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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你要有事就先走吧,等核完我会派人告诉你的。”她推着柏震霆出了房门,利索阖上了门,往屏风后面的榻上一躺,吩咐丘云平:“算帐你熟,慢慢做啊,我爹可是很看重你的。”
丘云平自从做了柏十七的小跟班之后,也只做些柏十七的私帐或者押送漕粮北上贩货回来的帐目,却从未接触过漕帮内的帐务,能接触到帮内帐目的都属于柏帮主的心腹,一时之间情绪还有点小激动,果如柏十七所说,柏帮主难道发现了他的才能,准备向他委以重任了?
他深吸一口,撸起袖子坐在圆桌前面准备大干一场,以报答柏帮主的看重。
与此同时,柏震霆得意的回后院去向苏氏报喜:“我找了个借口把两人关在书房里了,让他们多接触接触。”
苏氏到底是女人,考虑问题比较细腻:“…你把十七跟丘云平关在书房里了?对十七是不是不太好?”到底是女儿,虽然常年男装混迹在外,回到家里也应该注意一点吧?
柏震霆:“太太担心错了,十七能有什么不好?我还怕她把丘云平怎么着呢!你该担心的是丘云平才是!”
苏氏蓦然想起柏十七吓唬她的话,只觉得心惊肉跳,眼前仿佛已经看到柏十七捏着丘云平的脖子行凶,一时三刻就要过去瞧一瞧:“胡来!你简直是胡来!十七这里我虽然通了气,但她没答应下来,还扬言说要摁死丘云平丢到运河里去,别弄出人命来。”
“她敢?!”柏震霆浓眉直竖,却也怕柏十七逮着丘云平一顿暴揍,吓到了他,坏了这桩姻缘,一腔得意顿时被浇灭,反而比苏氏还急:“快走快走!”
夫妻俩匆匆赶过去,先是侧耳细听,书房里面似乎很是安静,心里直犯嘀咕,推开门才发现丘云平正端坐在桌前核帐,而柏十七却不见踪影。
柏震霆大怒:“那个小兔崽子呢?”
丘云平见他着急上火的样子,平日担任灭火重任的太太也不曾相劝,忙解释:“少帮主屏风后面歇着呢,说是身上伤口疼的厉害。”
柏震霆分明不信:“她别是又跑出去玩了吧?”绕过屏风才发现柏十七从内室拿了一床被子拥脖盖的严实,正缩成一团在榻上呼呼大睡,这么大动静都没将人吵醒来。
苏氏探头一瞧,又埋怨丈夫:“你也是的,核帐几时不能核,非要十七刚回来就关起来核帐,她出门几个月一路劳累,就不能让孩子歇歇啊?”放着房里的高床软不睡,缩起腿在小榻上打盹,委屈巴巴的模样着实有几分可怜。
柏震霆:“…”
苏氏过去推推她:“十七醒醒,回房去睡?”
其实书房的门被推开柏十七就听到了,她压根没睡,不过是做做样子,也怪她一双眼睛生的颇能哄骗人,宜嗔宜喜,此刻缓缓睁开,当真有几分迷朦之意,诧异道:“娘你怎么来了?”
苏氏骂走了这孽障又心疼她出门在外辛苦数月,回来还不得安睡:“都是你爹这个不晓事的,才回来核什么帐?帮里没有帐房先生了?我儿快起来回房去睡?”
柏十七抱着被子不动,还很为柏帮主着想:“爹可能也是不太放心外面人做的帐,这才想让我帮着核实一下,我就是身上有些累,你们俩先回去,让厨房送些酒菜点心过来,今晚我们要熬夜通宵做帐,谁也别过来打扰。”
苏氏用眼神埋怨丈夫“就算让丘云平进门也不必急于一时”,柏震霆满腹的苦楚无处去说,想到虽未明言但举动很是蹊跷的赵无咎,心头危机感更甚,恨不得一时三刻就抓着两人成亲圆房,拉着苏氏就要回房,还嘴硬:“年轻人吃点苦头怎么了?这就喊累了?再说我也一把年纪了,怎不见太太心疼心疼我?赶紧让厨房送酒菜点心过来,明日我再过来看。”
苏氏不情不愿被柏震霆带走了,柏十七得意道:“我就知道柏帮主疑心病重,总怀疑我跑了,肯定要杀个回马枪,还真让我给猜对了!”
丘云平:“…”不愧是亲父子。
不多时厨房送了酒菜点心过来,还有个红泥小炉,上面煮了茶,置办齐全之后管家小心询问:“少爷,还要准备什么?”
柏十七将人挥退,关起房门笑道:“云平先生,我够意思吧?酒菜都给你准备好了,请慢慢享用!”她拉开后窗,便要纵身往外跳。
丘云平感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她逃跑的姿势惊住:“十七,你去哪?”
柏十七:“子恒与我许久未见,好兄弟来到苏州,我若是不好生招呼,也太不够意思了。”她拍拍追过来的丘云平的肩膀:“这里就交给你了,万一啊…我是说万一有人进来添茶倒水,问起来你就说我在后面榻上歇着呢。”她跳上窗户,还自言自语:“我这爬墙溜窗的一身好本事,没做采花贼真是太可惜了!”
丘云平震惊的看着她从窗口跳了出去,后面是一片浓密的竹林,很快消失在竹林深处,此刻夕阳渐落,竹叶婆娑,四处又无守卫,这书房架上虽然摆满了书,但全是外面书店里的大部头,柏震霆识字不多,摆出来充门面而已,他环顾周遭的环境,只能认命的叹一口气,关上窗户先喝了两杯酒,又挟些菜垫下去,都没空顾影自怜感叹孤单做首酸诗,就投入了繁忙的核帐工作之中去了。
书房的烛火亮了一整夜。
花开两朵,柏十七成功逃脱,躲过院中穿梭的仆人及守卫,摸进了赵子恒的院子,趴着窗户小声喊:“子恒——你的止疼药来了!”
赵子恒拉开窗户,她便从窗户外面窜了进去,还反手关好了窗,左右看看内室只有他一个人穿着中衣,轻松往桌案上一坐。
“止疼药呢?”
赵子恒还当她又带了酒过来,往她身上去瞧,什么也没有,颇为失望:“你不是说给我带了止疼药吗?”
柏十七神神秘秘说:“止疼药不在家里,想吃就要翻墙出去。”
赵子恒愤愤:“得了吧?你又来骗我!往堂兄舱里扔老鼠,挨揍的可是我,这是又想了法子来整我?”他被打板子的地方一疼就要忍不住念叨好兄弟几句,真人在面前就更忍不住了。
柏十七忍着笑意道:“这事儿不是已经翻篇了吗?男子汉大丈夫还计较这点小事?我今天来找你就是为了补偿你的!”她挤挤眼睛:“懂了没?”
两人心有灵犀,赵子恒喜上眉梢:“江小仙?”
柏十七拊掌大乐:“不然怎么说咱们是兄弟呢?”在他室内看来看去:“你这里有衣服没我换一件?扮个你的随从,大摇大摆从正门出去。”
赵子恒收拾整齐,先把院子外面守着的护卫支开:“去告诉一声堂兄,时间还早,我去外祖家一趟,明早就回来,不耽误事儿。”
那亲卫去禀报赵无咎,还当他要等着自己一起出去,结果再回到他住的院子里,发现已经人去楼空,听起路过的柏家下人,听说赵小公子带着一名护卫出门去了,还当他带着的是柏家下人,又折返回去向赵无咎禀报。
赵无咎:“柏家下人?”
舒长风:“十三郎跟柏少帮主交好,许是跟她借了人呢。再说咱们的人不熟悉苏州城,总是柏家的人更熟悉苏州城。”
赵无咎又问亲卫:“十三郎是临时起意要去他外祖家,还是派人去找柏少帮主了?”
亲卫:“十三郎回房之后一直在休息,没派小的去找柏少帮主,好像是睡醒了想起来才要出去一趟。”
赵无咎:“备礼了没?”
亲卫:“客房里并无贵重之物,应该是没有备的。本来属下还想着禀报主子之后,陪着十三郎去街上买礼物。”
赵无咎:“你去看看柏少帮主还在不在府里?”
那亲卫去而复返:“柏少帮主跟云平先生在柏家书房里核帐。”
赵无咎:“你见到柏少帮主本人了?”
亲卫:“书房门口有柏帮主留下的两人守卫,说是少帮主有令,要通宵核帐,禁止闲杂人等打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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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子恒一路带着弯腰垂头的柏十七畅通无阻的出了柏家大门,加之夜色降临,柏家各处都在点灯,光线昏暗,一时倒无人察知柏十七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府了。
两人腿上都有棍伤,虽然未必要命,走路也不甚爽利,便在街口雇了辆马车,直奔江小仙的居处。
江小仙挂牌一年,因其色艺双绝,尤其歌喉曼妙,已经红透苏州城,不少慕名而去的寻欢客就为了听她一曲而一掷千金。
今日也是两人的运气,江小仙前两日在江上画舫吹了冷风有点不舒服,今日才有好转,是以不敢再去江上吹冷风,便没有上画舫,只在家中待客。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楼上包间居高临下, 能将楼下大厅一览无余。
赵无咎坐在窗前, 透过一帘轻纱, 将目光投注在大厅某一处。
柏十七正与闻滔猜拳拼酒,两人面前各摆了十海子酒, 各有若干兄弟助阵, 还有姚娘派过来服侍一干小爷的丫环们斟酒捧果子,侍候的很是周到。
舒长风跟着赵无咎多年, 自家主子清心寡欲,导致他们这帮亲卫也习惯性远离声色场所,便是连驻守之地的窖子都未逛过, 今日可算是开了眼界。
楼下柏十七猜拳又赢了一局,她两条眉毛都快开心的飞起来了,侍候的小丫环不失时机斟酒送到她唇边, 亲自喂她喝酒,她轻佻的在人家小丫环水嫩嫩的脸蛋上摸了一把,痞痞笑道:“你这丫头是闻少帮主使银子派来整我的吧?明明是他输了, 你却给我斟酒?”却低头含住了酒盅儿。
“分明是这小丫头贪恋十七你年少风流,反正你也纳了一房美妾,不如把这丫头赎回去做个通房丫环如何?”闻滔举起一海子酒仰脖灌下,挤兑她。
柏十七:“已经抢了闻兄你一回,再抢一回就不合适了。”
韩小衙内体内的八卦因子噌噌冒上来, 拽着柏十七的胳膊不撒手:“十七你又做什么了快说说。”
赵无咎远远看着, 眉头渐渐皱的死紧——原来柏十七不止与赵子恒举止亲密, 在外面更是与旁的男子拉拉扯扯。
舒长风:“殿下, 柏少帮主这也太…若是女子,将来传出去还要不要嫁人?
赵无咎一语中地:“她也许从来就没想过嫁人吧?”
寻常女子,视贞洁如性命,与男子不敢稍稍有逾距之处,唯独柏十七言笑无忌,与不少男子过从甚密。
舒长风心里的好奇简直抓心挠肝,终于忍不住冒出一句:“殿下,您当真确定柏少帮主是女子?难道哪天晚上您与柏少帮主圆房了?”
他在外面守卫,也没听到房里传出什么奇怪的动静啊,更何况以柏十七的脾气,那是个吃亏的主儿吗?
赵无咎的平静被打破:“我与十七之间清清白白!”又觉得在亲卫面前解释显得多余,低低喝道:“滚出去!”
舒长风滚了出去,可是很快他又滚了回来,进来悄悄掩上包间的门,附耳过去:“殿下,我刚刚在外面瞧见何大人了。”
“哪个何大人?”
“殿下不知,您离京之时,朝中正吵的沸翻盈天,说是历年漕运总有河道有问题,陛下想要派人督理浚河修堤,挑不出合适的人选,这位何琰大人当时呼声极高,在苏州出现,想来这位何大人已经做了钦差大人,被派来勘视河工了。”
赵无咎还是军中雷厉风行的务实作派,讽刺道:“何大人既然是来勘视河工的,跑到这等烟花之地,难道此处竟与河工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舒长风关键时刻还是很机灵的:“陪同何大人的定然是漕河总督的人,要想勘视河工,定然要先熟知本地盘根错节的官场关系。”做事先做人,人头情面一一打点到了,做起事情也会顺畅无比。
赵无咎如何不知道底下人这些惯有的坏毛病,只是看不惯而已:“你偷偷派人跟着,看看这位何琰大人是如何做事的?”
舒长风掩上门出去了,包间里只剩下赵无咎一个人,他脑子里分神想些朝中之事,总久在边疆,却也并非对朝中之事不闻不问,目光却一直投注在大厅之内的柏十七那一桌。
柏十七可算是找到整治闻滔的地方了,他这个尤好面子,平日都是呼朋引伴,身边绕着一堆狐朋狗友,还极爱摆个谱,与其在家里让他丢脸跌份,还不如在外面,于是好整以暇道:“其实也没做什么,回来的路上见到闻兄想要强纳一个淮安的美人,美人哭的太惨,不想跳闻兄这个火坑,求我救她,无奈之下我就收了这个美人。”
闻家的事情韩小衙内也多少知道一点:“…你居然还能完好无损的出现在这里?闻帮主他没打断你的腿?”
柏十七笑道:“我爹倒是想打,可是我跑的快啊。闻兄丢了美人之后心中不甘,便追到我家中去煽风点火,于是我爹让他去追我——”
闻滔听得话头不好,蹭的站了起来,作势要捂她的嘴:“十七,不许胡说八道!”
桌上其余人等都起哄:“闻兄也太过小气,不过一美人耳,哪里抵得上兄弟情谊?还追去人家家里告状?”
柏十七笑的意味深长:“哪儿啊?闻兄平日豪阔大方,有时候可是小气的很呐!”
闻滔心里苦啊!
可是柏十七不懂,在座诸人皆不清楚,都让柏十七交待后续:“后来呢?”
柏十七跳开了一丈远,笑的贼头贼脑,韩小衙内便拊掌大笑:“不会是闻兄在十七郎手里吃亏了吧?”
他两人的表情与动作已经表明了这一点,众人就更想知道后续了。
闻滔恨不得求饶:“十七…”考虑要不要向柏十七认个错揭过此事,正闹腾的厉害之时,台上歌舞停歇,有清音袅袅从二楼传出,全场立静——江小仙要上场了。
柏十七笑着坐回去:“瞧在小仙姑娘的面上,今儿暂且饶了你罢!”
闻滔向她作揖,柏十七摇头:“谢我作什么?还是谢谢小仙姑娘吧。”他果然向着台上方向作了一揖,看起来倒老实不少。
柏十七这才忍笑坐下,目光还特意往他下三路扫了一眼,使得闻滔如坐针毡,脸都绿了。
场上清音渐渐近了,却在头顶上方,原来这二楼某一处搭着个藤花绿蔓的秋千架子,有美人赤足立于秋千架上,声如天籁,云髻峨峨,瑰姿艳逸,柔情绰态,赤足立于藤花绿蔓的秋千架上,缓缓荡了下来,正是名满苏州的江小仙,正是人如其名。
柏十七听的入神,其余人等皆纷纷迷醉,赵子恒更是兴奋的直拍她的肩:“十七十七,今儿真正没白来!”
“嘘——”柏十七示意他安静,继而扭头继续听歌。
厅里桌上所有人都痴迷于江小仙的歌声,唯独闻滔却侧头放肆大胆的看着柏十七,两人见面从来就没好话,几乎从头掐到尾,他鲜少见到柏十七这么专注的样子。
楼上赵无咎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又添思量。
江小仙一曲既罢,厅里看客纷纷叫好,场中皆是豪客,出手大方,各种珍奇异宝往台上送,只求能与江小仙一度春*宵,一时厅里比之前还热闹,不断有丫环捧着来客的打赏送到台上去,江小仙下了秋千,赤足踩在红毡之上,神色淡然,仿佛台下的叫嚣与她无关。
有丫环抬了琴上来,她在台上起手抚琴,其人如白玉雕成,有种不可亵渎的美,更是引的台下看客心里痒痒,竞赏的越发丰厚了。
赵无咎注视着台下,但见柏十七目光微悯,赵子恒却跃跃欲试,不住怂恿她,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但看表情就知道这小子心中所想,他下令:“去将柏少帮主跟十三郎捉上来!”
舒长风亲自下去,悄无声息站在二人身后,一声“十三郎”吓的赵子恒差点从有凳子旧跌坐下去,跟见到鬼一般扭头问:“你你你…你怎么来了?”
“主子就在楼上,请十三郎跟柏少帮主上楼一叙。”
闻滔见到舒长风便知道赵无咎来了,笑道:“既然赵兄也光临此地,不如请赵兄下来与我等一起喝酒,岂不快活?”
舒长风直觉赵无咎不喜欢闻滔,淡淡道:“我家主子喜欢清静,就不打扰闻少帮主的雅兴了。”
赵子恒已经吓的六神无主,紧抓着柏十七的手不放:“十七,这可怎么办啊?堂兄追来了!”他身上被打过板子的地方倒好像疼的更厉害了。
堂兄其人出手狠辣不留情面,不比他家中父母祖母,惹祸之后撒个娇耍个赖就能躲过去。
柏十七很是镇定:“堂兄来得,我们怎么就不能来了?”
舒长风很想提醒一下柏少帮主:我家主子可是追着您二位过来的!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赵子恒双腿发软, 半靠在柏十七肩上被一路拖去了二楼,闻滔有心跟上, 被舒长风伸臂拦住:“闻少帮主对不住了, 我家主子不想见外人。”
三人离开之后,闻滔才醒过味儿来:“不是…柏十七不也是外人吗?”
韩小衙内开玩笑:“也许上面那位是柏十七的内人呢。”
闻滔:“别胡说八道!”
赵无咎面无表情坐在轮椅上, 听到脚步声便把轮椅转了个方向,面朝包间门口,房门一开,入眼便是赵子恒半靠在柏十七身上,站没站相, 他面色冷肃, 责问道:“你没骨头啊?”
赵子恒软趴趴站着, 耷拉着肩膀,才要张口认错,就被柏十七在手心掐了一下, 抬头与她的视线对上,认错的话便被囫囵吞了下去。
柏十七笑的好不夸张:“真是他乡遇故知,堂兄也是听闻小仙姑娘歌喉曼妙,前来临江院听歌的吧?”
临江院还是姚娘那过世的丈夫取的名儿,自从姚娘做了这一行, 买了女孩儿来抚养,延请琴师先生教导, 歌舞技艺理家算帐等等按女孩儿的资质来学, 江小仙挂牌开业, 一炮而红之后,临江院便在苏州出了名,原本只是个富户的别院,如今却成了一等一的娼馆。
赵无咎:“…”真没想到倒打一耙这种事儿柏十七也做的纯熟。
舒长风心道:柏少帮主大约从来不在意她那张面皮吧?他头一次见到人把“不要脸跟颠倒黑白”说的这么自然。
赵子恒更是只差给她跪了,用眼神向她表达了深深的仰慕之情:兄弟您可真行,居然连堂兄的嘴都能堵住!
赵无咎:“柏十七,你的脸皮是生铁浇铸的吗?”厚的都能当锅使了。
柏十七直接拉起他的大手在自己脸蛋上摸了两下,还问他触感:“跟生铁很像吗?硬吗?冷吗?”
赵无咎的手跟被烫到似的连忙缩了回去,指尖却似乎还残留着那温嫩细腻的触感:“你就不能庄重点?”
“堂兄你没搞错吧?”柏十七差点笑弯了腰:“庄重这种事儿,跟我有什么关系?”她推了赵无咎的轮椅转向窗口,顺便解救了在赵无咎眼神之下瑟瑟发抖的赵子恒,指着楼下的热闹道:“堂兄你看看,今儿这院子里有一个算一个,除了堂兄你,还有谁知道庄重二字怎么写?”
楼下此刻竞拍正进行的如火如荼,江小仙一曲已经弹罢,漫不经心从台上站着的一排丫环们面前走过,从中挑选合乎心意的礼物,她在哪个丫环面前多驻足两刻,那丫环手里捧着的礼物的主人都恨不得尖叫,等她走过去了,礼物的主人便愤愤灌一大杯酒,满心失落的大喊:“小仙姑娘,你今晚到底想让谁陪?”
临江院的规矩,打赏的礼物概不退还,但若是小仙姑娘挑中其中一件,今晚那名贵客便能荣幸的成为她的入幕之宾。
江小仙平日只是唱歌陪坐聊天,唯有每个月的十五月圆之夜才会挑选一位入幕之宾,因其机会罕有,才更引的许多怀揣异宝的豪客们频频流连,只为一亲芳泽。
赵无咎不得不承认柏十七说的很对,整个大厅都弥漫着一股醉生梦死的奢靡放纵的气息,与边关的苦寒全然不同,让他很不适应。
柏十七察颜观色,歉然道:“我觉得堂兄并不喜欢这等热闹,便没有邀请堂兄一同前往,哪知道原来堂兄也喜欢听江小仙唱歌,实在对不住了,下次再出来一定请堂兄一起。”
语气诚恳的赵无咎都快相信她了——明明就是偷跑出来的,还说的这般冠冕堂皇!
赵无咎的脸都黑了:“你一个…好好的少年郎,老跑来这等烟花之地,能学到什么好?”
柏十七笑嘻嘻道:“歌美,人美,还有美酒佳肴,小丫环服侍,比我家里可舒服多了。”她家里贴身之事还是奶娘带着两个苏夫人的陪嫁在做,都是同苏夫人差不多的年纪,可没有小丫环那等贴心贴肺的温柔。
赵无咎更生气了:“柏帮主真应该好生管教管教你!”他自忖并无资格插手柏家家务事,可是却也莫名替柏十七忧心她混迹于此,于将来无益。
柏十七:“堂兄有所不知,男儿在世有两样东西不能不懂,一样是酒,一样嘛…”她拖长了腔调,双目晶亮如星,透着说不出的狡黠:“另外一样是女人。堂兄这副清心寡欲的模样最是惹下面姑娘们的喜爱,若是江小仙见到堂兄,说不定今晚也就没别人什么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