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因为知道了她是你的亲生妹妹而离开,还是?报复你父亲对你母亲所做的一切,报复他凭着相似就□了你的母亲,却在她爱上他之后却又不再顾念,娶了她却不爱她,让你母亲郁郁而终.所以你连当初的爱都是假的?从一开始你就知道,这个人是你有血亲的妹妹.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莫谦直视风,一副噙笑的漂亮模样,窗外的轻风,轻缓吹拂他那头柔顺的发,薄美的唇开开合合“你呢?你是在告诉我,你是怎么对付杀死你父母凶手的女儿吗?”他站起身,俊秀绝俗的脸孔带着几抹轻蔑笑意,双手抱在胸前,神情倨傲,在他周围的不染纤尘的超然气息,仿若天上的神明一般飘忽,依旧是似笑非笑.
风脸色难看至极.见到他始终没有波动的表情,没有悲伤,没有愤怒,似乎,芯瑶对他,真的没有意义,这一刻,他也变得无力。无情的人,又怎么告诉他,什么,是爱?
“你果然,是强大的妖怪。”风掉头走人,门砰的甩上,巨大的响声震的吓人。
他们,都赢了,也都输了.同样是阴晦的人.同样伤人伤己,到最后都忘了初衷…
于是,成了一种树,长在西双版纳的一种树,它会死死的捆着你,致死方休.
它有一个阴晦的名字,绞死树.
合上门,莫谦终于无力的靠回座椅,他皱起眉,再次抬起头,脸上勾抿出一抹冷笑,缓缓睁开墨黑的眸,瞳子深幽如水潭,像越过虚空般,洞视一切发展。
眼睛眨也不眨,像是没有思绪,只有书桌底下,渐渐握紧了拳头。白皙而柔软的手,紧紧握成拳头,指甲掐入肌肤之中,化为鲜血,一滴、一滴,缓缓滑落到地上。
而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前方。
什么叫孽缘,勾着笑,泪珠顺着面无表情脸颊滑落.一滴,一滴…
我也流泪了不是吗?这样,你的眼泪,会不会,少一点?
芯瑶…
我的亲妹妹…
因不满,鸳梦成空泛
古曲有《凤求凰》,凤为雄,凰为母。
芯瑶会弹的筝也只有那一曲,只因为羡慕,羡慕,羡慕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爱情。
一曲凤求凰,得了美人心。
却在最后,读了史,讽刺一笑。
司马相如,怕不是真喜欢卓文君,而是,卓家的钱财。
她才想起那副词的前半段.
相遇是缘,相思渐缠,相见却难。
山高路远,唯有千里婵娟。
因不满,鸳梦成空泛…成空泛…
“风?”床边的轻响,惹得芯瑶睁开眼,浅浅的叫了一声.
风站在病床边,久久揪着的额头染着倦色,沉静的望着他,一汪深沉的悲伤,笼罩着她,让她,只能腻在其中,瞧不清心思。
风坐下来,静静的看着她,四目相对,款款的,却没有暧昧,久久的,风问“你想知道我的名字吗?”声音很轻,像是怕吓坏芯瑶。
顾芯瑶眨眨眼睛,扬起苍白容颜,带着几分期待“你要告诉我吗?”
“陆行风.”
“你姓陆啊!”顾芯瑶疲惫的闭上眼,嘴角含笑“你是想告诉我,你的故事吗?”很平淡的声音,却柔柔的带着温暖.“你说,我听。”
“杀手知道吗?”
“知道,书里看过,电视里也有,不过,保镖,见的最多.”
“傻瓜.”风轻揉她的发“我是杀手,风行者.”
“好熟的名字.”顾芯瑶睁开眼,看了眼风,仔细的看了看,像是没什么稀奇,又闭上,“你是用眼睛杀人吗?”
风轻笑.
芯瑶的手,缓缓的附上她,冰凉的,却似乎很温暖,暖了风的心。“所以,你现在还好好的,一定从来没有失误过吧?只是,风。那样的事情,还是不要做了。我,不是瞧不起你,相反的,觉得那是很厉害的事情。好羡慕。如果我随便就可以杀死我讨厌的人,那也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一个社会要有两种制度,当公正解决不了的时候,黑暗是应该来临的。而我,就代表黑暗。虽然,不是全然的公正。”
“就像,几千年的中国历史,都是扬儒阴法的。是这样比喻的吗?只是,风,那样,太危险了,人还是活着好。至少,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样没有希望。”
风一声轻叹,复杂的反握紧芯瑶的手,她纤细的手指,很长,也白的惨淡。“是很危险。所以,我失利过.七岁那一年,失去双亲的我.在流离了两年,被吸纳进黑暗的组织。九岁那年,我第一次杀人。那一次,我成功了也失利了.杀手是不能让人看见自己的脸的。可是,你父亲看见了。他是个摄影家对不对?在那最荒无人烟的角落,他看着我杀人,看着我带着和年龄不符的狰狞,拿着抢抵在他面前。他却只是友善的对我笑,我偷过东西抢过钱,看惯了那种嫌恶的目光。可是,你父亲却没有。他用最和善的笑看着我,却又突然不笑了,轻易的推开我。那个我要杀的人竟然在中了几枪后却没有死。用残存的力气捅向我,而你的父亲,替我领了那一刀,替一个拿枪口抵着他额头的人,挡了一刀。我又开了一枪,那个人终于,还是死了。我听见你父亲的叹气声,那个时候我突然害怕,害怕他不对我笑,害怕到不敢回头看他。可是,他笑了。他捂着伤口,扳过我的身子,直视着我,温柔的问我:“你会包扎对不对?陪我回车里,帮我包扎好不好?我知道那个人,他不是好人,我不会抓你,也不会带你去警察局。但是,你还是个孩子,你没有爸爸妈妈吗?看样子是没有了。可怜的孩子.那你当我儿子好不好?陪我环游世界?你打架的时候真有力气,帮我提那又蠢又重的相机好不好?我还有个女儿,她很可爱很漂亮,你看那边的天空很蓝对不对?她有最纯净的眼睛,像天空一样蔚蓝,但她很孤单,我和她的妈妈,都总是不在她身边。你当他哥哥,保护她好不好?”他捂着伤口,血一直流,却对我笑,像是对自己的孩子说话一样,还费力的掏出你的照片给我看。在他的皮夹里,手机上,都是你.所以,我认识你,当你倒在血泊里,看着你,朦胧中睁开的绝望的眼睛,那一片惨淡的蓝。我就知道,是你。所以,我救你.当我知道,你是顾芯瑶,我更确定,我要保护你,用我所有的力量。因为,那是我的承诺。我真的跟他走了,他花了很多的钱和关系,才把我从组织里脱离出来。我记得那一天,他终于没有皱着眉头,而是高兴的抱着我,像是要炫耀的孩子,骄傲的说:‘以后,你就是我的孩子。顾行风。’那一刻,我知道,我自由,也有家了。他带着我去很多地方,看不同的风景。他用善良让我忘记仇恨。但可惜,我忘不掉。
他车祸死的时候,我就在他怀里,他紧紧的用身体护住我,承受了,我该承受的死亡。
所以,他死了,我活着。
他用最后的力气告诉我:“孩子,我怕我来不及说了啊!再大的仇恨,最终的结果,暴力、死亡只能是玉石俱焚。最好的报复,其实就是你活的比他好.而爱一个人,如果不能在一起,那看着她幸福就是最快乐的事情。哪怕是穷尽一生.你的父母,就是死了,也只是希望你幸福。我不是说空话骗你,告诉你一个秘密,天涯海角也没有家美.我的小天使,不是我的亲生女儿。但是我爱她的母亲,也爱她。当抱着她小小的身子,我的心,什么怨恨也没有,只有浓浓的爱。所以,我什么也不说,走的远远的,看着他们幸福,给他们自由,这样,我就是得到的最大的快乐.所以孩子,活着的,就好好活着吧.”
“然后,父亲没有被救过来,你又去杀人了?”顾芯瑶紧闭着眼,不愿睁开,嘴角却抿紧.
风的默认,让她的心,有一丝扯痛“为什么?你不相信父亲的话吗?”
“信。但是,害死我父母的人,原本以为我死了。可是后来,却发现我还活着。所以制造了那起车祸,我怎么可以不报仇?”
顾芯瑶不说话,如果是她,也会那样吧,于是,她没有指责的勇气,翻过身,背过脸,悠悠的开口“所以,你是想告诉我什么?哥.”
“你叫我什么?”
“哥。如果父亲没死,你早就是我哥哥了。他应该是把很大一部分爱给了你。他是个善良的男人,如果可以活到很老很老,一定可以是最最慈祥的老人。那个时候,我多想像小时候一样,爬到他头顶,要他扮成圣诞爷爷给我礼物.”关于父亲的记忆,又一次变得清晰,那个疼她入骨的父亲…
“那他一定就是圣诞老人.”风也笑了,带着回忆的甜。
“那么,哥,你想告诉我什么?”
“我们一起去他的墓园吧!你不是他的女儿。他知道。所以,你不必愧疚,那不是你的错,上一代的事情,已经牵扯了你太多的幸福,你只要依旧做他的孩子就好。你太久没去看他了,他该有多想你?他给我最珍贵的三句话,今天你该听清楚最后一句了,爱他,就是看着他幸福,既然,他不爱了。那么,芯瑶,放手吧.”
“哥,你知道吗?你有的时候很像莫谦,你们都像是背负了很多的人。有一种男人,生来就是女人命中的魔星,他们外表严肃、冷绝、霸道、不苟言笑、不善表达,而内心却是有着与外表迥异的一面,他们温情、宽容、孝顺、丰富、责任。这样的男子是迷人的,也是让人心疼的。莫谦,就是那样的魔星,看着他的脸,还有,我自以为看清楚了的心,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可是,胆小的我,却还是鼓起勇气,总是想要,抹掉他眼前的朦胧.所以,在没有他的那两年,当我什么都没有了。我至少还安慰自己,莫谦,就算不是我的莫谦,高傲的他,冷寂的他,也只会温柔的握着我的手,低声耳语。也只会对着我怅然的微笑。也只有我看过,看过他毫无保留的样子。所以我不恨不怨,那么爱他,就是他一声不响让我再也找不到,曾经那么快乐的日子,我又怎么会有怨恨。我只是惋惜,难过,舍不得,放不开.结果,到头来,看着他那样温柔的对别人。我的心,就好像要死了。我第一次想要怨恨,我想要,做很坏很坏的人,做很坏恨坏的事情。可是最终,我只能躺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身体罢工,像的心一样。哥,如果放手,那么.我可以,因为这样的伤痛而悲伤很长一段时间吗?”
“可以.”
“哪怕是一辈子?”
“不会的,你会幸福.”
幸福吗?我永远都记得它是什么样子的…
就像是,记忆里的那个男人,在篱墙上摘下两朵扶桑,拔去花萼用舌头舔吮里头的花香,然后低下头,亲吻自己的样子。
就像是,记忆里那个深爱自己的男人,他攀过她瘦小的肩膀问她:瑶儿?回家,今天,想吃什么?
清朝二百九十六年的历史,只出了一个大词人,但他的诗句,和他的早逝,一样悲凉。
当时的芯瑶,坐在秋千上,身后是推着她的莫谦,读到人生若只如初见,再抬头看莫谦,笑弯了眉,他们彼此笑的浓烈,只因为,他们以为自己守住了那份初见。
那个时候,她真的确信,她的初见和她的爱情,都是美好的。
可如今,她想到的,却是纳兰的另一首浣溪沙,
谁念西风独自凉
萧萧黄叶闭疏窗
沉思往事立残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
赌书消得泼茶香
当时只道是寻常
伤,就伤在这最后一句,纵有千种风情,也只是,当时只道,是寻常…
看着你爱的人幸福,放他去幸福,也是幸福。爹地,你是这样的意思吗?
你是冥冥之中,也告诉你的女儿,爱情,除了飞蛾扑火的勇气,也要有,从容放手的释然。
纵然放不了自己,放了别人,也是好的…
“好,我放手.”久久的,芯瑶吐出四个字,带着艰难与不舍。
莫谦,我和你流着相似的血液,如果我悲惨下去的话,你是不是,也会感到不适。
我不想,不想你不幸福.所以你去娶别人,去幸福快乐.我也会快乐下去,再也不会,不会想着违背天伦的继续我的爱恋。
最多,只是感叹,感叹情深缘浅,长恨如歌。
“哥,再问你一个问题好不好?”
“下个星期三,他的婚礼,对吗?”
“是.”那一个是字,像有千斤重。芯瑶躺在床上,白色的床单衬得她的脸色更加苍白,瘦弱的身体看起来更加娇小,她的神情似乎很平静,紧闭的眼,缓缓流下清泪。
“是吗?他的诺诺,很可爱,抱在手里,暖乎乎的.”
轻忽的声音飘荡在病房里,芯瑶说着,睁开眼,蔚蓝的眼望向窗外,连自己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当年花信心思好
醒醒睡睡,有心事,总是睡不安稳。
就像,前一刻,你还在人群中畅快的笑,语气带着愉悦。
当渐渐走远,谁又知道,大大的街上,一个人走着,心中翻滚的,是怎样复杂的情绪。
就像,你以最好的姿态,挺直了背,双目坚定的看着前方,走在繁华的大街上。
不论你的鞋子,多么的合脚。也会感觉到坎坷。
路,毕竟,会是不平的。
就在那里,躲不掉的,毕竟,路,那么宽,那么大,和人生一样。
当醒来,看着空空的病房,还有病床前,一身铁灰色亚曼尼,背手站着,却两手空空的刘天涉,芯瑶虽然奇怪。却起身,眼底有一抹闪光流转,幽邃而深远,微杳后,如寻常的眼眸倒影,只剩那一抹蓝。
“刘特助,你来干什么?如果是公事,合同呢?文件呢?”两手空空的来?
“总裁,我是替莫谦来看您的。他请我替他给总裁带话。”
“有什么话,需要你带,他自己却不亲自说?” 她眨了下眼睛,艳极的扬起眉,唇色依旧苍白,却娇艳到让人移不开视线。
“曾经和总裁在一起相处的时光,他很感激。下个星期三的婚礼,作为他重要的人,希望总裁也可以莅临。”随即,铁灰色的袖子,递上一抹鲜红。
那红,生生的扎疼了芯瑶的眼,她眼中的色彩陡然消失,眨眼,蓝眸再度含笑,迅速的教人几乎怀疑方才是看错了眼。
伸出漂亮的指甲,在桌上划,轻声的道:“放下喜帖,走吧。”
脚步声渐远,临关上门,只听见女性柔和的声音泛着寒意:“你别忘了,你的饭碗,是我给的。”
才迈出医院,一辆黑色跑车就奔驰而来,划出一道轻响,地上,一道深深的轮胎印迹,却稳稳的停在刘天涉面前,刘天涉一低头,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才一坐稳就开口“你知道,她最后一句和我说什么?你别忘了,你的饭碗,是我给的。语气要多阴森有多阴森。”
前座男人,白如瓷的脸勾起一抹极邪魅的笑:“夏奇拉给的福利不好吗?”反问,却是肯定句。
刘天涉抓抓头,耸耸肩,没再开口。
夏奇拉的待遇好,好到人神共愤,他没什么好说的。
“她,哭了吗?”久久,男人眸色微沉。
“没有,笑了,笑的极媚,感觉却冷冷的。要不是看惯了你阴阳怪气,真的会吓出冷汗。”
“那就是哭了。”男人语气带着叹息。眸色转深。
“我说你们两个,一个个都带着面具过日子。莫谦,你们相爱的话,在一起不就好了。你真爱凤儿吗?我怎么看不出来?脱掉面具,真真实实的在一起,管他天黑天亮,不好吗?”
“你以为带着面具表演是最高的境界?”男人的声音飘忽,嘴角勾起一抹讽笑:“不,把自
己的脸变成面具才是最高境界。”微讽的笑收起,只剩薄抿的唇。
那抹红色,是有刺的,他知道。
只希望,那抹刺,能成为一弯尖刀,划开,她前面的路,从此,不再眷恋,一帆风顺。
爱情?
爱情,是什么颜色的?
决计,不是红色。
有着浓厚中国情结的芯瑶,竟被红伤了眼。
芯瑶的眼,有些模糊,那抹红,伤了她,最后的壳。
她紧咬红唇,强睁泪瞳。
垂下头,苍白的容颜,凝泪望进那抹鲜亮的红,站起身,唇角颤抖,当伸手拿起那张鲜红的喜帖,双膝一曲,颓然的,在病床前,咚声跪地。
紧闭泪眸,她嗓音哽咽。却似乎,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紧抿着不住抖动的嘴角,紧握着十指,那抹红色,在她手心,皱出了伤口。
她全身颤抖的卷缩在地上,冰凉的,如同她的身体,她所有的思绪。
她的爱情,纵然天理难容。
她的爱情,纵然,自己的爱人,有了和别人的孩子,将要娶别的女人,她也,只好,只好祝福。
她却不知道,她一直觉得的,曾经美好的,细水长流的过去,竟然可以刺伤自己。
原来,她的一生,她所有艰辛走过来的路,能从他那里得到的,竟是感激。
也只有感激。
感激?
她突然想起,张爱玲对于胡兰成说过的一句话
‘倘使,我不得不离开你,不会去寻短见,也不会爱别人,我将只是自我萎谢了。’
都说,看看你的拳头,它和你的心,是一样大的。
女人的拳头,很小。男人的拳头,很大。
于是,女人爱你,用尽她心的全部。
男人爱你,哪怕只是用了他心的三分之一,也如你一般大了。
这样,你又如何指望,他用全部的心去爱你。
你的心,原本就比他小啊。
又有几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舍得,抛下世上总总,那么大的心,只容得下你一个。
武大郎,容得。
不是,死了吗?
男人,聪明如男人,是不会,做亏本交易的。
蠢的是我们,心小,还不懂得,多装些…
女人,到了一定的时刻,为了爱,明知道会死,也会去飞蛾扑火。那种勇气,不是气壮山河的英雄气,只是一份儿女情长,一份,只有女人才有的,女儿心。
女人,到了一定的时刻,因为爱,是愿意下跪,请求男人留下来的。只因为,她用尽了力气,那一份,如怀胎十月的执着、爱与艰辛,让她拿得起,放不下。
不要说骨气,当你爱了,就没有骨气。
芯瑶的骨气,全都用光了。
剩的,只是感激。
感激?
到最后,莫谦,你要这样逼我吗?
你一定要这样逼我吗?
让我眼睁睁看着,别人在我身上,吃我的肉,喝我的血吗?
感激?
感激?
你感激我?那我怎么感激你?
她似乎想到些什么,冷冷的扯了下嘴角,闭上眼,静默的,没了表情,拿着喜帖的手,收了又紧,渐渐的,放松了力气,就跪坐在地上,似在休息,似在冥想。
眼眸悠悠的抬起,而后,奇异的,光彩渐次由蔚蓝的眼底流转而上,猛的从地上爬起来,踏着赤脚,冲进浴室,对着镜子,静默的看着自己的眼泪滔滔的留下来,高举起大红的喜帖,看着镜中的自己,参合着泪水与冷笑,一寸一寸的撕烂那抹红,散了一地,也散在她身上。
开到荼靡花事了,尘烟过,知多少。
当年花信心思好,又成春瘦,落红满地,苍凉泪流。
爱过,如花开。
花残,落地,却总是有的。
毕竟,根,扎在心底。
她原本想,她,放手了。
你见,或不见我,在你的生命里。
我就在那里,不喜不悲,不争不抢。
可如今,她是爱他的,深爱…
只是…
她只是一动不动,墨蓝的眸子被柔软的卷发遮住一半,却挡不住,那越演越盛的眼波流转,到最后,她的双眸已经变得空茫,像是顺着不停流淌的泪逝消了颜色,只像是水光流转的晶体。
她对着镜子,看着自己,悲愤的,讥讽的笑,咬着牙,带着嘶吼:“我要报复,有一天,我要报复!”
颓然的回到病床上,一片雪白的包裹中,她想。
她是爱他的。
只是,她,有怨…
湖光山色总相宜
清晨,半梦半醒之间,胸口闷着,一口郁气,分不清是悲伤还是愤恼。
这样的悲凉,是强烈的,不在于,何时何地醒来,孤独的眼睛望着空旷的黑暗。而是,那一抹,根深蒂固的苍凉,如芯瑶手腕上的疤痕,是坚固的伤。
她深爱的人,在她只差一步就要步入殿堂的时候,才知道,是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哥哥。
她深爱的人找不到了,她和她的孩子还没看见阳光,就死掉了。她去死,却活过来了。
她在绝望的时候,北上。在北上的列车上,遇见了一个让人心疼的女孩。那个时候,她已经绝望了,想要流尽那肮脏的血,离开这个世界。
于是,她把自己的最宝贵的结婚戒指,她的曼陀罗摘下来给她。
她希望,至少,这个世界,总要有人幸福。
不论你认识或者不认识,只要有人幸福。她也可以知道。
噢!原来世界上,真的有幸福。
于是,她把她的曼陀罗给她,给她,陆凤儿。
然后现在,那个女儿呢,抢了她的男人,抢了她孩子的名字,戴着她的戒指,将要牵着她深爱的人的手,结婚?
和她同父异母的哥哥?结婚?
她为什么不可以抱怨?
她有什么资格抱怨?
到头来也只是,流光总易把人抛。胭脂泪,双流醉,心字香烧。
却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皱眉,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睡不着,索性就醒了。
“芯瑶姐。”子末,就蹲在床边,这一眼,芯瑶却笑了。