会儿病倒了,何氏不同意去,孩子们竟然也无异议。
倒是周大娘得了消息,专门来瞧林家姐妹两个,又带了一瓶药膏来,道那是她主家以前赏下来的,这么多年一直未舍得用过,除疤最好了,她一个老婆子也用不上这些,正好给林碧落来用。
林碧落笑嘻嘻接过了药,谢过了周大娘,回房去涂。
周大娘在外面听得街上传言,说的有鼻子有眼,但详细的也并不甚清楚,看孩子们都出去了,便问何氏。何氏也不瞒着她,将二房及婆婆怎样想着谋夺她家家产,病中辱骂,林碧落气愤之下与林大娘拼命,婆婆一计不成又生一计,遣了媒婆来想逼她改嫁,就被林碧落一场大闹,在林家祖宅唱了一场大戏,闹的人尽皆知。
“这孩子…以前一直没瞧出来,胆大性烈,也不知道随了谁…”何氏对此颇为忧心。
周大娘听完了,唯有叹息:“三姐儿这性子,真是随了郡主,郡主也是个烈性女子…”只平日看不出来,每遇大事便显了出来。
林碧落面上受了伤,铺子便暂时关了起来,隔日邬柏便来送药,倒是他家做捕头的,伤药总比别处的见效快些,被林碧落当面笑了一回:“邬二哥当我跟二姐姐是跟人打架去了还是抓贼去了?”
邬柏急的头上都要冒汗了,这会才想起来前来送药似乎…有点唐突,脸都有些红了,还要做磊落状,“我听得街上人都说,你们姐弟挨了打,还不轻,要说伤药,自然还是我们家常备的好。”瞧着林碧落那张小脸,隔了一两日,倒比才打的时候更青紫骇人了,嘴上也破着,一张小脸简直惨不忍睹,惹的邬柏暗底里骂了好几声:狠毒的婆子!
林楠在学堂本就与邬柏交情不错,忙谢他:“为这事,还要累你跑一趟。”
邬柏连连摆手:“你真是越来越婆妈了,这点小事还要谢?!”又想起一事:“倒是你们那位堂弟,这两日也没到学堂来上课。”
晚点孙玉娇过来,带来的消息更为确切。
看到林碧落脸上的伤,她的第一反应便是捋袖子,“这个狠毒的婆子,都这把年纪了还没有慈悲心肠,很该挨顿揍才对!”又埋怨林碧落:“你这个性子可得改改,以后可别那么文静了,该出手的时候就出手,不然吃亏的可是你自己。”
林碧云听的瞠目结舌,很想告诉孙玉妖:妹子我家三妹妹就这性子我阿娘还愁的不行,要是再改改,我阿娘该愁的睡不着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