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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十七疑惑的回头:“堂兄?”
赵无咎握着她的胳膊不肯松开:“小心掉下去。”
柏十七眼角眉梢皆是笑意,大吹特吹:“不瞒堂兄说,我还不会走路就在水里泡着呢,刚会走路就在船上爬上爬下,我父亲说我上辈子肯定是条鱼,从小泡在水里就乐,从水里捞出来就哭,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泡在水里,三岁的时候,在水里游比在路上跑的快,跟子恒这种惧水的模样大是不同。”
她口气轻快,指着水里一惊一乍的赵子恒幸灾乐祸:“今晚可要给子恒准备一碗安神汤了,瞧瞧他都吓成什么样了。”
赵无咎缓缓松开了手,手底下似乎还能感觉到她单薄衣衫下细巧的腕骨,目光不由自主瞄了瞄她的腰身,微感诧异——营里的儿郎们鹤臂蜂腰的也有,粗壮如牛的汉子也还是能看出来肩腰之间的尺寸区别,但柏十七却有点奇怪,感觉从上到下尺寸一溜平顺,简直像是拿把剪刀裁出来的,平平板板。
不过是转念之间,柏十七已经从袖袋里掏出一把红枣塞进他手里:“堂兄吃枣。”
赵无咎:“…”还从来没有人敢光明正大塞零嘴给他。
柏十七说:“堂兄你尝尝,这可是我在京都的一位做行脚商的朋友送的,总共两筐,你要喜欢,回头往里房里送两盘过去。”
也许是被她的热情所惑,赵无咎不由自主就咬了一口,他说:“很甜。”心想柏十七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啊?
这小子上至王府世子,下至贩夫走卒,每到一处城镇船行靠岸,都能在当地找到几个有交情的熟人,船上还藏着个名满大江南北的写书先生丘云平,简直是朋友遍布三交九流。
两个人离的极近,柏十七咬着枣子关注下面一帮旱鸭子在运河里浮浮沉沉,护卫们在水里普遍都比较镇定,呛水了吐出来,学狗刨式学的认真努力,唯独赵子恒好像落下了心理阴影,在水里连手脚都不敢松开,抱着一名漕工的脖子,双腿夹在漕工腰间不肯下来,搞的教习他的漕工一张紫脸膛涨的通红,很是尴尬。
赵无咎目光从运河里狼狈的赵子恒身上掠过,心中微动,一句话脱口而出:“十七,你可认识江南圣手黄友碧?”
柏十七啃着枣子看的兴起,随口道:“黄老头?他太坏了!”
赵无咎纵然泰山崩于眼前也能岿然不动,却在听到江南圣手的消息还是无可避免的心跳加剧:“…你认识他?”
柏十七扭头过来,满脸愤愤之色:“别提了,我小时候每次生病,除了逮着我扎针,给我喝的药也特别苦,这老头最喜欢给我的药里加倍放黄莲了。多亏我身体康健,这些年再没得过什么大毛病。”她对上赵无咎神色微动的面孔恍然大悟:“哦哦,堂兄要找他看腿?”
她总算想起来赵无咎下江南的缘由了:“那老头虽然不靠谱,但是医术还行。”
户部尚书夏成杰口里的江南圣手在柏十七口里就是个不靠谱的老头子?
赵无咎心道:要说不靠谱,还有人能比得上你吗?
也许是相处的久了,他现在看着这滑头的小子倒是顺眼许多。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跟闺女为了学习大战三百回合…气的直接断更了。
本章是补昨天的更新,十二点以前还会更一章上来的。宝宝们别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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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赵无咎练弟如训兵,半点情面不留,柏十七负责总督,漕工二对一贴身保护教习,而他便负责铁石心肠打压赵子恒,掐灭他偷懒的小心思,制定严苛的作息,船到淮安,烂泥赵子恒也被扶上了墙,成功学会狗刨式游泳,虽然姿势略丑,但总算能在漕工的陪伴之下快乐的游水了。
舒长风等人则已经习得了长风破浪之技,在水里也同样是身姿矫健,充分展示了他们多年在战场上保持的良好体能。
淮安是南北水运枢纽,东西交通桥梁,总督漕运行政总署统衡七省,遥禀两省,由中央派朝廷六部大员或皇亲国戚担任。现任漕运总督荀柏权利显赫,不但管理漕运,还兼巡抚,部院机构庞大,下辖储仓、造船厂、卫漕兵厂等,文官武将及各部院人员足有两万余人。
漕船到达淮安之后,需接受漕台衙门的盘查,千万艘粮船之上的船工水手、南来北往在此交易货物的商人、旅客皆在此盘恒,更加之淮安设常盈仓、常平仓、预备仓及庄仓等,城内外店肆酒楼鳞次栉比,有十里朱旗两岸舟之称,繁盛景象不下于扬州。
赵无咎虽生于京都,见惯了皇宫内院的气势恢宏,金碧辉煌,却是长于边塞,十六岁出征,惯见长河落日,大漠孤烟,从未涉足江南,初次见到淮安盛景,虽面上不显,内心却也是震荡不已,江南富庶果然名不虚传。
他身边的一众护卫从舒长风到喻金盛等人皆是初次南下,几双眼睛都快不够瞧了。
江南天气尚热,淮河两岸除了各地漕船商船,还有娇俏的小娘子们驾着小舟卖吃食,柏十七坐在船头调戏下面一个卖糟小鱼的船娘,问人家“香是不香?甜是不是甜?给不给尝一口?”之类的荤话,招的船上漕工们哈哈大笑,小娘子的脸蛋涨的跟夏日粉荷一般,又羞又恼,抛了桨叉着腰仰头骂:“柏十七,你买是不买?”
柏十七一双大眼睛转的滴溜溜,还要口头上占人便宜:“你要是给我香一口,小爷我全部包圆了!”
小船娘也是泼辣,仰头骂道:“你下来试试啊?看我不打断了你的腿!有本事你下来啊?”
调戏小娘子是赵子恒的拿手好戏,况且下面这位小船娘年约十五六岁,掐腰的葱绿色裙子,白底浅黄色碎花上衣,嫩的能掐出一把水,让他心里痒痒,怂恿柏十七:“要不咱俩一起下去?”
赵无咎重重的咳嗽一声,赵子恒就跟被掐住了脖子的鸡崽似的卡了壳,吱吱唔唔不敢吭声,手在柏十七后背上悄悄推搡了两下,示意她下去亲那小船娘两口解解馋。
柏十七攀着船舷上的一根绳子哧溜就滑了下去,倒吊着落到了船娘头顶高度,扯了一下她脑后的小辫子,在人家小姑娘脸上顺手摸了一把,扔了一锭银子在她手里,上面漕工们配合默契,显然时常纵着少帮主干这种事儿,迅速拉绳子,在小船娘手里的桨砸过来之前,险险将柏十七拉了上来。
围观的漕工们轰然大笑,还有人朝着下面小船娘喊:“喂,柳小娘子,我们家少帮主次次来回都帮衬你的生意,不如你跟我们家少帮主回去做个姨太太,吃香的喝辣的,比你在淮河上卖糟鱼儿强吧?”
柳芽儿都快被柏十七这个小混蛋气哭了,虽然是个大主顾,每次都包圆,但次次要来上这么一招,气不打一处来,破口大骂:“让你们家少帮主在淮河水里照一照,就算是八抬大轿来娶,姑奶奶也瞧不上!”
柏十七假意低头以水为镜,隔着船舷的高度,明明看不清水的倒影,偏还要做个臭屁模样,道:“小爷英俊无双,你连小爷我都瞧不上,不知道要嫁给哪路神仙哥哥?”
柳芽儿边装糟鱼儿边骂:“反正不会是你!”
有漕工吊了个筐下去,将柳芽儿船上的所有糟小鱼都吊了上来,众人挤到船边哄抢,还特意给柏十七等人留了一份。
柏十七拈起几只糟小鱼填进嘴巴里,接过漕工递过来的瓷盘子盛了满满一盘子端到赵无咎面前:“堂兄你尝尝,这丫头嘴巴不饶人,但做的糟小鱼味道一绝,连骨头都酥了,嚼起来满口生香。”
赵无咎拧眉,不赞同的看着她:“为何要调戏人家小娘子?”他手底下将士如果调戏民间妇女,肯定会被军棍侍候,屁股要被打成八瓣。
舒长风等人屏气凝神,连哄抢糟小鱼的漕工们都停了下来,傻傻看着眼前的赵无咎。
柏十七双瞳亮如星辰,笑意流转:“…因为她漂亮啊。”
赵无咎脸色都黑了:“漂亮你就要调戏?”
柏十七被问住了,绞尽脑汁追忆了一番与柳芽儿“结仇的渊缘”,从脑海里挖出了一段久远的回忆:“她小时候就很凶啊,三四岁的时候还咬过我一口。”拉起袖子给他看腕上一个浅浅的牙印:“喏,当年差点咬下我一块肉来。”
她当年八九岁,也想过要做个善良的小哥哥的,就夸了柳芽儿姐姐柳叶儿一句漂亮,就被这丫头扑上来逮着狠狠咬住腕子不放,若非闻讯而来的柏震霆与柳诚,柏十七被咬下一块肉都不出奇。
用现代的话来说,柳芽儿从小就奶凶奶凶的。
赵无咎没想到这两人还是打小就认识的,但这么久远的一件事难为柏十七记到了如今,他面无表情的教训她:“你堂堂七尺男儿,心眼怎么这么小?连个小姑娘都不能容让?这都多少年的事儿了还记着!”
柏十七满不在乎,笑嘻嘻道:“要不是她太泼辣了招架不住,娶回家内宅不安,我肯定把她娶回家慢慢调戏。”
赵无咎:“…顽劣!”
柏十七:“多谢堂兄夸赞!我爹也时常这么说。”
她再次将糟小鱼递过去:“尝尝?”这位大爷三观好像是照着忠烈节义的书长成的,且还见不得别人长歪,总忍不住要把别人扳扳正,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毛病,说不过他只能用美食来堵上他的嘴巴了。
赵无咎捏起盘子里的糟小鱼喂进口里,果然如柏十七所说酥香美味,还带点微微的甜味,却越嚼越香,原本存着要狠狠扳一扳她坏毛病的刀斧之心都淡了下来,替而代之的是一声长叹:“你就不能改改?调戏小姑娘毕竟不是什么好事。”
他算是看出来了,柏十七调戏小姑娘纯粹是胡闹,眼神里一点色*欲都无,可是这么顽劣的性格也着实让人头疼。
柏十七从小就长歪了,长大了也没想着要长直溜,她连着喂了好几口糟小鱼,心里嘀咕:我爹都不这么管我,大哥您也忒闲了!
不过表面上还是很上道的模样,连连点头:“堂兄说的是。”
漕船靠岸,理漕官吏带着兵丁上船检查,为首的乃是一名四十岁左右的汉子,方脸阔额,似乎与柏十七极熟,两厢里见到极是亲切:“十七郎回来了?”
柏十七向他见礼:“田大人辛苦了,我看你眼睑泛青,可是近来公事繁忙?我那里还有一瓶提神醒脑的药油,回头让秦六儿给您送过去?”
田宗平也不跟她客气:“那就谢谢十七郎了。”又扫视船上一干人等,安抚道:“例行检查,没夹带什么东西吧?”
柏十七笑容镇定:“常在这条河上跑的,我哪能不懂规矩呢?”欲请了田宗平去旁边塞银子,没想到赵无咎却向舒长风使了个眼色。
舒长风径自走过去,站在田宗平,硬梆梆说:“田大人是吧?”
田宗平检查来往漕船,最会察颜观色,一见舒长风这架势就嗅到了高门里出来的贵气,神色顿时恭敬起来:“兄台怎么称呼?”
“在下姓舒。”舒长风做了个手势:“田大人这边请。”他单独请了田宗平去一旁,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
田宗平接过细瞧,顿时面色大变,差点要跪下:“周周…”
舒长风使了个眼色:“我家主子不欲惊动旁人,田大人可否行个方便?”
田宗平哪里还敢多嘴,连忙召集手下:“速速下船,此船免检。”有周王殿下在此,他哪里敢下船舱去检查?就算是拉了一船的货,今儿这层油也沾不得手。
不过片刻功夫,田宗平就带着手底下的人退了个干干净净,柏十七准备的银子都没派上半点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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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赵无咎长着一张刚正不阿的脸,没想到私底下也会干徇私枉法的事儿。
柏十七打从认识田宗平,就知道那是一条喂不饱的狗,仗着与现任漕运总督荀柏有姻亲有关系,捞的盆满钵满,今日及早收手,当真罕见。
她对赵无咎的身份虽然有几分好奇,但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当初认识赵子恒的时候以为他是富家子,两人只是性情相投而已,并不曾打探对方身世背景,今日有缘沾了一回光,可没打算就此攀附上赵无咎,倒也坦然。
她将准备好的银票又塞回了怀里,向赵无咎拱手致谢,面上总算是有了几分正经模样:“今日承了堂兄的情,不如我请堂兄去听书。”后面一句就又流露出了几分惯常的风流习气:“淮安有位宋四娘子,不但美貌多智,且装了满肚子精彩故事,讲史书更是一绝。”
赵无咎恨不得在她脑袋上狠敲一记:“你整日没有正事,只想着吃喝玩乐?”
赵子恒缩缩脖子,跟在后面不吭声,生怕战火燃烧到自己身上,再早堂兄数落一回。
柏十七上手推着轮椅下船,边走边为自己辩解:“堂兄这是哪里话?北上押送漕粮就是公事,我已经交差了,剩下的就是吃喝玩乐了。”赵无咎的态度让她恍惚见到了前世里已经习惯了勤奋努力的那些工作狂们,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公事上,私人时间约等于零,把自己活成了一张绷紧了弦的弓,大失人生意趣。
她半开玩笑:“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堂兄你太紧张了,应该放松放松。”
赵无咎细细咀嚼她这句话,竟从中品出了潇洒不羁之意,眼前不由浮现出那些边关岁月,手底下袍泽兄弟们侥幸生还,烈酒冲喉而下的酣畅淋漓。
果如这小子所说,他大抵还不太能适应洗净征尘之后静水深流的日子,并未完全放松。
他难得退让一步,说:“放松归放松,可不许胡闹。”
柏十七嘻嘻笑:“何谓胡闹?”
赵无咎:“…”
赵子恒就更不敢吱声了,在堂兄眼里他平日消遣时间的事儿全都应该被划为“胡闹”的行列。
一行人下了船,自有江苏漕帮长驻淮安的手下人在码头上候着,都是一水的青壮汉子,毕恭毕敬上前来行礼,打头的余四满面欢喜:“少帮主辛苦了,算着日子少帮主也快到淮安地界了,小的早早就让人准备了接风的酒席。”
“劳余四叔久候了。”她介绍赵子恒堂兄弟俩:“这两位是我在京都的朋友,此次随我一同南下,想要寻访黄老头儿看病,你派人传消息出去探访黄老头,看他最近又跑到哪座仙山上去逍遥了。”
黄友碧平生除了医术了得,还结识了一帮老道与大和尚探讨药理,寻常并无固定住所,按照柏十七所说:“时常跑到道观与寺院蹭吃蹭喝。”
余四立刻吩咐两名帮众:“去传少帮主的令,寻访黄老仙人的行踪。”
柏十七先安排了这桩事儿,请赵无咎上马车。
漕帮备好的马车就在旁边,舒长风带着喻金盛把赵无咎抬上马车,他撩起车帘看,看那少年长身玉立,与守船的管伯交待帮内事务,身边帮众皆垂手而立,显然对她很是敬服,都认真听她安排,猜想这也许就是她做事时候的面孔,不由讶然——这副模样总算是有了几分少帮主的气势。
柏十七催促管伯先带着采购的货物回苏州,她欲在淮安多逗留两日。
管伯愁眉苦脸:“少帮主,您若是不随船回苏州,只怕晚几日帮主会大发雷霆,小的如何向帮主交待?”
柏十七眼珠一转就有了主意:“你回去跟我爹说,我留在淮安陪贵客。”
管伯见劝说不动,况且赵无咎确实身份贵重,能让田宗平放弃到嘴的肥肉而不吃,也确实应该打好关系,便只能多叮嘱几句,还交待余四:“你跟着少帮主,别让她吃酒胡闹!”
余四再三保证:“管伯放心,有我跟着呢,再说少帮主也不是胡来的人!”
管伯也知道这帮人对少帮主的态度,不纵着她胡闹就算了,难道还会指摘她的不是?
他叹一口气:“反正少帮主尽量快点回苏州,别等到帮主发火。”
柏十七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管柏催上船,丘云平扒在船头哭求:“少帮主也带上我啊。”
“你若是肯留下来做个使唤的小厮替我跑跑腿,那就留下吧。”
丘云平大喜过望,留下帐本子就跳了船,直气的管伯恨不得捶胸顿足:“少帮主你连帐房先生也带走,回头让我怎么向帮主交帐?”
“帐本都在我舱房里,管伯只管交上去就好。我替您老看着少帮主,有问题等我回来再说。”
赵子恒与舒长风等人见丘云平宁可做柏十七的小厮也要跟着她出来玩,内心对于未曾谋面的云平先生的倾慕生生被摧毁——虽然同行的这些日子也幻灭的差不多了。
文人重气节,云平先生手底下写就多少英雄豪杰传奇,他们原本还以为定然能见到风骨凛凛的一代鬼才,哪知道竟然是个市侩爱财的真小人,当真无语之极。
漕帮的船队既然避过了田宗平的检查,便缓缓离岸,向着苏州方向而去。
柏十七上了马车,对上赵无咎审视的眼光,还当他担心寻访黄友碧不顺利,便宽慰他:“堂兄不必着急,黄老头虽然到处跑,但也不是找不到。”
赵子恒与她相识以来,头一次觉得好兄弟靠谱,双眼几乎都要冒出小星星:“十七,要真能找到黄老先生,治好了堂兄的腿,兄弟我记着你这份人情!”
十七摸摸他的狗头:“你跟我这么客气,怪不好意思的,咱们兄弟还是不要整这套虚假寒暄了。”献宝一般向他推荐:“子恒你一定要听听宋四娘子讲史书,真是个美貌又口齿伶俐的小娘子。我每次路过淮安,都要请了她来家里讲故事。”
赵子恒心里痒痒,欲凑近了与柏十七讨论一番宋四娘子怎生美貌,触及赵无咎的眼神,顿时缩了回去,暗自思考如何甩脱堂兄跟着柏十七出去玩的可能性。
柏十七撩起前面的车帘,询问坐在车辕上的余四:“四叔,宋四娘子已经到了?”
余四今日就怕她提起这茬,概因在淮安一众的女伎艺人里少帮主最喜欢这位宋四娘子,每次路过都要与之盘桓两日,帮内兄弟还曾经怀疑宋四娘子将来会成为帮主府里的小姨奶奶,余四都动过亲自赎了人送到苏州去的念头,又怕逆了帮主的意,这才作罢。
他吱吱唔唔:“…四娘子身上不爽利,怕少帮主扫兴,今儿请了说经的陆娘子。”
“四娘子身子不爽利?”她生气起来:“怎不早说?不回去了,先去宋四娘子家。”
宋四娘子四五岁上被亲生父母所弃,后蒙宋文觉夫妇捡回来,发现洗干净她脏污的小脸蛋,竟然生的眉清目秀,夫妻俩商议便将她关闭在深屋,节制饮食,延请师傅教习歌舞,读书识字,加以严苛的训练,十二三岁就正式抛头露面,加之其人聪慧,很快便声名鹊起,在淮安府一众女伎艺人里有了名头。
余四暗暗叫苦,还要苦劝:“少帮主,你今儿还带了贵客回来。”哪有带着客人去探望老相好的道理?
柏十七向赵无咎致歉:“堂兄对不住了,宋四娘子与我乃是故交,宋家的酒席也是一流的,不如咱们今儿去宋家吃酒?”
宋四娘子出名之后,宋文觉一家便过上了奢侈的生活,抱着这株摇钱树不撒手,家中还请了名厨招待贵宾。
赵无咎原本想斥责柏十七胡闹,可是见她一双眼睛恳切的望过来,便不由宽容起来,暗想她也许就好听故事,便微不可见的点头:“随你。”
赵子恒只差在马车里欢呼了。
余四嘴里发苦,硬着头皮令车夫改换道路,暗想:去过今儿这一遭,也好死心了吧?
淮安城里有名头的伎艺人百八十上千,也不差宋四娘子一个,走了宋娘子还有陆娘子、沈娘子…也算不得什么。
车夫很快便打马向着宋家方向而去,离着宋家还有半条街道,便听到迎亲的曲子震耳,将整条路都堵住了。
柏十七掀起车帘来看,但见打头的男人面上有一条刀疤,身后跟着一列迎亲的队伍,当间一顶小轿,正是从宋家方向过来的。
她心中无端升起一股不祥的感觉,声音紧绷:“四叔,扈献怎么来了?看他穿着不像新郎啊。”
余四硬着头皮说:“扈三是替他们少帮主来迎亲的,他们家少帮主纳了宋四娘子做五姨奶奶。”
“王八蛋!”柏十七大怒:“闻滔这个王八蛋,敢跟老子抢女人!快停车!”
余四就知道有这一遭,扭头去劝柏十七,哪知道车都未停稳她已经跳了下来,当街拦住了迎亲的队伍。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满十个字也有红包掉落,前面三章都没发,等我写完少帅就补发。
第十六章
闻滔在淮安的宅子里翘着脚等新人进门,前厅里坐了一帮年龄相近的狐朋狗友都等着替他贺喜,此次从苏州随行而来的四姨奶奶嫣红更是恨不得伸长脖子看看新人颜色如何。
闻滔身为盐帮少帮主,走到哪儿都有一帮年轻儿郎捧着,唯独与漕帮的柏十七不对付,两个人从小掐到大,作为家长的柏震霆与闻鲍也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