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天的时候,人员慢慢落座。
许家一家四口坐在一起,许清文,周彦,过来是南栀,许措。陈文汉和另两个年纪偏大的长辈坐在前排。
开场活动完后,灯光暗下来,大荧幕开始放映电影。
南栀听到身边很轻的一声笑。
“栀,栀。”
她余光一侧,就看见在忍笑的人。低声提醒,“看电影别说话...”
旁边的人笑意一收,但下一秒就身体一歪,靠过来,“你不也在说么?栀栀。”
“……”
南栀余光不自禁注意旁边的周彦,以及四周的人影。有点暗暗恼:唉,要使坏,也分分场合吧。
心里这样想,面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南栀吸了下气,温和地说,“晚点再喊,现在先不要说话。”
“为什么?”他反应迅速地问。
“会影响别人。”
“真的?”
“当然。”
“噢。”
终于安静了几秒,南栀松口气,正想专心看电影,耳蜗就爬来热热的呼吸:“骗子。”
“……”
嗓音从律动的喉结呢喃吐字:“你就是不想他们听见,我喊你栀栀...”
那热顺着耳蜗,爬进喉咙,胸腔一阵干痒。这个反应只在瞬间发生,南栀头皮蹿过麻。
忙离得远远的。
不肯再搭理。
许措忍着一点故意的笑,心情很好。
惹她。
不管是生气、愤怒,还是窘迫,总之,他很不喜欢刚才南栀望着周彦和陈文汉那副身体端正坐着,但眼睛空空的样子。
首映结束后,许清文和周彦临时有局,让司机送两个孩子回家。
因为陈老爷子喜欢南栀,周彦心情也很好,格外温柔地叮嘱了南栀多穿点衣服之类。
南栀当时略微恍惚。一直到回到家,还在想周彦的心理.....
司机不住许家,大小张阿姨今天也告假。整栋房子只有姐弟两个。
客厅的电视转入购物广告。
南栀把物理作业答案拍照发给汤立莎后,就想着一些事情发呆。手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怀里的两只白猫。
猫咪细软的毛发摩擦指腹,有微微暖意。
许措咬着烟,回复完赵品言对他行踪的追问,就发现南栀又有那种表情。
他漠然的眼睛,透过缓缓从嘴唇逸出的白烟雾,瞄了会儿。
一抬臂,把剩下半支烟摁灭。
站起来。
猫儿喉咙打着咕噜,蜷缩小脚地窝在南栀的白棉睡衣怀里。
南栀什么也没想,漆黑的眼珠盛着两汪白色灯光,手指无意识地撸着猫脑袋。
蓦地右肩突然被一搭,她忙回神看去,却是左耳心灌入热气——
“你就爱它们,也不摸摸我。”
作者有话要说:摸、他!
俗话说,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先么么哒我栀
再么么哒给文章投雷、评论、灌溉营养液的小仙女们
☆、奶糖
南栀抱着小白躲上楼。
背后的楼梯传来慢慢悠悠的步子, 和声音——“姐姐好偏心,对我还不如一只猫好。”
听到戏谑的口吻, 南栀在拐角处一停,往后撇着地板:“那你就当只猫吧!”
许措瞟着上头转入墙侧的背影, 无所谓说, “好啊。”
平时, 就算作为家庭主妇、日常蜗家的周彦不在, 许清文应酬, 家里还有两个照顾生活起居的阿姨。只有今晚整个房子都是空的。
很静。
房门被推开,涌动的气流惊动窗上风铃。
正望夜影的南栀抱着小白回头,见许措倚着门框, 眉眼的平静变成微疑惑。
他手指故意敲门两下,盯着她笑——
“Jingle。猫咪许措到了。”
高考迫近, 又有个段月檬不知道要做什么,第二天的周日南栀拒绝汤立莎去水族馆的邀请, 窝在家学习。
许措清早就不见了。
大概是跟那几个,经常和他在龙槐树下抽烟的男生鬼混了。
南栀不关心他去了哪里野。
只要他夜晚回来,明早陪她一起上学就行。
别人说:千万不要喜欢童年缺爱不幸的女孩儿, 因为你对她再好,她心也是硬的。
南栀觉得很有道理。
因为。
她了解自己。
许措有时对她好, 她知道。可归根到底,那点浅薄迷恋又能如何?
无聊的中学生情侣游戏。
高中三年,在学校已经看得够多了。
夜晚,门外传来不紧不慢上楼的脚步声。南栀打开门, 正见肩上搭着外套的背影走向黑色房门。
她略微放心。
耳里落进不确定的微弱关门声,许措脚一停,慢慢回头。
洁白的门却是关得好好的。
脚踝微痒。
两只白猫彼此吃醋竞争着蹭上来,他狠狠皱眉,厌烦又没办法,单膝下蹲。食指抵住猫脑袋:“谁让你这只小白蹭我。”
他眼皮往白色门那一撩:“该撒娇的不来。”
树冠不时漏下水滴,击打头顶的伞面。
天气预报一列下去七天全是小雨,气温只有2°~6°。
南栀盯着手机皱眉,怀疑它坏掉了,一看信号又是满的:“降温了...”
姐弟俩打着一把伞。许措一低头,正见旁边南栀单薄的肩。
背上突然披来外套,南栀诧异地抬头。
远处有零星的学生路过。
许措看着前头,眼神目空:“能不能别让我看见穿这么少?我家就穷到没衣服给你穿吗。”
说完他抬腿、步子一大,步出雨伞边缘。
“我不冷。”
“我只是用不上。”
手指摘下肩膀的衣服,南栀跟上去:“你穿上吧。”
许措低眼。
南栀平静的脸揉出些温和,耐心地解释:“大家都穿校服,你的衣服太明显,容易看出来。”
许措瞄一眼她霜白手指拿着的衣服,又看她几秒钟。嗓音轻轻慢慢:“那你扔了啊?”
南栀只好看着他走进细雨霏霏,在原地站了会儿。
然后想着没有办法,臂弯拿着外套,转进旁边的教学楼。
工字楼在隔着篮球场和主干道的三四百迷外。许措刚走到篮球场旁的林荫小路,就被一棵树干后摇出的人挡住路。
“早啊!帅比。”
段月檬抱着胳膊,冬天也不怕腿冷,只穿着一双黑色过膝袜和小皮鞋。她等着人回应,结果见许措眼神跟着她晃了两步,直接换了方向走。
“……”
段月檬诧异地放开手臂:见过脾气冷淡的,没见过这种,看谁都提不起没兴趣、像没睡醒一样的男生。
她上前再一挡。
“走什么,还不是得停下看我。”段月檬得意地一扯唇。
许措斜往下地睨她两秒,说,“找死呢?”
“……”
段月檬喉咙呵了下,“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许措粗略瞄她一眼,“滚。”
段月檬怒吸了口气,嘴刚动又听——
“否则你会知道我是谁。”
毫无威胁口吻的一句话,轻飘飘的,把她打断了。
段月檬在原地愣了好几秒种,脾气难以遏制。漂亮的脸混着愤怒和笑,很难看。
“你不想看看南栀的漂亮视频吗?”
“喂——”
她喊一声,然而回应她的只有上早自习的上课铃。
收回视线就见脚边一颗石子。她对着那边狠狠一踢老远。
早自习一三五英语,二四六语文。
突然第四排第二组位置发出很大的椅子摩擦声,附近的学生都看过去。
汤立莎刚转头就被带起的一阵凉风撞了脸。见段月檬坐下,把手机拍在桌上,眼神盯着南栀。
那嘴角,似乎还有一点古怪的笑。
然后南栀表情就有点变了。接着又被转学生支头的动作挡住。她只好收回视线。
宏帆班学习压力大,彼此都不太关心私事,书山如墙地阻隔彼此。不到片刻,读书声更加浓郁。
南栀丢开书本的手指,缓缓蜷缩,瞳孔映着手机上播放的视频。马路边,许措弯下腰,从后面环住她。
段月檬斜一扯嘴角:“你说,如果我把这个给你继父继母看。他们会有什么反应?”
眼睛微睁,南栀一盯她:“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
段月檬盯着前头,冷笑一声,过了会儿才很低声地说,“周末我还得去监狱看我爸,每个月,我们只有两个小时能见面,有时还不到。”
她转头,眼神又狠又哀伤,“你知道为什么吗?”
她咬牙:“你说,我家被毁得支离破碎,我要干什么才能解恨呢?”
南栀:“制裁他的是法律,不是我父亲。”
“呵!”
段月檬觉得可笑,所以连着笑了两声:“要不是我爸爸心软、放了你爸那混蛋卧底记者,我们好好着呢!”
“就算没有我父亲,也有其它人揭发。”
南栀声音又平又冷,像铁丝,扎到听的人耳朵出血:“这叫多行不义,必自毙。”
“牛、逼啊!”
段月檬细长的眼一瞪,下巴上昂,“不愧是大记者的女儿,理论堪称优秀!”
她手指愤怒地一滑下个视频,“你倒是给我看完这个再讲这种大义凛然的话啊?嗯?”
南栀眼神从她侧脸落在桌上,终于浮现一缕慌张。
不清晰的画面显示着年头已久。
但却能看清人的脸。那一仰头,眼里有泪的女孩儿......
呼吸变乱,南栀手不自觉抓住椅子边缘,指甲刮紧。
段月檬满意,歪头靠近她:“要不要,让全校男的都来看看你漂亮的胸啊。哦不对,是全世界,所有网络能到的地方......”
南栀盯着她眼睛,后面这张嘴里吐出的话变得不清晰,或者说,她耳朵已经轰鸣。身体似乎困入泛黄的回忆。
直到——
“你那个弟弟摸没摸过,嗯?...”
南栀手指攥紧,双目浮现血丝。
上午,有四位名校老师来给高三上英语冲刺讲座。其中有中央电视台英语频道某主持人的恩师,所以学校很重视。
早自习一下,整个高三年级被拉到大礼堂三楼。大门还没开,宏帆的17、18班站在消防楼梯上,来得晚的班级围在楼下。
南栀站在三楼梯边上,身边几步是始终跟着的段月檬,像一条埋伏的毒蛇。
开门的老师迟迟不到,段月檬抄着胳膊来到旁边,意图交谈。
南栀手抓住有水滴的铁栏杆,嗓音低到有些变声:“说吧,你拿这两个视频想要我干什么。”
“很简单。”
段月檬望着远处的工字楼,“让你那弟弟别跟了,他严重妨碍到我们玩游戏。”
手指握着铁,温度渐失,南栀隐忍了一会儿:“就...不能放过我吗?”
“呵呵,说得轻松,你能让我爸立刻刑满释放吗?”
段月檬回忆一个月前探/监的情形,那消瘦蜡黄的人影,牙齿咬了又咬,“我们混道上的不讲你说的那些狗屁‘自毙’,书我读得不比你差。”
她转头盯着南栀的眼睛缓缓凑近,脸部轻微扭曲:“我们不讲法律,只算恩怨!咱们,一辈子没完。”
一辈子。
霜白手指握住的铁栏杆被攥得微松,南栀眼神冰冷,头顶上一层楼梯落下阴影,半遮着她干净白皙的脸。
两人对视到最后,段月檬由怒化作笑。后退,斜斜站着瞄南栀。
楼下学生出现骚动,是有帅气男生跟漂亮女生打闹。吸引了无数双眼睛,包括段月檬。
她似乎对那帅男孩子有些兴趣,饶有兴味地转身去瞧。留了个背影给南栀。
南栀眼神微一浮,视线从后背丈量到楼下的水泥地,距离换算自动在脑海里浮现。
目光聚焦在她脚边的陡峭的台阶。过于黑白分明的眼睛,浮现种干净的冷意。
黑色液/体突破心脏,一丝丝地渗。
她握栏杆的手松开,指尖缓缓,朝着这后背延伸......
“坐车就不要看书。”
路灯的光不停晃入车窗,落在后排的皮座椅。
“戴眼镜难看。”
南栀低垂的睫毛颤了颤,侧过脸。
许措支着头,修长的体型在后排显得些许憋屈。看她心不在焉、反应很慢,他长臂一抬,直接从南栀腿上拿走书本。
“我微笑着...走向生活?”
念完,他呵地笑了声,看封面,“什么玩意。”
南栀还是扯了一点没温度的笑,温和地说:“现代诗,汪国真的。”
许措:“……原来是现代诗。”
古诗听不懂,但还能听出高级感,可现代诗在差生眼里真就跟无病□□差不多。许措连问的兴趣都没有,直接丢开。
书本落在两个人中间,半翻着。
南栀目光渺渺,看着间歇被泄入灯光照得泛白的字——
我微笑着走向生活,无论生活以什么方式回敬我。
报我以平坦吗?我是一条欢乐奔流的小河。
报我以崎岖吗?我是一座庄严思索的大山。
报我以幸福吗?我是一只凌空飞翔的燕子。
报我以不幸吗?我是一根劲竹经得起千击万磨。
生活里不能没有笑声,没有笑声的世界该是多么寂寞。
什么也改变不了我对生活的热爱,我微笑着走向火热的生活!
车内《回家》的轻音乐,文致的咳嗽,窗外不时划过的汽车鸣笛、地铁呼啸,都渐渐飘远......
她陷在执念里。
努力记住美好文字,回忆优美的油画,让自己往温暖光明的方向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傻子吗?你想笑用不着读这种东西啊!”
不咸不淡的一句。
南栀空冷的眼睛回神。许措背着光,勾着唇的五官轮廓有点藏不住的坏,慵懒散淡地说:
“给你的,小朋友。”
她低头,面前一只大手掌伸过来。掌心一颗小奶糖。
作者有话要说:下车就吃糖糖的栀
谢谢大家的支持,看我栀女神惊心动魄的成长恋爱史。
现代诗是真的
汪国真《我微笑着走向生活》
☆、不装(新内容,请重看)
台灯开着, 糖纸折射微光。
小白窝在桌下南栀的大腿上,打哈欠时露出两粒小尖牙。
南栀右手抚摸它, 左手拿起手机,一用力摁亮。
界面是段月檬发来的视频和文字......
她眉狠一抽, 指甲掐得微微泛白。
真要一辈子, 跟她没完么......
不由自主, 南栀脑里闪过白天在大礼堂三楼消防梯上, 倏忽冒出的危险想法。
场景在脑中再次预演。
她伸出手, 段月檬坠下去,然后……
南栀猝然回神,念头到这戛然而止。她眨着眼, 连换了两口气,忙拿起车上看的那本现代诗集, 用白皙的手指翻开。
《微笑着走向生活》之后,是《热爱生命》。看到末尾, 几行字徐徐映入眼睛——
……
我不去想身后会不会袭来寒风冷雨
既然目标是地平线
留给世界的只能是背影
我不去想未来是平坦还是泥泞
只要热爱生命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南栀眼睛颤动,在光与暗里焦躁徘徊的心, 猛然清醒了一样。回归冷静。
——玉石俱焚,绝不是好的办法。
她要热爱生命。
不管遇到什么, 要乐观,向上。
这才是对的方法。一切一定都会如她所期望的发展的。
含在嘴里被忽视的奶糖,在舌尖化出草莓和牛奶味。南栀才想起还在吃糖,轻轻抿一小口。
很甜。
QQ邮箱提示有新邮件。她顺势点开。
发信人是熟悉的YuRan927。在几周前她回复他不必再关心之后, 这个人依旧锲而不舍......
真是职业病。
“我衣服你丢了?”
身旁突然的声音,让南栀条件反射地从灯前侧脸。
许措不知何时进来,背对她坐在旁边的椅子背上。腿长长的两条,上身只有一件薄薄的黑毛衣。
“你要穿吗?”南栀翻扣手机,略微平复心情后问。
许措扭头淡淡瞥她一眼,没直接回答:“丢了就算了。”
南栀顿了几秒:“我穿完放在教室抽屉,忘了带回来。”
许措再回眸来,眼睫轻微眨动后:“哦...”
他低头,对从南栀怀里跳下、在擦他脚踝撒娇的小白一扯唇。
南栀明白他笑什么。
许措的迷恋,从来逃不过她眼睛。
她看着他难得耐心地蹲下,挑起猫的下巴。猫儿小幅度反抗他,又不敢真惹。男生的肩膀骨骼又直又宽。
南栀目光悠远,“明天起,你就不用送我了。”
正翻猫耳朵的许措动作一顿,抬起脸。看了她两秒。“怎么?”
“没怎么,就是暂时不用了。”
许措一站直,手放裤兜里打量南栀几秒钟。装作不经意地试探地问:“咋又不想我整天跟着你了?哪里惹了你。”
“你没有惹我。”
南栀低头,“就是,最近不方便。”
许措拉出她旁边的椅子,自然地坐下,小臂落在椅背上,用眼神探究。南栀只是拿起笔,把《热爱生命》抄在日记本封面内页上。
房间很静。
忽而贝壳小风铃晃动,夹杂着钢笔在纸上行走,极轻微而有节奏的笔画声。
“你整天抄这些干嘛。我给你的糖呢?”
南栀心不在焉地回答:“正在吃。”
这是个让人满意的回答。
许措手腕搁在桌沿,手指翻转着手机,目光落在日记本中间某页,嘴角就压不住上扬。
南栀薄瘦的背在灯前坐得挺直,白棉睡衣的袖子被撸到手肘处,露出一段苍白纤弱的小臂。
他眼神无意落在台灯那一截白嫩脖颈上。若隐若现的细细青色血管,随呼吸轻微起伏的锁骨窝...
手头动作一停。
眼神恋恋不舍在那冰粉的唇上流连。喉咙干渴...
南栀眼神空洞地抄写,脸颊忽然落上热气。她一惊,转脸就撞入一双漆黑深远的眼睛,身体反射性往旁边躲。
手撑着椅子边沿一倾身,许措眼神细微颤动,握住南栀拿笔的白净手指。他掌心总是很烫,手背皮肤熨帖的温度和粗粝感,让南栀一哆嗦。
她敏感的反应更惹人了。许措不可控制地歪头,唇在饥饿和口渴里向前,不断靠近。
直到呼吸彼此交融。
南栀背脊僵直,在吸入淡烟味时心间不可控制浮上的阴影。近到看不清的脸,仿佛是许措,又仿佛是另外一个,高大的男人….
不要!
心头涌出强烈呐喊。
许措被猛地一推、身形狼狈趔趄。他用诧异又不满地眼神看过来。
南栀张了张口,身体还处于不可控制的浑身颤抖里:“别,别靠我太近……”
“……”
许措呵了下,胸膛抖动。这一推,像盆冷水将燥热旖旎都泼了清醒。他真傻了。
——南栀不喜欢他。
——不过是为了他听话,才反复忍耐他在周围晃荡。
他烦躁地点了根烟,捡起作业本随便撕了一页接烟灰。想到这些天,以为是开始恋爱了的感觉,就想骂自己傻逼!
怎么老不长记性?
南栀一给点甜头,他就摇着尾巴过去。
越想越烦。
许措起身就走,可突然强烈的不甘,又让脚步凝滞…
南栀刚捡起钢笔,继续写字,耳边就落入衣料摩擦和破风的声音。她抬脸眼一睁。腰被勾住,身体不可控制旁倾。
一只大掌握上她脖颈,五个指腹揉擦她肌肤,一瞬转到后脑勺一摁!
她眼前,一双不正经的冷眼睛放大,眼尾上挑。
天灵盖直发凉,电光火石,她本能一扬手挥去——
“啪。”
许措随着响声头一偏。南栀看看自己颤微的手指。
空气静止。
“对不起...我。”
摸摸发红的嘴角,许措低头看看手指。如果刚才还有不甘,现在连不甘都冷了。
“呵,打得挺狠。”
他点着头说,眼神变复杂:“一边引诱我,又一边打我耳光,你很难懂啊。”
南栀惊魂未定而舌头僵硬,“说了,别太靠近我。”
至少今晚不要。
许措舌尖顶顶火辣辣的脸颊。
鼻子里栀子的香混着烟辣钻进肺腑,像小钩子勾扯着常年如灰尘累积在心口的迷惘,和恨。
他丢掉烟头,居高临下轻蔑地一瞥:“装什么?又不是什么真的清纯女神,不是你自己说给我上的…”
门被摔上。
南栀只来得及闭眼,气流冲震耳膜。
片刻,她抽掉力气一样靠回椅背,舒了口气。往昔今日,现实与回忆,脑袋有点乱。她瞥向作业纸上的几许烟灰。
知道迟早有这一天,她也并不是珍惜自己那点廉价的纯洁,只是……
太难了,要接受一个男性亲密。
微蹙眉,南栀蹲下,扶住垃圾桶不可控制地一阵干呕。
周彦在楼下听到门的巨响,上来询问情况,南栀只说是风吹的。她将信将疑,关心了两句让她早点睡。
深夜,窗半开。
南栀毫无睡意,翻开很久没写的日记。
12月22日 阴
与狼为谋,是危险的事
他的善良和关心,阴晴不定
他有温暖的皮毛
但骨子里还是野兽
他想要的,只是我的血肉
写完,她合上日记本,脸上一些戏谑的神色。
就不再想许措的事。
——习惯被喂养的狼,是没那么容易走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