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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平也是愁眉苦脸:“林妈你是不知道啊,上次顾姨太在沪上走失,少帅一直很关心她,还派了我带人专门去沪上保护她,这次可好,居然直接放她走了。依我看,少帅心里明明是放不下顾姨太的。”
林妈:“会不会是大帅府那边要给少帅娶亲?尹真珠小姐那天可是来过的,会不会是她说了什么?”
楼梯栏杆处伸出个脑袋,显然已经偷听了好一会了。
“真的?大哥要跟小嫂子分开了?”冯二公子一拍栏杆,用庆幸的口气赞扬了顾茗的行为:“大哥也的确配不上容城公子!这事儿肯定是容城公子提议的!她果然没让白让我喜欢!”
林妈:“…”
唐平:“…二少,您站在哪一边?”
冯晨幸灾乐祸:“早晨两个人神神秘秘出去就不带我,原来是去谈分手了。我当然是站在…”他有求于冯瞿,居然难得识时务了一会,将后半句话吞在了肚里。
他当然是站在容城公子这一边了。
三个人议论几句,唐平去书房抽屉里拿了个盒子,捧着去了二楼的卧房敲门。
顾茗的东西并不多,她的手稿,公西渊的剪报,以及学校的书,简单收拾几件素净的旗袍也就差不多了,一只藤箱就足够了。
唐平将手里沉甸甸的盒子递给她:“顾小姐,这是少帅给您的遣散费。”
顾茗一直很好奇传说中少帅巨额的遣散费,她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五只大黄鱼:“少帅很大方啊。”然后阖上盒子,推了回去。
“替我谢谢少帅,我与少帅之间银货两讫,不必破费了。”她说。
她下楼之后,与林妈告别,唐平要开车送她,被她婉言拒绝,脚步轻快的离开了少帅府,身后冯晨紧追不舍:“先生等等,让我送送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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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冯瞿坐着汽车回来了,应超打开车门,将喝的烂醉如泥的少帅扶了下来。
林妈在家里望眼欲穿,见到冯瞿喝醉酒回来,一边去沏热茶,一边吩咐佣人煮醒酒汤。
一夜无话,次日冯瞿头痛欲裂床上爬起来之后,召唐平问话,听说顾茗竟然拒绝了他的巨额遣散费,面上神色愈发不好了。
“她拒绝了遣散费,身上也没什么钱,以后怎么生活?”
唐平心想:她都不是您的姨太太了,少帅您也操心太过了!
之前遣散的两位姨太太也不见您这么关心。
不过这些话可不能讲给他听,唐平想想,很委婉的说:“少帅,现在报纸的稿酬都不低,顾小姐又名声在外,听说很多家报纸都巴不得能约到她的稿件…”
冯瞿揉揉额头突突造反的筋,语气不甚好:“你昨天把她送哪了?”
这口气好像要反悔,随时开口要把人接回来。
唐平更加小心了,生怕哪句话惹的少帅不痛快:“…顾小姐拒绝了属下去送。”赶在冯瞿翻脸之前,他赶紧追补了一句:“是二少亲自去送的。”
这话比不说更糟糕。
冯少帅大怒:“蠢货!说了让你送到酒店去,你连人送到哪都不知道,滚!”
唐平跟了冯瞿好几年,对少帅的脾气有了几分了解,能让他破口大骂,显然他已经处于极度暴怒的状态。
他一边往外“滚”一边想办法安抚少帅的情绪:“少帅息怒!属下这就去问问二公子,一定派人盯着顾小姐,随时向少帅报告她的行踪!”
“盯着她干嘛?她是死是活与我有什么相干?”今天的冯少帅喜怒无常,唐平觉得多半还有点口是心非。
他跑去敲冯晨的门,结果这位大爷昨晚通宵复习医学资料,天快亮才沾枕,听到外面门被敲的山响,难得展露一回督军府少爷的脾气,怒气冲冲来开门:“如果没有足够的理由吵醒我,麻烦赶紧滚!”
唐平点头哈腰,恨不得亲自把这位爷搀扶到床上去:“二少,昨天您出门去送顾小姐,不知道将她送到哪了?”
冯晨一针见血:“大哥这是在玩什么无聊的把戏吗?送走又反悔了,派人监视她?我劝你省省!”砰的一声砸上了门:“别再来吵我睡觉!”
唐平站在客房门外,心情相当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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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茗离开少帅府之后,暂时找了旅店安置下来,亲自去拜访了王一同,顺利拿到了毕业证书。
王一同与公西渊是密友,已经听说了她在沪上的所作所为,很是为她高兴,但思及她的身份又欲言又止:“冯少帅…他不反对你写文章”
顾茗一身轻松,半开玩笑道:“他不同意,我们谈崩了,所以现在我不再是他的姨太太了。”
王一同作为师长,语重心长的叮嘱她:“你与冯少帅分开且不说,往后对待婚姻大事一定要慎重。”
公西渊对待此事的态度又大是不同,恨不得放几箱鞭炮大摆宴席来庆祝:“阿茗,这是今年之内我听到最好的消息,咱们去吃一顿大餐庆贺一下吧?!”
顾茗:“我现在身无分文,往后就要仰仗公西公子多多提携了!”
两人哈哈大笑,一起去吉祥饭庄庆贺,还顺便打电话叫了管美筠。
管美筠失去顾茗的行踪久矣,电话里听到她的声音,哽咽道:“我还当你死在外边了,还知道给我打电话啊”
管平伯派司机去送,事隔数月,管美筠终于见到了顾茗,紧紧抱着她骂:“臭丫头,你让我担心死了!怎么不给我写封平安信?”
顾茗摸摸她的脑袋:“我好好的,这不是手头的事情做完就来找你了吗?”
三人落座,顾茗介绍公西渊与管美筠认识,又点了一桌子丰盛的菜,还温了一壶黄酒。
管美筠见他们摆开了要庆贺的架势,举着酒杯制止:“等等,你们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好事情吗?”
顾茗:“管小姐,为了我的自由而举杯吧,我已经离开了少帅府,从此之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管美筠马上欢快举杯:“阿茗,我们今天一定要不醉不归!来来来先连干三杯!”
吉祥饭庄厨子的手艺据说是宫廷御厨亲传,在容城很是出名,公西渊订的是包间,三人喝酒的功夫,上菜的伙计推开门,路过的客人一眼瞥见举杯喝酒的顾茗,顿时停住了脚步。
她紧跟着伙计进来,见到桌上二女一男,眉头蹙了起来:“顾姨太,你在外面与野男人鬼混,阿瞿知不知道?”
公西渊勃然色变:“尹小姐,注意你的措词。”
顾茗笑盈盈举杯:“尹小姐,你消息滞后了,我如今不是少帅的姨太太,而是顾小姐。我与你心心念念的冯少帅再无瓜葛,不如你也来为我的自由喝一杯吧?!”
她亲自为尹真珠斟了一杯酒,强塞到她手上:“说点什么祝酒词好呢?不如这样,就祝尹小姐得偿所愿,嫁进督军府做少帅夫人吧!”
尹真珠皱着眉头,喝也不是,不喝也别扭,跟她一起进来的周思益帮她解了围:“真珠,咱们赶紧走吧,别让客人久等了!”
从她手里拿过酒杯,放在了桌上,客气道:“三位慢用!”拖着尹真珠出去了。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顾茗离开少帅府的第三日, 她本来准备去银行取了存款,离开容城前往沪上,但被大雨所阻。
公西渊请她留在容城一起办报,诚挚邀请她做报馆的副主编,被她拒绝了。
她拒绝的理由也很正当:“容城是冯家的地盘, 我还是去沪上发展的比较好。万一哪天在容城街头遇上冯少帅,怪尴尬的。”
相逢陌路不如相忘于江湖。
公西渊悔的捶胸顿足:“早知道能遇上你, 我就应该把报馆开在沪上。”
顾茗安慰他:“没事儿,反正咱们可以书信往来, 你需要稿子我也可以写给你。”
公西渊又转悔为喜:“也是,我每个月回家的时候都可以找你欢聚。”竟然对回家也翘首企盼起来。
容城暴雨泼了三日,第四日上头才变成了牛毛细雨, 公西渊送她去火车站,却发现车站人满为患。
原来暴雨冲垮了沿途的铁路,容城前往沪上的火车暂停。
公西渊大喜:“这可是天要留客,咱们赶紧回吧。正好咱们再参详参详报馆的事儿。”
顾茗铁了心要离开:“不如走水路?”
公西渊:“…”
他亲自开车送顾茗去码头, 也许是火车暂停的关系,码头上的旅客也不少, 都撑着雨伞等船。
公西渊下车往船务部买票,撑着伞送她去等船。
两个人同在一把伞下,公西渊穿着条纹西装,高大英气, 正低头跟她说着什么。
顾茗提着一只小巧的藤箱, 水蓝色镶边立领的旗袍, 粲然一笑,引的来往旅客皆不由自主多瞧了一眼,暗赞:真是对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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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停了一辆汽车,开车的正是唐平,后面坐着冯瞿两兄弟。
冯瞿闭目假寐,冯晨则东张西望:“音书真是今天到啊?柳叔不会耍咱们吧?”
冯晨最近一直住在少帅府上,今日跟着冯瞿一同去督军府,正逢柳厚朴提起柳音书的归程,他们家日日派人往码头上去等,算着日子也该是今日了。
柳厚朴笑道:“许久不见音书,我要跟大帅告个假,去码头上接音书。”
冯伯祥正就容城向玉城调配物资之事与柳厚朴商议,哪里肯放人,见到冯瞿兄弟俩便抓了差:“阿瞿去接音书,孩子们也许久不见了,你可别跑,还有事要商议。”
柳厚朴乐见其成,忙向冯瞿道谢。
冯晨最近化身为狗皮膏药,沾上冯瞿撕都撕不下来。
远处海天茫茫,细雨濛濛,瞧不见远洋渡轮的影子,近处倒有些短途船只停靠往来,让人很容易就注意到了同撑一把伞的男女。
冯晨侧面瞧着,有点眼熟,扳着车座靠背小声招呼唐平:“唐副官,你快瞧瞧外面那是谁?”
唐平顺着他指的方向瞧过去,顿时愣住了:“顾…”剩下的字被吞进了肚里,他心虚的朝后座瞅了一眼,正对上冯瞿冷厉的眼神。
冯瞿扒拉开碍事的冯晨,往车窗外去瞧,恰逢公西渊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笑话,逗的顾茗直乐,又不想给他瞧见,便侧头抿嘴偷笑,笑意盈盈一张脸正对着冯晨这边的窗户,被冯瞿逮了个正着。
冯瞿:“…”
冯晨忙拉上车窗内的帘子:“大哥,你快歇会吧,一会音书来了我叫你。”
这几天少帅府内气压非同寻常,低的让人快要喘不过气来,唐平与一众亲卫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连向来胆大随心的应超都被少帅踹了好几脚,不敢往前凑了。
林妈唉声叹气,好像走失了闺女,连做饭的劲头都没了,日日念叨着:“少帅快把人找回来。”被众亲卫推崇为公馆内第一勇士。
冯瞿一巴掌拍开他的脑袋,拉开帘子再去瞧,顾茗那张精致的小脸已经扭过去了,留给他一个伞下的后脑勺。
冷漠无情。
远处响起汽笛声,远洋渡轮从地平线上冒了出来,渐渐近了,能看清楚甲板上的人。
冯晨推开车门,率先下车,看到了甲板上一身鹅黄色小洋装的柳音书,她的头发烫成了卷发垂随意的垂了下来,戴着顶同色的帽子,漂亮迷人。
柳音书下远洋渡轮的时候,正赶上顾茗去坐短途客船。
公西渊护着她,将她遮在伞下,两人错身而过,她奔赴新的生活,而柳音书则欢呼雀跃,扔下行李箱,直奔向冯瞿。
她有一张鹅蛋脸杏核眼,丰胸细腰,声音娇俏,抱着冯瞿劲瘦的腰肢满脸红晕:“阿瞿哥哥,你能接我我真是太高兴了!”
冯晨在旁打趣:“大哥来接你高兴,我来接你就不高兴了?”
柳音书站直了,矜持的向冯晨问好:“多谢二公子来接音书。”
冯晨瞬间就感受到了差别待遇。
冯瞿对二人的嬉笑打闹并不在意,他的目光追随着短途旅客蜂涌的方向而去,看到公西渊送她上船,自己淋着雨站在码头上。
她撑着伞,提着一只小巧的藤箱与公西渊道别,漫天细雨之下,渐行渐远。
短途客船起航了,送行的亲友们纷纷回转,柳音书沿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觉得奇怪:“阿瞿哥哥看到熟人了?”
冯瞿冷冷道:“没有。”
他大步回转,唐平忙去拉开后座的车门,他却自己拉开前排副驾的车门,坐了上去。
柳音书与冯晨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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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城许多报业人按照约定的日子来到沪上的时候,顾茗亲自出面接待了他们,带着他们参观了《申报》报馆,与黄铎开研讨会,就他们带来的报纸针对性的提出改革的意见。
一行人在沪上逗留数日,满载而归。
不久之后,《容城日报》贴出婚讯,少帅冯瞿与柳音书订婚。
顾茗是收到公西渊随信寄来的报纸,看到他用黑笔圈起来的部分,才得知冯瞿婚讯的。
她淡淡一笑,随意把这份报纸放在一边,低头继续奋笔疾书赶稿子,忙碌的间隙只想到一件事:哦,原来剧情主线已经偏离,柳音书居然与冯瞿订婚了,尹真珠的女主地位要不保了。
那些事情与她早已无关,黄主编催起稿子来毫不留情,还会派范田亲自上门,提着肉菜水果,美其名曰:保障生活,让先生专心写稿。
如果不是亭子间太小,她又极力反对,恐怕连佣人都要帮她请好了。
在狭小的亭子间里,在沪上自由的空气里,顾茗开始了她全新的生活。
* 卷一完 *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五月下旬, 顾茗的书集《生而为女人》问世, 除了收集了她所有刊登在报纸上的文章之外, 还有为了此书而增写的几篇有感而发的散文。
书集的最后一文就是那篇出名的《对不起, 容城公子是女人》, 算是为这本书做了总结。
黄铎为了这本书费了不少心思,请了沪上文豪封清名作序,封面请了著名画家刘素一设计, 封面上有个朦胧绝美的旗袍剪影。他亲自跑印厂盯着,打电话往各大书局铺货, 还联系了邻近各城及北平的书商发货, 在《申报》副刊打广告, 不遗余力的推销此书。
《生而为女人》一经面世就大受欢迎, 不但沪上许多高校女生及踏入职场的新女性人手一册,就连在校男生及踏入社会的进步青年也争相传阅。
如果说报纸连载让沪上文化圈知道了容城公子其人, 那么这本书就是她打进沪上文化圈子最好的作品,许多文艺沙龙都向她敞开了怀抱,欢迎她的加入。
一时之间, 容城公子名声大噪,许多报刊杂志负责人都想要约稿, 纷纷向黄铎打电话询求她的联络方式。
黄铎就跟个铿吝的财主守着宝藏不肯分享,拒绝了同行们挖墙角的行为。
大部分同行都偃旗息鼓, 但唯有一家报馆的主编不肯罢休, 正是当初刊登屠雷文章的那家。
主编姓崔, 颇富于心计, 报馆销量一直都还不错,很善于钻营,这头没挖到容城公子,转头就找到了屠雷。
“屠先生,容城公子那个女人在报纸上骂您还不够,还要出本书骂您。先生大度不与她计较,我却为先生打抱不平,恨不能以身代之,奈何我不会写文,思虑再三,替先生想到一个办法,不如先生也出本书跟她打擂台,到时候看她还有多猖狂!”
崔炀的话让屠雷狠狠动摇了一番,经过数日的思想斗争,终于同意了出版新书,并且收录所有与容城公子骂战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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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茗交稿之后一身轻松,特意寄了新书给远在容城的管美筠跟王教授,还有公西渊。
管美筠有一日逛街遇上出来办事的唐平,狠狠嘲讽了他一顿:“你家少帅对我们家阿茗弃若敝屣,我们家阿茗如今出名了,还出书了呢。”
她对于顾茗的遭遇始终耿耿于怀,不过欺软怕硬,既无缘与冯瞿相见,就算是见面也不敢狠怼,只能捡唐平这只软柿子捏了。
唐平心道:少帅是不是对顾姨太弃若敝屣我不知道,但若姨太对少帅铁定是弃若敝屣了,跟着公西渊那个小白脸走的头也不回。
顾茗离开之后,冯瞿便另换了住处,再也没回去过。
不过这些事情他也不能告诉管美筠,只能激她:“你别骗人了,顾小姐师范毕业,怎么可能出书?”
容城公子大名他早已知晓,不过小丫头这般猖狂的模样,还是让他忍不住想要使坏。
顾茗的新书刚好在包里,管美筠当下拿出来在他面前炫耀:“看看!我家阿茗的新书!”
唐平从她手上接过来,客气道谢:“谢了啊!”扭身就坐进了路边停靠的汽车,催促司机:“快走。”
管美筠傻了,在后面连连招手:“哎我的书——姓唐的——”可惜她今日穿着细高跟鞋,修身的旗袍,气的连跺脚也不能,恨的捶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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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之后,《生而为女人》一书出现在了冯瞿的书房桌上,跟一堆文件夹在一起,倒好像是谁漫不经心丢在那儿的。
冯瞿半夜回来,批文件到一半,看到桌上的新书,封皮上“容城公子著”五个小字,神情幽晦难测。
那天晚上,他丢开公务,坐在灯下细细读了起来,明明是在玉城早已经读过的文章,可是集结成册,似乎又不一样,读来多了更深一层的感慨。
写文章的人深夜与孤灯为伴,心事从笔尖流泄,也许不经意的一句话就袒露了内心世界,读者沿着文字的脉络行走,也许在某一个阅读的瞬间就忽然与作者心意相通了。
在她彻底离开他的几个月之后,冯瞿坐在灯下重读她的文章,才更为了解了容城公子嬉笑怒骂的文字背后那个活生生的她。
他想:有些事情,原来从一开始就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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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顾宝彬借着前往督军府送文件的机会,厚着脸皮闯进了冯瞿的公事房,腆着脸前来送喜贴。
“家里小女儿要订婚,托少帅的福,未来女婿家世很不错。我也许久没见过阿茗了,到时候还想邀请阿茗与少帅一起来观礼。”
近些年办隆重的订婚典礼也渐渐成为了时尚,顾家也未能免俗,况且还想要借着此事公布少帅与长女顾茗的关系,就更要大办一场了,为此顾茜光礼服就做了六件,连首饰也买了不少。
冯瞿故作惊讶:“顾署长,有件事情阿茗是不是没告诉过你?我与她已经分手了,她也已经离开我自谋生路了,怎么…她没回家么?”
如果说顾茗做姨太太是她人生里的污点,冯瞿断然不敢以首犯自居,一手将女儿推出去做姨太太的顾宝彬才是罪魁祸首,到今天他才肯承认,他们两人合力将她纯白无暇的人生涂抹的面目全非。
顾宝彬大惊:“阿茗…犯什么错了?如果她有服侍不周的地方,我一定好好教训她,她年纪还小,少帅千万别赶她走!”
冯瞿忽然想起唐平捎回来的那句话,她说与他银货两讫,不肯再拿他的遣散费,身无分文的离开。
可是眼前之人满脑肥肠,一门心思巴结钻营,到底还是得偿所愿,升官发财了,但这笔生意怎么算都是顾茗血本无归,亏大发了。
她孑然一身前往沪上重新开始,容城公子即将名满天下,然而骨肉血亲却视如不见,根本不知道她满腹才华。
顾茗离开冯瞿三个月零二十天之后,面对找上门攀关系的顾宝彬,冯瞿心里隐隐生疼。
从来也没有这样心疼过一个女人。
冯瞿失笑:“顾署长想多了,当初你送她来不就是想要官升一级嘛,如今官也升了,阿茗离开不是理所当然?难道你想让她做一辈子姨太太,留在少帅府?”
顾宝彬此刻义正言辞,宛如封建大家长:“少帅说的什么话?她既然跟了少帅,一辈子都是少帅的女人,生是冯家人,死是冯家鬼,将来也是要葬在冯家祖坟里的,怎么能随便离开冯家?”
哪怕如冯瞿这样满脑子顽固思想的人,听到这些话也觉得毛骨悚然。
世道早已经变了,哪有什么一生一世呢?
他在战场上多年,前一刻还把酒言欢的兄弟,眨眼间已经生死相隔。
许多年以前,当他第一次上战场,亲手掩埋了身边倒下去的的亲卫之后,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人世无常,谁也别心存侥幸。
正如冯伯祥为他举办盛大的订婚礼,柳音书拥着他的腰,甜蜜的说:“阿瞿哥哥,我这一生唯一盼望的就是嫁给你为妻,我今天真的好幸福!”
冯伯祥与柳厚朴十分满意新人之间的亲密,举杯庆贺,几乎大醒,就连军政府一帮官员也觉得这桩亲事是天作之合。
尹真珠哭着来找他,将他堵在督军府花园一角,哭的气噎难言:“阿瞿,你怎么能跟她订婚?怎么能跟她订婚?”
那一刻冯瞿难得说了句真心话:“真珠,我是个军人,随时都有牺牲的可能。你这样爱我,我有时候会想,嫁给我也许并不是一件好事,随时都有当寡妇的可能。”
幸福不过是指尖砂。
尹真珠大哭:“可是我不在乎!我只想嫁给你!”
冯瞿与她相识多年,互相见证了彼此的成长,哪怕不能成为夫妻,也希望她能过的幸福:“真珠,听说尹伯伯为你挑的未婚夫是文官,比当兵的强多了。”
当兵的随时随地都可能倒下去,连命都不是自己的,何况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